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柴原（6）
山腳下高速公路邊停着一輛依舊撞得坑坑窪窪的車，此時它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電量，一動不動的趴在公路邊，公路兩旁都是荒蕪的灌木叢，這裏距離濃度20以上高危險紅區只有10多公里的距離，幾個小時都沒有一輛車駛過，已經完全是一座被遺棄的國度。
在被撞壞的欄杆邊，文贇革榨取完最後一絲電，走到了山坡上，打起了電話。
“喂？哪位啊？”電話很吵，大概是在酒吧之類的地方。
“我文贇革，我有個東西可以找你賣，你能把我弄回來不？”
“什麼弄回來？你在哪兒啊？”
“應該是參岩市附近，總之離紅區挺近的，我正常回來這東西肯定要被收。”
“你等等啊。”吵鬧聲逐漸減小，似乎是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什麼東西嘛？”
“你知道遠浪號沒了吧？”
“屁話，這世界還有人不知道嗎？”
“我在他們駐地搞到一塊藍標，這個批次應該是再也找不到了。”
“嗷，那……那這樣……我現在不在槲灣，你把你位置給我，我派人去接你，然後我幫你找個買家，你去和他談。”
“那你怎麼收費？”
“哎，主要是我現在不在槲灣，到時候按5個百分點算嘛，你不是還要移民出去嗎？你到時候找我再算嘛。”
“行。”
“那掛了啊，把位置給我嗷。”
文贇革掛斷電話后開始在草地上打滾，希望能夠蹭掉自己防護服上那些致命的紅色微粒，幾十分鐘后他精疲力盡的回到車上，把從汽車水箱中倒出來的水倒了兩口在防護服專門的引水口上。他晃了晃，大概只剩不到兩百毫升了，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然後他便將座椅放下，這些天他一直趕路，終於能夠也不得不休息一下了。
當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迷迷糊糊中他看見前面還停着一輛車，一個同樣穿着防護服的人走下來，他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人，於是便爬到後座趴低觀察着，順手拿起了自己在半路撿的鋼管。那人越走越近，還打開了手電筒向前排照了照，發現沒人之後那人便張望了起來，向四周找了找，接着喊道：
”文先生？文先生？“出人意料的事居然是一個女聲，而且她的聲音一開始很低，像是怕打擾了別人一樣，後來才逐漸能夠聽清楚。
文贇革從後門出來，手上依舊拿着鋼管，對方反倒是被嚇得往後一退。
”是文先生嗎？“
”是老劉派來的？“
”對對對，是文先生吧？“
”嗯。“說完他就放下了手裏的鋼管。
”那快上車吧，我接您回去。“
這輛車和文贇革丟棄的那輛差不多舊，內飾多多少少都出現了脫皮掉線，不知道是車的原因還是司機的原因，啟動時車還突然往前一聳，險些撞到欄杆。
”派你來的人和你說過嗎？不能經過道昌的檢查點。“
”我知道，老闆告訴我有一個廢棄的隧道，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你老闆是誰？“
”馬賽納，我在萬和分店打工。“
”只是打工？你不知道未經報備出入紅區是會坐牢的。“
”我經常跑這條路送貨。“
”送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
”行，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都叫我希爾薇婭。“
”好，我睡一下，到了叫我一聲，希爾薇婭。“說完他便又把椅子放下去，睡著了。
當他醒的時候發現，車門打開着，幾個人正在試着把他扛出來，幾乎一秒鐘他便清醒了，瞬間從車上跳下來：
”你們幹嘛？手拿開！“
”老闆說要給你消毒。“
”我自己來，你們閃遠點，不怕得組織骨化症啊？“說著他撿起了地上的凈化劑瓶，像是對着自己滅火一樣從上到下徹底的噴了一遍，然後把瓶子一扔，衣服一脫:
”這下滿意了？帶我去見你們老闆。“
由於是早上，他被帶進去的酒吧還沒有開門，長櫃枱后空無一人，木椅也還全部放在桌子上，地板似乎剛剛拖過還沒有干。帶着他進去的幾個人都有些瘦弱，並不是文贇革想像中酒吧保安壯碩野蠻的樣子。他們踏着黑鐵樓梯走上了二樓，在最右側角落的寶箱中坐着幾個人。
最中間的人扎着頭髮，穿着粉色的沙灘服，藍色的單褲加拖鞋，桌上擺着印鈔機和幾疊鈔票，燃了一半的雪茄和手槍擺在另一邊。看見文贇革來了，他立馬放下手中的鈔票，招呼着：
”文兄，來來來，你是劉老闆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他說著拍了拍沙發上的煙灰。
”去，給我開一瓶27年的蘭德菲迪。“他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打了一個響指，”我聽說你親眼看見塔式艦沒了？還跑回來了，牛啊。“
”對，但是也沒看太清楚，當時都顧着跑路了，路上全是他媽不要命的司機。“
”哈哈哈哈哈!道昌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異常大聲，大概在一樓門外都能聽見。
他一手抽上雪茄，一手打開遞上來的威士忌：”他媽的你傻嗎？杯子不拿，這還要我說？“
說完他又對文贇革伸出手：”我叫馬賽納。這段時間你就先住我這兒，東西你隨便吃，酒你隨便喝，晚上你隨便玩，我知道你們大學生，我也這麼年輕過，只要你看上的女孩兒，我綁都給你綁到房間！哈哈哈哈。“
文贇革嘴上笑着，但是心裏卻暗自有些提防，他不習慣有人這麼熱情，而且眼前這個奔放的男人之前並不是這家酒吧老闆，雖然他並不直接參与，但是他很清楚在這種地方上到這種個位置意味着什麼。
”哦，光顧着說這些了，你要賣的東西我已經找人幫你打聽了，一有消息就會馬上通知你。“
”謝謝，馬哥，你有什麼活可以給我做嗎？我也不喜歡白吃白喝閑着，也無聊。你看哪怕是能讓我打掃打掃衛生都是可以的。“文贇革並不是真的想要工作，只是他希望多了解一下這個地方。
”怎麼能讓你去打掃衛生呢？這樣吧……你會不會什麼樂器，或者唱歌？我們樂隊那小夥子帶着人跑了。“
”我會電子琴。“
”好！完美，哈哈哈哈！工資照常給你開上。“他說著連連拍文贇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