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江畔
獨耳神醫胡玲耶要找那怪老頭,不知所為何事,卻硬將我和曲小簡捎上,真可謂蠻橫之至。我們的原計劃是去南京探察天羽幫,現已行不通了。
於是,我們在胡玲耶的英明帶領之下,很快實踐了晝伏夜出的生活方式,變成標準的夜貓子。
我也終於弄清楚,胡玲耶的穿着為何如此怪異。原來是夜間無人,不怕有誰看見。就算運氣不佳,偶爾撞上一些閑散人等,估計要跑的也不是這位胡大神醫,而是那些人。因為無論是誰,半夜忽然瞧見一身白衣的怪人,都會想當然覺得是鬼來了!
時值月初,夜間月亮是看不見的,只有點點星光相伴。對於夜觀天象,我本來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如今半夜三更的趕路,四野無人,但聞蟲聲唧唧,感覺無聊之極,只好有事沒事仰頭望天,數着星星打時間,倒是認識了不少星辰。
這就樣過了三天,白天睡覺,晚上跑路,我仍舊很不習慣。加之胡玲耶看管甚嚴,許多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耳,弄得我與曲小簡憂悶yù死。
此夜亥時,我們正吃着胡玲耶提供的乾糧餅子,那是她將我們點穴后,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足有一大袋子,夠撐好幾天了。
既然吃飯,我與曲小簡便挨在一起,互相以目光交流,其意甚是惆悵。
雖是半夜裏,為了不泄露行蹤,胡玲耶從不生火,這也甚合我意,至少給小動作帶來了方便。
此時,我們已不敢隨意開口說話,只是假裝牽手,順便在手掌心或手背上划字。
曲小簡開始策劃逃跑事宜,於是划道:“我們逃吧?”
我划道:“如何逃?”
曲小簡划道:“前至當塗,長江隔路,渡江之時,或有機會。”
我心下興奮,照此看來,從前的那個長須道士所說的“凡有險事,逢僧化災,遇水解難”即將實現了。
我划道:“好,相機而動。”
吃罷乾糧,我們照例是要繼續行路。幸好兩匹馬兒都還健在,沒有被這種反常的作息時間氣死。出的規矩,仍舊是胡玲耶與曲小簡共乘一騎,我獨自乘一騎。
曠野縱馬馳行,雖是盛夏,但夜風撲面,頗感清涼。頭頂之上,淡淡的銀河橫跨於墨藍sè的天際,顯得悠遠而浪漫。可惜我卻浪漫不起來!就連人身zìyou都沒有,何來浪漫?
行至約莫三更,果然不出所料,一條長江浩浩蕩蕩的橫於面前。前面已無去路,只有仰仗舟楫了。
我們下得馬來,遙望江面,但見霧氣蒼茫,難見隔岸燈火。
胡玲耶領着我們沿岸走了百餘步,忽見一個石碑,上書“采石磯”三個大字。原來這裏竟是李白醉酒落水而亡之處。
至於李太白醉后水中捉月的故事,我總覺得不甚靠譜,還曾跟同窗們討論過數次,爭得面紅耳赤。
因為我所見過縣城裏的那些酒鬼之中,頗有幾個是飽學的秀才、舉人之流。他們一旦喝醉,有的狂撒瘋,有的裸衣奔行,有的爬樹歌唱,甚至有的滿大街嘔汁拉尿。然而在諸多異常的行動中,吟詩作賦的或去水裏撈月亮的卻一個也無!
胡玲耶道:“你們在這裏等我!”語氣冰冷,就跟我們欠她許多錢財一樣。
我與曲小簡齊聲道:“是,姑姑。”話剛出口,我身上便感覺一麻,自然又被點穴了。曲師姐也是一樣的境遇。這回卻很不幸,連啞穴也連帶捎上,我們開口說話的權利竟然都沒有了。
胡玲耶獨自去尋找舟船。岸邊就剩下我們倆個不能動彈、不能說話的小傢伙,還被塞到草叢中,可憐的要死。
照我看來,似乎沒有必要。胡玲耶武功那樣高明,就算我們給一個時辰先行逃跑,也會給擒回來的。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顯是有人夜行而至。
先一鴨公嗓道:“你說井木堂香主萬翼何以失蹤數rì?”
另一人道:“聽崆峒丘岑子言道,他們曾在嘉興境內照過面,商議合力對付河洛劍派之事宜。”
先前的那鴨公嗓道:“丘岑子已去了南京總舵?”
另一人道:“正是,據傳還得到幫主的接見。”
毫無疑問,那兩人來自天羽幫,所擔任職司暫時不明。
他們正要接着聊,忽聞馬匹輕嘶,頓時止住腳步。不用多問,自然是我們的寶貝駿馬察覺陌生人前來,感覺焦躁不安。
那天羽幫的兩人躥到近前,想必看見了馬匹。
先前的那鴨公嗓輕聲道:“這裏怎會有馬匹?”
另一人應道:“左右有人埋伏?”
我心裏苦笑道:“沒錯,是有埋伏!老子正倒伏在草叢裏,等着你們來踩踏。”
忽然,他們驚叫道:“來者是誰?”
我暗想:“難道胡玲耶這樣快就回來了?”但是,話語隨即響起,卻非胡玲耶。
來者平靜的道:“你們不必知道我是誰?我只要你們做一件事。”
那天羽幫的兩人齊問道:“甚麼事?”
來者道:“趕快離開此地。”
那天羽幫的兩人頗為不屑,鴨公嗓道:“廢話少說,咱們憑藉手中刀劍來定論。”
來者道:“沒想到天羽幫角木堂賀炎賀香主竟這樣大的火氣?你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鴨公嗓道:“你…你怎地知道…我的名字是賀炎?…”他話聲顫抖,心中似乎略有懼意。
來者嘿然一笑,道:“你身邊的那位,想必是亢金堂馮休馮香主。”
那個被稱作的馮休的,並沒有否認,卻道:“請教尊駕大號?”
來者道:“奉勸兩位快走罷,再待片刻,若是獨耳神醫來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賀炎道:“西域的獨耳神醫?哈哈,她已經十幾年音訊全無。”
馮休也道:“哼,魔教餘孽,江湖上早就沒這等人物。她要是能夠立即出現,我就剁手給你。”
賀炎、馮休驚疑不定。好歹他們也是天羽幫有頭臉的人物,被人幾句話嚇跑,豈不是過於丟臉?
來者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怨不得誰。我先走一步了!”說罷,他象一陣疾風掠過草叢,順手抄起我就跑。
我被他拎在手裏,心下大駭,並未想到被人順手牽羊。這人居然是沖我來的,他怎麼知道我在草叢裏?真是奇怪之極!
正在此時,背後傳來一聲:“都給我站着!”胡玲耶及時趕了回來,攔在當路。
那來者隨即轉向而躍,度極快,倏忽退後十數丈,肅立於江邊,卻將我扔在堤岸之上。我心中一寒,暗道:“難道此人見帶我不走,就想將我扔在江中?我與他又沒有仇怨,何須如此?”
胡玲耶道:“剛才是誰說要剁手的?說話算不算數?”
那天羽幫的兩人見來了一個全身縞素的怪人,都是一愣,隨即醒悟。
馮休臉sè大變,嘴頭上卻硬扛着,大聲道:“自是我馮某說的,你就是獨耳神醫胡玲耶?”
胡玲耶道:“既然已知是我,為何不剁?”
不等馮休開口,賀炎接口道:“天方教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獨耳神醫早已不聞,誰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胡玲耶道:“你想知道真假?好罷,出招!”
賀炎道:“甚好!”他刷的一聲抽出長劍,旁邊的馮休跟着亮出虎頭刀,眼見就要動手。
半夜江邊,采石磯舊址,曾是李白醉酒落水之處,現在忽然變得熱鬧起來,一出好戲就要上演了!然而於我而言,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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