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聯手調查
鍾程從外地趕回來后,就住妹妹那。
這個套二居室他來過很多次,有時會在這過夜,有時會和妹妹一起在家中吃飯。這個房子是妹妹進入娛樂圈后第二年買的,全款,那年妹妹出了一首單曲,演了一部網劇,接了兩個代言,拿到錢之後,第一時間就買了房子,房本上寫了她和哥哥兩個人的名字,說這是他們兄妹倆在這個城市的家。
可鍾程有一顆浪跡的心,喜歡到處走動,旅遊冒險樣樣在行,他有時去外地,一呆就是幾個月,即使回本市,也是住自己租的房子。鍾程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徒步旅遊公司,朋友主內,他主外,開發路線、帶團導遊,他都親力親為,他喜歡這份事業,不是為了賺錢本身,而是在做的時候會感到由衷地快樂。
妹妹的死,打破了他的生活軌跡。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查清妹妹的死亡真相他唯一想做,也必須要做的事。
前天他在妹妹住處搜尋了一番,大多是些生活物品,鮮有私隱物品,連電腦都沒有,更別提信件、記事本之類的了。目前妹妹的手機和隨身物品還沒打撈到,他不認識妹妹的朋友,連調查的方向都沒有,正因此,昨天他才跟蹤蘇言溪,想以那個蒙面人作為切入口,卻差點引起蘇言溪誤會。
掛斷蘇言溪的電話后,鍾程起床洗澡,剛洗完,頭還沒吹,就聽到敲門聲,他一邊擦着頭,一邊開了門,門外正是蘇言溪,白襯衫牛仔褲,戴着鴨舌帽和口罩。
“你怎麼來的這麼快?”鍾程有些驚訝。
“我離這不遠,打車直接過來了。”蘇言溪移開目光,“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鍾程赤着上半身,露出發達的肌肉和小麥色的肌膚,他胸口上有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疤痕,像一條蜈蚣從左邊延伸至右邊。
鍾程匆匆套上一件t恤,蘇言溪進入房間,度步觀察,房內窗明几淨,傢具不多。
“幾乎沒有多餘的東西。”蘇言溪低聲自語,“乾淨的像旅館一樣。”
“對!”鍾程冷不丁地道,“就是像旅館。”
蘇言溪瞥了鍾程一眼,看見鍾程的頭髮上有水在往下流,她沒有多言,步入廚房觀察,又去浴室看了看,浴室內水淋淋的,架子上掛着一條男士內褲。
鍾程跟進來,將內褲塞進了底下的柜子裏。
“很不生活。”蘇言溪沉吟道,“你之前來的時候,這裏也是這樣的嗎?”
“應該是,我沒注意,反正這裏從來都不臟不亂的。”鍾程擦了把臉上的水,下意識地將短髮往後搓了一下,有幾滴水濺到了蘇言溪臉上。
“那把鑰匙呢?”蘇言溪後退一步,用手背輕撫臉頰。
鍾程從兜中摸出一把鑰匙,遞給蘇言溪。
鑰匙是銀色的,比普通鑰匙要長,大約六厘米左右,正面有一個梅花狀圖案。
“南山小區,你聽你妹妹說過嗎?”蘇言溪一邊觀察鑰匙,一邊道,“你妹妹想補錄,曾約我到南山小區附近見面,後來又取消了。我剛才查了一下,南山小區離這有點遠,我不確定她是在那邊有住處,還是恰好在那辦事。”
“沒聽說。”鍾程提聲道,“我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蘇言溪正有此意,她微微點頭,再次環顧四周,總感覺哪裏不對,是因為環境不夠生活化嗎,還是傢具過於簡單了?鍾穎雖然並非知名明星,但至少不該缺錢才對,可從房子的裝修來看,沒有絲毫奢華痕迹,就是普通的二居室。
下樓后,蘇言溪建議去配兩把鑰匙,以防丟失。
鍾程去配鑰匙,蘇言溪去附近商場買了件正反可穿的薄外套,他們坐出租車前往南山小區,半路上的時候,蘇言溪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你每次來這,都會提前通知你妹妹嗎?”蘇言溪問。
“有一次沒通知,結果她沒在,之後每次都提前通知。”
“這裏可能是你妹妹專門與你見面的地方。”蘇言溪思索道,“她平時應該住別處,否則浴室內不會沒有成套的化妝品,她的職業對化妝品的要求很高。”
“如果她真住別處,肯定會告訴我的。”鍾程斬釘截鐵地道。
“不告訴你,也許是想保留她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蘇言溪道,“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在錄節目時,我曾在鍾穎脖子上看到了兩排咬痕,像是動物咬的,當然也可能是人,她手腕處還有一圈輕微傷痕。你在認領屍體的時候注意到了么?”
“沒有!”鍾程迅速搖頭,“屍檢報告裏也沒寫。”
“有可能是疤痕被水浸泡之後脫落了。畢竟從節目錄製到她出事還隔了好幾天。”話鋒一轉,蘇言溪問,“你對你妹妹了解多少?她平時見什麼人,有什麼朋友,工作情況如何,你都知道嗎?”
鍾程緩緩搖頭:“她從不和我說這些,我們每次見面,聊的都是一些家常,我知道娛樂圈很複雜,試着問過她,但她說自己有分寸,我也關注網絡,沒見她的任何緋聞,我不相信她會瞞着我干見不得人的事。”
蘇言溪想起訪談時鐘穎說的那些話,她能感覺出來,鍾穎是一個有原則的女孩,不像有些小明星,為了成名,毫無底線,其實鍾穎的自身條件很不錯,但要想在娛樂圈混出名堂,光有硬件優勢是不夠的,鍾穎這兩年的資源每況愈下,想必和她的性格有一定關係,她已經有所察覺,正在努力做出改變。
“我也相信鍾穎不是那樣的人。”蘇言溪由衷地道,“她可能遭受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慘事,正是這慘事才讓她自殺。”
“她不是自殺。”鍾程語氣堅定,“她是被人害死的。”
出租車到達南山小區。
南山小區位於二環邊緣,位置適中,交通便利,屬中高端小區,需刷卡進出,無卡人員必須實名登記。蘇言溪偽裝成置業顧問,和保安說帶客戶看房,忘拿工作證了,她神態自若,穿着得體,保安並未起疑,登記兩人身份后,便放進去了。
通常,小區房門會由開發商統一定製,交房之後,業主可能會換門,但比例不高,最多換換鎖。他們來到樓內,確定了通用門鎖之後,將那把鑰匙插入,大小合適,齒輪剛好,門鎖邊緣有梅花狀圖案,顯然是一個牌子的。
“確定了,咱們趕緊去問物業吧!”鍾程迫不及待地朝外走。
“別急,警方那邊都沒查到,說明她沒備案,就算在物業留了個人信息,也可能是假的,貿然去問,反而讓物業警惕,不利於後續調查。”蘇言溪在手機上查詢片刻,說道,“南山小區一共十棟,每棟十二層,每層四戶,共計480戶,除掉換鎖和換門的,還剩400戶左右。我們兩個人,每十秒試一家,加上行走時間,每兩分鐘試完一層,大約三個半小時可全部試完,這是最笨的辦法,但也是最快的辦法。”
鍾程驚訝於蘇言溪的快速計算能力:“你是學數學的?”
蘇言溪瞥了鍾程一眼:“我用計算器算的,方法我來的路上就想到了。”
鍾程嘴裏嘀咕了一句,似是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想到這個辦法。
蘇言溪拿了一把鑰匙:“我從第一棟開始,你從最後一棟,時間緊迫,咱們這就開始吧,注意動作隱蔽一點,別讓人察覺。”
鍾程信心滿滿:“放心!”話音未落,轉身就走,剛走兩步,突然回頭,問蘇言溪:“你為什麼要幫我?”
蘇言溪如實道:“我不是幫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只有真相才能堵住他們的嘴。”
鍾程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蘇言溪看著鐘程一路小跑左顧右盼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她心想就他這樣不被發現才怪,她本想發條短訊提醒,但想想還是作罷,她已經看出來,鍾程雖然四肢發達,精力十足,但腦子沒那麼“靈光”,做事喜歡直來直去,怪不得兩三天過去了,什麼都沒查到。
蘇言溪從第一棟的最高層開始,每扇門嘗試兩次,打不開就迅速離開。
一棟樓查完,用了將近半小時,比預期要長。
另外一邊,鍾程則一味追求速度,走路和試鎖的聲音都太大,在試某一扇門的時候,被裏面的住戶聽到了,住戶開門后,鍾程解釋自己是物業人員,前來查看樓道情況,住戶將信將疑,關門之後又悄悄打開,看見鍾程在挨個試門,打電話告知了小區物業,小區物業立刻通知了保安室。
一名保安查詢來訪人員登記簿,發現半小時內,有三名無卡人員只進未出,一個是外賣員,另外兩個是鍾程和蘇言溪,該保安經常上網衝浪,看到“蘇言溪”的名字后,立刻想起,這個蘇言溪就是最近在網上非常火爆的“訪談殺人犯”。
蘇言溪和鍾程被列為“可疑人士”,物業聯合保安,出動捉拿。
鍾程在查完第二棟樓的時候被保安發現,鍾程察覺有異,不待保安走近,便跑進旁邊一棟樓內,保安一邊在身後追擊,一邊呼叫隊友,鍾程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走樓梯上樓,從四樓開始試門,想趕在被抓之前儘可能多試幾扇。
剛試了兩層樓,就被保安發現了,鍾程迅速上樓,保安追擊在後,上方也傳來腳步聲,應該是保安同夥,鍾程拐入七樓,將鑰匙插入靠近樓梯的一扇門,輕微一扭,他本來都沒抱希望了,卻聽“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鍾程又驚又喜,趕緊推門進入。
樓上樓下的保安在七樓交匯,卻沒見鍾程的身影,鍾程貼在貓眼上觀察,發現一名保安正在挨個敲門,所幸旁邊兩家都沒開,敲到這家,自然也沒人開。鍾程靠在牆邊,等保安們離開后,才發信息給蘇言溪,告知了門牌號,讓她趕緊過來,路上注意保安,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
蘇言溪沒想到鍾程竟先她一步找到了。她匆匆下樓,反穿外衣,頭髮散開,畫了眼影,戴上平面眼鏡,看起來與進小區時的形象有了較大區別。
靠近那棟樓時,蘇言溪發現大廳入口處站着好幾個人,有保安有物業,正在激烈討論着什麼。有一個提着菜籃子的老太走在蘇言溪前面,她快步上前,和老太搭訕:“奶奶,你這捆芥菜在哪買的呀?”
老太平易近人,笑着告訴蘇言溪自己從哪買的,多少錢一斤等等。
蘇言溪順勢接過菜籃子,說自己也是這棟樓的,兩人一邊交談着,一邊從保安眼皮底下溜了過去,蘇言溪走得從容不迫,保安掃了一眼,發現穿着不一樣,便沒細看,等保安回過味來,覺出此女子的褲子和鞋子與蘇言溪一樣時,蘇言溪已經坐上了電梯,保安見電梯停在了八樓,迅速通知隊友堵截。
蘇言溪走樓梯下到七樓,尚未敲門,鍾程便拉開房門,一把將蘇言溪拽了進去。
“就是這。”鍾程壓低音量,但語氣中的激動掩飾不住,他指了指四周,“衣櫃裏有好幾件衣服我見我妹妹穿過,陳列架上有妹妹與別人的合影,還有她當年獲得的歌曲新人獎盃!”
蘇言溪環顧四周,發現該房子的裝修明顯高一個檔次,寬大的沙發上擺着數件顏色艷麗的衣服,茶几上放着一大包化妝品,其中一瓶開着,隱隱飄出香味。
放眼望去,屋內一片雜亂,但也正是這雜亂,才有了生活氣息。
“你分析的沒錯。”鍾程握緊拳頭,“我妹妹果然還有別的住處。”
鍾程面露痛苦神色,似是很難接受妹妹有不為他所知的另一面這個事實。
蘇言溪安慰道:“你不是說過,那個房子是你倆的嗎,也許對她而言,那裏才是私隱,這裏是會客的地方,她不想你們的家被外界污染,畢竟再小的明星,也有腦殘粉和黑粉。”
鍾程覺得有理,可還是想不通:“就算是為了保護私隱,她也應該告訴我一聲啊,我又不會反對她,難道她就不怕有一天出事了,我連她住哪都找不到嗎?”
蘇言溪將鑰匙還給鍾程:“所以她才給你留了把鑰匙。”
鍾程苦笑一聲,他很清楚,如果沒有蘇言溪幫忙,他打死都找不到這裏來。
蘇言溪先進洗手間查看,裏面開着燈,有一個很大的浴池,浴池旁有一個專門的化妝枱,上面應有盡有。
鍾程正在客廳分類茶几上的物品,有幾本書,一疊資料,還有幾份文件。
蘇言溪接着進入主卧,床上被子雜亂,床中間有一隻紅色高跟鞋,另外一隻在床下,再聯想茶几上開着的那瓶化妝品,能明顯感覺出鍾穎最後一次離家的匆忙,像是晚走一秒都來不及了一樣。蘇言溪走向雙門衣櫃,想看看衣服的種類和款式,她深知一個女人的衣櫃能反映出很多問題。
蘇言溪打開衣櫃之前,從未想到她能在裏面看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