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蘇氏滅門
五個月後
玄冥山上又下起了雪,雪積厚厚的,壓彎了桃花枝頭,整片山上都是都是銀裝素裹的模樣。就連山間的泉水表面也已經浮出了一片薄冰,整片山上顯得十分寂靜,偶有幾隻飛鳥飛過。
姚靜笙前兩日出去過一次,像是去赴約,一早就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日出東升之時才失魂落魄的回來。紀孟姝上前詢問,她也沒說話,只是把自己鎖在屋子裏,這樣的姚靜笙,紀孟姝也是第一次見。可是兄弟們甚至是師父都不敢去上前打探,一是姚靜笙向來懂事,二是她的性子沉穩能自己消化,若不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她不會這樣。
姚靜笙只是站在長廊里,手裏拿着一株已經枯黃的萬年青,看得出神,時不時的望向天邊。
這樣一個皮相骨相都十分好的,冰山美人,到底看上去讓人十分心疼了。
“師姐,要不再等等?說不定他那日有事,說不定那個傻小子,只是來晚了現在還在那個地方等着呢。”
紀孟姝試探性地問道,整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本來不想幫蘇佑卿說好話,可奈何他是姚靜笙在意之人。
“不必了,這不是平常玩笑之事。夙清派向來與濟江蘇家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畢竟那位師叔的事是忌諱,我們終究不是同道中人。就連當時去濟江蘇家我們也沒有表明出處,那時你不也是帶着面紗嗎?”
姚靜笙這話說的不錯,當年白櫻與夙清派劃清界線的時候,連帶着她身後的旁支濟江蘇家也一道表明了陣營。就算白櫻消失了,濟江蘇家也還是白櫻的舊部。
姚靜笙不免想起了她與蘇佑卿分別之時蘇佑卿所說的話,“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即便是這樣,那也是上一輩人的恩怨,與你我二人無關。笙兒,你若信我,我會處理好一切。若你能放下心結,臘月初六這日我們約在奉秀山青衣亭見。”
姚靜笙繼承了父母的衣缽,自小就以治病救人為己任,若不是遇到了蘇佑卿,遇到了他說的“及時行樂”四字,可能她現在還不知道在那裏遊歷救人呢。
說來可笑,這本是蘇佑卿約的姚靜笙,萬事都還說不準呢,自己卻上心了,姚靜笙只覺得有些嘲諷。
“要不我替師姐寫封信去問問?”
紀孟姝在一邊看的也有些着急了,只是一封書信的事,說清楚不就完了,為什麼就是不說明白呢?這是紀孟姝理解不了的。
“不必了,他將來終究是要繼承蘇家劍冢的,他也會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女子和他共度餘生,這樣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明日我就要離開天煜了,也不知何時能回來,替我照顧好師父。”
“師姐要走?”
紀孟姝覺得詫異,姚靜笙在夙清派待得好好的,就算是濟世救人也不至於離開天煜,去很遠的地方。想到這裏紀孟姝繼續說道:“師姐,不是心悅蘇佑卿嗎?就這麼走了,為什麼不爭取一下呢?”
紀孟姝的性子與姚靜笙確實不同,她遇到喜歡的東西便會說出來,甚至得到它。
姚靜笙只是淺淺一笑,嘴角露出了一個好看地弧度,摸了摸紀孟姝的頭說道:“姝兒,你還小。有時候喜歡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如果兩個人在一起不能朝好的方向發展。那不如放手成全他,也成全我。人生在世,情愛二字,有則錦上添花,無也能淡然處之。”
紀孟姝回憶起自己師姐那句話,至今也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知道那是她的選擇。她看了看門外那個嚼着草根,蓬頭垢面,穿着粗布短衣的男子,他叫聞野,也是蘇佑卿。
她以前氣憤這個男人毀約傷了她師姐的心,不過現在看來一切並不是浮於表面那麼簡單。
“姝兒,你在看什麼呢?怎的看得如此出神,難道你也對聞野感興趣?他真的不是壞人,昨天還請我吃魚呢。”
顧衍看着紀孟姝忍不住解釋道,顧衍還是頭一次見到紀孟姝,看着一個男子出神,而且看得出她眼中那絲怒意是騙不了人的,難道是聞野偷了她東西?
顧衍吃魚當晚
“原來你是江湖中人啊,這黑燈瞎火的,我還以為你是老伯呢。”
等到顧衍和蘇佑卿二人圍着篝火席地而坐時,顧衍這才近距離看清了蘇佑卿的面容,那張臉看上去年紀不大,但看上去確實像江湖俠客。
蘇佑卿嫻熟地烤着魚,好像這樣風餐露宿的生活他早已習以為常了一樣,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翩翩公子。
“你倒是膽大,大半夜的趕路,又拿反了地圖,你也不怕。這樣看來認錯人也不奇怪。”
蘇佑卿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雖然是打趣着說道,可他眼裏的星光早已暗淡,倒是有些麻木了。
“不過,還是謝謝你,你人真好還請我吃魚。我該要送你什麼才好呢。”
說著,顧衍摸着衣袖翻找着什麼。
蘇佑卿只是說道:“不必,我二人遇見,也算是緣分,這畢竟是別人的魚塘,不算我的功勞。”
蘇佑卿瞥見顧衍的第一眼,顧衍身上那種陽光和少年氣就引起了蘇佑卿的注意,跟以前的他很像,也就是四個月前的他,不過現在他的心已是千穿百孔,滿目瘡痍。
“哎呀,不好意思,出門太急,我身上也沒帶銀兩。”
顧衍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副懊惱的模樣,轉而說道:“不行,我母…我阿娘說了不能白白受人恩惠,人要懂得感恩,才能走得長遠。這樣吧,我這塊玉佩還值些錢,你拿去賣了也能換些錢,也省得風餐露宿去偷人家東西了。”
說著,顧衍扯下了腰間的玉佩就往蘇佑卿手裏送。本來蘇佑卿也不在意,只是那玉佩上的編繩材質似曾相識,是宮裏的東西。
看見那溫潤光滑的白玉,蘇佑卿面色沉了不少,篝火的光映射到他的眼中,一如那日一般。
那場火光,毀掉了他的家,也讓他背負了血海深仇。
他記得臘月初六那日,他去赴約,本以為蘇澈安會萬般阻撓,拚死也要讓他繼承蘇家劍冢。可那日他異常溫和,一副慈父模樣。留下了樣一席話,蘇佑卿也沒想到那是他阿爹留給他最後的話,也是最後一面,他在這世上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但要記住一旦做出選擇,就要承擔責任,這世上沒有後悔葯。蘇家劍冢的擔子太重,你不想扛也沒事。反正我身子也還硬朗,再幹個二十年也沒事,等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
那是蘇佑卿第一次得到蘇澈安的肯定,他也是第一次那麼喜悅,但沒人告訴他第一次被滿門滅口是什麼滋味。
“流祁,到底出了什麼事?”
等到蘇佑卿走到半路時看到了流祁給他留下的特有暗號,這才是知道出事了。
等他回到蘇家,蘇家劍冢已經是圍繞在一片血泊和火光之中。
蘇佑卿一臉不敢置信,跌跌撞撞走了好久,也沒有見到一個活口,就連蘇澈安的屍首蘇佑卿也沒看到。
只是看到了腹部已經浸滿了血漬,已經虛脫了的流祁。
他嘴裏流着血,舌苔下含着還魂丹,是蘇家管家留給他續命用的,就是想讓他活着給蘇佑卿帶去消息。
“少爺,有人想滅蘇家的口,他…他知道了蘇家劍冢的秘密。”
“他是誰?什麼秘密?”
蘇佑卿一邊扶着流祁的頭,一臉不知所措。
“家主說,姚姑娘一行人來的那日,主人那把劍動了,是劍靈感應到了宿主。有人給主人還魂,主人還活着,有…陰謀。有人在設局。”
此時流祁已經流血過多,已有些回天乏力了,要不是那顆回魂丹,他現在早已沒命了。
“設局那人是誰?你是說主人白櫻那把祭源劍?主人還活着?”
聽到這裏,蘇佑卿有些激動了。濟江蘇家本是清流世家,後來得白櫻相助也得以名震一方,後來白櫻離經叛道,蘇澈安及族中一眾長老一心追隨,濟江蘇家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白櫻。
“劍…劍被搶走了,少爺,一定要找到大長老,告訴他真相。家主說是宮裏的人,你一定要離天煜皇宮遠一點,那群人都是會吃人的。”
流祁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此時的他面色蒼白,也再說不出平日裏玩笑的語氣。
“流祁,我帶你走,我會救你。”
此時的蘇佑卿悲傷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些一切就像一場夢,他寧願永遠都沒做過。
“少爺,我好痛啊,好痛苦啊。給我一劍,送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