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祖墳葬黃皮
天色漸暗,聽聞我家又來了個道士。
一些不怕死的村民再次聚集到我家門口。
為了確保我能夠繼續留在村裡生活。
我爸和村長都默契地隱瞞了陳邱的死訊。
白眉道長不是陳邱,他讓村長把圍觀的人都轟走,晚上也不許靠近。
可還是有幾個平日裏遊手好閒慣了的村民,不顧勸阻,扒上了我家牆頭。
這一扒可倒好,原本塗抹好的血糯米全都被弄到了地上。
白眉道長直接就火了,氣得大吼:「你們是想死嗎?」
「滾!都給我滾!誰再敢靠近院子,我咒他活不過今晚!」
白眉道長用上了咒這個字,村民們都慌了,悻悻離去。
我注意到,離開的村民里,竟還有劉端公的身影。
他跛着腳,一步三回頭,滿面愁容,似是在擔憂什麼。
村民們走後,白眉道長焦急地在院子裏不停打轉。
我爸問怎麼了,白眉道長解釋說,血糯米屬陰,一旦沾了太多的人氣,就沒效果了。
我爸和村長聽后,也都是一肚子氣,原本佈置好的陷阱,就這樣被幾個好事的村民給毀了。
白眉道長嘆了口氣,說沒辦法了,他讓村長去找村裏的屠戶借一把殺豬刀,懸在門梁一晚,說是能夠避免黃仙進宅。
只要拖到天亮,他就有時間重新炮製血糯米,再次佈陣對付黃仙。
說話的當口,白眉道長偷偷將地上的四個小人收了起來。
當晚,白眉道長沒有回道觀,而是選擇了留下。
我爸將爺爺睡過的房間整理出來,給他休息。
入睡前,我爸來屋裏給我換紗布,我這才意識到,他其實根本沒有放下我媽的事。
我爸這人,特好面,又或者,是不愛在我面前展現自己柔軟的一面。
他沒有直接提我媽的事,而是旁敲側擊地詢問。
但說實話,我知道的也就那點。
最後,被他問得煩了,我直接回了句。
「爸,你問這麼多,幹嘛不直接去縣城找她。」
我爸白了我一眼:「她都不要我們了,找她幹嘛?」
「那你還一直問?」我癟了癟嘴道。
「我是你爸,關心你才問的,怎麼?不能問啊?」..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麼多大人的事幹嘛?早點睡覺!」
出門前,我爸還交代,讓我晚上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實,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我總感覺這個白眉道長有問題,可又說不上來問題在哪。
他很厲害,至少表面上如此,彷彿一切都能運籌帷幄。
但他又像是在刻意隱瞞着什麼不為人道知的秘密。
深夜,睡夢中,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小楊,小楊……」
聲音又輕又柔,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四周一片漆黑,什麼人都沒有。
我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準備再次躺下。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是一種類似褲腿擦過草地發出的聲音。
我頭皮一麻,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時間。
凌晨三點!
這大半夜的,什麼東西在我家院子裏。
我咽了口唾沫,翻身下床,來到窗邊。
我將窗帘拉開了一條縫隙,朝院子裏看去。
只看了一眼,我雙腿發軟,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黃皮子!滿院的黃皮子!
烏泱泱一大片,鋪滿了院子的各個角落!
它們雙足站立,黃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眉道長居住的房間。
我嚇得腿肚子哆嗦,心中回想起白眉道長說過的話。
門梁懸一把殺豬刀,黃皮子就不敢進來!
假的!都是假的!
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白眉道長在我心中的高人形象!
這道長有問題!
而且是有大問題!
我甚至覺得,傍晚那幾個好事的村民,可能還救了我們一家!
院子裏死寂一片,陰森恐怖的氣氛,令人心生寒意。
我心跳得很快,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穩定情緒。
不多時,房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白眉道長走了出來。
他仍舊穿着白天的那件長袍。
月光下,他整個人隱匿在長袍的陰影中,顯得尤為古怪。
白眉道長出現后,黃皮子堆里,也走出了昨晚那隻頭頂白毛的黃皮子。
它在白眉道長的面前拜了三拜。
接着,白眉道長抬起手,藉著月光,我看到了更加驚悚的一幕!
白眉道長的右手之上,竟生滿了濃密的白毛!
那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的手。
更像是,某種動物!
一時間,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恐懼蔓延至我全身,我甚至都沒注意它們接下來的舉動。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白眉道長已經領着那群黃皮子,離開了院子。
我承認,當時只有十二歲的我,險些被嚇尿了。
但在那一刻,求知慾戰勝了恐懼。
我想到睡夢中,喚醒我的那個聲音。
她叫醒我,或許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一幕。
想到這,我鼓足了勇氣,推開房門,跟了上去。
那群黃皮子的移動速度不是很快。
我出了院子,正好看到它們正朝着後山的方向移動。
我快步緊跟,始終與那群黃皮子保持米的距離。
一路往山上走去,雖然天很黑,但越走,我越發覺這條路很是熟悉。
等到了地方我才發現,這裏,竟是我家祖墳所在!
現在的年輕人,問他們自家祖墳在哪,可能大多人都不清楚。
但我們那個年代,上山祭祖,是每年的必備項目。
後山上,每一個圍攏起來的墳圈子,都是一個家族。
包括我爺爺太爺在內,老李家祖輩幾代人,都葬在這。
然而今晚,我所看到的祖墳,卻與我往年祭祖時候看到的,完全不同。
去年才翻新過的墓碑,如今,要麼倒在地上,要麼斷成兩截。
墓碑旁,原本埋藏於地底的棺材,全都被挖了出來。
棺材是打開的,有一口,更是側翻在地。
我一眼瞧見,棺材裏躺着的,並非我家老祖的屍骨。
而是一具毛髮鮮亮,剛死不久的黃皮子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