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雲
彭岳換好長衫便出門往城西而去,西城門離所住的地方並不遠,老先生平日便在西城門附近擺着一個卜卦攤子,替人卜算吉凶。在彭岳看來,老先生身份神秘,從不提自己姓甚名誰從何而來,雖然老先生未告訴他從何處而來,卻曾提起過一個名叫伏羲門的門派,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老先生博學多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少有他所不知道之事。一身卜卦之術更是高深莫測,無論何人遇到何災,只要經他指點,皆會逢凶化吉。正因為老先生的神秘,所以彭岳反而對老先生頗為畏懼。
老先生心善,每有多餘的錢財皆會散發給貧苦人家,寧可自己過得清貧些。老先生在卜卦一事上定下了一個古怪規矩,每日只卜三卦,小事不卜,紅白喜喪之事不卜,只卜災凶之卦。正由於這古怪規矩,赤城中知曉老先生的人便稱呼他為:三卦先生。
時值午後,正是用午膳的時候,所以街上行人稀疏了許多,彭岳遠遠便瞧見老先生的卜卦攤子,於是緊走幾步,很快便來到攤前。
彭岳輕喚了老先生一聲,以示自己的到來,不過老先生卻緊皺眉頭,盯着桌上幾枚銅貝掐指推算着,並不理會身前的彭岳。彭岳卻是習以為常,知道老先生在卜算之時便是如此,於是拉過攤前擺放的椅子坐在上面,順便從老先生身後擺放的布袋裏拿出一張麵餅邊啃邊瞧着正在卜算卦象的老先生。
老先生的眉毛髮須早已蒼白,白色鬍鬚及胸,兩道長長的眉毛下垂,恰好垂至下巴處,身子顯得消瘦,後背已經微微隆起,看上去就是一個平凡乾瘦的老頭,但是老先生的雙眼炯炯有神,精光內蘊,其神韻卻並非平凡之人所有。
直到彭岳快將第二張麵餅啃盡,老先生依舊在沉思中。彭岳百無聊賴,啃着麵餅伸着腦袋四處打望,遠遠的瞧見街道對面的路邊茶舍前圍坐着一群人,不由眼前一亮,心中樂道:定是這城西的說書先生在講一些奇聞了。於是三兩口將剩下的麵餅啃盡,一拍屁-股便往茶舍跑去,很快便來到人群邊,探頭往裏面望去,果然是說書先生在講故事。
說書先生乃是一位中年男子,只見他身穿了件暗灰色袍子,腰間繫着黑帶,一頭黑色長發隨意挽上,一根木簪橫插而過,眉下是清澈明亮的朗目,蓄着垂至胸口的長須,體型消瘦,自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他搖着一把羽扇,坐在矮几上正講着上古奇聞。
“水神共工難抵火神祝融神力,且戰且逃,戰到後來共工心力憔悴無法再戰,被火神祝融一路追殺到了天邊。共工見祝融一路追來誓不放過自己,頓時是又羞又憤,恰好這時他已來到不周山附近,索性與祝融同歸於盡,於是一頭撞向了不周山,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后,不周山被攔腰撞斷,整個山體就此倒塌下來。這下非同小可,要知道這不周山乃是天地支柱,天地間的支柱倒塌,頓時引得天地之間發生巨變,日月移位,星辰變動,山川移動,河川變流。由此引發天罰而下,無數銀色匹練從天而降,這天雷整整劈了三天三夜,大地之上的生靈遭到滅頂之災。等到天雷過去之後,天空開始下起傾盆大雨,這雨一下便是整整一百年不息,引得四處洪水滔天,大地生機斷絕。待到大雨停歇,洪水退去,日月方才重現。又過了無數年,大地之上萬物生機方才緩緩復舒,原本人煙絕跡的大地再次有了人類的身影……”
說書先生講的這共工怒撞不周山的奇聞並不新鮮,彭岳早就聽這說書先生講過了,但每次聽他講來倒也覺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乏味,只覺得上古之時發生的故事是如此神奇,有時想想莫非上古之時真的有各路神靈嗎?
待到說書先生將這故事講完,這才悠哉悠哉的回到老先生的攤子,但見老先生依舊在掐指推算着卦象,也不敢打擾他,摸了摸肚皮,感覺還未吃飽,於是又拿出一塊麵餅蹲在老先生身邊繼續啃着。
“要變天了!”老先生毫無頭緒地說出一句話。
“嗯?”彭岳抬頭望了望天,心中卻是詫異,雖說今日並非晴空萬里,可也算得上艷陽高照,莫非待會要颳風下雨?不過老先生經常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於是索性當作未聽見,低下頭繼續啃手中的麵餅。
老先生將手中八枚卜卦的銅貝放入擺在桌角的陶缽中,起身來回踱着步子,眉頭緊鎖,面容嚴肅,只聽他自言自語道:“血星隕落,大凶之象,大難臨頭?此卦反覆卜算數日仍顯亂象,一切無解!當真乃天機難測,窮盡我畢生功力竟難以窺視一二!”
“彭岳……”
“嗯,嗯!在呢!”彭岳聽見老先生叫自己,趕緊將手中的麵餅全塞嘴裏,站起身來含糊不清的回應着。
老先生走到彭岳身前站定,瞧着眼前這身高快及上自己的少年,眼中若有若無流露出一絲慈愛。
“彭岳,你跟着老夫有多久了?”
彭岳不解老先生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先生,有一年零兩月了!”
“呵呵,這時日倒也過得快。”老先生搖頭感慨,復又道:“你我雖有師徒之緣,但我平日只教你認字,並未傳授過你任何本領,你心裏對老夫可有怨言?”
“先生待我已是極好,吃喝不缺,又有地方安心睡覺,這可是以前我做夢都想過的日子,怎敢對先生有怨言?”彭岳說的倒是實話,以前當乞丐忍飢挨凍飽受欺辱的滋味可不是那般好受。
老先生微微搖頭道:“老夫乃伏羲門下的一名弟子,且一身所學三門奇術,卜卦第一,驅邪其次,陣法為三。這三門奇術皆為師門授予,不是我不願傳授你這些本事,而是未經師門允許不能傳授你!而且從不讓你叫我師父也是有原因的!”
彭岳聽到這句話腦袋裏有些糊塗,不由撓撓頭,心道:老先生這句話說得怎的讓人如此難以理解?而且今日為何會對我說出這番話?
“我是師門的罪人,漂泊在外四十載卻無顏回山門面見師父!”老先生有感而發麵帶悲涼,言語中盡顯蕭索凄涼之意,“我來此處是為了贖罪,若能將此番劫難化去,我便能帶着你重回師門,在祖師神像之前正式將你收入門下,到時候便將一身所學悉數傳授予你!”
彭岳聽到老先生提及師門頓時來了興緻,心中想像着師門的樣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師門瞧瞧,於是說道:“先生你的本事通天,就趕緊將這裏的什麼事情解決了,然後我們就回師門去!”
“呵呵,若這場劫難真如你所想般那麼容易化解就好了!”老先生被彭岳的話逗得微微一笑,臉上的那份憂傷頓時煙消雲散。
這時,一支精銳的兵士穿過西城門入得城來,領頭的乃十幾名身着青銅半身鎧甲的騎兵,他們騎着高頭大馬分三列并行在前;緊接其後的是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裏面不知坐着何方權貴;馬車之後則是身着精甲的步卒,他們護衛隊伍之間的輜重。這些士兵分明是些久經沙場的精銳,行走之間步伐統一,氣勢驚人,即便隔着很遠都能感覺到那股肅殺血腥之氣。
赤城裏的人們對於這些出現的士兵並未表現出多大的異樣,因為朝歌常有封賞賜予,這樣的精銳兵士經常會出現在赤城中,所以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當老先生一眼瞧見這些兵士時,便是大驚失色。他並非常人,這些精銳兵士在他眼中一個個皆是印堂發黑,靈台處黑氣繚繞,這分明是將死之人才有的死氣。而且,自從這些兵士入城之後,身上所帶的死氣猶如瘟疫般往城中擴散,街上行人紛紛被死氣所侵,轉眼間也如這些兵士一樣黑氣繚繞。繚繞而起的黑氣竟在半空匯聚成一片黑雲將整個赤城覆蓋,這是怎的一回事?。
“劫難已至,滿城百姓皆會因此送命,就連我也難逃此劫!果真如師父所說,我的命數本該如此么?”老先生見到這般天地異象,頓覺回天乏力,抬手虛抓繚繞在自己靈台上的黑氣。
“咦,這些人怎麼頭頂上冒着黑氣?呀,先生,你的頭上也冒黑氣!哎呀呀,我的頭上也有黑氣,這,這是怎的一回事?”彭岳突然驚訝得連連大呼出聲。
“咦?”老先生猛然轉身,定定地注視着彭岳,訝然道:“你能瞧見這些異象?那你還能瞧見什麼?”
彭岳點了點頭,又疑惑地問道:“這天上還有一片黑雲蓋住了這座城!先生,為何會突然出現這般怪事呢?”
“因為今日他們大限已到,赤城中的人都是將死之人!”老先生淡然地說道,心中卻是既驚又喜,但很快便暗自惋惜,自己這徒兒倒是天賦異稟,天生慧眼,若是將自己這身神通傳授給他,日後成就不可估量。當真是造化弄人,怎到今日方才發現自己徒兒的天賦,一切都已晚矣!
老先生想到此處,連連搖頭嘆息。
“整座城中的人都是將死之人?老先生,你莫不是在說些玩笑話吧?這,這不是說我也快死了么?我還不想死呢!”彭岳頓時驚慌失措,他知道老先生從不說笑,說什麼便是什麼,可是他一聽到自己就快死了,心裏卻是十分害怕,“先生,我們離開這裏吧,逃得遠遠的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逃?身帶死氣者必死無疑,逃無可逃!人遲早得死,只不過是早晚之別罷了!何況上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老先生對生死早已看淡並不畏懼,“上天對老夫不薄,讓老夫多活了四十年,還收了個天賦異稟的弟子,老夫也是無憾了!”
見老先生不為所動,彭岳急得都快哭了,不甘心繼續說道:“先生,咱們可以回師門去啊!這天上的黑氣蓋住了赤城,總不至於連師門都蓋住了吧!”
老先生面無表情地瞧着彭岳,心中卻是極為矛盾,今日的災劫皆因自己當年所犯下的罪孽而起,自己就此死去便罷了,可是彭岳卻尚算年幼,難道便要隨自己一起赴死?
突然間,老先生仰天而指,爆喝一聲:“既如此,今日老夫便與這老天鬥上一斗,也要為徒兒爭得一絲生機!”
說罷,老先生大步走回桌前,將陶缽中的銅貝全部傾倒而出,不多不少恰好二十四枚銅貝。只見老先生單手一引,二十四枚銅貝緩緩懸空;老先生一掐指訣,二十四枚銅貝方位頓時變換,佔據八方之位,每一方位各有三枚銅貝,八個方位的三枚銅貝形態各一,或是正面朝上,或是反面朝上,或是是豎立而起並無正反之別;所以八方之位的三枚銅貝顯出八種不同的卦象。
彭岳瞪大雙眼瞧着眼前這一幕,他從未見過這般神奇的術法,銅貝竟能自行飛舞,老先生當真乃神人!想到自己以後也能有這般神通心中越發火熱。
老先生口中念念有詞,所念之語極為古樸艱澀難懂,懸於半空的銅貝卻是飛快的旋轉,越轉越快,肉眼漸漸難以辨別銅貝的軌跡,這時,老先生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運勁噴往半空,精血在空中化為血霧附着在那飛舞的銅貝之上,片刻之後,只聽轟然一聲炸響,半空中的銅貝炸得四散而去,只餘下三枚銅貝定在空中。老先生面色蒼白猶如被抽幹了全身氣力往後仰倒,幸好彭岳手疾眼快及時扶住老先生,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先生,你怎的了?”彭岳見老先生面如白紙,嚇得不知所措。
老先生並未回答,只是搖頭示意自己無恙,伸手將那懸空的三枚銅貝招入手中,瞧着掌中銅貝,輕聲嘆道:“兌卦,東南之向,方有一線生機。呵呵,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先生,那我們趕緊從東南方向逃吧!”彭岳耳尖,聽到老先生的話趕緊接口道。
老先生搖頭卻不答話,從袖中取出一件巴掌大小的銅鑒,銅鑒呈八方形,整個銅鑒上鐫刻滿玄奧古樸的紋路,一條由金色絲線編織的金繩從銅鑒邊角的孔中穿過並系在其上,在銅鑒正中鑲嵌着一塊半個巴掌大小且晶瑩剔透的水晶圓鏡,鏡面上也鐫刻有玄奧古樸的紋路,與銅鑒的紋路相連,紋路之上隱有金光流轉,顯得極有靈性。
“彭岳,你可知此乃何物?”老先生輕輕摩挲着掌中的銅鑒,眼中滿是不舍與追憶。
彭岳搖搖頭表示不知。
“此物名為八卦鑒,它不僅是伏羲門人身份的象徵,更是門中重寶,有趨吉避凶、驅魔鎮邪的效用,除此之外還有更為神奇之處。”老先生在鏡面上探指一點,手中憑空出現一枚陰陽魚狀的黑色玉符,接着又將玉符往鏡面上一放,玉符立馬便消失不見。
“這,這不是我的玉符么?它怎的不見了?”彭岳覺得甚是奇怪。
“此鏡可藏物千萬,你的玉符此刻便在這面鏡中!而且此玉符名為勾玉,可逆天地法則,可窺萬物之密。”老先生將八卦鑒輕輕掛在彭岳脖子上,“現如今將其藏在鏡中則是最好不過,在你沒有自保之力前,萬萬不可將這勾玉展露人前,否則性命難保。老夫畢身收藏的一些東西也收納於鏡中,其中還有些已失傳的術法,若你能逃過這番劫難,便拿去自行領悟吧,也不枉你我這場師徒之緣!”
彭岳聽到老先生這番話,頓時明白老先生並無離去之意,於是雙手抓緊老先生的衣袖焦急地說道:“先生,要走我們一起走!你若不走,我……我索性也不走了!”
老先生定定瞧着眼前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處打轉的彭岳,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與彭岳朝夕相處一年有餘,早已將彭岳當作自己最親近之人。此刻見彭岳如此着急自己,心中也甚為欣慰,心知此番離別再無相見之日,以後這孩兒便形同孤兒,是飽是暖,是飢是寒,過的是好是壞……自己再也無法知曉。
“唉……”老先生嘆息一聲,眼神卻是慢慢銳利起來,“彭岳,瞧着我的眼睛!”
彭岳淚眼婆娑,但聽見老先生的話還是依言照做,哪知剛剛瞧向老先生的雙眼,卻見老先生雙眼猛然精光閃爍猶如日光般耀眼,霎時間,彭岳只覺得腦袋似被人用重鎚轟錘過,腦中一片混亂,耳鳴目眩極為痛苦,但腦中似乎湧入了許多東西,但此刻頭疼異常,也無法細細去想。
也不知如此這般多久,這般痛苦才緩緩消退,可雙眼間卻是一片模糊無法視物!
“先生,我看不見了,頭也好疼!這……這是怎的了?”彭岳心中驚恐,想伸手抓住老先生的衣袖卻是抓了個空。
耳畔間卻傳來老先生漸漸遠去的聲音,“岳兒,為師名為莫淵,乃伏羲門弟子,今日為師以伏羲祖師之名,收你為伏羲門弟子,為我莫淵之徒。此乃伏羲門傳功秘術,會暫時擾亂你的五識,不必驚慌!為師已將八卦鑒開啟之法與伏羲八卦步傳至你識海之中,伏羲八卦步乃本門無上絕學,乃我伏羲門下弟子獨有,切記不可再傳他人。再過片刻雙眼即會恢復如常,你且速速從南門而出,往東南方向逃生去罷,其間萬萬不可停留!劫難因我而起,若不親眼去瞧瞧,為師即便是死,也不會瞑目……”
聲音越行越遠,漸漸不可耳聞!
“先生,先生你去哪……”彭岳慌張的往聲音處追去,可眼不能視物,沒跑幾步便被絆倒,狠摔在地……
“嘖嘖……這該來的總會來,這天註定的事呀,人力難為,人力難為喲!”
一道低沉的感慨聲在街道另一邊響起,聲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語。循着聲音瞧去,竟是那說書先生站在街邊正望着天搖頭嘆息。若是彭岳此刻能瞧見此人,必會驚奇的發現,這說書先生頭頂不但沒有黑氣繚繞,反而有紫光綻現,這人可不一般啊!
便見說書先生腦袋搖了搖,又感慨了兩聲,轉身回到茶舍中開始收拾桌上之物,將這些物什歸類在一起后,從腰間取出一個花紋精美的布袋,他打開布袋,將袋口對着收拾好的物什,嘴中念念有詞,一陣氤氳五彩輝光閃耀之後,桌上的物什化作流光飛入布袋之內。說書先生收緊袋口,再將袋子掛在腰間,搖着羽扇就準備離開茶舍,不過他剛走出茶舍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轉回去,徑直來到一個矮桌面前,一把將矮桌掀翻,原來桌子底下竟還藏着一個小丫頭。
看這小丫頭的模樣不過八九歲,頭上扎着兩隻羊角小辮,脖子上掛着金色平安圈,身穿淡藍色裙衫,此刻正側着身子,一隻手墊腦袋上,蜷縮着呼呼大睡。
“小嬋,小嬋……”
說書先生大聲喊了兩聲,但這小丫頭卻絲毫沒有反應,依舊熟睡,絲毫在夢裏在吃着什麼美味,嘴裏砸吧了兩下,便見一縷口水順着嘴角流了出來。說書先生滿頭黑線,終於忍不住將手指一圈,對準小丫頭腦門嘭的一彈。
“啊!疼…疼……”
小丫頭嗷的一聲從夢中驚醒,揉着自己的腦門跳了起來,“師父,你怎的又彈我腦袋,遲早會被你彈傻的呀……”小丫頭卻沒有哭鬧,反而抓着說書先生的衣角不依不饒的撒着嬌。
“哼!再不彈醒你,你可就會一直長眠在這裏,走啦!咱倆得快點出城,再晚些可就出不去了!”
說書先生沒好氣的哼道,牽着小丫頭便往外走去。小丫頭似是知道有這一天,乖巧的任由說書先生拉着離開這裏,二人來到大街上,順着道路往城南而去。途經老先生卦攤時,說書先生瞧見摔倒在地上正難受得抱着腦袋哼吟的彭岳,不由輕咦一聲,上下打量了兩眼,也僅僅只是瞧了兩眼,便眉頭微微一挑,搖着羽扇自顧而去。反倒是被說書先生牽着的小丫頭,卻瞪着大眼睛不斷回頭盯着彭岳打量,一雙圓圓的眼睛裏滿是好奇,不過當她瞧見彭岳眼淚鼻涕齊流時,不由眉頭一蹙,癟了癟嘴,扭過頭再也不去瞧他了。
很快,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