第80章 80 番外1 後續
11月8日,距離加茂憐解除封印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郊區倉庫一樓,穿着兔子粉色圍裙的黑髮男人拎着刀切菜,額頭上的青筋直蹦。
在他身後,金髮男孩吸溜着一隻薄荷冰棍,赤着腳從樓上啪嗒啪嗒跑到樓下,打開倉庫門簽收了一份超大號披薩和一大瓶冰可樂,反手將黏糊糊的小棍子精準地扔進他腳邊削滿胡蘿蔔皮的垃圾桶內。
“加茂憐。”禪院甚爾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轉身時正好看見金髮小鬼捧着披薩盒,目光炯炯地準備溜上樓,“你當我死了是不是?”
唰的一聲,菜刀立在木質菜板上,刀刃顫抖,氣勢洶洶。
可加茂憐才不怕禪院甚爾,他現在小孩子身軀還沒恢復,這傢伙就算肺氣炸了,也不敢拿他怎樣。
憐挑起眼角,纖長濃密的睫毛和白皙無暇的皮膚讓他看上去像櫥窗里熱門的BJD娃娃,“誰讓你逼我吃胡蘿蔔,昨天吃的白菜,前天吃納豆,大前天吃青椒——拜託,我又不是兔子誒。”
“反正我不吃你做的東西。”說完,加茂憐囂張地晃了晃手裏的披薩,“我一個人全吃光也不給你留。”
說完加茂憐又一溜煙地跑回二樓卧室,完全無視對面男人陰鬱的神情。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像養了個兒子。
還是那種正處於叛逆期、致力於不把他氣死不罷休的小屁孩。
實話實說,當初帶着惠的時候,他都沒覺得一個小屁孩能有多難搞——儘管他也沒多上心。
加茂憐性格很受身體年齡的影響,最近格外任性乖張,之前還有所收斂有所顧忌,現在仗着幼崽形態,四處惹事生非。
昨天去超市的時候,這小鬼看上了一大盒甜得膩人的巧克力,扯着禪院甚爾的袖子要買,甚爾他深知加茂憐絕對只吃一點兒,然後剩下的全部放着發霉,家裏那一大堆零食就是這樣過期的。
可還沒等他拒絕,只是剛剛揚起眉梢,這金毛崽子就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金眸波光粼粼,弄得周圍一大圈人譴責地看着自己。
禪院甚爾雖然平時也不要臉皮,但站在人群中心頂着一大堆目光,還是倍感不適,面無表情地從貨架取下東西,遂了這小子的願。
結果踏出超市,還沒等上車,加茂憐就毫不掩飾自己勝利的表情,眯着眼笑看禪院甚爾,抱着巧克力一顆一顆往嘴裏塞。
金毛幼崽眉飛色舞:“我小時候最會用這招騙零食了哈哈哈哈。”
禪院甚爾:……
等身體恢復你就完蛋了,加茂憐。
……
總之,天與暴君看不慣加茂憐這副德行,打開卧室門,把癱在地毯上一邊看血腥恐怖電影一邊吃披薩喝可樂的小鬼拎了出來。
加茂憐捏着半塊披薩掙扎:“幹什麼,混蛋!”
“你忘記晚餐有人要來了?”禪院甚爾挑着眉反問。
“啊?啊——”加茂憐如夢初醒,手裏的披薩被禪院甚爾叼走,當著他的面吃掉。
加茂憐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表情看着甚爾,表情寫着“你怎麼可以搶我東西吃?!”這。
“老實點兒,給我聽·話·安·分地待在樓下。”男人緩慢地咀嚼着披薩,耷拉着眼皮將憐放到了一樓的沙發上,惡狠狠地彈了下他的腦瓜,說話的重音讓加茂憐有些惱羞成怒。
他翻着白眼哼哼唧唧了兩聲,捧着掌機趴在沙發上敲敲打打。
禪院甚爾說的沒錯,再過一會兒,高專的那群傢伙們會來拜訪。加茂憐是很不想以現在的面貌去見他們的,但五條悟當時嘲笑了他一句“憐你其實是不敢吧哈哈哈哈”,然後他就被激得中招直接應了下來。
原本以為最多三天就能恢復原貌,等家入硝子檢查后,才發現他體內的咒力循環仍舊處於紊亂狀態,恢復的時間不定,但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反正無論如何,加茂憐都不得不參加今天的晚餐。
讓他稍微好受一點兒的是,除了認識的一年級生和二年級生比較閑,其他人都被拉去做咒術界秩序重建工作,就算是五條悟這麼不守規矩的傢伙也沒辦法抽空趕到。
往好處想,至少不會被那討人厭的羽毛球腦袋嘲笑。
再刨去不太熟的幾位學生,算來算去,今晚能來的就只有伏黑惠、加茂憲紀、虎杖悠仁和禪院真希,介於其中有兩個重傷未愈的傢伙都還打着石膏,要是出去絕對會被人圍觀,所以才安排到這邊倉庫來,勉強能算得上一次家庭聚餐。
加茂憐盯着掌機屏幕,從桌子下摸出一隻巧克力棒偷偷啃,看着淡然無比其實心裏慌得要命。
被那群小鬼看到這副模樣……真丟人。
·
“欸,為什麼不能出現在外人面前?”車上,虎杖悠仁的腦袋上還捆着潔白的紗布,他不解地瞪大眼睛,“可咒術界不是已經承認師父了嗎?五條老師發信息說死亡記錄的事情已經解決好了呀?——難不成是師父他受傷很嚴重?生命危險?”
他喋喋不休,抬頭忽然看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兩個少年透過後視鏡,惱火地皺着眉盯着他,看錶情好像在說,如果他沒纏着繃帶,就毫不猶豫毫不留情地動手揍他了。
左邊是加茂憐養了十多年的伏黑惠同學,他在聽見虎杖悠仁的稱呼后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師父?”
而右邊開車的是對方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加茂憲紀,京都校學生臉上的暴躁已經寫到了臉上,沒想到除了對面那個,還有一位和自己搶兄長的。
“對啊,師父,他教了我好多。”虎杖悠仁眨了眨眼,一臉天真地秀了秀自己沒受傷的那隻胳膊,“百分百連續黑閃就是憐教的!”
“憐?”加茂憲紀冷笑一聲,油門轟的拉響,虎杖悠仁一個趔趄,胸口安全帶差點把他才接好的肋骨勒斷。
禪院真希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她現在是禪院家名義上的家主,和憲紀一樣,本應該忙得腳不沾地,但五條悟為了收拾爛橘子方便,暫時把所有擔子都挑上了,難得靠譜一回,讓他們能鬆一口氣。
“到了?”虎杖悠仁痛得齜牙咧嘴,以為快到了。
“還有十分鐘。”伏黑惠看了眼路,偏過頭去問加茂憲紀,“禮品都買好了嗎?”
現場只有憲紀的年紀夠開車的,所以買東西的任務早早地交給了他。
加茂憲紀點點頭,“嗯,巧克力薯片可樂哈密瓜都帶齊了,在後面放着。”
“薯片可樂?”禪院真希迷惑地問,“巧克力哈密瓜就算了,為什麼拜訪別人要帶那種零食?”
伏黑惠和加茂憲紀同時陷入沉默,想起一周前那天晚上,禪院甚爾把加茂憐從薨星宮正殿抱出來的場景。
五條悟首先出來,顯然已經笑得不行,眼淚都掛在了睫毛上,看見他倆焦急的神情還故意擠眉弄眼。
惠和憲紀見狀稍微放下心,緊接着一個漂亮的金髮男孩抱着禪院甚爾的脖子,滿臉氣鼓鼓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時四周一片寂靜。
整整三秒,伏黑惠腦海里揣測了無數狗血劇情——
第一秒,滿心迷茫,懷疑禪院甚爾那個人渣什麼時候搞了個私生子出來;第二秒,無比震驚,看見男孩和加茂哥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蛋,差點以為這是禪院甚爾和加茂憐親生的孩子;第三秒,理智回歸,迅速意識到這小男孩就是加茂憐本人。
他下意識去看加茂憲紀,發現這傢伙眯眯眼都瞪大了,一句“兄長”卡在嘴邊半天沒說出來。
可能是他們震驚的神情讓加茂憐極為難堪,連招呼都沒打,扯着禪院甚爾的衣服,催促着迅速逃離了事發現場。
……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真希姐。”伏黑惠只能這麼回答禪院真希的問題。
憲紀保持沉默,給兄長買零食也算是獨到的一份體驗。
下車后,兩人不約而同地退後一步,虎杖悠仁不知所以,心想可能是要女士優先,於是都等着禪院真希前去敲門。
真希的傷不算嚴重,徹底激發出的天與咒縛的體質讓她恢復得很好,只有燒傷的脖子還纏着帶葯的繃帶。
少女猶豫地走到門前,敲了敲。
說實話,她和這兩個人都不算太熟悉,若不是禪院甚爾還算和她有一些血緣關係,她正好也有許多問題想請教這位前輩,她是不好意思突兀前來拜訪的。
身體素質上升,擴大無數倍的耳力讓她聽見了趿拉着拖鞋的聲音,啪嗒啪嗒地跑來。
小孩子?
真希愣了愣,門開了。
她一低頭,一個精緻的金髮小孩站在門后,瞳孔和睫毛像是被最璀璨的陽光上過色,看得真希恍惚了一下。
“天與咒縛?”清脆的聲音響起,這是個男孩子,正用驚訝地目光打量着少女。
禪院真希抿着唇,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兩名男生開口了。
一個說:“加茂哥。”
另一個說:“兄長好。”
禪院真希:?
虎杖悠仁還在狀況外,因為被擠在後面看不見人,只能揮舞着那雙完好的胳膊,大喊:“師父!”
伏黑惠和加茂憲紀體貼地留出一條縫,滿意地看見悠仁的表情忽然由興奮變得僵硬,驚訝地看着縮小版加茂憐,“發……發生什麼事了,師父?”
能瞬間認出人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事。
加茂憐撓了撓腦袋,也沒回答,“進來吧。”
禪院甚爾還在臨時廚房裏忙碌,虎杖悠仁上道地趕去幫忙,畢竟沒有這傢伙的暴力輔助,他也不可能在那麼一小段時間內學會黑閃。
禪院真希好一會兒才弄明白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總的來說,就是加茂憐遇見意外,把自己封印進了獄門疆里,出來后咒力會紊亂一段時間,在這期間暫時得以小孩子的面貌生活。
看着伏黑惠和加茂憲紀關切地坐在加茂憐左右兩側,開可樂遞零食,表情沉靜冷酷,行為無比諂媚。
禪院真希看了半天,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好像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晚餐準備的烤肉,切好的和牛、雞翅、豬肉和蔬菜整齊地擺放在盤子裏,眾人圍坐在餐桌邊。
加茂憐太矮了,屈辱地在凳子下墊了兩個抱枕,夾在禪院甚爾和加茂憲紀的中間,弱小又無助。
“我不吃這個。”加茂憐倔強地偏過頭,一臉厭惡地盯着盤子裏的烤胡蘿蔔,“拿走拿走。”
禪院甚爾面無表情地擰過他的下巴,“少廢話,你吃不吃?”
加茂憐拍了拍旁邊的弟弟,“憲紀……救……”
“兄長,不要挑食。”加茂憲紀無情地抽回手。
禪院甚爾趁着他開口呼救的工夫,將胡蘿蔔飛快地塞進他的嘴裏,像逼迫小狗吃藥,捏住了他的嘴巴,整個過程非常殘暴反人道,他威脅,“咽下去。”
加茂憐:……
憐滿眼都寫着“宰了你”幾個字,忍着噁心,快速嚼了幾下,吞進肚子裏。
虎杖悠仁感嘆:“好甜蜜啊。”
加茂憐灌了一大口可樂才把胡蘿蔔味散掉,他皺着眉,誠懇道:“悠仁,去找硝子治治眼睛吧。”
·
11月9日,上午10:30。
加茂憐從睡夢中醒來,昨晚的聚餐沒有持續多久,考慮到加茂憐還是一隻幼崽,全程無酒精,散場也很早,健康得彷彿在遊樂園吃兒童套餐。
他睜開眼,記不清楚昨晚是怎麼困到睡着的了,自從變小了,就特別想睡覺。可能是禪院甚爾那傢伙把他抱上來的。
加茂憐睜開眼,窗帘不遮光,薄薄的一層,陽光從花紋的空隙射進來,在牆上投出一片炫目的波浪。
禪院甚爾不在卧室,憐慢悠悠地打了個滾,正準備撐個懶腰,整個人卻忽然僵住。
床變小了——不對,是他變大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加茂憐的腦海瞬間電閃雷鳴,一股可怕的危機感陡然浮現出來。
他緩緩伸出手,骨節勻稱,纖長有力,很明顯,是成年男人的爪子。
——他變回來了!
金髮青年獃獃地拉開被子往下一瞥,一切僥倖都被擊碎。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上樓的聲音,加茂憐一驚,猛地起身,還好身上用來當睡衣的是他原來穿過的棉質T恤,他迅速撲向衣櫃,扯着運動褲往腿上套。
——一定不能被禪院甚爾抓住!
他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要知道這一個星期內,他仗着年紀小在家裏作威作福,除卻不吃蔬菜偷吃零食等陋習,還常常差使禪院甚爾做這做那,行為舉止非常之張揚跋扈。好幾次他都能感受到已經觸及了禪院甚爾的底線,那傢伙已經忍了他很久了。
——要是被發現,屁股絕對會遭殃!
加茂憐套上襪子和運動鞋,這時候男人的腳步聲已經停在了門外。
青年偏過頭迅速用咒力堵住了鎖眼,下一秒他就聽見了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這時候禪院甚爾顯然還沒發現異常,聲音悶悶地在門后響起,“憐?”
憐才不管他,嘩啦一聲拉開窗帘,想去推窗戶,第一下沒推開,倉庫太破,窗柩上銹跡斑斑,推到一般就卡住。
門后的聲音戛然而止。
加茂憐的心臟也戛然而止。
“加茂憐。”
光是聽見聲音,憐就能想像到禪院甚爾那張凶神惡煞的臉蛋。
他猛地一用力,窗戶發出刺耳的咆哮,被大力推開。
這時候也顧不上會被發現了,加茂憐迅速翻窗,從倉庫二樓四米高的地方一躍而下——
然後,陷入了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他僵硬地抬起腦袋,正好和一雙充滿戲謔的墨綠色眼眸對上。
心跳一滯。
“嘖,真是好久不見啊,加茂憐。”禪院甚爾說話嘲諷拉滿,胳膊壓着加茂憐的腹部,他根本無力掙扎。
加茂憐:……
加茂憐:“……說話就說話,能不能把我放開?”
“放開?”男人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弧度,“你倒是想得美。”
他轉身,抱着加茂憐一步一步踏上通往二樓卧室的樓梯,慢吞吞的動作十分刻意,彷彿在刻意拉長刑期折磨人。
青年的小腿在空氣中很脆弱地晃了兩下,被死死摁住挪上了床。
看着禪院甚爾關窗拉簾解紐扣,金燦燦的眼睛裏終於閃過一絲慌亂,“有話好好說,前幾天不對我認錯就是了,你別動手動腳——”
剩下的話隨着熾熱的親吻咽進喉嚨。
加茂憐臉頰滾燙,乾燥柔軟的唇部蹭了蹭皮膚。
“我不動。”嗓音低沉而蠱人地鑽進耳蝸,禪院甚爾輕輕笑了聲,“現在才上午,你有的是機會慢慢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