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喝酒
行政大樓是一所寬大的五層建築，在綠色植株的映襯下顯得十分别致，建築的前後都爬滿了綠化植物爬山虎，整棟建築像披了一層綠衣一般。洛莫是頭一次來這種高級機關，不免東張西望，十分好奇，郭胖叔卻不斷催促洛莫：“看什麼呢，趕緊走！”。
洛莫跟着郭胖叔一行人來到會客廳。剛剛進門，那個拉着郭胖叔的長官就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酒來說道：“來來來，先喝兩盅再說。”郭胖叔打趣道：“我可是有刑事犯罪嫌疑的人，你敢和我一起喝酒？”“什麼犯罪，純粹是閑的慌！”那長官答道。他兩個空肚子先喝了兩大杯，郭胖叔才想起來洛莫，連忙介紹道：“這個是老洛的兒子，前幾個月才到後勤上，現在在倉庫，和我一起干。”轉頭又對洛莫說：“這個是趙伯伯，研究所的所長。”洛莫連忙道：“趙伯伯好，剛才多謝您跟我們解圍了。”趙所長聽到他這麼說，高興的說道：“哦，老洛是你父親？今天這都是小事一樁。”轉頭又低聲對郭胖叔說道：“研究所不知道是不是風水有問題，這幾個月連續都有鼠口死亡。那個鳳來儀又特別多事，妖蛾子一出接一出，天天整運動。”洛莫這才知道，那位跋扈的鳳副管事名字叫做鳳來儀。
見洛莫干坐着，趙伯伯說道：“小傢伙，來喝兩盅！”洛莫連忙站起來說道：“我不太會喝酒，這一杯我敬您二老。”說著先幹了手裏的那杯酒。見自己在旁邊，趙伯伯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來是有些話不方便說出口。“您二位隨意，”連續飲下三杯酒後，洛莫放下了酒杯說道，“我隨處看看，您二位慢慢聊聊天。”郭胖叔連忙囑咐道：“可別出去亂跑，這研究所里是機密要地，外人不讓隨便走動。”洛莫道：“好，我不亂跑，我去一趟盥洗間。”
洛莫平常不善飲酒，幾杯酒下肚，只覺得神志有些恍惚。用盥洗間的涼水狠狠的涮了兩把臉，才覺得天花板轉的不那麼厲害了。剛通過盥洗間的窗口向外透了兩口氣，忽然看見剛才下令羈押自己的鳳來儀，帶着兩個侍從風風火火進了行政樓的大門，見她走路帶風的樣子，洛莫不由的暗皺眉頭，卻不知這鳳副管事急急忙忙來到行政樓所謂何事。
由於不想打擾郭胖叔和趙伯伯談話，洛莫故意在盥洗間磨蹭了好一會，才和趙所長的隨從一起回到了會客廳。誰知剛一進門，就聽見大聲吵鬧的聲音：
“現在是上班時間，您不能在會客廳飲酒啊！”說話的是鳳來儀。
“我用你教？我在這裏當頭的時候還沒你呢！”趙所長反唇相譏。
“上級要求我們全所配合‘龜息功’推廣工作，您怎麼雷打不動呢？”鳳來儀說話不留一點情面，大聲質問道。
“這裏是科學研究所，不是神學研究所，你們要推廣什麼‘功’就到別處去，我這裏不歡迎！”趙所長寸步不讓，“還有，老郭昨天為什麼被拘留在研究所一晚上？”
“研究所這一段不太平，一直有事故，保衛處懷疑是外敵破壞引起，所以要排查，這是兵團司令部的命令，你找我幹什麼？”那鳳來儀也不肯示弱回擊道。
趙所長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很是惱火，大聲對鳳來儀說道：“對不起，我這裏還有客，請你從外邊把門給我關上！”鳳來儀望了望郭胖叔和洛莫，悻悻的帶上了門，離開了會客廳。郭胖叔和洛莫在一旁覺得十分尷尬，郭胖叔只好對趙所長說：“老趙，你先忙，晚上我們再聚。
”趙所長擠出了一點笑容對郭胖叔說：“走吧，我送送你，今天真是對不住了，這口酒也沒叫你喝好。”他兩個老朋友在大門口握了握手，郭胖叔和洛莫就開着送貨來的押運車離開了研究所。
倉庫與研究所離的並不很遠，同在一個城裏，只不過一個在城東郊區，一個在城西郊區。回到了倉庫所在地，洛莫將遭遇講與眾鼠聽，大家都憤憤不平，說道“三機所”那姓鳳的副管事太過霸道。但也有勸洛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既然沒掉一根頭髮就算了，如今這世道就是如此，形式比鼠強……
下午班一結束，郭胖叔就拉着洛莫一起去了一間很大的酒店，郭胖叔開了一個包間，點了好幾道菜，但沒有開席，拿出那款老舊的通訊器，就開始打電話，看樣子是還有客。
洛莫見桌上坐的只有爺兒倆，酒店裏卻上了一桌子的菜，笑道:“郭叔，我的錢可不夠給你請這一桌的。”洛莫這幾個月只要發工資就把錢往白絮的賬號上打一半，每個月都是“月光族”。因為囊中羞澀，所以只好這麼說。
郭胖叔打完了電話，隨口對洛莫說：“真沒出息，這幾個月都見你在倉庫的食堂蹭飯吃，發的工資都去哪了？也不見你孝敬我老人家一根煙！今天是你父親掏的錢，不用你。”
“我父親？！”洛莫疑惑了良久，也沒弄懂郭胖叔這話的意思。正思忖間，包廂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今天洛莫見到的趙所長。爺兒兩連忙起身迎接，他三個分賓主坐下。洛莫心下以為今天白天喝的那場酒不痛快，所以這次酒宴是郭胖叔特意請客安慰老朋友的，於是上下端茶倒水，點火遞煙，十分的殷勤。
酒過三巡，趙所長和郭胖叔喝的順了氣，於是直着舌頭開始一通海聊。
“老郭，恭喜我吧，我今天退休！”趙所長眉飛色舞的說道。
“今天退休？”郭胖叔疑惑的說道：“不是還有兩年嗎？手續怎麼辦的這麼快？”
“放心吧，你和老洛托我辦的事已經辦妥了。你那裏知道，今天下午來了幾個上司，下了任命狀，我們研究所的頭頭從今天開始就是鳳來儀了。虧得前幾天就把老洛要的勞務關係辦妥了，哼！”趙所長頓了頓說道：“我從今天起退居二線，不再過問日常事務，老傢伙了，二年以後我就徹底退休。”洛莫聽他說話有些沒頭沒尾，但也大致聽懂了，老趙頭是前任管事，現任的二把手要扶正，嫌他礙事，但是到底沒弄明白那鳳來儀到底什麼來頭，上位這麼快。
“趙六海，想開點，你好歹也是千士長級別。比我這個干到底還是汝千士級的要強太多了吧？”郭胖叔說道。洛莫知道鼠國的公務員分為哨，伍，里，亭，路，旗，令等七個正職級別，另外還有汝職七個，一共是十四個級別。郭胖叔現在是汝職里級，而趙所長，趙六海則是正職路級。但是研究所地位很高，一般正職管事都要掛汝職旗一級頭銜，不知道為什麼趙六海這麼鬱郁不得志。
又聽的趙六海說道：“這算什麼，我在研究所工作不為這個。我們當年進這個機構是為了什麼？我們是想干出一番事業，可現如今研究所在幹什麼？呸！”郭胖叔看他講話有發牢騷的意思，連忙道：“只要給發工資，在哪裏、幹什麼都是一樣的，不讓你管事正好，可以歇歇了。來，喝酒！……”
“你知道嗎，以前研究所是風清氣正，干正事，”趙六海皺着眉頭咽下了一杯酒說道，“現在可倒好，每天要學習什麼‘龜息功’，居然還成為一項任務，你說奇不奇怪？”郭胖叔生怕他再說出研究所的其他秘密，連忙攔住他的話頭說道：“上頭的要求，你儘力完成就是了，計較這個幹什麼？”“屁的上頭，就是那個鳳來儀！”趙六海嘴裏含混不清的說道：“我們是什麼機構？科研機構！要是都靠練功能解決問題，那還要科研幹什麼？現在可倒好，主要的正事不幹，全所一股腦去練功了！”
洛莫見他喋喋不休講研究所的人事鬥爭，覺得很是頭疼，就想岔開話題。於是對趙六海說道：“趙伯伯，你們研究所究竟是幹什麼工作的？編製這麼奇怪？”郭胖叔連忙打斷洛莫的話道:“不該問的，別問！”趙六海卻仰頭答道：“幹什麼工作的？等你自己進去，你就知道了。”洛莫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進研究所去工作。
只見郭胖叔笑眯眯的對洛莫說：“還不知道吧？你父親託了我和你趙叔想辦法把你調到研究所去上班。”“我？”洛莫聽到后連連搖頭，“我可不去，那個鳳副管事可不好伺候！”“胡扯，”郭胖叔打斷洛莫的話說道：“去了研究所，你就是正式編製，哨長級別，明白嗎？”隨即他眉飛色舞的道：“再說了，你跟着我這個老頭子幹什麼？干一輩子也是汝職里長，還是託了你父親的光。”洛莫知道，他早年和父親在一個機構共事，早些年似乎還得過父親的提攜，是以對父親及敬重。但今天見到那個鳳來儀飛揚跋扈，自己卻要去給這種貨色做下屬，不由得眉頭緊皺，心裏很不痛快。
趙六海看穿了他心思，說道：“小夥子，別這麼悲觀，你進研究所乾的是保衛處的差事，和你父親乾的活一樣。那鳳來儀不是你們保衛部主管，不需要經常和她打交道，再說了，研究所馬上要機構變更，保衛部門可能被另立出去，不再隸屬研究所管轄了。”郭胖叔也連忙說道：“進了研究所就比倉庫高一級，起點就高，在倉庫能有什麼前途。再說了，你趙叔還在研究所當顧問呢，你也是有傘的。”
洛莫見事已至此，只好端起酒杯敬了趙六海一杯道：“趙叔，多謝您了，回頭，我和我父親到您家裏好好的再謝謝您！”回頭又端起酒杯敬了郭胖叔道：“郭叔，也多謝您了，為了我的事讓您跑前跑后的！”
趙六海幾杯酒下肚，有些喝高了，也逐漸忘記了今天的不快，對於受排擠與馬上退休等一干煩心事放到了腦後。對洛莫打趣道：“你也不用多謝你郭叔，把他家姑娘娶過門就行了。”
洛莫多次去過郭胖叔家裏，知道郭胖叔老來得女，一個女兒郭玲瓏生的十分漂亮，可有一樣，有點智障，-醫學上叫先天性精神發育遲滯。因此，郭胖叔夫妻終日為了此事愁眉不展，很怕老來無依無靠。聽到趙六海喝高了開始胡扯，郭胖叔很不高興：“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洛莫是有媳婦的！”
趙六海自知失言，笑了笑，藉著喝酒遮了過去。說道：“上次我的實驗你又不是沒看到，那是真有效果。”回頭又對洛莫說道：“等下星期開始，就把倉庫那頭的勞務關係全部走完，回去和你父親說說，這件事要抓緊。”
洛莫忙連聲應承，拿起酒壺給趙六海滿了一杯酒問道：“趙叔，這研究所到底是研究什麼課題的？先提前給我說說研究所的事，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
趙六海望了望郭胖叔，笑道：“本來是保密單位，但是如今也無秘可保。”郭胖叔說道：“不能說的，不說，我也不想知道。”趙六海沒有接郭胖叔的話茬，喝完了手裏的酒正色道：“研究所前期主要研究陸戰武器，這幾年開始轉型，研究軍民共用裝備。三機所在整個行業里，還是很有地位的！”洛莫知道，不是所有的研究所都能獲取研究經費，只有那些最重要的研究機構才有資格獲得更好的待遇，心道:“武器研究還有點軍用價值，你們研究所卻不是研究這個。軍民兩用裝備，那就得商業化，得賺錢才行，你們研究所怎麼看都是一個官僚機構，怎麼能有本事把錢賺到手？你說研究所在整個行業里很有地位，我看那是老黃曆了，怪不得你這個所長混的越來越糟。”想起自己馬上要待在一個沒有什麼前途的機構里混一輩子，不由得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