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種子是負責東宮花草的盧公公送來的,得到上面傳來吩咐的時候,盧公公有一瞬間回到過去的感覺。
沒有耽誤,他挑了一些有活力的種子,仔細包好,親自送到太子妃手中。
「奴幾乎要以為,永遠等不到殿下的吩咐了。」
「怎麼說?」雖然更想種自己,對這些種子,江苓倒也不那麼抗拒。
「公子有所不知,殿下以前也很喜歡親手侍弄花草,只不過後來忙於公務,沒時間再弄這些……」如今宮裏上下都知道,太子待太子妃不一般,盧公公便沒有隱瞞。
江苓想像了一下太子小心翼翼侍弄花草的樣子,總感覺有些違和。
蕭晟昀回來的時候,江苓正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百無聊賴撥弄宮人按他吩咐送來的種子。
這些種子生機充裕,只要種下,哪怕再新手,都能種出東西來。
「你說,太子為什麼要給我送這些種子來?」江苓問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宮女。
「奴婢覺得,太子是在意您,才會讓人送種子來。」清瑤笑着回答。
清瑤是東宮的老人了,因能力出眾被指派給太子妃,一開始,她還因為外界傳言有些擔心,現在已經全然接受了江苓這個太子妃,太子妃性情溫和,好說話,在他身邊,會有一種很放鬆的感覺,可以說東宮裏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在意我?」江苓伸出手指,戳了顆胖乎乎的種子,種子在桌上滾了滾。
「是啊,奴婢們都看在眼裏,太子待您,與待旁人都不同。」
「在做什麼?」蕭晟昀人未到,聲先至。
清瑤忙住嘴,行完禮退到一邊,在太子面前,給多少膽子,他們都不敢造次。
江苓扒拉了一下種子,語氣有些不滿:「你給我送來這麼多種子做什麼?」
「不喜歡?」蕭晟昀打量少年,少年眉峰微微攏起,表情看着有些苦惱,但沒什麼對種子的厭惡。
「也不是不喜歡,」想到盧公公的話,江苓眸子一亮,「只是這麼多我一個人種要花太多時間了,不如殿下和我一起?」
他實在是好奇,氣質凜然的蕭晟昀侍弄起花草來是什麼模樣。
蕭晟昀心情不錯,略一思索,答應下來。
范德為兩人尋來工具,江苓挽起袖子,和蕭晟昀一起將種子逐一種下。
期間,江苓不止一次偷偷瞄向蕭晟昀。
男人側顏俊朗,專註手下動作,神情認真,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這一刻,江苓不得不承認,蕭晟昀很吸引他。
「一直看孤做什麼?」又一次感受到少年掃過來的視線,蕭晟昀嘴角勾了勾。
江苓實話實說:「看殿下好看。」
「咳,」蕭晟昀噎了一下,沒想到江苓這麼實誠,「孤倒是覺得,太子妃更好看。」
蕭晟昀沒有說謊,江苓確實很美精緻明艷,一雙杏眼彷彿會說話一般,當你被那雙眼專註看着的時候,忍不住想要沉淪。這是一種超出性別的美,不帶任何攻擊性,像懸崖邊開出的花,讓人移不開眼。
「我也覺得自己好看。」摸了摸自己的臉,江苓嘴角上揚,這具身體與他原來的身體一模一樣,若不是確定這具身體沒有靈力,他都要懷疑這就是自己的身體了。
少年手上沾了泥,摸臉的時候泥蹭到臉上都沒注意,偏偏表現出一副你很有眼光的讚賞模樣,像只高傲的小花貓。
蕭晟昀被逗樂,招了招手:「過來。」
剛被誇了江苓很高興,喜滋滋靠過去:「怎麼,想近距離欣賞一下我的美貌?」
「是,看看我們太子妃多漂亮,」蕭晟昀抬手,用裏衣布料拭去少年臉上的泥點,「即使成了只小花貓,也很漂亮。」
聽出男人語氣里的打趣,江苓直接抓住男人的袖子,把手上的泥擦到他袖子上:「不許笑話我!」
「沒笑你,」衣服被弄髒了,蕭晟昀也不惱,「孤說的都是實話。」
江苓狐疑看着他,顯然不信。
「好了,」蕭晟昀拿帕子擦了擦手,也給江苓擦了擦,岔開話題,「都種完了,先去洗漱一下。」
江苓是株愛乾淨的小靈參,髒兮兮的確實不太舒服,乖乖跟在蕭晟昀後面去洗漱。
皇帝發令徹查陳御史一事,兵權的事暫時擱置,蕭晟昀難得有了個清閑日子,帶着江苓去景明宮看皇后。
因為用了一段時間香和黃金湯,皇後身體有些受損,好在不嚴重,調養了幾天後,恢復健康。
見兩人來,皇后很高興,拉着江苓說了好一會話。
如果不是江苓,他們不會及時發現香料和黃金湯的問題,沒能及時發現的後果不是皇后和太子所能忍受的。
沒坐多久,有宮人進來稟報,說王美人求見。
皇后當即冷了臉色:「她來做什麼?」
皇后在江苓面前一向都表現的很溫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皇后如此明顯的表現出對一個人的不喜,拉了拉蕭晟昀袖子,小聲問:「這個王美人是誰啊?」
「是父皇的一個妃子。」
「母后好像不怎麼喜歡她。」
「她是這幾年後宮裏唯一懷有龍嗣的,剛進宮的時候,仗着父皇寵愛對後宮其他妃嬪很不敬,有孕后更肆無忌憚,欺壓不受寵妃嬪,鬧到母后這來好幾回了,父皇又偏袒她,每次都輕輕放過。」
江苓明白了,原來是那個把老皇帝迷得找不着北的美人。
皇后不想太子和江苓牽扯進後宮的糟心事裏,打發不走王美人,便讓兩人先離開。
離去時,江苓見到了這位懷着身孕的王美人。確實是一個很美的女子,與江苓想像中的張揚模樣不同,穿着淺色宮裝的女子楚楚動人,屬於非常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那一類。
只是一個簡單的照面,江苓本沒有放在心上,不料第二天,他又聽到了這位王美人的消息。
午後,張太醫來給蕭晟昀看診,同時帶來一個消息:宮裏那位王美人情況有些不好。
「今日辰時,宜香宮傳了太醫。」宜香宮裏住的,正是如今後宮裏唯一懷有龍嗣的妃嬪,王美人。
「情況如何?」
「發現得太晚,這個孩子……」張太醫頓了頓,繼續道,「怕是難以保住。」
「父皇知道了嗎?」
「宜香宮瞞下了消息,陛下暫時還沒得到消息。」
「讓母后早做準備,這件事不可能被瞞住。」
宮裏,要亂了。
不出蕭晟昀所料,一天時間不到,皇帝就得到了消息,大發雷霆一番不說,接連懲治了好幾個妃嬪。
就連皇后也吃了掛落。
江苓有些擔心:「母后不會有事吧?」
「不會,」蕭晟昀放下正在處理的公務,揉了揉江苓腦袋,「別擔心。」
孩子到底沒保住,這個孩子是皇帝好不容易盼來的,說沒就沒了,他怎麼能接受?偏偏這個時候,民間不知從哪傳來說法,說是因為皇帝失職,御下不嚴,才留不住這個孩子,氣得皇帝砸了房所有能砸的東西。
陳御史一案被重點關照,皇帝將此事交給太子:「朕知道你的能力,這件事一定要嚴查!嚴懲!」
蕭晟昀本就查出了許多被陳御史壓下的陳年舊案,由他接手后,案子進展飛快,除了吳家,更多受害者得到了遲來的正義。
犯下數樁重罪,陳御史被奪去官位,秋後問斬,至於他背後的人,因為斷的太乾淨,沒受到牽連。
事了,七皇子璃王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慪的不行,這一回他損失慘重,太子反而扭轉了在民間的名聲,他怎麼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難道就只能看着太子名利雙收嗎?」
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人點亮書房蠟燭:「王爺若實在不甘心,宜香宮那邊倒是有可操作的餘地。」
「烏先生請說。」
烏先生低聲開口。
漸漸的,璃王臉上的表情變了,等烏先生說完,一把握住他的手:「先生大才,本王這就吩咐下去!」
王美人不願接受孩子沒了的事實,一直哭訴是有人想害她,皇帝憐愛她沒了孩子,派人細查了一遍宜香宮,本意是為了安王美人的心,沒想到竟真查出了東西。
順着這道線往下查,越查越心驚,牽扯到的人太多,一夜之間,宜香宮血流成河,皇帝下令此事必要追究到底,一時間,宮裏人人自危。
東宮也受到了影響。
外面的傳言越來越離譜,一開始說什麼的都有,後來,漸漸演變成這件事是太子容不下幼弟,對王美人下手的,甚至有宮人拿出證據,直指太子。
對於這些傳言,東宮沒有任何錶示。
這讓某些人覺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大放厥詞:「該不會是心虛了吧?」
「太子行事本就殘暴,你們沒聽說嗎,之前和北莽打仗的時候,北莽的俘虜全被下令屠殺了。」
「一個沒出世的孩子罷了,不至於吧?」
「那可是皇家,關係到皇位,難說。」
流言愈演愈烈。
江苓不止一次聽到宮人在私底下議論這件事,沐浴后,他攔住要出去的太子:「殿下,你真的沒事嗎?」
「你在擔心孤?」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蕭晟昀垂下眼眸,「你覺得這件事是孤做的嗎?」
自己在外面的名聲如何,蕭晟昀比誰都清楚,一些他做過的事,他不會否認,沒做過的,他也懶得解釋,但在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少年心裏是怎麼想的。
他會相信那些傳言嗎?
不等蕭晟昀多想,少年已經給出答案。
「當然不是,肯定是有人想栽贓你!」江苓在現代也是看過不少小說的,深知某些套路,「你快想想,有沒有誰看你不順眼,指不定就是他做的。」
注視着一心為自己着想的少年,蕭晟昀忽的笑了:「好。」
既如此,他便早點收網,也好讓他的太子妃少擔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