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請為我們修一條路吧
坪鄉生產隊郭書記好不容易在茂密的柑橘林里找到梁海濤和潘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海濤，潘毅，接到公社張書記的通知，讓你們現在立刻趕到公社……”郭書記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郭書記，張書記讓我跟海濤去公社幹嘛？”潘毅問道。
“縣委的車子在公社大院等你們，縣委劉副書記今天要見你們。立即就走！別讓縣委的車子等急了。”郭書記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郭書記，有沒有聽錯啊？縣委劉副書記是劉娜的爸爸，他見海濤是為了見女婿，我去算啥？”潘毅不由得脫口而出。
“你，你說什麼？海濤是縣委劉副書記的女婿？我怎麼不知道？”郭書記一臉懵逼看着梁海濤。
“郭書記，這是知青農場兩年來公開的秘密了，就你蒙在鼓裏。”邱明仁趁機在一旁敲邊鼓。
郭書記摸了摸腦袋：“洪建這小子，在的時候也不跟我說一聲……”
“郭書記，這您就不知道了，洪建那是擔心被您知道了，他那位縣計劃生育辦公室主任的爸爸在您心裏就失去份量了……”邱明仁繼續添油加醋。
“海濤，這兩年來，看你整天不聲不吭的，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身份啊？難怪公社張書記在電話里問我，你跟劉書記是啥關係？我怎麼知道？海濤，過去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快去吧！劉書記正等着見你啦！”
“郭書記，您客氣了！您在我心目中就一直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領導，咱們坪鄉的好帶頭人，今後坪鄉有用得着我梁海濤的地方，請您儘管吩咐。”
“好！好！等你從縣城回來，我請你們幾個省城來的知青喝個痛快，平時對你們關心不夠千萬別往心裏去……”
梁海濤心想，劉副書記的約見來的也真是時候，不管是什麼事情，哪怕是被訓斥一頓也不能不去。
這兩天正為辦竹器廠的事擔心郭書記不支持，正好可以藉助這件事情拉大旗做虎皮，讓郭書記跟自己套近乎，後面的事情辦起來就順利了。
“郭書記，您放心吧，我跟潘毅到縣裏，絕對不會在劉副書記面前給您和咱們坪鄉丟臉的。”
“海濤，拜託你啦！多跟劉書記彙報咱們坪鄉的情況，希望縣裏能多支持坪鄉的建設。如果劉書記有什麼指示，你就代表咱們坪鄉啦！”
“好的，郭書記，那我們走啦，到縣裏劉書記有什麼指示，我打電話向您請示。”
……
“卧槽！海濤你這是要逆天了，縣委劉副書記要見你，還親自派車來接你......”
“海濤，這麼快？岳父就要見女婿啦！”
“海濤，潘毅，回宿舍換一身衣服，這一身泥土不太成體統了吧……”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走！潘毅，不用換，要的就是這一身泥巴！就這麼著了！”
……
梁海濤和潘毅剛走到山下，就看到劉娜站在一輛燕京吉普車前向他們招手。
“劉娜，你怎麼來了？”
"是奉我爸之命來接你們的。"
“不是說在公社大院等我們嗎？”
“這不為了抓緊時間嗎？我就讓司機直接開到山下路口，正好讓你們少走路，快上車吧……”
“劉娜，你爸找我們幹嘛？出什麼事了？”
“不是我爸找你們！是潘毅他爸要見你們。”
“啊！是潘毅爸爸見我們？潘毅你爸不是還在……”
“劉娜，我27號上午離開省城的時候，我爸還在外地學習班呢？他怎麼突然來唐寧了？再說了，他也不認識海濤啊？”
“這件事情，我也說不清楚，到這會兒還暈乎乎的，上車吧！到了縣城你們就什麼都清楚了。”
“劉娜，可是郭書記說，是你爸要見我們的……”
“也沒錯！我爸跟潘毅爸爸在一塊。這樣吧！我跟你們說，潘毅爸爸到了唐寧縣，我爸陪着他，我爸要見海濤，潘毅爸爸聽說潘毅也在坪鄉知青農場，好幾年沒見了，我爸就讓你倆一塊兒來了……”
“問題是，潘毅爸爸為什麼要見我？喂！潘毅，你爸為什麼要見我？”
“你問我，我問誰？我也正為這事納悶……”
“劉娜，你說，潘毅爸爸為什麼要見我？”
“為什麼？問你自己唄。你要是自己也不清楚，到了縣城就知道了。”
……
一路上，三個人又談論了分別後的一些事情……
“對了！劉娜，我跟潘毅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縣城，今晚約張岩一塊兒見見面，一會兒到了縣城你負責聯繫他，咱們幾個得聚聚，記得兩年前你倆還欠我們省城來的知青一頓‘地主之誼‘呢……”
“你還記得當時我說過的話呀？”
“我哪能忘記呀？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着……”
“說的好聽，這兩年，我每次回縣城都讓你跟我來，是你自己不願意來……”
“是啊！這件事情就是海濤你的不對了，劉娜每次讓咱們跟着她一塊兒回縣城，每次你都找借口不去，你不去，把我們跟着沾光的機會都給剝奪了……”
“喂！你們沒跟着沾光嗎？那次范麗參軍之前，邱明仁送她到縣城的時候沾了一次光，你陪邱明仁回省城辦病退的時候，不也在縣城沾了一次光了嗎？”
“那不一樣，你不在場，劉娜請我們的規格肯定不同……”
“我這不是來了嗎？”
“那是我爸讓你來的……”
……
到了唐寧縣委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當梁海濤和潘毅穿着滿身泥土的衣服走進縣委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的所有人立刻站起身來……
潘毅第一眼就看見站在會議桌主座的爸爸潘森，那一刻，他的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忍不住衝到爸爸面前，緊緊抱着他，嚎啕痛哭。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潘毅清晰的記得，那是上小學時一個秋天的夜晚，父親離開了他……
從那天起，他每天都在盼着爸爸什麼時候能回來……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盼啊，盼啊……
媽媽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解釋……
將近十年的時間，父子終於在這種場合見面了！
此時此刻，我的兩眼已經開始模糊了，請各位讀者原諒，父子兩人相見的場景，就不做更多的描述了。
就在潘毅和他爸說話的時候，劉娜把梁海濤介紹給了劉長遠和王明山等人。
劉長遠見到眼前的這位小夥子，心裏不由地暗暗讚歎：一表人才，身材魁梧，氣質不錯！
在和劉長遠的談話中，梁海濤明白這次通知他來縣城的主要原因和事情的全部經過。
這幾天忐忑不安的心情似乎好受了一些，看來五封電報同時出擊的威力確實不容小覷，讓有關部門不得不提高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此時此刻，在他的心裏，不由得又擔心起這次的行為如何向大家解釋？如果大家問起了該如何回答？
總不能說自己有特異功能，更不能說因為是穿越過來所以有先知先覺……
沒想到剛剛稍微平復的心情，此刻又掀起了波瀾。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梁海濤決定以攻為守，只有堵住對方的嘴，變被動為主動，才能化險為夷。
……
相互介紹了之後，江寧省地震局副局長潘森緊緊握着梁海濤的手：“梁海濤同志，我代表華夏地震總局和唐嶺、燕京、天海、嶺北地震局向你表示感謝！你的準確預報，使得這次唐嶺大地震減少了3個多億的經濟損失……”
潘森的話剛落音，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接着，華夏地震總局人事處副處長唐剛宣佈：“華夏地震總局決定，特此獎勵梁海濤同志30萬元獎金，並對劉娜同志和王強同志在這次預報行動中所做出的積極配合，分別給予1萬元的獎勵。”
會議室里又響起了掌聲。
唐剛接著說：“鑒於梁海濤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在唐嶺大地震中的表現，華夏地震總局人事處即日將向唐寧縣人事局發調函，調梁海濤同志進燕京工作，任華夏地震總局技術檢測中心副主任，享受正處級待遇。”
會議室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接下來，唐嶺縣委副書記劉長遠代表唐嶺縣委和縣政府，對梁海濤在這次唐嶺大地震的預測中所做出的貢獻給予了表揚。
輪到梁海濤了！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他。只見他慢慢站起身，說道：
“感謝華夏地震總局領導和在坐各位領導對我工作的鼓勵，30萬獎金我一分錢都不能要。還是把這些錢留給災區建設吧。“
剛說到這兒，全場一片騷動，坐在最後一排的王強心裏嘀咕：這梁海濤怎麼了？這30萬來的光明正大，怎麼不要了？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梁海濤繼續說道：”各位領導，我只是做了一名知青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一個華夏公民應該做的事情。
我並不是你們想像中的英雄，說心裏話，在要不要發這五封電報的那幾天，我猶豫了很久，甚至內心非常痛苦。
我在中學的時候，是一個天文愛好者和地質愛好者，即使中學畢業後上山下鄉，我平時依然喜歡觀察和研究天文和地質構造變化。
半年前，根據天文氣象情況的變化，結合原先在學校所掌握的大陸板塊地質構造的變化和遷移，我判斷有可能7月份在華夏北部地區會有一場較大的地震，但這僅僅是根據個人所掌握的有限知識的預測，並沒實際經驗和說服力，我無法判定是否準確。
隨着日期越來越近，內心的鬥爭越來越激烈，我猶豫不決，徘徊不定。
因為我的家庭出生有問題，擔心貿然行動會給別人造成誤解。
劉娜清楚，就在這五封電報發出去的兩天前的一個晚上，我因此把自己灌醉了，昏昏沉沉睡了兩天兩夜。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心想，哪怕有一線的希望，能挽回一點損失，我也要試一試。
為了減少發報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所以我不能用明文發報，就用了摩斯密碼。
自從發出那五封電報之後，我的內心一直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是正確的。
7月28日凌晨三點多，一直守在收音機旁的我聽到唐嶺大地震的消息之後，本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慶幸，但是我的心裏更加難受了，我恨我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一些時候就把這個消息告訴有關部門，我狠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不能為地震災區人民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說，這次的預報並不是我有多麼大的能耐，只是一次巧合的預判。根本不值得得到表揚。
當前，災區人民遇到的困難，我想在座的比我清楚，他們比我更需要這筆錢，潘局長，請代我轉告華夏地震總局領導，謝謝他們。“
當梁海濤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會議室里突然一片肅靜，絕對的肅靜，肅靜到了任何人的眉毛一眨都能聽得的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劉娜站了起來，她含着眼淚，完全被梁海濤所說的話感動了：“我支持海濤的想法，那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換着是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麼做的。我也不能收1萬元獎金，還是把這些錢用在賑災上吧！”
“還有我！”劉娜剛說完，坐在最後一排的王強立刻站了起來：“這錢我也不能要，災區人民需要它。”
全場頓時爆發出陣陣的掌聲……
這個時候，潘森說話了：”對梁海濤同志熱愛華夏、熱愛華夏人民的胸懷和格局，我非常感動！我和我兒子潘毅近十年沒見，這些年來，我一直為他擔心，為作為父親沒能為兒子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感到愧疚。
但是，今天我終於放心了！我為我的兒子潘毅身邊有這麼一位好朋友好兄弟感到驕傲和榮幸！
梁海濤同志，劉娜同志，王強同志，我尊重你們的意見，但最終還得由總局領導商議后才能決定，請放心！我會如實將實際情況和你們三人的意見向總局做彙報，儘快給你們一個答覆。“
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轉向梁海濤、劉娜、王強的時候，是一種傾佩和欣賞的目光……
就在這個時候，梁海濤繼續說道：”感謝潘局長的理解！另外，我在此謝謝華夏地震總局領導和唐剛處長的厚愛，對於華夏地震總局給予我的工作和職務，我受之有愧，無法接受，請原諒！我的崗位在坪鄉，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不能離開，這個時候，坪鄉的老百姓需要我。”
如果說梁海濤之前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動和傾佩的話，此時此刻的這番話，讓每一個人都感到震驚和不解，尤其是潘毅和劉娜......
梁海濤你是不是瘋了？一個是上山下鄉知識青年，一個是華夏體制內的正處級幹部；一個在唐寧縣寧境公社坪鄉生產隊，一個在燕京的國家機關，這可是八輩子求不來的福啊！這可是天壤之別啊！看來你的腦袋真的是進水了！
梁海濤繼續說道：“但是有一點，請轉告華夏地震總局領導，請放心！我一定會以一名華夏地震預報觀察員的身份，堅守在地震預測的崗位上，隨時關注並及時向華夏地震總局提供參考數據。“
沒想到唐嶺大地震的預報會給自己帶來事先沒有意料到的麻煩，對於剛才的那番解釋，他自己都覺得過於牽強，是經不起仔細推敲的。
至於這件事情日後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已經來不及考慮了。
梁海濤繼續說道：“我是坪鄉知青農場的一名普通知青，如果要謝我的話，就懇請在坐各位領導，能幫助呼籲有關部門，為坪鄉老百姓盼了多年的坪鄉通往寧境公社的公路建設，給予關心和支持！讓坪鄉人民早日結束行路難、上學難、看病難的日子，請為我們坪鄉修一條真正的路吧！謝謝！”
說完這番話，梁海濤給所有在場的人深深鞠了一個躬，此時此刻，他眼裏包含着淚水，而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全都站了起來……
“梁海濤同志，過去，我對你們這一代年輕人了解的不多，最多也就是從我兒女日常言行中知道些皮毛。今天，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當代知識青年的優良品質，看到了華夏未來的希望，更堅信了偉人所說的那句話：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關於修路的事情，你放心！我會在縣委常委會上提出這個問題，並召集縣政府、縣財政局、縣交通局專門在寧境公社召開‘坪鄉公路建設工作會議‘，撥出專項資金，成立總指揮部，由專人把這項工作落到實處。”
“劉書記，你說的可是真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謝謝劉書記，那我這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郭書記啦！”
“好！你撥通后，我親自告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