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蛛絲馬跡
衣櫃裏面,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站在兩件連衣裙中間,連衣裙遮住了他的身體,卻沒遮住他的臉,他的臉上戴着寬大口罩,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目光陰狠,直勾勾地盯着蘇言溪。
蘇言溪本能地驚叫一聲,尚未來得及後退,那人就從衣櫃沖了出來,他穿一身黃色外賣服,一腳將蘇言溪踢翻,大步朝外跑去。外面的鐘程聽到動靜,朝卧室走來,和那人撞在一起,鍾程始料未及,被推倒在地,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憑藉著強壯的身體反客為主,抱住那人的腦袋朝牆上撞,那人頭皮滲血,悶吼一聲,從兜中摸出一根短棍,戳向鍾程腰肢,鍾程只感覺腰間酥麻,全身霎時軟綿無力,他意識到這是電擊棒,他癱倒在地的同時,用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那人聽到門外有動靜,不再戀戰,起身朝外走去,鍾程的手指勾住了那人的衣兜,一拉一扯之間,那人衣兜裂開,有個小膠袋掉落而出,那人的注意力全在門外,並未發覺,疾步來到門前,貼近貓眼觀察,隨後猛地拉開門,跑了出去,門外響起一陣吆喝聲,是保安和物業在追擊,顯是將那人當成了鍾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蘇言溪從卧室出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跑了。
“你沒事吧?”蘇言溪彎腰去扶鍾程,但鍾程腿上無力,一扶之下,反將她拽倒,正倒在鍾程身上。
“我沒事……你快報警。”鍾程將腦袋歪向一側,與蘇言溪的臉近在咫尺。
警察到來的時候,保安和物業已經進門了,鍾程和蘇言溪怎麼解釋他們都不聽,直到警察來了,確認了鍾穎和鍾程的兄妹關係,又確認了這間房子確實是鍾穎在住,只不過登記的是另一人的名字,聯繫房東,並不知情,應該是轉租。
保安室監控顯示,那人偽裝成外賣員,在半小時前進入小區送餐,大廳監控拍到了他進入六棟的身影,他走樓梯上樓,此後沒再被監控拍到。他從701號房逃出來后,下樓就沒了蹤影,前後門的監控都沒拍到他離開的過程。
警方在小區草叢內找到了一件黃色外賣服,通過排查監控,發現有一個穿着小區清潔工服飾的人扛着掃把走了出去,走出小區后,此人迅速橫穿馬路,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雖然鍾程無法確認妹妹的住處是否有失竊物品,但鑒於此人的惡劣行為,以及蘇言溪前兩天家中也曾進去過人,可能是同一個,警方以入室盜竊為由立案,錄了口供,後續會展開調查,有結果通知他們。.
警察離開后,鍾程弓着身子在客廳來回查看。
“你在找什麼?”蘇言溪坐在沙發上,依然心有餘悸。
“那人離開時,我似乎看見有個東西從他口袋中掉了出來……”鍾程跪在地上,朝沙發下觀望,隱約看見一個小東西,他將其拈了出來,是一個半透明的膠袋,打開后,裏面裝着三個拇指大小的電子元件,形狀各異。
“像是針孔攝像頭。”蘇言溪起身查看,既驚訝又不解,“難道他是來裝監控的?可鍾穎已經死了,這裏都沒人住了,他還裝監控幹什麼?”
“如果他和潛入你家的那人是同一個的話,你家裏會不會也被安了攝像頭?”鍾程疑聲道,“難道他是想監控你的行蹤?”
蘇言溪心中一凜,如果真是那樣,自己的私隱豈非全部泄露了?但她轉念一想,便覺不對,那天她家抽屜有明顯被翻動的痕迹,那人更像是去搜東西的,不像是安裝攝像頭的。
蘇言溪仔細觀察那三個針孔攝像頭,發現三個都有些舊了,其中一個上佈滿灰塵,且有線頭脫落,似是剛剛扯斷的。
“他不是來裝攝像頭的。”蘇言溪很快就想通了,“他是來拆攝像頭的。”
“拆攝像頭?”
“鍾穎死前,這裏就被安裝了多個針孔攝像頭,鍾穎死後,此人擔心攝像頭被發現,於是潛入進來,想將其拆掉,恰好被我們撞見了。”蘇言溪快步走進卧室,“你進來的時候,他應該正在卧室拆攝像頭。”
鍾程這才想明白,他跟隨蘇言溪進入卧室,尋找“蛛絲馬跡”。
很快,他們就在床對面的掛畫上方發現了一個小孔,似是人為鑽開的,將針孔攝像頭塞進去之後剛好,不貼近看,完全看不出異常。接着,他們又在牆底的一個電源插孔內發現了撕裂的線頭,這個插孔明顯要大一些,像是假的。
蘇言溪想找個沒拆的攝像頭作為證據,但始終沒找到,她相信這個屋子裏肯定還有,但由於攝像頭太小,而且形狀和顏色都隨藏匿處改變,很難發現。
蘇言溪大膽推測,鍾穎的死很可能和這些攝像頭有關,但具體是怎麼個有關法,她一時想不通。兩人商量一番,決定先從鍾穎的遺物中尋找線索。
他們找到了鍾穎的電腦,但有密碼,打不開。他們翻看抽屜,並未發現特殊物件,其中一個床頭櫃抽屜上鎖了,鍾程將其砸開,裏面有一沓明信片,應該是粉絲寄的;還有一個精緻的記事本,前半部分記錄著她的工作行程,後半部分卻成了隨筆感悟,胡亂寫着一些連不成句子的字眼,有時一頁只有幾個大字,力透紙背,像是在宣洩情緒。
“雖然隨筆沒有日期,但最後一條工作行程十號,也就是說,這些隨筆是十號之後寫的,距離現在一個多月。”蘇言溪仔細閱讀隨筆內容,說道,“這一個月內的隨筆也有較大區別,前半個月字跡清秀,語句溫和,像是在寫詩,後半個月卻畫風突變,不僅字跡潦草,語句也偏負面,越往後越連不成句子,尤其最後一頁,通篇只有一個“不”字,寫了幾十遍,你說什麼情況下才會寫這麼多“不”字?”
“當一個人非常不願接受現實時。”鍾程面色凝重,他已經看出來,妹妹正遭受着某種痛苦的折磨。
“我們假設這最後一頁,就是她在出事之前寫的,你覺得代表什麼?”
“代表就是這件她非常不願接受的事,導致了她的死。”鍾程輕咬牙關。
“再對照屋內的情況,你應該也能看出來,她最後一次離家必然十分匆忙,像是被趕出去的一樣,連化妝品都沒蓋好,這很不合常理。”蘇言溪分析道,“這些反常跡象,或許能聯繫到一起,我們需要找到那根能將它們串起來的線。”
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