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歷
“這個過程會有些痛苦，希望您能忍耐一下。”男爵無聲表示默認。
支離先生示意管家將男爵的一條腿暴露在空氣中，隨後他小心地打開瓶子，將裏面的組織液倒入自己手中，那團銀白的流體之後又被均勻地塗抹在男爵的腿上。對另一條腿同樣操作完畢后，男爵感到自己的兩腿逐漸發燙起來，隨後男爵發出一陣痛喝——啊——啊——
只見那些塗抹掉的銀白液體又如水紋一樣匯聚起來，最後在男爵的膝蓋那裏形成了一團變化不定的流體，隨後突然凝結成銀色頭髮一樣飄蕩的東西，這些頭髮的末端閃着幽光，一重新落在男爵的皮膚上就如無數的針一樣刺了進去。
一旁的管家驚呼一聲，似乎想要阻止，但見男爵額頭冒汗，大口喘氣，卻沒有發出命令，只能一臉焦急地看着。
支離先生將手放在男爵的腿上，細細地感應着，而男爵的大腿顯得尤其可怖，皮膚底下似乎有一條條蟲子在來回涌動。
持續約摸一刻鐘后，皮膚下的涌動才漸漸平息，男爵也終於舒了一口氣。
他有氣無力地說道:“治療時間如果不是一個月而是一年，恐怕我就不敢請您治療了。”
支離先生抽回手，男爵的腿看起來已經回復如常，只是那團銀色組織液卻不見了蹤跡。
“高等獸群種的身體組織的確有種種不可思議的修復奇效，用在人體的修復上實在太過霸道，相比治療法術，不但見效慢而且過程痛苦非常。”支離先生嘆了口氣。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鎮長，每天使用高等治療術治療的話，不出半個月，我這一輩子的家當也就全讓那些法師給我掏空了。說實話，大師您只是收我三萬金幣，反令我感到不安心了。”
“你我各取所需而已，這樣的治療不可太頻繁，由於修復神經的需要，也無法為您止痛，否則會影響您的武者生涯的，過幾天我會再來，如果有事也可以派人到旅店找我。時間不早了，我得告辭了。”
兩人話別後，維爾福管家由於需要照顧男爵，又指派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送支離出門。
這個年輕人中等偏高身材，臉上很白，穿着一件黑衣服，上下扣子扣得整整齊齊，頭髮和管家是一樣的棕紅色，看起來兩人關係匪淺。他看向支離的眼神很是拘謹，他左顧右盼，似乎想說什麼，又扭捏地開不了口。
眼見兩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口，他終於被好奇心賦予了足夠的勇氣。
“請問您是高等法師嗎?”開口就問出了許多人想知道的答案。
“高等法師都像我這麼窮酸嗎?”支離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張開雙臂，讓對方看清自己的打扮，除了一件法師袍，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魔法飾品。
“……我也沒見過高等法師，我父親，呃，就是男爵大人的管家，他讓我要像尊敬高等法師一樣侍奉您。”
“呵呵，你沒見過高等法師，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需要的尊敬是什麼?這段時間我正好需要一個跑腿的，你倒是可以跟着我。你叫什麼名字?”
“您可以叫我埃德蒙，這個鎮子我很熟悉，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說完，年輕人上了門前的豪華馬車，坐到馬夫的位置。
“謝菲爾德家族的莊園在哪裏，你可知道?”
“您說的是亞倫·謝菲爾德那傢伙的莊園嗎?他家目前還有兩個莊園，一個在河的南岸那邊，比較遠，另一個在出城往東二十里左右。”
“去近的那個。”支離鑽進車廂。
埃德蒙一拉起韁繩，就載着支離往城門而去。
“大師，那傢伙是個敗家子，才幾年不到就快把家業給揮霍空了，而且他這個人貪財好色，一直在打梅琳娜小姐的主意，企圖和男爵大人聯姻。梅琳娜小姐根本不可能看上他那種人，他還糾纏不休。您要是和他做買賣可得小心，這傢伙自己就是個容易上當的笨蛋，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呢，很容易把您牽扯進去的。”
“唉，不知道梅琳娜小姐以後會被許配給誰，我看咱們鎮上沒一個配得上的。她也是一個法師學徒，要是您能指點指點她就好了，聽說她在王城那邊只學習了不到兩年，還沒能成為正式法師就被男爵大人找回來了。”
“亞倫·謝菲爾德怎麼說也是正式的法師，如果他向男爵求親的話，男爵恐怕真會好好考慮一下的。”支離卻說道。
“這不可能吧，這傢伙名聲在綠柳鎮可是壞透了，去王城回來后更是變本加厲，不但是鎮上會所的常客，聽說還勾搭上了前任民兵隊長的遺孀。男爵大人怎麼會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埃德蒙不信地問道。
支離先生搖搖頭道:“貴族使用的婚姻聖典，只有一小部分案例提到愛情，但更多的讀起來像法律合同，最大的篇幅是在描寫繼承權。而男爵已經是位真正的貴族，不會做他覺得賠本的買賣的。”
話題逐漸有些深入，支離又說道:“梅琳娜小姐本人甚至都不一定覺得這是一件壞事。你若是單純想她過上好日子，那就什麼都不要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要是愛上了一個女人，嘿嘿，事情才難辦了哩！”
“我只是……唉……”
埃德蒙嘆了口氣，心下黯然無比，不再開口，他提起馬鞭，卻只輕輕抽了一下馬兒，那馬不高興地嘶鳴一聲，並未加快速度，反而讓車顛簸了一些。
故意將對方破防的支離對埃德蒙的憂傷無奈毫不在意，不再受人打擾的他陷入了沉思中。
“我本是靈氣復蘇的地球的一個修行人，偶然得到一本《御世制人錄》，研讀之時，神入杳冥無有之境界，待元神歸體后卻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身體也是侵佔的一具橫死的屍體。”
“這究竟是現代人所說的‘魂穿異世’，還是靈台方寸間的夢幻泡影，這樣的問題並不影響這世界的真實性，因為一個胡姓的思想者曾說過:世界的客觀性和真實性是被主體間性地構成的。”
“也就是說，我並不能完全地像翻書一樣讀取到菲雅、尼特、男爵、梅琳娜等人的所思所想，他們的存在並不是我可以通過意識可以生成和操縱的，這種對他人可以感知和認識，卻無法徹底心靈相通的未知，正是真實感的來源。”
“我在這個世界的遊歷中，從對五大真神的描述中窺見了五行的痕迹，在異域島還隱約見到了同宗同源的修行方式，可見‘道’是無處不在，不拘於任何對世界的設定的。我給自己起名‘支離’，是借莊子寓言，追求抵達解脫形體，超然物外的境界。”
“前世界的修行經歷，令我在異域島受益良多，習得了一些護道的法門，這才進入大陸遊歷，其間有攜友同游的快意，也有生離死別的過場，筵席散盡，我孤身一人又遊歷多年。”
“我收集大陸各種知識，好避開一些禍劫，提升自己這具身體的能力，讓自己的‘道途’更加長遠。”
“我兩世所學，被我提煉出一門護道玄功，可比道門‘八九玄功’‘七十二變’之神妙，不但身具諸多變化，還可模擬諸多法術，方便行事。只是功法完善任重道遠，仍需不斷試驗，眼下已有不少合適的人選……”
“‘神嘆流’武道後天生成的抗魔體質堪比巨龍，與黑白武國的魔力灌體有異曲同工之妙，前世妖族的《化龍真訣》的修鍊也可在體表生成不懼水火的鱗片。菲雅和尼特都是實驗的上好人選，只是還需要費一些心思讓他們修鍊我給的東西……”
“前方就到了！”
埃德蒙的聲音打破了沉思，支離停下思緒，下車望去。
只見道路的盡頭有好幾處屋舍，背靠着一座小山，一路過去都是開墾后的土地，原本種植的應該是一種名為高丹草的牧草，這些牧草不久前應該已被收割了，如今一茬茬的淡青色又生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