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中毒
“師姐，生氣啦？也對，為了那樣的人犯不着，不過，到底怎麼說，他也是幫過我們一次了。”
此時，紀孟姝早已把尤擎支去了一邊。她坐在了蘇佑卿原來坐過的位置，那雙狐狸眼卻時刻關注着姚靜笙的一舉一動，像是在試探。
姚靜笙沒有說話只是整理着藥材，紀孟姝知道姚靜笙性子寡淡，但是從姚靜笙第一次遇到蘇佑卿的時候，紀孟姝就察覺到了她的一反常態。
姚靜笙從來都是獨善其身，尤其是到了江湖上，從來都不會惹事上身。可那日到了蘇家，她卻主動遞給了蘇佑卿藥膏。這確實不像她平日裏的作風，尤其是這幾日，蘇佑卿老是來往醫館，尤擎倒是沒有關注到，紀孟姝看到了，在蘇佑卿來之前，姚靜笙就早早的準備好了藥箱放在一旁，看似隨意，實則也是用了心的。
而且這兩人是兩情相悅，一見鍾情，只是現下姚靜笙現在扭捏複雜的情緒，紀孟姝倒是猜不透了。
“我猜…師姐對他動心了。”
紀孟姝看似隨性的一句話，卻一語切中了姚靜笙的小心思。
姚靜笙擺弄着藥材的手也停了下來，繼而又繼續裝着藥材，只是遲疑了一會兒，但是並不表露其他的情緒。
“看來我是猜中了，師姐沒有反駁。師姐是認真了？”
如果不是紀孟姝說，姚靜笙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平時能把情緒控制到很好的她，今天居然把蘇佑卿給趕走了，就因為他的身份。
“我們不過是有求於蘇家，做個順水人情罷了。不必多想了，我與蘇公子只是醫患關係。”
姚靜笙眼波中的光亮暗了一分，正當妙齡，智者不入愛河，有那份定力，那樣的清醒，也可見得她與其他女子不一樣。
“也罷也罷，你無情，他有意就行了。蘇佑卿那樣的隨性放蕩之人，自然是難得師姐青睞。”
紀孟姝嘴裏有意無意的說著話，明明是小小年紀，卻對這樣的事直言不諱，說來倒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閨中女子該有的模樣，誰讓她自詡俠女呢，她的性子總是比別的女子直爽許多。
說蘇佑卿隨性放蕩，可紀孟姝不知道的是，就是蘇佑卿那份隨性放蕩吸引了平時總是規規矩矩一副清醒模樣的姚靜笙。
他身上的隨性洒脫，敢怒敢言，不服輸的倔兒，確實是姚靜笙不曾有的。一個過剛易折，一個過柔易廢。
翌日
“姚姑娘，我家公子中毒了，煩請您去看診。”
流祁小臉通紅，喘着粗氣，汗珠從額間滑下。想來是一路小跑過來了，他的眼中也顯出了幾分焦急之色，倒不像是騙人。
“這個蘇佑卿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嘛，怎的今日就中毒了？”
尤擎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捂住小嘴，轉眼看向了正在曬甘草的紀孟姝。“明日你就知道了”難道是這個意思？
最毒婦人心，無毒不丈夫，這兩人怕是有陰謀吧。
姚靜笙早已丟下了手中的事情，只是微微皺眉，拿上了平日裏用的藥箱，就往外面趕，只留下了一句話：“姝兒，尤擎你們照看好醫館，要是來了病人，來複診的話，對照他們之前的病歷，根據他們現在描述的狀態，把他們的情況寫下來，初次看病的病人也把他們的病理寫下來，我很快就會回來。”
待到姚靜笙走後，尤擎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紀孟姝的身邊小聲問道：“師姐，這就是你說的，明天就知道的事？那傢伙不會樂呵呵地自己給下毒吧，還是師姐提議的？”
紀孟姝也有些詫異，只是搖搖頭說道：“這事兒我不清楚，那日他只問我師姐的喜好，我只是騙他去采草藥，沒想到他會中毒啊！再說了，小芹菜，你師姐我是這種人嗎？”
“那你算半個兇手了…”
尤擎這小子說話總是嘴比腦子快，話到一半，他才意識到不對，這下怕是要把紀孟姝惹生氣了。
不過紀孟姝倒是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地揉着太陽穴，說道：“算是吧，畢竟日久見人心，男人的話信不得，得看他怎麼做，我只是想試試他，不過中毒這事兒，我是真沒想到。”
此時蘇府院落一角已經忙做了一團，守在蘇佑卿身旁的不只有姚靜笙還有蘇澈安。
蘇佑卿的小臉通紅渾身也起了紅疹，看上去病的不輕，正發著燒。不過嘴裏還呢喃有詞：“姚姑娘，不要生氣，我找到“不老草”了。”
蘇澈安也忍不住側耳去聽，嘴裏說著，“什麼草？”
“姚姑娘，小兒中的這是什麼毒，可否醫治啊？”
看着蘇澈安焦急擔心的模樣，姚靜笙安撫着說道：“無礙，蘇公子是本虛邪實，得了蘚症。恰好，他剛剛說的“不老草”可以煮水外用，再配上幾劑除濕排毒，通經活血的草藥內服並無大礙。只是切忌碰生水，也不要食用寒性食物。”
姚靜笙來時就查看了蘇佑卿的病症，從他採回的草藥中發現他碰了“萬年青”，才得了蘚症。
“萬年青”只是尋常草藥，有清熱解毒的功效，只是蘇佑卿體質特殊這才得了病。
“那他何時才能醒來？”
蘇澈安兩隻眼睛睜的老大，眼中的關切就似尋常的父親，只是這位嚴父有些操之過急，不善溝通。倒不像前陣子抽鞭子那個陣仗了。
“不出意外，兩個時辰就能退燒，醒來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了。”
聽到這話，蘇澈安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吩咐了流祁兩句：“他醒了，別說我來過。這小子就是不長記性，不好好養傷，偏要出去胡鬧。這兩日沒有我的吩咐誰都別放他出門。”
待到蘇澈安走後，姚靜笙只是看着蘇佑卿只是覺得這兩父子像，正準備起身離開，聽到蘇佑卿嘴裏“姚姑娘”三個了，便又留了下來。
等到蘇佑卿醒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姚靜笙，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中毒過深出現了幻覺。
“姚姑娘？”
“是我。”
蘇佑卿眼中有些詫異，聽到姚靜笙回應，眼中倒是多了幾分驚喜，連忙起身。
“蘇公子先別動，莫要受了涼氣才好。”
聽到姚靜笙說話，蘇佑卿也乖乖照做把被子蓋好。
“少爺，您可擔心死我了，還好我機靈叫來了姚姑娘，不然，還得躺着呢。您現在這個樣子腫得像頭豬，哈哈哈。”
流祁忍不住捧腹大笑，損他少爺這事兒他是認真的，只要人沒事就行。
“流祁！話太多了小心咬到舌頭。你先出去。”
流祁又被蘇佑卿一個眼神殺回去了，不過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自己，現在這幅模樣一定很狼狽，而且還被小仙女看到了，實在是想找個地洞鑽出去。
看到自己身上紅疹斑斑，蘇佑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怎的每次見小仙女都是一副狼狽模樣，上次是被他老爹打成那副慘樣，這次又腫成這樣，就像紀孟姝說的那樣“難得青睞”。
蘇佑卿就像個小姑娘似的，忍不住捂住小臉，偷偷地從指縫探出一雙明亮眼睛，看着姚靜笙想要說話，可話到嘴邊只剩個“我”字。
“我…”
“蘇公子為何要去山中尋草藥？若是為了我這個江湖郎中，你身為一階清流公子實在是不值當。”
姚靜笙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只是她平靜的眼波中看不出別的情緒，只是讓蘇佑卿覺得心慌。
“姚姑娘，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想盡綿薄之力，希望草藥能幫到姑娘。”
本來是好心沒想到辦了壞事，還讓自己這麼狼狽，給人家添麻煩。雖然是能再見小仙女，可這不是蘇佑卿預想的那種見面方式啊。要是紀孟姝親眼見了，怕是也要說一句“好蠢。”。
“我聽流祁說，蘇公子吃穿用度向來十分規矩，甚至受不了書室染上一絲凡塵。這樣一個受不了一絲污濁之人，又怎麼合適去草蟲遍佈，山路泥濘的山中呢？”
“姚姑娘真是這樣想我，覺得我是這樣嬌生慣養之人？”
蘇佑卿眼中透出了一絲失落，以為不染凡塵的小仙女是姚靜笙，可她確是個心懷天下的醫者。只是這樣一個人卻還是想要離自己遠一點，就因為自己“清流公子”的身份？
“小女子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二人萍水相逢，我不會在濟江久留，蘇公子也無需為我做任何事。”
說道這裏姚靜笙準備起身離開，蘇佑卿也急得趕緊站起了身說道：“出生是我生來就無法改變的事，若是能選擇，我倒是願意生得離姑娘近一些。”
聽到這話，要姚靜笙不免停下了腳步。
“我阿娘走得早，所以我才覺得人要及時行樂，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才是要緊的。這世上美好之物本就難遇，更是難得。姚姑娘聽過一見鍾情這個詞嗎？我兒時覺得這詞不真切，現在看來若是真碰上了那一定是莫大的幸事。比如遇到你，姑娘不必覺得我油嘴滑舌。我是生來就厭惡污濁之物，向來身上都是不染塵土，可見了姑娘，若是姑娘高興，身上染上區區污泥又如何？”
雖然蘇佑卿冒着虛汗，身子也顫巍巍地，可這話倒是說得一臉認真，倒是看不出來他這張臉是因為病症出現的紅腫還是緊張泛出的紅暈。可那雙裝着星星的眼睛實在清澈，倒是騙不了人的。
蘇佑卿這話一出，連姚靜笙都有些不知所措，二人只是四目相對，愣在那裏。
片刻，姚靜笙開口了：““不老草”我就不收了，用來給你治病吧。你從山中帶回了“萬年青”，這東西你碰不得，我就收下了。等你病好了，就來醫館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