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夥子膽兒真大
濃厚的腥氣與那惡臭的味道，不斷從胃裏翻湧上來，不止充斥了整個口腔，甚至就連鼻腔也沒有放過。
葉知秋的每一次呼吸，都會讓他一陣陣地兩眼發黑。
“嘔...唔...咕嚕...嘔...”
一次次乾嘔和一次次吞咽，不斷反覆。
雖然確實很噁心，但也是真捨不得浪費。
但不等這些味道消散下去，一股莫名的燥熱就忽然湧現出來，像是烈火燎原一樣，以腹部為始，向著四面八方迅速蔓延。
只在短短瞬間，就已經遍佈四肢百骸
葉知秋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滾圓，只覺得好像一團烈火燒乾了血液，然後沿着血管筋絡迅速鋪展開來。
他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兩眼暴突，血絲猙獰，就連全身皮膚也都變得如同烙鐵一般赤紅滾燙，更有一股股的水汽自其體表、隨其呼吸，不斷涌散開來。
“啊——！”
留置室里的溫度開始迅速上升。
只不多時，就已經變得熱浪涌動，水霧蒸騰。
葉知秋的身體因為水分流失，已經迅速乾癟，他雙手掐着喉嚨倒在地上，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唇瓣也已乾裂起皮，身體像是被人拉扯一樣用力后綳，整個人都已經彎成了大蝦一樣，在這不大的空間之內來來回回翻滾撲騰。
“呃...水，水...啊呃...”
監控室里。
顧緋衣雙臂環胸，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冷峻地看着監控畫面。
儘管因為葉知秋體內水分蒸發的緣故，已經導致監控畫面十分朦朧，但也依然可以勉強看到一些裏面的情況。
葉知秋的慘狀，不在意料之外。
倒不是說異獸心頭血本就如此折磨吞服之人，而是因為葉知秋沒有神種，並未修行，這才導致了那瓶異獸心頭血在化散成為純粹的能量之後，沒辦法被他很快利用起來，只能通過身體的本能緩慢吸收。
但這種本能的吸收，比之通過修行之法將其吸收的速度，實在是天壤雲泥之別。
再加上異獸本是野蠻兇殘、性情暴戾之物，哪怕只是尋常血肉，也烈性十足，更遑論心頭血這種精華所在。
就算經過了特殊炮製，但也只是稍微溫和了一點點。
不會使人輕易喪命就是。
可如果葉知秋堅持不下去...
畫面中，那個因為水分流失，已經瘦到脫相的人影，忽然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猛地撲向矮牆擋住的位置，手掌顫抖着迅速擰開水龍頭，但裏面就只傳來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響，之後就徹底安靜下來。
“啊——！”
葉知秋猛地瞪大雙眼，整個人都往後彎成九十度翻倒過去，渾身上下顫抖不已，近乎不受控制一般，來回撲騰。
儘管顧緋衣的表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但她環在胸前的手臂，右手食指卻在不安地敲打着左邊臂膀。
旁邊的警員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稍作遲疑之後，開口問道：
“要不要提前給他準備些水？雖然會把效果沖淡，但也總要好過丟了命吧？”
顧緋衣微微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警員立刻出門忙活起來，只不多時，就備好了整整三大桶水擺在留置室門口。
裏面的熱浪順着門縫涌了出來，撲在臉上的瞬間，就像一團火焰忽然來到了咫尺之內，熾盛的溫度炙烤着面部，
哪怕只是短短瞬間，都會讓人明顯感到一陣灼痛。
警員連忙後退，眼神驚恐。
雖然早就聽說過異獸心頭血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但同時也有很大的危險性。
可這也太特么危險了吧？！
這麼高的溫度下...真的不會死人嗎？
警員猶豫片刻，小心翼翼重新靠近過去。
隱約還能聽到裏面不斷傳來一陣陣不似人聲的沙啞嘶吼。
警員鬆了口氣，然後連忙退開，又專門叫了兩位警員拿着對講機趕去閥門附近輪流值班，隨時準備開閘救人。
...
半小時后。
一輛印有“神武”二字的黑色警車，忽然從遠處呼嘯而來，靠近之後，猛地一個甩尾漂移，就這麼直接橫着飆進了神武局大院。
門衛負責值班的警員黑着臉眼角一跳，轉身進了傳達室。
“喂，顧隊長您好，我是今天的值班警員。”
...
“洪武又飆車了。”
...
“對，車是橫着進來的，輪胎都冒煙了，而且進門的時候他還‘蕪湖～’了一聲。”
...
“好的，辛苦您了顧隊長，再見。”
...
洪武一邊拋着車鑰匙，一邊吹着口哨走進大廳。
接待台里的溫雅剛剛放下手邊的坐式電話，抬頭喊道：
“洪武，顧隊長讓你去留置室里負責照看情況！”
洪武猛地哆嗦了一下，剛剛拋起的車鑰匙差點兒就沒接住掉在地上。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這才一臉后怕地來到接待台前。
將鑰匙擱在枱面上后，悶聲悶氣道：
“去留置室？哪個倒霉蛋又被顧隊長給關進去了？”
溫雅眨眨眼睛，然後甜甜地沖他笑了一下。
“去了就知道了！”
洪武抬手抓了幾下根根倒豎像是鋼針一樣的短髮，臨走前還不忘了囑咐一聲，讓溫雅把鑰匙還給顧緋衣，之後才往留置室走去。
剛到門口，洪武就注意到了地上的水桶。
正疑惑間，又忽然聽到裏面猛地傳來一聲近乎於咆哮的嘶吼。
當即一臉錯愕。
這裏面關了個什麼玩意兒？！
洪武有些驚疑不定地推開大門，立刻就有一股味道莫名有些複雜的霧氣撲面而來。
汗臭味，腥臭味...
怎麼還有一股臭雞蛋和腌臭了的鹹魚味兒？
洪武滿臉嫌棄地讓開門口的位置，然後手腕一擰，一掌拍向留置室內。
一股猛烈掌風帶起呼嘯之聲瞬間席捲了整個留置室，也將裏面的霧氣全都吹了出來。
做完這些，洪武才雙手插兜走了進去。
“這裏面怎麼這麼熱？”
“...卧槽！”
“這特么是個什麼型號的玩意兒？！”
只見已經熱到扭曲的空氣當中，一個乾瘦細長几乎只剩骨頭的赤紅人形，正倒在地上以各種近乎於扭曲的姿勢翻來翻去，嘶吼不斷，氣喘如牛。
頭髮已經乾枯扭曲，模樣更是極為瘮人，嘴唇上面滿布裂痕，甚至可以清楚看到裏面沾滿了乾枯血跡的牙齒，而那兩顆滿布血絲的眼球更是暴突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程度，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掉出眼眶。
縱是除了顧緋衣之外誰都不怕的洪武，也被嚇得退了一步，滿臉驚恐。
正在這時，頭頂上的喇叭忽然一陣滋滋啦啦。
然後裏面傳來了顧緋衣的嗓音。
“洪武，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的任務就是在柵欄門外時刻看好他的情況，一旦發現他堅持不住了，就要立刻把門外的三桶水澆在他身上爭取時間。”
“稍後我會讓人把對講機送過去，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問他，”
“聽到了就舉起右手示意一下，不舉手我就親自過去找你再說一遍！”
洪武神色一僵，然後慘兮兮地抬頭看向上面的監控攝像頭，慢慢舉起了右手。
喇叭里再次傳來一陣滋滋啦啦聲。
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了。
洪武一臉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剛一回頭，就忽然見那不知道是個什麼型號的玩意兒猛地爬了起來，然後砰的一下撞在合金柵欄門上。
兩隻滿布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乾枯如同樹枝一樣的雙手還順着柵欄空隙朝他伸了過來，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不受控制地扭曲抽搐。
“水...水....”
洪武猛地打了個哆嗦，然後貼着牆慢慢走到角落裏面，神情驚恐。
“這尼瑪該不會是喪屍吧？”
不多時后，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已經熱得渾身是汗的洪武趕忙開門，然後就見一位鼻青臉腫的同事沖他咧嘴一笑，然後把對講機塞到他手裏。
“裏面的溫度還會繼續升高，所以對講機最好放外邊，裏面的零件承受不住。”
“還有，裏面那位是顧隊長在福利院的弟弟，名叫葉知秋，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好，非常好，你可以喊他小葉子。”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沒有神種的人喝了異獸心頭血導致的。”
“對了，顧隊長還說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許走出這個門了，必須得等小葉子吸收完后才能出門，在那之前，如果你敢出門一步，後果自負。”
“還有問題嗎？沒有我可走了昂，再見拜拜祝你平安！”
一口氣說完之後，這人立刻轉身就走。
洪武：“？？？”
什麼玩意兒就祝我平安？！
還特么不許出門，那拉屎撒尿啥的該咋辦？
柵欄門裏面的那個我也不敢去啊！
洪武下意識就要出門去追。
但在腳掌即將落地的瞬間，卻又猛地停了下來。
卧槽，好險！
洪武使勁喘了兩口粗氣，慢慢收回腳掌，然後轉身衝著攝像頭一指門外。
“顧隊長，你可看清楚了嗷，我剛才腳沒落地，不能作數，你可別冤枉我嗷！”
說完，他就重新回到角落裏面靠牆坐下，望着柵欄門對面正一臉猙獰、拳頭腦袋咣咣砸着欄杆的葉知秋一臉複雜。
...
監控室里。
一警員扭頭問道：
“洪武說什麼呢？”
另一警員小心翼翼瞥了眼旁邊面無表情的顧緋衣，小聲回道：
“那誰知道，但他剛才那隻腳已經出門了吧？”
“肯定出門了啊，你沒看都已經落地了嘛！”
“嘖嘖嘖，這小夥子，膽兒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