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見
“給家長打電話沒。”
“都打了。”
“那為什麼打架？”
“我…”
不出意外，兩人打架的事情被人告了。
逮住他們的，是正在學校閑逛的教導主任。
打架事件已經成了今天一中最大的新聞。
兩人都整整齊齊的站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里。
這個世界上似乎所有的教導主任都是一樣的面孔，嚴肅，古板。
唐主任也是這樣的。
此外還有大腹便便的啤酒肚，以及裝腔作調的說話方式。
“我…只是剛好站在那裏，不知道程不易發了什麼瘋，突然就抽起板凳砸我！”
說著，劉學森還將頭伸了過去，“主任你看，我頭估計都流血了。”
程不易瞟了一眼，血倒是沒有流，但對方腦袋上明顯鼓了一個大包。
唐主任的一聲輕咳，讓程不易收回了目光。
“你呢，有什麼要說的嘛。”
唐主任當然不會聽信劉學森的一面之詞，況且他認識劉學森，知道對方在班裏是個什麼人。
程不易想了想，努力做出一副無害的樣子。
“劉學森叫我去買水，我沒幹，然後他就一耳光抽過來，我才還手的。”
說完，程不易看著錶情嚴肅的唐主任說道：“這應該算正當防衛吧。”
“主任，不是這樣的，是…”
劉學森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唐主任猛的一拍桌子。
“誰讓你說話的！我讓你說話了！”
劉學森瞬間收聲。
唐主任是個惡人，是學校里最惡劣的學生聽到都會心底一哆嗦的狠人。
這所中學也曾出現過不少的“壞”學生，但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為了達到育人的目的，唐主任不僅限於動嘴。
曾經就有學生被他從辦公室一腳踹出去的過去，更有人看到唐主任一人幾耳光抽向因吵架而被叫到辦公室的學生。
本來吵架吵的那麼凶都沒動手，從辦公室出來以後反而滿臉都是巴掌印，以至於那些旁人眼裏不敢招惹的學生，在看見唐主任的時候也得繞着走。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
體態有些臃腫，戴着一副眼鏡，嘴唇很薄，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些刻薄。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就是程不易，就是你？因為點小事就把我兒子頭打破了！你家裏面是怎麼教你的？年紀輕輕地下手怎麼這麼狠呢！”
某位姓魯的先生說過，在吵架方面，大媽的戰鬥力是獨一檔的。
而現在，在為了孩子這個念頭的加持下，劉學森母親的戰鬥力在很短的時間裏到達頂峰。
話題的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面前的程不易下手怎麼這麼狠呢，不過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人打了。
而在此時，辦公室門口圍觀的人並不少，一個個都是伸長脖子往裏面看。
學生們都在上課，所以圍觀的人只能是學校里的工作人員，比如老師。
不要誤會，不要以為老師就不愛看熱鬧了，其實全世界人都一個樣，在某些時候都是差不多的。
隨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劉學森母親的氣勢也越來越強。
“各位老師你們評評理，我兒子身體不舒服想讓他幫忙去買兩瓶水，他倒好，身為同學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直接動手打人！”
“可憐我的兒子啊，
我們從小到大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現在卻被別人打了個頭破血流！”
“媽…”
一旁的劉學森適時露出委屈的表情，一隻手緊緊捂住頭，似乎真的流血了一樣。
“你說，你說啊！現在離中考就剩一個多月了，你把我兒子腦袋打出問題了，他考不上重點高中，那該怎麼辦啊！”
劉學森他媽那哭的一個可憐，好似要將劉學森以後考不上重點高中的責任，全部甩到程不易身上。
即使兩世為人的程不易聽到這話，也忍不住佩服對方家長的強詞奪理。
也同樣佩服劉學森，在電話里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說成無辜受害者。
果然是什麼樣的家庭培養出什麼樣的人。
而唐主任此刻的臉色也不好看，任誰攤上這樣的家長都覺得頭疼。
“這位家長你先冷靜一下。”唐主任接了一杯水，安排對方坐下。
但劉學森母親卻依舊不依不饒，看見唐主任有些客氣，自覺兒子受了傷，所以沒有接水，反而是兩隻手抓住唐主任遞水過來的手。
“唐主任啊，你要評評理啊，不能說我兒子就這樣白挨打了吧！對方家長呢？我要見見對方家長，他們得賠錢才行，至少也得賠個五六百吧…”
……
筷子街公安局。
步入中年的程浩，身材稍顯消瘦，眼圈有些發黑，好像昨晚熬夜未眠。
穿着整齊乾淨的警察制服，程浩踏入了審訊嫌疑人的區域。
看着程浩進門，呆在門口抽煙的一名年輕警察湊了上來，一臉佩服的說道：“程哥可以呀，就一晚上就把盜竊金店的嫌疑人給抓回來了。”
“厲害，厲害…”
程浩有些疲倦的擺擺手，“都是情報部門工作做的好，我只負責蹲守抓人。”
就在年輕警察正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程浩電話鈴聲響起了。
“那程哥，你先接電話，咱們等會聊。”年輕警察也是很有眼色地說道。
“嗯，好。”
接通電話，程浩剛剛把手機拿到耳邊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
“請問是程不易的父親嘛。”
“是的。”
“是這樣的，你兒子在學校和同學鬥毆，情況有些嚴重，你看你有時間來一趟學校嗎？”
“好，我馬上過來。”
掛掉電話，程浩本來因為抓到嫌疑人的好心情蕩然全無，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
“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動手打人？”
和局長請了個假后，程浩就匆匆忙忙的打了個車來到了學校。
等程浩來到學校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程不易站在那裏的身影。
他的臉上還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沉着臉色。
程浩踏步走進了校辦公室。
因為來的着急，程浩並沒有時間換常服，而是穿着警察制服。
所以當辦公室里的幾個人看到程浩的時候，都是一愣，然後腦袋裏全是一個想法。
“怎麼警察來了呢？”
沒人認為這位警察是程不易的父親，事實上也確實沒人知道。
程不易不知道在腦海里幻想過多少次再見到父親的樣子。
看見了那個總是不善表達，但總是把關心寫在臉上的老人。
在每一個風和日麗的節日，都會早早的起床，和母親做好一桌的飯菜，靜靜等待着那個他嘴裏不爭氣的兒子。
過去和現在，遠隔蒼茫時空。
“爸！”
程不易撲了過來，撞進了父親的胸膛，伸出手將他摟抱住，熟悉而又寬厚如山的氣息將他籠罩。
那一刻，他內心深處有個閘口被打開，被洶湧磅礴的情緒突破，他涕淚滂沱，放聲痛哭。
——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想回到那個時候。
見一見年輕如泰山一般的父母。
無論是我的青春還是這座學校。
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歲月依然流逝，一切終將過去年歲漸長。
青春之所美麗恐怕這就是原因。
在剎那的瞬間耀眼閃爍之後。
再也無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