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死囚
如果是宋岩帶他們過來的,那就說明,宋岩已經把他們是大夏卧底的事,告訴了這邊的軍隊,他們便不必再偽裝了,直接決一死戰就好。
宋岩知道她這麼問的目的,眼中劃過一抹側隱,不過想起她們背後的陰謀,會讓大豊遭受怎樣的重創、會害死大豊多少的無辜百姓,立即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冷冷開口:“是。”
“我早該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是我不該,執迷不悟。”彼岸咧開嘴,用力地笑了笑,對面前的心上人不無凄涼的開口。
在宋岩還沒有找到彼岸他們新設置的傳信地點的時候,彼岸曾經給阿木耶傳過一條密信,信裏面寫的是
:倘若伐宋成功,彼岸不要任何賞賜,只求將宋岩賞賜給屬下,任屬下處置。
她這麼要求,並不是為了得到宋岩,而是為了保住宋岩的性命。
阿木耶答應了她。
同樣是關乎國家大義、個人感情的選擇,她彼岸,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後者,而宋岩,卻意志堅定地選擇了前者。或許,這就是他們,終究有緣無份的原因吧。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倘若大豊滅亡,愛國愛民的宋岩,又豈會獨活呢?即使她能保住宋岩,最後宋岩也不會活下來,何況他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不過一個與大豊命脈息息相關的公主,趙雪罷了。
從一開始,她成為要覆滅大豊的大夏卧底的時候,他們就註定,永遠都不可能有結果。
彼岸說的這句話,只有宋岩能聽懂其中的含義。雙眸浮上一抹惋惜之色,卻是轉瞬即逝,宋岩轉過頭,用無聲的躲避,宣告了自己以國家為重、絕不會對她留情的決心。
“主人,你看,這就是你相信的正人君子!大豊的人,都是奸詐陰險的卑鄙小人!”見狀,彼岸的一個手下氣沖沖地開口。
他是遷怒於面前的這個負責管理他們的女頭領的。若不是她當初深陷情網,留了宋岩一命,他們的身份就不會暴露,王子揮師南下的計劃,也不會因此功虧一簣。
“大夏的勇士們,拿起你們手中的戰刀,與敵人決一死戰!大夏的神女,會帶着你們的靈魂回歸故鄉,讓你們受萬世景仰!”對於屬下的話,彼岸恍若未聞,她後退一步,抽出背後的長劍,擺出決一死戰的姿勢,對着自己的屬下們厲聲開口,下了最後的命令。
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不可控的,栽在宋岩的手上,她認。但大夏的士兵,寧可戰死,也絕不投降,為國家而死,是他們的榮耀。
“負隅頑抗者,一個不留!”和宋岩一起同來的將軍見狀,立即道,手下的士兵們聞言,一擁兒上,撲向了投降的大夏卧底。
刀光劍影,鮮血噴洒。大豊的這些暗探,包括彼岸在內,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以以一敵百的存在,加上他們壓根就沒想到自己能活着離開,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與對方廝殺,可謂招招狠辣,氣勢如虹,,一時之間,那些過來圍剿他們的士兵,傷亡慘重。
“弓箭手準備!”見這十幾個大夏人面對數倍於自己的士兵,還如此所向披靡,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將軍再次命令道。
話落,正與大家暗探廝殺的士兵們立即退了回來,不等對方追過來,已經準備好的弓箭手們,已經萬箭齊發。長箭暴雨一般,鋪天蓋地的向包圍圈中的人落去。
武功再厲害的人,也擋不住這密集的箭雨,可以以十抵百的屬下一樣,作為他們的頭領,輕功卓絕的彼岸也是一樣。
抵擋了一陣過後,那些被困在包圍圈裏的大夏暗探,全部被射成了刺蝟。
而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彼岸,最終也死於了萬箭穿心。不過,她直到死,手都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兵器,讓它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不肯倒下,而她那雙美麗的雙眸,雖然已經定格,卻倔強地不肯閉合,寧死不屈的注視着對面的敵人。
宋岩目不轉睛的將彼岸望着,他知道,她們如今的下場,其實應該說,是他害的。
雖然,當初答應彼岸不過是金蟬脫翹的權宜之計,但是,他確實辜負了這個女人義無反顧的一腔痴情。
宋岩並不知道,彼岸對他的,並非一腔知情,準確的說,應該是一世痴情。
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們就認識了,而且,他是第一個讓彼岸心動的男人,他是她這一世,唯一的執念。
宋岩覺得,他配不上這個義無反顧的女子,不配得到她這忘卻國界、毫不猶豫的愛,如果換上對方是自己深愛的趙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面前的她這樣,在國家大義和個人感情之間,選擇個人感情。
宋岩敬佩這個女子,無論是在情感,還是,在臨死都不肯倒下的凜然氣節上。
“其實,你們應該為你們的頭領,感到驕傲的。”對戰結束,看到屍體遍地的包圍圈裏只有彼岸這個頭領,昂然挺立,宋岩忍不住慨嘆。
或許之前,他便想錯了
,女子又如何?古往今來,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不計其數。他不應該因為知道彼岸和自己擁有一樣的身世一,便對她生出什麼惻隱之心。
她不需要憐憫,從來不需要。
“彼岸,我會把你帶回故鄉,好生安葬。”雖然知道彼岸已經聽不見了,走到彼岸身邊的宋岩仍然按住彼岸握住兵器,不肯讓自己倒下的手,一字一句地鄭重開口。
可是,這世上或許真的存在一些無法解釋的奇迹。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本來已經失去氣息,沒有了任何感應的彼岸,竟緩緩閉上了雙眼。
是他實現了她的願望,所以,她終於死而瞑目了嗎?
看到這個奇迹,宋岩不由得紅了眼眶。
這些大夏人,雖然是見不得光的卧底,但也是大夏士兵中的一員,他們最大的心愿,就是離開黑暗,重回光明之中,被祖國的人認識並承認自己為國家做出的功績。
這,也是她們一直竭盡所能想促成這場戰爭的勝利的原因。這樣,他們就可以帶着自己用血汗換來的見得了光的榮耀,回到讓自己日思夜念的故鄉。
大夏境內。
客商打扮的宋岩,將墳頭的最後一塊石頭壓好。
戰爭一結束,他便喬裝成客商,將彼岸和他那些屬下的骨灰,帶回了大夏,找一塊風水比較好的地方,逐一安葬。
他不得不扮成客商,否則以現在大豊和大夏敏感關係,大夏是不會輕易讓大豊的人,尤其是大豊的官員通過的。只有往返於兩國之間的客商,最不容易引起大夏官兵的懷疑,因為戰爭一結束,趙風就將宋岩官復原職了。
望着新蓋起來的墳墓,宋岩拿起竹籃里的一個酒壺,把墳前的個酒杯斟滿了酒,然後舉起酒杯,緩緩的將杯中的酒倒在地上。
“希望來世,你能遇到一個仁愛的君主,不會再讓你去做侵佔別人國家的卧底,或者,來世,你投胎在一個父母雙全,平凡卻溫暖的家庭里,再也不用被迫做不喜歡的事情、為任何人賣命。總之,如果有來世,希望你幸福,”宋岩一邊倒酒,一邊發自肺腑的開口。
宋岩知道,彼岸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但是,在別人沒有招惹自己的時候,主動去進攻別的國家,終究是人神共憤的強盜行徑,終究是錯的。
宋岩希望,各個國家之間都不要互相攻伐,這樣國家之間和平相處,百姓們才能安居樂業,每個國家才能得到繁榮而穩定地發展。
說到這裏,宋岩不由得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方才繼續開口:“可以找到……值得你深愛一生的,痴情人。”
今世,算他負了她,若有來世,希望有一個忠貞不渝的人,替自己去愛她。
內戰勝利的消息,在贏得這場戰爭的當晚,就被趙風下令徹底封鎖了。除了經過這場戰役的親身經歷者,沒有人知道,趙南柯與趙風這場一決雌雄的內戰,已經徹底終結了。
趙風這樣做,就是為了解決大豊最後的隱患,阿木耶。
大戰勝利當天,趙風立即率領一隊人馬,返回京城,做好對戰阿木耶軍隊的,全局統籌。
回到京城后,趙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大豊兩位丞相執政的制度,將左右丞相合併成“宰相”一個職位,處置了以劉元為首的那些徇私枉法的貪官,提拔了數位被埋沒的德才兼備的清員,而曾刻意加害過自己的劉芳,也被趙風和劉元一起,打入天牢,等候處置。
最後,趙風把通過抄那些貪官的家得來的錢財,全部發給大豊的士兵百姓,並派自己新提拔上來的那些清官到正被天災荼毒的地區,救助百姓,一時之下,舉國歡欣鼓舞,直呼新皇萬歲。
見如今軍民一心,攻夏時機已然成熟,趙風立馬傳信前線統帥李響,以大夏暗探的身份,傳信給阿木耶,讓他南下攻宋。
雖然剿滅了大夏暗探,但為了長遠之計,他們並沒有殺死那些負責與阿木耶進行聯絡的信鴿。而且即使殺了也沒有關係,當初宋岩他們獲得的那隻阿木耶要南下攻宋這條消息的信鴿還被養在家裏,等着再次給阿木耶“回信”呢。
雖然把一隻脆弱的鴿子交到兩個粗心的大男人手上,鴿子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活的比較凄慘,整隻鴿都瘦了一圈兒了。
“皇上,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見趙風一臉迷茫的站在欄杆前,李秀十分貼心的開口。
“不愧是朕一起長大的,一眼就能看出朕有心事。”聞言,欣慰一笑,趙風道。
不過剛露出笑容,便想到了什麼,笑容倏的一僵:
和他一起長大的,還有那個有血緣關係,一直被自己視為榜樣的哥哥,可是,他卻選擇了一條,與自己不共戴天的路。
如今,那個人已經成了自己的階下囚。他殺了自己的娘親,他本該將他大卸八塊的,但是,剛經歷失去一個親人的痛苦的他,不想再親手殺了另一個親人,於是,他開始重新審視這段,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同甘共苦,悄無聲息地發展到不共戴天的的兄弟關係。
昨天,他到大牢裏去看趙南柯了。其實,他並沒有什麼話想對趙南柯說,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趙南柯,所以決定來這裏看一看,心想或許見到了他,發自心底的憤怒或者不舍會從引導他做出那最後的決定。
經歷了這麼多事,趙風已經不再是那個思考事情只會從單一的愛恨,或者對錯去評判一個人或者一件事的少年了,趙南柯見到他,也不再像反叛時那樣激烈地針鋒相對了。
從母親死的那一刻,他便看破了愛恨得失,見到趙風,他既不憤怒,也不怨懟,反而顯得十分從容。
他們倆兄弟就這樣,隔着牢房的柵欄,一動不動的對望着,最終,還是趙南柯在趙風有些迷茫的眼神中,釋懷地笑了笑,率先開了口: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母妃說錯了,有其母,不一定有其子,你和曾經心狠手辣的太后,截然不同。可是,人都是會變的。不管你是否願意。要想長治久安,那些用來控制人心的,帝王之術,你必須掌握。雖然,我也不希望你在這個皇位上坐得久了,將來變得和我一樣,不擇手段。我知道你現在在糾結什麼,不用糾結了,身為帝王,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殺了我。你雖然重情,但並不愚鈍,這其中的緣由,我想你應該知道。”
是啊,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現在的趙南柯,可是篡位失敗的反賊,若留下他這條命,就等於向天下昭告,任何人都可以舉兵造反。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趙風的目光閃爍了幾下,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趙風,你知道嗎?走到今天這步,其實我很後悔。我不應該讓自己這一生,被仇恨控制,做下那麼多讓別人痛恨、也讓自己不快樂的事。”自嘲一笑,趙南柯緩緩開口,眼前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雖然柔弱,但是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心,“她說的對,我不應該被任何人左右,我應該為自己而活。可惜,我沒能早點遇到她,若是遇到了,或許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
看到趙南柯在提到“她”的時候,臉上難得露出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柔,趙風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她”在他心裏,一定有着一個非常特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