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遭遇
昊京是鼠國第一大城。洛莫看着地圖出了地鐵口，在不遠處就是一所大學的大門口，望着招牌上的“昊京大學堂”幾個金色大字，洛莫覺得遠方的太陽有些刺眼，用手遮了遮太陽。今天是休息日，自己已經在這裏等待白絮好大一會，還沒有見到她出來。
自從那天酒局過後，洛莫就像趕場一樣的在忙勞務手續問題，一直忙了這麼好幾天才算告一段落。昨天剛剛抽出空來，就連夜坐車來到白絮這邊。
忽然，大馬路上一輛豪華跑車飛入了洛莫的眼帘，雖然沒有什麼見識，但他也知道視野里這倆豪車大概要自己全家不吃不喝乾一輩子的。跑車裏載着一個和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另外在車裏還有兩個姑娘。由於速度很快，洛莫只瞧見一個紅色的影子從馬路那頭飛掠而過，車上的主發出一陣陣放縱的浪笑，一看就知道玩耍的“癲”到了極點的樣子。在這輛跑車過境后，另外一輛黑色跑車跟在後面疾馳而過，車窗戶卻全部關閉，看不清楚車裏的情形。這一段雖是限速路段，然而兩輛豪車卻並未將交通規則放在眼裏，目測這兩輛車的車速至少超過限速百分之一百。
洛莫皺了皺眉頭，知道車裏的主非富即貴，在昊京街頭敢把車飆到這個速度的也不是什麼善茬，只盼着道路盡頭的其他車輛和行人不要遭遇這些“奪命飛車郎”。遙望着這群飈車黨消失在視野之中許久，洛莫才將揪着的心放了下來。
正觀望間，洛莫忽然覺得有誰在拍自己肩膀，回頭看去，只覺得心臟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眼前的倩影，可不是白絮嗎！洛莫只覺得喉嚨發乾，胸口像被鐵索捆住了一樣停止了活動，獃獃的望着白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看了，這些貴人也沒有把昊京城的規則當回事！”看着他傻傻愣愣的樣子，白絮抿着嘴一笑，打開了僵局先開口道，“你最近過得還好么？”。
“挺好的。”洛莫用手掐了掐大腿說道。心裏卻直懊悔：先前要是先想一想見了白絮到底該說什麼多好，只覺得自己嘴笨，連心也是笨的。於是，手足無措說道：“我帶你到處轉轉。”話一出口，又後悔起來，自己從外省來昊京，對這裏並不熟，到底該帶她去哪裏轉轉呢？
還好白絮並不在意這些，愉快的說道:“好，前邊是聖武公園，我們去公園裏坐坐吧？”洛莫點了點頭，和白絮肩並肩走在了林蔭大道上。一路上，洛莫多次鼓起勇氣想拉着白絮的手，但理智卻告訴他，時機還沒有成熟：自從上次洛莫強拉了白絮的手硬塞給她一個通訊器后，白絮似乎就有些躲着他。
看着白絮雙手交疊搭在身前，洛莫動了動手指卻到底沒有伸出手去。仔細一看，卻沒有見到自己送她的那個通訊器戴在手上，隨口問道：“你出門不用通訊嗎？”“沒電了，我把它留在寢室充電。”白絮沖他微微一笑答道。
聖武公園由一所600年前的皇族園林改造而來，進到大門，正中央就是一尊聖武天王的雕像，那塑像用白色大理石雕琢而成。聖武天王是鼠國的締造者，在鼠國深受大眾敬仰，雕塑上的聖武天王慈祥而和藹，坐在一個藤條編製的圈椅上，雖然他名號上有一個“武”字，塑像卻顯得十分儒雅。
洛莫從外省來，雖然以前在其他地方多次見到聖武天王像，但是以照片居多，對於聖武天王到底長什麼樣子，心裏並不清楚。這次在公園見到雕塑，不由的道:“這雕塑跟聖武天王本尊像嗎？”白絮顯然多次來過這個公園，
望了一眼雕塑，眉頭皺了一下答道：“聽這裏的老管理員聊天時說過，這尊是天王等身像，全世界只有這一尊了，和天王本尊還是很像的。”“走，我們走這邊。”說著，拉了洛莫的袖子一下，從雕塑旁邊小道而去。
洛莫本想仔細看下天王像，但看見白絮沒有停步的意思，似乎想遠離雕塑，往鼠群分散的地方去，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意，緊隨了兩步，走在了白絮的後邊。
他兩個走了幾百步，樹蔭越來越密，來來往往的鼠也越來越少。洛莫看見白絮像是有心事的樣子，正待開口相問，卻見林蔭那頭，一個身着華麗的婦女挽着一個年輕小伙面對面走了過來，那倆個顯得十分親密，女的把頭幾乎枕在了小伙的肩上。洛莫瞧去時，覺的對面的一對很不搭調，到底那哪裏不搭調也說不上來，只疑惑的望了一眼，便跟着白絮就要離開。
雙方就要擦肩而過時，那小伙卻面露尷尬對白絮呲牙一笑，說道：“白絮，怎麼你也在這裏？”
白絮卻冷笑一聲，半轉身挽了洛莫的臂彎，戲謔的向那對男女說道：“這個是我老同學，我們來公園閑逛，您呢？”
那貴婦人顯得十分不快，恨恨的瞪了白絮一眼，摟了小伙的腰，說道：“走，不要跟這種人說話！”
洛莫見這一公一母年紀像母子，行為動作卻不倫不類，尤其這男子-雙眼賊忒兮兮看着白絮，心裏十分不痛快。雖然有點驚訝怎麼被白絮挽着，但來不及細想，轉身緊緊挽了白絮，惡狠狠的望着那男子。
那貴婦輕蔑的望了洛莫與白絮一眼，抬起左手揮動了兩下。隨後，洛莫就看到四個身強力壯的公鼠從後面走了過來，這四個都沒有身穿制服，但洛莫從身形氣質上猜了出來，這幾個都是兵鼠！於是將右手搭在腰間的卡簧上，冷冷的看着這群貨。
但這四個保鏢只是緊跟了主人前進，將兩對情侶隔開。領頭的保鏢向白絮和洛莫露出了警告的眼神，卻並未向洛莫發難。
洛莫與白絮走過了好遠的一段路，白絮才輕輕的推開洛莫道：“你不問問剛才那個是誰嗎？”洛莫從來沒有靠近白絮這麼近過，正自陶醉白絮身上的味道，聽得白絮問話，答道：“管他是誰，我只要知道你是誰就行了！”
白絮沖洛莫微微一笑岔開了話題道：“我賬號上這幾個月一直收到你的轉賬，你給我錢做什麼？”洛莫聽她如此言語，不高興的道：“我給你錢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在這裏花銷這麼大，肯定用的着。”白絮見他梗着脖子說話，慢慢收斂了笑容，緩緩的對洛莫道：“洛莫，我不想騙你，也不想讓你覺得我在騙你。其實，你給我的通訊器在這裏。”說著，白絮翻出了包里洛莫送的那隻通訊器遞給了他說道：“這幾個月，我想來想去，我覺得我不能拿你的東西！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清楚，回頭我會把你打給我的錢轉賬給你的。”
洛莫低下頭看了看白絮手中那隻嶄新的通訊器，抬頭望着白絮，好大一會才說道：“我給你那款通訊器是坤版的，男士不能戴，這是第一；第二，你在昊京花銷比家裏大多了，你賬號里空空如也，你打算怎麼生活？”白絮道：“這件事情，我有別的辦法……”洛莫不耐煩的打斷白絮的話道：“來時我聽說，昊京一些不入流的學校門口經常停着好些豪華汽車，車頂上放了綠茶，騙了女生前去，如果有跟着去的就能拿到錢……，這種事跟你有關係嗎？”白絮笑着答道：“這種事跟我能有什麼關係，你都說了是不入流的學校了。我在昊京大學堂，可不是什麼不入流的學校，再說我們是老同學了，你該不會看不起我吧？”洛莫道：“那就把我送你的通訊器戴在手上！另外，你要真叫我看的起，那一筆錢，就當我借你的，等你畢業了還我！”說罷，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等到了公園門口，洛莫一連深深的呼了好幾口氣，心情才平復下來，發現自己站在公園比較偏僻的一個出口。那出口前橫着一條大馬路，馬路的遠處似乎有一輛硃紅色的廂式大卡車，大卡車旁邊圍了一大群鼠，好像在觀看什麼熱鬧。
洛莫心情很惡劣，無心搭理馬路上的閑事，四周張望了一下，辨明了方向，就想搭地鐵回火車站去。一抬頭卻看到遠處一個影子，向自己不斷的招手致意，洛莫定了定神，看了許久，才發現原來是好友板頭！連忙快走幾步來到好友身邊，激動的拉起了手，一陣寒暄之後，洛莫才知道，板頭京考失利，於是報名參加了軍團徵兵，現在A兵團服役，今天正好趕上休假。
鼠國有26個兵團，分別從A到Z依次編號，編號為F之前的兵團都是鼠國主力部隊。其中A、B兩兵團拱衛京師，是名符其實的王牌部隊。
聽說板頭參加了兵團，而且在主力部隊，洛莫很為好友高興，板頭孔武有力，天生就是吃兵團這碗飯的，在主力兵團上一定大有前途。
正說話間，遠處一輛警車拉着警笛呼嘯而至，另外一個方向則開過來一輛救護車。
洛莫忙問板頭道：“這是出什麼事了，車禍嗎？”板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兩個擠到近處一看，才發現一輛消防車早就在現場滅火了，那被滅火的車四個輪子向上，翻到在地上。車子周圍滿地狼藉，地上有三隻鼠，一個身體被燒的焦黑，看不清楚是男是女，那路邊躺着的卻是兩個渾身是血的少女，眼見這三個是活不成了。洛莫看着現場十分殘忍，拉了板頭就遠遠離開，警察也在現場佈下了隔離帶，不準閑雜鼠等靠近。
洛莫被警察驅趕到了遠處，才發現早上在白絮學校門口，參加競速的那輛黑色跑車撞在事故現場不遠的綠化隔離帶上，汽車的前大燈撞的粉碎，開車的司機是個少年，嚇得瑟瑟發抖，三個警察正在圍着他問話。洛莫回頭仔細看了看那輛翻在地上的，它分明是早上那個瘋狂的紅色車。
洛莫和板頭對望一眼，心下明白，這些富家少爺們在馬路上競速追逐，遇見了大卡車避讓不及，出了車禍。
那警察沒問幾句話，一個中年婦女走到了警察旁邊，小聲對警察說了些什麼，隨即把那開黑色跑車的少年拉上了旁邊的一輛汽車，看她拉那少年的動作，她兩個像是母子。那警察正要阻止，一個相貌俊秀的青年擋在了警察面前，開始進行交涉。洛莫看到這青年和那車上的婦女有些眼熟，猛然想起來剛剛在公園見過面的可不就是這倆嗎？那青年跟警察沒交涉兩句，警察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由於離的太遠，洛莫聽不到那邊的鼠都在說什麼。過了一會，一輛拖車將黑色跑車拖離了現場，那青年坐上了那婦女的汽車，引擎一陣咆哮，三人駕車揚長而去。
板頭看了這情景對洛莫小聲說道：“跑的太快，去天堂更快！”洛莫搖了搖頭，心中不由得感嘆，三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瞬間消逝，天命真是無常啊！
兩人在小酒館喝了好一會酒，板頭說道自己是請假出來的，不敢酗酒，就勸洛莫多喝幾杯，洛莫卻道自己今天要回中星城去，兩人都沒有盡興，但各有難處，相視一笑，就在小酒館依依不捨的分別了。
洛莫忍着想要嘔吐的感覺，不讓自己吐出來，以免心裏更難受，張望着就要過紅綠燈。正在看人行橫道上邊的車流時卻險些撞在一個人身上，轉頭望去時，卻是白絮滿臉尷尬站在對面。
“在鼠國，你跟我都像那些車禍里無辜罹難的小角色一樣，不知道甚麼時候就沒了。我不想過這種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白絮有些傷感，悠悠的對洛莫說道，“你和我能不能開始，我不知道，你要給我時間，好么？”
望着白絮滿眼的憂傷，洛莫用力的點了點頭，踉蹌着步子同她招了招手，登上了遠去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