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營生之道
用完晚飯過後,芝璐口內含着一顆酸梅,正歪在炕上看書。可心內浮躁,一頁都看不下去。她將書冊一合,望着對面小茶几上的幾碟蜜餞糕點發起帶來。也不知阿寶在外聯繫的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姐妹如今還好嗎?
芝璐招手要一旁正在整理床鋪的蘭溪過來,問她:“阿寶那邊有消息嗎?”
蘭溪回答道:“還沒呢。下午他跑了好幾家,都被拒絕了。阿寶說,他有個朋友最近在金梁橋那邊做了點營生,剛剛用完晚膳,他就過去了,說看看有沒有機會。”
“金梁橋?”芝路想了想。道:“是哪一家?”
“就是上次去的豐樂酒樓。”
芝璐一聽,懶懶地靠在迎枕上嘆了口氣,官家的酒樓......恐怕更難進吧。這麼些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難不成,這個辦法行不通?不行,還是自己去試試。
芝璐將書擱在茶几上,走到書案邊,將壓在最下面的一張信箋輕輕抽出來,交給蘭溪道:“你去把這上面的食材,全部備好,我換身衣服就來小廚房。”
蘭溪一看到這個,就明白了。上次小姐做過一次,挺好吃的。笑問:“這個時間,廚房沒人,可是又做給我們吃?”
芝璐一推她的小腦瓜:“想得美呢,你悄悄地去備,千萬別給張傅母她們發現了。我隨後就來,快去。”
“是。”
蘭芳打簾從裏間出來,看到關門的蘭溪道:“小姐,她幹什麼去?”
“等會,我要跟蘭溪出去一趟。在我回來之前,你先在我屋裏躺着,就跟外間的丫頭婆子們說,我已經睡了。”芝璐邊說邊在衣櫥里,翻來找去。
蘭芳見她找衣服,又聽她這樣說,焦急道:“小姐,你又要扮男人?有什麼事兒,還是明兒白日裏去吧。”
“不是,你別擔心,我是去找阿寶。馬上就回來的。哎,我上次那件黛藍色的斜襟衫子呢?”
蘭芳看着她將衣櫥翻了個底朝天,也不知道怎麼勸,無奈道:“那件衣服,小姐不是嫌老氣,不想穿,擱在那邊了嘛。”說著,就開了另一側的衣櫥,將那件衫子拿了出來。
芝璐一看,神秘一笑道:“對,就是這件。今晚可不能打扮得太稚嫩了。”
蘭芳服侍着她換上后,被芝璐輕輕推開手道:“我自己來。”說著就打開妝奩自己動起手來。她今日還特地挑了一壺新唇脂,比平常的顏色要深。又將畫眉的雀頭黛削得尖尖的在眼尾處輕輕一抹。
蘭芳站在身後給她理好髮髻,朝銅鏡內一看,竟然呆了!只見她的臉上已絲毫不見往日裏的稚氣,遠山黛般的霧眉下是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未抹胭脂的小臉卻被唇上的絳仙綉紅脂襯得皮膚潔白細膩。這妝容看起來簡單幹凈,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蘭芳想不出什麼詞兒,只覺得小姐,今晚真得太美了!
芝璐看着銅鏡里的蘭芳呆在身後,便笑問:“怎麼啦?”
“小姐,你沒撲鉛粉怎麼看起來這樣白,眼睛又大又黑的。我從未見過金陵的姑娘畫過這樣的妝容。簡直太好看了。”蘭芳回過神,大聲說道。
芝璐一聽,回頭一笑,將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小聲點。你看我像小姑娘嗎?”說著,提起裙擺站起身走了兩步。
蘭芳搖搖頭道:“不像,一點也不像是未出閣的小姐,但又不像是婦人,怎麼說...呢?”
芝璐笑着打斷她:“只要不像小姑娘就行了。得了。我先出去了,你熄燈吧。”言畢,出了裏間,悄悄帶上了房門。芝璐看了一眼左邊張傅母的廂房,已經熄了燈,估計是睡了。她便輕手輕腳,沿着廊檐下,出了二門,來至小廚房。
廚房裏,蘭溪正在給她準備食材,該洗的都洗好了,該切的也切了。笑道:“你這手腳挺麻利呀。”
蘭溪抬頭一瞧,愣了愣:“今日蘭芳這手藝不錯呀!奴婢頭一次見她給你打扮得這麼好看!”
芝璐笑笑並不多說,一面將袖子挽起一面說道:“你先去外面看着。有人來,馬上進來通知我。”
將近過了大半個時辰,坐在外面的蘭溪便已聞到了香味。只見,芝璐正提着一個兩層的酒紅色雕花食盒出來了。
“走吧。”
蘭溪隨即跟上她的腳步,剛至後院,便見有一男子躬身從後門悄聲進來,藉著月光一瞧,是阿寶。
阿寶見到二人,忙忙走過來,輕聲道:“小姐,好消息!豐樂酒樓說明天再給我們答覆。”
“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去。”芝璐將門拉開,抬腳就走。
“啊?”阿寶跟在後面,一時摸不着頭腦。
蘭溪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笑道:“小姐剛做的,趁熱,現在就去談。”
阿寶當下瞭然,忙上了馬車,帶着二人往金梁橋而去。路上,阿寶大致跟芝璐說了一下情況,答應見面的是豐樂酒樓的一位掌柜。這位掌柜跟阿寶那個朋友是同鄉,這次也是那個朋友從中牽的線。只不過掌柜說得帶了東西先見豐樂樓的一位主廚之後,才能再談具體事宜。
巧了,剛剛做好,現在就去談,趁熱打鐵。自上次聽慕容復說已被官家接管,就是國企。芝璐心想,即是國企,管理宣傳客源量等各方面豈不是比周圍那些雜七雜八的酒家要來得好。況且這麼一家大酒樓,來的都是達官貴胄,上層人物,都是能花錢的主兒。如若能談攏,或許能成一筆大生意!
馬車入了豐樂樓後院,阿寶下了車將車拴好,走到窗戶旁,輕聲道:“小姐,你先稍候片刻,我進去問一問。”
“嗯。”
芝璐將窗帘撩起,細細看了周圍環境,整個後院十分寬闊,停了很多香車寶馬,三三兩兩的馬夫圍坐在西邊一處棚子下喝酒賭錢。也有幾名衣冠齊整,神情嚴肅的護衛一樣打扮的男子,守在幾匹馬車旁,不苟言笑。又有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擁着幾名嬌艷的女子,從後門出來,說笑着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這裏人來人往,夜夜笙歌,真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只見阿寶匆匆從後門跑出來,笑道:“小姐,主廚說讓我們去二樓的包間先候着,他還有一桌菜,忙完就來。”
“好。”芝璐有點緊張,正要下車,只見蘭溪從袖裏拿出一面半透明的薄紗絲巾道:“小姐,先圍上這個。這裏人多。”
“對對,”芝璐一看,差點忘了。酒樓里人多是非多,被認出來可不好。她將絲巾在耳邊圍好,主僕三人一前一後往二樓而去。
芝璐並不先上樓,而是在一樓四處走了走。這座酒樓有東西南北四大廳院。每處院落都有三層,順着長長走廊,一直往裏,三進三出。酒樓設施一應齊全,芝璐所過之處,見到的每間大小包間都坐滿了客人,桌面上的菜肴看起來也十分精緻可口。芝璐心內細細盤算,應該怎麼將自己這道菜順利推進來。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包廂了。”阿寶悄聲提醒道。
“嗯,上去吧。”
三人剛坐下,沒多久。外頭打簾進來一位小廝,笑道:“邢廚來了。”
芝璐將面巾摘下,站起身,只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高挑身材,面容白凈,嘴角掛着淺笑,氣質溫和。這並不是芝璐印象里那種滿身肥肉,大腹便便,一臉油脂的男廚師形象,說是個讀書人,倒還差不遠。
“你好,我是邢義,豐樂樓的主廚。聽說這位小姐,你有新菜要推?”
芝璐從案後走出來,側身微微一福,笑道:“是,我剛剛在家已做好了樣品,不如,您先嘗嘗?”說著,示意蘭溪將桌上的食盒打開,把菜端出來。
往日裏,推菜的有很多,但都是男人。邢義是頭一次聽見有姑娘要推菜,也是好奇,便答應見見。誰知當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姿不搖,端莊秀麗的小姐,看起來似乎十七,八歲的樣子。可她儀容整潔,手指纖細,看着不像是會常常下廚房的人啊。
邢義走至桌邊坐下:“小姐貴姓?”
“我姓陳。”芝璐將菜推了過去,笑道:“這個須得趁熱吃,味道才好。”
“聞着是挺香的,不過這樣式的菜,我倒還是第一次見。”邢義邊說,邊拿起最上面的放進嘴裏咬了一口。頓時,只見他眼神明亮,目露驚訝地說道:“陳小姐,這是你做的?”
芝璐沒放過他臉上的任何錶情,一看就知有戲,心下微微露喜,面上卻仍是氣定神閑,笑道:“對,它叫油炸雞。”
“油炸...雞?”邢義又咬了一口,說道:“這道雞肉,並不見有其他配菜,但卻外酥里嫩,口齒留香。很是新奇,京畿這邊從未見過。”
“對,它有兩種做法,一種是全雞,一種是雞塊,可用雞翅與雞腿單獨油炸。當然,這兩種我今日都做了。你可以看看。”芝璐笑着站起來,打開了食盒的第二層,將一隻金燦燦的全雞端了出來。
邢義看了看,遲疑道:“這全雞,客人們應該怎麼吃?用筷子還是銀叉?看着好像都不方便。”
“直接用手吃,豈不更有風味?”說著,芝璐探身,就扯下了一隻雞腿,遞給他。:“你們可以以這個為賣點,叫它手撕炸雞,客人們自己動手,想吃哪裏,扯哪裏,豈不愉快?當然,有要求切塊的,也可以給他事先切好。這個就看怎麼靈活應對客人的需求了。”
“這隻口味似乎不一樣。”邢義細細品嘗了一會,說道:“可是加了蒜?”
“對啦,邢廚不愧專業人士。因為炸雞食材單一,所以我給它調了多種口味,有蒜香的,椒鹽的,原味的等等,要是有南方客人要吃,加點辣也未為不可。”
邢義略微思索了一番,笑道:“陳小姐,這菜是不錯。只不過它這面相,跟大菜可比不了。最多算是下酒菜。咱們酒樓你知道的,來用飯的不是當官的就是行商的。席面不僅要豐盛美味,還要精緻。否則一來配不上這價錢,二來也上不了檯面。”
芝璐一聽,這是壓價來了,只要壓價,那就是談成一半了。又笑着道:“我知道,每道菜有每道菜的定位。但說到底,客人下哪家館子,首先看的是口味,這是沒錯吧。你要是味道不行,即便再花里胡哨,客人來了頭一遭再不來了,生意如何長久?”
邢義點頭一笑,直奔主題:“也是這個理兒。那陳小姐,你看這個方子,你打算賣多少?”
“不賣。”
“不賣,那你今日這是?”邢義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一時納悶。
芝璐慢慢喝了一口茶,說道:“配方我給你,一應成本開銷,售賣方式我都不管,你們只從每月的營業額中,單獨給我抽成就行。”
邢義聽的呆了,隔了半響才道:“你,你這是要分紅?”
“當然。”芝璐看着他,一雙靈秀的眼睛帶着微微笑意。
“我怎知你不會再將方子轉賣他人?”
“咱們雙方可簽文書。如若違約,我願支付違約金。”
邢義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陳小姐,請稍候,我得下去跟掌柜的商量一下。”
“請便。”芝璐站起身,笑道。只見邢義端起一份炸雞,便推門出去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邢義回來了,跟他一起進屋的,還有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進門,就大笑着給芝璐斟了一杯茶,說道:“陳小姐的菜,是真不錯呀。剛剛后廚的人嘗了,大家都讚不絕口。還有幾名相熟的客人,都已經點名說明日得上這道菜了。哦,對了,我是豐樂樓的二掌柜,鄙人姓廖。”
“廖掌柜,你好。”芝璐起身問好。
廖掌柜看了眼芝璐身後的阿寶和蘭溪,笑問道:“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師承何人?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手藝?”
芝璐淡淡看着他,淺淺一笑,避了問題,直入主題:“這是我平常在家,自己做着吃的,想着挺好,就拿出來試試。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不知我剛剛提的方案,廖掌柜覺得如何?”
廖掌柜大手一拍,笑道:“沒問題,剛剛邢廚都跟我說了。完全可行。明日我便讓師爺擬一份文書過來。至於抽成.....”
“五五分賬。”芝璐見他沉吟,便搶先說道。
“這,五五分賬?”廖掌柜回頭看了眼邢廚,只見他也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樣子。隨即,廖掌柜目光一閃,噙着笑說:“陳小姐,你看你成本開銷一應不管,只單拿分紅。如今市面上雞肉也不便宜,五五的話,恐怕不太妥。”
“那你說多少?”芝璐反問。
廖掌柜舉起二根手指,笑道:“二八?”
“告辭。”芝璐放下茶杯,示意蘭溪收拾東西。
“哎,陳小姐,等等,等等。”廖掌柜搓了搓手,滿面笑容地說:“好商量,一切好商量嘛。你說,你說要多少。五五是真不行。咱們各退一步吧。”
芝璐也知見好就收,不能太過,便正色道:“四六,我四你六。”
“行,四六就四六。”廖掌柜立刻拍手道:“明日辰時,咱們在這裏不見不散。”
芝璐點點頭,帶着兩人,推開門,告辭而去。
下了樓,芝璐才大大鬆了口氣。平生第一次和別人談買賣,心裏也是緊張得不行。她知道並不是自己推銷有多厲害,無非是炸雞佔了上風而已。幸好是成功了,只要一切順利,有了這筆錢,聚少成多,宅子便不用愁了。芝璐心裏特別興奮,她站在後院裏,微風陣陣拂面,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就連在外跑了好幾天的阿寶,也呵呵笑着跑去解馬車了。
蘭溪高興之餘,卻還有點納悶:“小姐,你怎麼不直接賣掉,我估計得賣上百兩銀子呢。”
芝璐微微一笑,朝她挑眉:“傻丫頭,你看看這酒樓,上上下下百十餘間豪華包廂,這裏夜夜燈火通明,座無虛席。細水長流不比一次性賣掉更好嗎。只要它日日營業,到時候何止只有上百兩銀子入咱們口袋?”
蘭溪獃獃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思考,喃喃道:“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哎呀,我的絲巾!”
忽然一陣風卷過,將芝璐臉頰上的薄紗絲巾給吹了開去,連着在空中,翻騰了好幾圈,才掉落在地。
芝璐跑過去,彎腰一看,掉在泥里了,有點臟。正躊躇着撿不撿時,一雙烏金綉雲紋錦靴映入眼帘,隨即就有一隻手把它拾了起來。
芝璐抬頭一看,是一名身材高大英挺的男子,他劍眉微蹙,薄唇緊抿,眼睛裏帶着幾分打量與探究,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竟讓芝璐覺得十分壓迫。這樣的目光讓她感覺十分不舒服,只得匆匆看他一眼,便從他手中抽過面巾,低聲道了謝,轉身就走。
阿寶將她扶上馬車后,看了一眼便驅車而去。
“都快三更了,她怎麼在這兒?看來這方家小姐,總喜歡夜裏出門啊。”站在高大男子身後的一名護衛,挑眉笑說。
另一名護衛,湊過去悄聲道:“方小姐?是剛剛那個藍衣服的姑娘嗎?她就是救過咱們公子的那位?”
“嗯,”
“那她剛剛怎麼不認得公子?”
“上次咱們公子是矇著臉的。”
“哦,難怪,要是還記得,我想也不會走的這麼急。”言畢,兩人低低地笑了。
男人皺眉聽着身後護衛的竊竊私語,冷聲咳了一聲。兩人連忙噤聲后,他撩起車簾上了馬車。
他坐在蒲團上,馬車搖搖晃晃,而他腦海里也跟着搖出了記憶里的一幕幕:她女扮男裝粗眉大眼的樣子、南薰門稚嫩淘氣的樣子、和剛剛在他面前抬起頭的那一剎那,驚艷迷人的樣子。一名普通的官家小姐,怎麼這麼能折騰?千變萬化,僅僅三次,便是三副不同的模樣。
馬車裏,檀香裊裊,似乎還是壓不下鼻尖的那一縷桂花香味。她身姿清冷,望着自己的眼神,幾分孤傲,幾分防備。
蕭律微微向後靠着,閉上眼,沉下心,清理思緒。
談妥了這場生意,芝璐興奮得一晚上睡不着覺。次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她就麻利地爬起來,坐在書案邊,寫寫畫畫。寫完提起一看,皺着眉,又把它撕了,拿過一張新紙又開始寫。蘭溪見她如此反覆幾次,便笑道:“寫不好就寫不好嘛,只要他們能認識就行。”
“那可不行,人家花錢就是沖這方子來的,我得寫好一點,他們看着心裏也舒服些。”芝璐將筆一擱,仰天長嘆:“哎,這字怎麼老越寫越大呀,筆畫也太多了!”
蘭溪湊過來一看,含笑道:“不如叫蘭芳代你寫吧,她是自小陪你練過一些字的,寫得還算齊整。”
芝璐眼睛一亮,歡喜道:“對,快,叫她進來。”
待蘭芳進屋坐下后,芝璐將食材,需要的配料讓她一一寫好,然後又拿出一張紙,寫上了製作方法,步驟和注意事項。
完事後,芝璐將兩張信箋裝好在信封里,便帶着蘭溪,阿寶出了門。馬車剛在豐樂酒樓的後院停穩,就有小廝笑着迎出來:“是陳小姐嗎?”
“是,我們來見邢廚和廖掌柜。”阿寶點頭對他說。
“他們正在二樓等你們呢,來,跟我走吧。”
芝璐打簾欲下車,被蘭溪攔住道:“小姐,你忘了帶絲巾。”
芝璐回頭笑着接過:“對對對,差點忘了。”
兩人下了車,隨着小廝一路往前廳二樓而去。一路上,酒樓里還未見有客人用餐,打雜的,洒掃的倒是有幾名正在忙碌,還有幾間包廂都未來得及收拾,看來他們晚上營業至很晚。以至於這時候過來,周圍都顯得異常安靜。
進了包間,邢廚和廖掌柜早已等候在內,眾人互相問好之後,芝璐拿出信封,直奔主題:“這是我寫好的方子,你們先看看。”
廖掌柜笑着接過,打開一看,有兩張,二人便各看一張,又交換了細看。
邢廚捏着信箋笑道:“那道菜看起來挺簡單的,沒想到製作過程倒很精細。”
一旁的廖掌柜看了眼邢廚,也朝芝璐說道:“主要是這上面說要腌制兩個時辰,真要這麼久嗎?”
“當然要,腌制的越久越入味,這兩個時辰,是你們做生意需要的最短時間了。”
廖掌柜一臉納悶,似乎對這個方子還是有些疑慮。芝璐看着他倆的表情,淺笑道:“這只是看着稍難,做起來很簡單的。不如,我直接給你們示範一遍,邢廚如此專業,一看便知。”
廖掌柜笑道:“那最好不過了。雞翅雞腿是現成的,陳小姐請隨我來。”說著,便站起身,帶着眾人往一樓廚房而去。
眾人行至廚房,阿寶守在門口,蘭溪則跟着進去了。芝璐在枱面上細細看了各種調料,開始挑挑撿撿。邢廚和廖掌柜跟在身後,一聲不吭地看着她做。
芝璐也不說話,只挽起袖子專註地干,腌制,配料,調麵糊等等,大約過了將近兩個時辰多一點,一盆金燦燦,縈繞着熱氣的炸雞就出鍋了。
邢廚首先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笑道:“這剛出鍋的,好香啊。”
廖掌柜也吃了一塊,大讚道:“陳小姐,果然好手藝!這裏面的肉汁鮮美,外酥里嫩又肥而不膩。也太好吃了!”
芝璐凈了手,拿起蘭溪遞過來的巾帕擦了擦,笑道:“腌制是關鍵,麵糊易調,保持好油溫,不用炸焦了就行。”
邢廚聞言,問道:“一定要炸兩次嗎?”
“對,第一次六成油溫,炸至微黃。第二次升高油溫后,炸至兩面金黃即可出鍋。這樣,雞翅外面的麵糊才會有鱗片感,吃起來會有爽脆感!”
邢廚思索着,點了點頭。
芝璐又道:“你可以先試試,後期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再來。今日,時候也不早了,廖掌柜,你看?”
說話間,廖掌柜在一旁又吃了一塊,聽到芝璐喚他,忙擦了擦嘴道:“行,我這就命人拿文書過來。”
幾人在廳堂,簽字蓋完手印。芝璐便起身告辭,臨走時又囑咐了邢廚,今日不必急着上這道菜,下午先做個幾份,等口味穩定了,熟能生巧后,再上也不遲。
邢廚點頭應是,將一行幾人送至後院,目送走後,自己便鑽進廚房研究去了。
馬車一拐出金梁橋后,芝璐便焦急地說道:“阿寶,快,不然又要遲到了!”
“駕!”阿寶勒住韁繩一轉馬頭,迅速往朱雀大街而去。
蘭溪將書箱子放在一邊,從食盒裏拿出了點心遞給她,笑道:“小姐,上午的課我們請了假的,不用着急,先吃點東西吧。”
芝璐接過去一邊吃,一邊道:“我不是怕遲到,我是想起昨日衛學師留的作業,我忘記寫了。我得早點過去補上!”
“啊?!”蘭溪尷尬地笑笑:“小姐,喝點水吧,別嗆着。”
不多時,蘭溪跟着芝璐一前一後往敬持門跑去,芝璐一遍跑還回頭一遍囑咐阿寶:“別忘了,等會帶點吃的過去給她們。”
阿寶笑着招手道:“知道了,小姐,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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