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通殺贏盤

第三章 通殺贏盤

邱源在朝中身兼數職,首先他是大理寺卿,屬三司之一,但在國子監,他除了是教律法的博士先生外,還是掌管國子監紀律的繩愆廳監丞,博士以下所有教職員與學子凡違反監規都由他懲罰。

看到他一出來,連嚴江流的氣焰都降了下來。

邱雪崖這下明白邱雪峰離開是幹什麼去了,原來是去請這位鐵面。

說起來邱源是她的族兄,是邱氏一族近十年來,除了像她父親這樣的蔭爵外,實權官位做得最大的一位了,雖是小輩,但在族中有着相當的話語權,如果今天他給她定了罪,那麼她不止在國子監中無法呆下去,恐怕以後在邱氏一族當中也永遠別想立足。

這回邱雪崖終於有點緊張了,她猜殺她的兇手應該就在國子監內,如果現在被開除,她失去了尋找兇手的有利條件。

且她連自己被殺的原因都不知道,這就給未來埋下了很多不確定性,說不定兇手以後還會動手。

她不想現在就被開除。

她看到邱雪峰這時正悄悄在邱源耳邊說著什麼,目光漸漸轉冷,這人有點礙眼了。

這時,邱源朝她看過來,目光冰冷,她沒有躲避,反而迎上前去,但沒想到嚴江流比她快了一步上前:“先生,我們不是私鬥,我們只是切磋。”

說完,他看邱雪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威脅她,但對於邱雪崖來說,這小子此時還挺可愛的。

於是十分配合地點頭:“是的先生,我們就是在切磋,有六公主可以做證。”

將公主搬出來,總比其他人說話更有力度。

燕染兒被點名,似乎有些意外,隨即露出個無辜的笑容:“先生,本宮並不知具體事宜,嗯……他們比箭,應該是切磋吧?”

邱雪崖笑了一下,這公主倒是滴水不露,兩邊都沒得罪,卻也誰也沒幫。

邱源一向公正言明,並不會因為誰的身份特殊而區別對待,他此時冷冷地看着邱雪崖:“你可知你現在身負幾則罪名?”

邱雪崖老老實實低頭認錯:“學生知道。”

邱源:“那你應該知道,明天你會是什麼結果。”

邱雪崖:“生先,學生知錯,但希望先生給學生一個自證的機會,學生並沒有作弊和賄賂監考先生。”

說完,她堅定地抬頭迎上邱源的冰冷的目光,她必須讓邱源知道她的堅持,讓他相信她的堅定與自信。

但事實上,原主不了解這位族兄,她自然也不會了解,所以不知道他會如何下決定,此時就更加的緊張。

邱源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抬頭看向嚴江流,視線在二人的身上看了一遍,冷冷道:“切磋是吧?我這裏有一道題,可以讓你們好好地切磋一下,誰能將這道題答對了,我便可以考慮從輕發落。”

一聽到這話,嚴江流得意地揚起了脖子,剛才的比試勉強算是平手,可與邱雪崖是平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污辱。

現在又有機會在六公主面前證明自己,他自然求之不得。

他的律法課可一向都是高分,甚至還曾被邱先生誇讚過,他覺得邱先生還是偏了自己這一邊。

邱雪崖沒說話,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邱源一眼,這位鐵面無私的監丞當真這麼好說話?

……

很快,邱雪崖就知道,這位監丞並不是真的好說話,在他的角度看來,這次切磋本就是對他們兩個年輕學子的懲罰。

邱源讓所有人學生到學府內廣場集合,但除了嚴江流和邱雪崖,其他學子們都被攔在了外圍。

諾大的廣場中間放了一隻擔架,上面蓋着白布,白布上面印了些的紅黑色污漬,以及空氣中飄散的似有若無的腐臭氣息,不難猜出那裏就是一具屍體。

原本想拚命往裏擠的人,不擠了,但卻捂着鼻子不願走。

“這是刑部轉交大理寺的一宗案件,我本是要帶着屍體回大理寺,卻臨時到了這裏,現在我就先聽聽你們的意見。被害者女,腹部中四刀,流血而亡,但整個案件撲朔迷離,雖有懷疑對象,但卻始終沒法定罪,現在你們手中的是刑部調查的資料,你們依手中資料給我你們的看法。”

嚴江流沒想到考題竟然不是考什麼大旻律法,而是直接讓他斷案,可他將來又不當推官,哪裏用得着懂這些啊,況且還要看那臭得人發暈的屍體。

看他恨不得躲着屍體老遠的邱雪崖在心裏偷笑,邱源覺得讓他們看這發臭的屍體算是對他們的一種懲罰,可她以前查案時巨人觀的屍體都見過,這算什麼?

“一柱香時間,過期沒有答案算棄權。”邱源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冷冰冰地眼睛盯着嚴江流和邱雪崖。

當他看到邱雪崖毫不避諱地掀開白布,沒有絲毫不適地觀察屍體時,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之後便一直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越是看,眼神越是變得不一樣,似乎是被驚喜到了。

一柱香的時間過得很快,當邱源拍桌以示到時間時,嚴江流第個站上前:“先生,我已經有答案了。”

邱源示意他說。

嚴江流:“兇手就是婦人的姘夫,婦人帶着許多財物慾與姘夫私奔,但其姘夫見財起意,便殺了她,將財物據為己有,證據就是在他家發現的兇器,以及藏在床底下的那些還沾了血的財物。”

說完,他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資料:“其實這上面都有提供線索,只是有些人可能太蠢,看不明白。”

邱雪崖沒理他,而是朝着邱源施禮道:“可否請先生站起幫學生一個忙?”

嚴江流這時在一旁嘲笑:“邱雪崖,你想走先生後門,別做夢了吧?”

邱雪崖不理人,看向邱源:“先生,我是想請您來做一下試驗,可以向您更好的展示答案。”

邱源因為剛才她毫不避諱地查驗屍體,對她的看法就有些不一樣了,此時略一想,便同意了。

他站了起來,邱雪崖來到他面前站定,突然做出拿刀捅人的姿勢,四周的人嚇了一跳,邱雪峰見了嚇得趕緊要衝下去,卻被燕染兒攔下:“邱大公子莫急,你看。”

她手指着邱雪崖的方向,嘴角有趣地挑了起來。

這時所有人才發現,邱雪崖根本只是做了一個捅人的姿勢而已。

“先生,您剛才注意到我怎麼攻擊您的了嗎?”邱雪崖退了一步,問道。

邱源沒說話,看來是沒有明白,邱雪崖便解釋:“學生的身高有五尺余,而您卻有八尺余,學生剛才刺您,刺的方向是由下向上,形成的傷口,自然也是由下向上。”

邱源的眼睛驀地一亮,立即蹲下來看屍體,而嚴江流在一旁不屑道:“你說的這些和案件有關嗎?”

邱雪崖笑着看他:“嚴兄,同一兇器,在不同的角度,造成的傷口是不一樣的,死者的傷口分明是由下而上,可是她的姘夫身高與監丞差不多,而死者比我還要稍矮,他難道是跪在地上給死者這麼多刀?”

嚴江流神情一滯,強詞奪理:“也……也不是不可能。”

邱雪崖蹲到邱源身邊,指着死者一邊胳膊道:“可是她的右臂處有生前有被人死死控制住的痕迹,說明用刀捅她的人,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控制她躲避,而且力氣絕對是比她大,是個男人,但卻沒有她高,因為如果夠高的話,可以直接按住她的肩膀,而不是胳膊,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傷口的朝向。”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姘夫不是兇手了?人家刑部的大人們還不如你?”資料上所有的證據都顯示了刑部的意思,只不過因為姘夫死不認罪,所以才交由大理寺定奪。

邱源這時問:“兇器是在姘夫家發現,還有他家的財物……”

邱雪崖:“兇器在那裏,卻不代表它本來就是那裏的,而財物更是,它只是在姘夫的家中,卻不代表一定是他放的,哪個傻子殺人奪財后還把屍體和財物放在自己家?況且口錄上姘夫說自己那天晚上根本不在家吧?難道沒有去調查姘夫說的話是真是假?”

她這時看向邱源的目光甚至有些凌厲,手輕輕輕地摸了鼻子一下,趕緊把目光移開,接着又道:“而且,死者丈夫說她是半夜偷偷卷財物離開,可是我見後面死者丈夫的口錄,又說他那幾天在外做生意,根本就沒回家,他都不在家,怎麼就知道妻子是半夜偷偷跑的?反正他不在家,什麼時候跑不行?”

她微微頓,突然看向邱源:“還有……死者的丈夫有多高呢?”

邱源這時眼睛微微一亮,看着她,冰冷的雙眼有了絲溫度,甚至是鼓勵。

嚴江流這時又在一旁冷笑,覺得她是胡說八道:“做了虧心事,自然要背着左鄰右舍,晚上跑不會被人看到,再說死者的丈夫多高與案件有什麼關係?”

邱雪崖:“可既然他在外地,不在家,又怎麼知道那天晚上還下了毛毛雨?”

她將資料中丈夫的一段口錄指給邱源,邱源抓起資料,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看着邱雪崖:“因為他撒謊。”

說完,他直接轉向嚴江流:“這次考試嚴江流不合格,違反監內不得私鬥的規矩,念你是初犯,罰抄監規十遍。”

說完,他又看向邱雪崖,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道:“你的回答雖然不錯,但因前日前作弊賄賂之事太過惡劣,你要自證的要求,我要與祭酒大人商量過後再做定奪。”

這個結果出來,所有的學子都震驚了,他們站在那裏不敢置信地驚呼,他們很難相信平時連四書五經都背不好,策論都不會寫的人,竟然能這麼輕易的就解釋了案件。

可他們卻又不敢懷疑邱源的公平性,畢竟連公主皇子都敢罰的監丞的,怎麼可能因為這點事情偏坦邱雪崖?

可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更加不敢置信,特別是,把賭盤又移到這件考核來的那些人。

一群學子們鬧鬧哄哄,心中俱是不服,終在邱源的一記眼神下安靜了,只是不願離去。

最後,邱源給了所有人一個答案:“既然姘夫比死者高,為何他刺死者時兇器造成傷口的方向是由下向上?此為疑點一。他的丈夫既然在她死時不在本地,為何會順口說出妻子出走那天晚上下着毛毛雨?此為疑點二。對於你們而言,能說出這些已經很可貴,更別說邱雪崖她在面對屍體時,不是嫌棄逃避,而是勇敢面對,找出真相。你們未來都是朝中的棟樑,如果連面對險惡的勇氣都沒有,遇到問題只會一味逃避,還談何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解難?”

冷酷的視線掃過所有人,終於,大家沉默了,就連嚴江流也低下了頭。

邱雪峰在人群中憤恨地咬着牙,怎麼回事?那個蠢貨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

就在這時,邱源的冰冷的目光突然掃向他,他心一虛,本能地躲到了人後。

邱源隨後走到邱雪崖面前,臉上有了些許長輩的感嘆,低聲說:“雪崖,你是邱家的嫡系長子,邱家的興衰都繫於你一人肩上,你要上進,好好讀書,好好輔佐……總之,邱家再興,你要更加努力,今日之事證明,你並不笨,只是還需要更多的努力,以後要更加的努力,明白嗎?”

他的言辭懇切,眼睛中滿是希冀,看來是邱雪崖今天的表現讓他看到了希望。

這是邱雪崖醒來遇到的第一股善意,其實按邱源平時的行事風格,他說與祭酒大人商量已經算是手下留情,畢竟眾所周知,這位祭酒大人一向心軟好說話,若是邱源找他商量,那麼這件事就是有轉圜的餘地了。

而他話里的意思邱雪崖也明白,皇帝的兒子很多,個個都優秀,他又未立太子,每位皇子都可能成為下一任皇帝,皇子背後的勢力們當然都在蠢蠢欲動,而邱家的賭注是下在她母親的堂姐,也就是當今皇后兒子,大皇子身上。

“是,我明白,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特么不努力,她的性別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而且她得找出自己被殺的原因以及兇手。

但現在她得先找到那個陷害她作弊的人,能留在國子監,才有機會找到兇手。

見她堅定地點頭,邱源滿意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讓人抬着屍體離開了。

等他一走,嚴江流看看遠處站在人群中的六公主燕染兒,又看看邱雪崖,最後不甘心地瞪邱雪崖:“邱雪崖,你等着瞧。”

說完,拂袖而去。

邱雪崖卻故意對着他背影揮着手叫道:“嚴兄,不要忘了,讓首輔大人給我求情啊!”

嚴江流差點被氣炸,狠狠地朝着地面的踢了一下,卻不想剛巧踩到了坑裏,差點眾目睽睽之下摔倒,最後狼狽地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邱雪崖這時轉頭看向外面的學子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燕染兒長得實在太好看,無法讓人忽略,又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女學子當中,粉衫飄飄,衝著她微笑,明明那麼明媚漂亮,莫名就讓她覺得彷彿看到了一隻狼鑽在一群羊的中間。

這感覺就挺莫名其妙的!

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學子突然大聲叫道:“居然有人買邱雪崖贏?一比五百?這豈不是要發財?”

一聲驚呼過後眾人都去看那個人的名字,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邱雪崖這邊,接收了眾人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禮,邱雪崖極舒適地做了個紳士禮:“多謝各位捧場,記得明天上學后把銀子換成銀票送到廣業堂我的課桌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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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后,我在國子監C位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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