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梟雄
接下來,安靜了片刻。
左冷禪略一沉吟道:“說來二十多年前,提起五嶽劍派,江湖中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華山派,那時我便如師侄這般…”
說道這裏,左冷禪似乎陷入了沉思,他年少之時,剛入嵩山派,便展露出非凡的天資,有幸被嵩山上任掌門收入門下。當時他內功劍法進步神速,兼且少年老成,得到門中長輩一致青睞,便是數十位入室弟子,也都欽佩他的武功和為人,唯他馬首是瞻。
當時全派上下都知本派出了個天資稟賦絕佳的弟子,將來要繼承嵩山掌門之位,甚至暗中傳言,他很有可能壓過讓他們仰望的華山派一頭,將來有希望掙奪去五嶽盟主之位。
左冷禪上有長輩支持,下有師弟們齊心協力,一時間意氣風發,何等傲氣。
二十五歲那年,他武功小成,在嵩山派內,除了師父外再無對手,便藝成下山遊歷,他一路春風得意,只覺得天下何人堪稱敵手。
終於有一天,他行到西安府附近,遇到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那人和他一樣桀驁不馴,一番大戰,他不敵身受重傷,才幡然醒悟。
他一時間傲氣盡去,可惜就要命喪敵手。
忽見一道劍光閃過,如大日朝陽,光芒四射,是如此的耀眼,一時間他心神為之所奪,當即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已經被送回了嵩山派。
此後,他才知道,那個和自己打鬥的漢子是魔教新銳任我行。
而那一戰後,任我行多了個外號,“望風而逃”。
經此挫折,左冷禪氣質大變,再也沒有驕傲自滿之心。
他的師父,嵩山前任掌門,見徒兒如此,不禁老懷大慰,知道經此一劫,這個徒弟才算磨礪出來,嵩山派後繼有人。
此後便把嵩山派武功對他傾囊相授,一年後,歸隱峻極禪院,左冷禪正式坐上嵩山掌門之位。
十七年前,他率眾攻上黑木崖,不單是為了慘死的師叔報仇,更是武功大成,想一雪當年之恥,那一戰他隻身獨劍,單挑魔教教主任我行。
誰知任我行已經練成吸星大法,他一時不查,吃了大虧,回來后自創了專門克制吸星大法的寒冰真氣,任我行卻已經被東方不敗取代了。
儘管如此,當年與任我行一戰,也讓他威名大振,天下皆知,至此嵩山派聲威在武林中越發響亮。”
此後他野心越來越大,更是嚴加督促嵩山十三太保練習武藝,亦師亦兄的指點教授眾人武功,同時又暗中布下棋子,收伏旁門左道之人,還把自己的三徒化名勞德諾卧底華山。
當然不是為了岳不群夫婦,岳不群雖然號稱君子劍,卻也不被他放在眼裏,而華山卻有一個他最為忌憚之人。
每每想起那一道劍光,他便夜不能寐,那一劍不但救他一命,更牢牢的刻在他的心裏,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即便他如今武功大成,傲視五嶽,他仍是覺得那一劍是如此的不可匹敵。
他不知那人是否尚在人世,他很想去看看,卻又不敢去,他知道自己接不住那一劍,不論那一劍威力是弱是強,是否精妙。
因為那一劍的無可匹敵早已烙在他的心裏,無可抵擋。
因此,他這些年一切謀划都在暗中進行,一步步擴大嵩山實力,萬幸一切進展順利,他的這些師弟,經過十幾年的血雨腥風,江湖磨礪,如今個個都成了獨當一面的江湖高手,且與他兄弟情深,對他忠心不二。
如今他嵩山派大勢已成,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完,雖然出了一些變數,比如華山出了兩位如此傑出的弟子,特別是眼前這位。
但他並不覺得,五嶽劍派有人能成為他的阻礙,包括眼前之人。
左冷禪想到此,仔細打量李牧,想起自己年輕時,一樣的孤傲不群,一樣的天賦異稟,一樣的少年得意。
他心中暗想,如果我能把此人收入麾下,用心培養,五嶽合一后,未嘗不是我的一大助臂,到時我五嶽劍派一飛衝天之勢,何人能夠阻攔。
血洗黑木崖,壓少林,踏武當,一統江湖,不是奢望,如若他真有本事,能橫壓五嶽,我百年以後,傳位與他,又有何不可。”
左冷禪想到此,壓下心頭躁動,想起自己當年是如何的桀驁不馴,如果不是遭了那一劫,如何肯低下頭顱,想要壓服這年輕人,絕非易事,只能儘力而為。
但若是不能收服呢?左冷禪暗自想到,那也只好快刀斬亂麻了,把麻煩消除在萌芽中。
雖然有點可惜,可自己花費十多年心血所謀划之事,決不可增添變數。而此人如此潛力,與自己作對的話,不但對五嶽合併有影響,未來顯然麻煩不小,他若是真的不肯歸順,那也怪不得自己狠下辣手了。
左冷禪想到這,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忽而轉身笑道:“師侄,岳師弟可曾和你講過當年華山派之事。”
李牧道:“倒也講過一些,師伯為何有此一問。”
左冷禪目光閃爍,深吸一口氣問道:“可曾聽你師父提過風師叔?”
李牧看了他一眼,難得心機如此深沉的左冷禪如此心虛之舉,自己不但聽過,還跟他老人家學過劍法。
順着左冷禪的話說道:“風太師叔么?自然知道。”
左冷禪的眼角一跳,問道:“可知風師叔現在何處?”
李牧搖搖頭道:“現在何處,倒不知曉。”他是真不知道,一年多前還找了一段時間,也沒找到。
說著反問左冷禪道:“師伯為何這麼關心我風太師叔?”
左冷禪拱手道:“左某當年蒙風師叔救過一命。”
李牧心中頗為驚訝,他到不知還有這一段秘聞:“哦,以左師伯的武功,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左冷禪聞言瞥了李牧一眼,說道:“都是幾十年前之事,不提也罷,只是風師叔行蹤飄忽不定,不知何時才能報上此恩。”
他話語間五味陳雜,顯然各種情緒縈繞心頭,是不是想報恩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左冷禪突然感慨道:“想當年你華山是何等的興旺,有前任五嶽盟主寧師伯和風師叔兩大絕世高手坐鎮,威名赫赫,直逼少林武當,魔教中人對華山左近之地都是退避三舍!”
“可惜呀。內部力量不能合併為一,一場劍氣之爭,竟落到如此局面。和今天的五嶽劍派各自為政,有何其多的相似之處。”
李牧笑道:“左師伯的話有道理,可見作為一個江湖門派,武功同出一源才是正途。”
“想我華山派武功本是一脈相承,仍然鬧出劍氣之爭,若是江湖上幾個不同傳承的門派合而為一,同門師兄弟之間學得武功各有不同,若想不分門戶之別談何容易,到時若鬧起矛盾,只怕比劍氣之爭後果更嚴重。”
左冷禪聽得眉頭一挑,大有深意的看了李牧一眼道:“師侄此話也不盡然,便如少林寺有七十二門絕技,雖同出一源,傳承各有不同,卻為天下武學巨擘,可見派別之分不在武功,而在人心,師侄以為如何。”
李牧笑道:“師伯所言也有道理,不過,少林寺乃是佛門凈土,講究四大皆空,慈悲為懷,每日修禪念佛,心性修為極高。千年來皆為我武林泰斗,坐看江湖各門各派盛衰榮辱,穩坐天下第一大派,若是江湖各派都如少林這般修心養性,何處還有紛爭,天下早就一片太平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