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是誰?
雖然腳上出了很多汗,但尾花樹還是喜歡脫掉襪子在地板上行走,這已經成為他高強度工作后必不可少的一種愜意。
當然,將啤酒從冰箱裏拿出來,並將昨天的炸雞過了一道熱油端到桌上,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歪着脖子知道這樣的生活方式不太健康,但他卻也感到了更加圓滿。
尾花樹同樣的遲鈍令沐子和露央沙感到大鬆一口氣,其行為也沒十分超出她們的預料,但眼前的這個男子!毫無疑問是一個能夠熟練操縱槍械的危險人物。
在電視的各種雜音之中,露央沙緊張地瞪着對面的人,已經換成了雙手握槍。
沐子試圖在露央沙的持槍控制下,用男子的皮帶綁上他的雙手。
男人同樣緊張,但他和沐子僵持着,拒絕被綁上雙手,並指了指看着電視的尾花樹以示威脅。
露央沙不斷地持槍向前恐嚇,男人不斷地推着手無聲高呼,最終所有人還是因為場外的尾花樹達成了某種誰都不想要的平衡。
電視裏的秋刀魚發出了略帶沙啞的大笑聲,周圍附和着嘉賓們的議論。
露央沙使勁地試圖平復呼吸,胸膛卻一直在起伏,“你是誰?”
沐子卻問得更直接,“你不是來殺尾花樹的吧?”
男人搖了搖頭,又拚命地點了點頭,但又拚命地搖了搖頭,他絕望地舉了舉手。
見男人不肯說出自己名字,沐子和露央沙對於心底有些猜測更深了,也對於眼前的局勢更加茫然。
天色漸漸地要黑下去,尾花樹晚飯都自己準備好了,想讓他突然出去一趟她們走掉是很難的,但向尾花樹說明情況解釋,那誰能向她們說明為什麼尾花樹的床下有一支槍?
而露央沙沒有開槍的勇氣,這點對面的男人遲早可以看出來,要是他趁尾花樹睡著了,上前搶奪手槍怎麼辦?
“就在巡邏車裏,看見三個卸了妝的陌生人好巧不巧地從自己家裏跑出來,身上還戴着家人的各種首飾財物。”
屏幕里的秋刀魚愣了愣神,彷彿有誰對他在說話,自己模仿道:“松內警官,犯人要跑掉啦。”
秋刀魚換了副神情偏了偏頭,似乎是從車窗里探出腦袋,眯着一隻眼睛抬起手指着遠處,“啪!”
“不對,松內警官,那是你的母親!”
秋刀魚神情一震,哆嗦了一下醒神道:“沒事,我打歪了。”,他隨即再度伸槍,瞄準了中間的那一個,“又是一槍。啪!”
“松內警官,你怎麼又打歪了。”,年輕警察大舒一口氣,“還好那是你妻子!”
秋刀魚此時由於心情難以平靜,持槍的手已經十分顫抖,瞄準向最前方的人,警車一路慢慢跟着,許久后他才開上一槍,“啪!”
“您真的身手不行了,連這一槍都能空。”年輕警察嘆着氣仔細辨認着,又慶幸地笑道:“啊,這是您的岳母。”
卻只見秋刀魚瞪大眼睛神情猛地變幻,再也看不見剛才的猶豫,更是一腳踢開車門,猛地向前衝去,一路火光帶閃電,抬手就是:“啪!啪!啪!啪啪!!!”
一陣安靜過後,秋刀魚似乎還是松內警官,扭頭露出的快樂笑容逐漸消逝,他偏了偏頭困惑地看着年輕警察用沙啞的聲音道:“為什麼,我都認不出來了,你還認得我的岳母?”
嘉賓們鼓掌大笑,一臉嚴肅的尾花樹也陡然噴出一口啤酒,仰在沙發上大笑出聲。
就在這時,因為劇烈動作,外套從尾花樹的身上滑落,露出肩上一直漫到脖根的青黑紋身,在他將一隻手臂搭在沙發背上時,那條虎彷彿步在櫻雨中,煞氣逼人,徐徐如生。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紋龍紋虎的,至少在黑道里所有的紋身都有嚴格的階層,是局部,半身,全身,是什麼圖案,都不可僭越。
尾花樹的身份.........再聯想到那把槍...........
露央沙劇烈地呼吸着,將槍口對準毫無所覺的尾花樹的後腦,又對準對面男子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誰的威脅更大了!
沐子鬆開揪住男子的手也慢慢退回露央沙的身邊,一個黑幫大佬,一個殺手,以及拿着槍的女學生,啊,還有自己。
這就是在魚淵神社裏抽到的大吉嗎?真是好極了。
慌亂之間,她不小心把放在窗台上的自己和露央沙的鞋子給蹭了下去,高空的墜物落在公寓口的汽車上,一陣響亮的警報聲從樓底響了起來。
尾花樹的注意力陡然被從電視機上吸引開,他掃了掃窗帘,原本沒準備理會,但那警報聲一直響個不停,他就想着把窗戶關上。
但當他從沙發上起身,朝窗邊走去時,眼睛凝神在那窗帘下的兩雙腳上,其中一雙還沒有穿鞋。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慢慢地停住了腳步。
在朋友的幽怨和敵人的憤恨目光之中,沐子縮了縮頭,此刻電視機的聲音幾乎和警報聲混雜在一起,不分高下了,但更加可怕的是該出現的尾花樹的笑聲卻完全消失不見。
幾秒之後男人便有些警覺地不安。
他朝着露央沙和沐子打着手勢,讓她們把手槍給他,然而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拒絕,而且還被顫抖的槍口招待得更緊了。
拓也淳感覺心中滿是苦澀,但再怎麼說,即便是死這他都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的。
因為他已經認出了對面的人,仲見警視總監的女兒,還有那個讓延滕警官火冒三丈的女孩,老“組織”了。
她們為什麼闖入民宅,仲見警視總監會怎麼教育女兒他不知道,但要是讓仲見大小姐知道自己父親手底下的一個卑微刑警私自搜查,他丟工作上法庭是沒跑了。
而且他還沒有延滕警官和仲見警視總監的“未知”感情,而且同樣地把仲見大小姐牽連了進來,前車之鑒在前,他可能,不,他一定會死的更加難看。
啊,理惠啊!
他掃了窗下被砸中的那輛車一眼,求求她可千萬保持以往的遲鈍作風,六樓呢,爬着不累嗎?別機靈地衝上來,走吧,快走吧!
他忍不住又朝窗帘外看了一眼,只見尾花樹緩緩蹲下身沒有從床底下摸到槍,臉色更加陰沉,兩條冷眉都兇狠地斜對在了一起,等到拓也淳再瞟的時候,尾花樹已經從廚房裏轉了出來,手裏橫了一把水果刀,五指牢牢地握着。
拓也淳臉色變得慘白,因為尾花樹沒有選擇露央沙那邊,而是筆直地朝他走來。
為什麼啊!
只聽見腳步聲突然變得急促,與之而來的還有風聲,拓也淳立即蹲下身,只見刀刃猛地撕開窗帘,在牆上留下一道刻痕。
他想也不想便是抱頭朝房門的方向衝去,但這間屋子很小,很小,小到和玄關平齊的狹窄過道不能容納兩個男人並肩。
拓也淳再度聽見聲音在地上一個翻滾,刀刃在他的背上撕出了一道血痕。
他吃痛地踉蹌了一步,但他成功地誤導了尾花樹,因為他的目的不是離開,而是遛入廚房,如果要決鬥的話,起碼得讓兩者的條件對等。但讓他大驚失色的是,廚房裏竟然沒有剩下的刀具,只有一個切了炸雞的砧板。
他要罵娘了!
回過頭時,只見尾花樹目光冷厲地追來,健碩的、如熊一般的身形將廚房口連每一寸陰影完全堵住,只剩下了更深的黑暗。
可想而知,一個刀尖上舔血、活着坐上位置,一個指頭沒少的黑幫大佬,對上他一個外勤都能省就省,能不運動就絕不運動的“精英”刑警。
而且他還連武器都沒有,常識告訴他,砧板是拍不死人的,至少拍不死眼前的尾花樹。
拓也淳此時說不害怕完全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臉色已經完全蒼白,背靠扶着洗碗池才能勉強維持身形不下墜。
但讓他疑惑的是,尾花樹就這樣停在廚房口的位置。
那是因為露央沙舉槍從窗帘後走出,對準了尾花樹,因為無論是尾花樹還是拓也淳都危險且身份不明,讓其中一個很快地解決掉另一個是對她們不利的。
這時門邊又突然響起了拍門聲,“拓也!拓也!”
尾花樹眉頭緊緊皺起,看了看兩邊,突然朝露央沙的方向衝去。
“停下!停下!”
露央沙手中的槍顫抖着瞄準着直衝而來的尾花樹,聲音有些沙啞地喊着,但尾花樹卻一點都沒有放緩速度,儘管她的手指肉眼可見地一直掛在扳機上。
直到尾花樹衝到面前,她卻依然沒有下定開槍的決心,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開槍的準備。
背後一把力將她拉到一邊,她跌坐在地上時,只震驚地看見尾花武竟然抓了一把窗帘從窗檯邊躍了下去,隨後傳來的是一陣跌撞的交響。
這可是六樓!六樓啊!
不過與此同時門邊響起了一道“我要破門了!”的女聲,隨之兩聲“砰!”、“砰!”槍響,門鎖頓時爛了一半,門也被一腳踹開。
映目的是一個身材有些嬌小的女性,此刻她一手持槍一手持着警章。
當她看見露央沙和沐子趴在窗檯邊時,也審視着屋內的狀況側身小跑了過去,她順着她們的目光往下望,只見到一個紋身男子拖着些許血跡跌跑着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