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琴中藏劍,劍發琴音
方師叔溫聲道:“上次見岳師兄,還是五年前,在嵩山會盟之時,那時他身邊帶着令狐師侄,不想幾年過去,竟又收了師侄這等英才,岳先生一向可好?”
李牧回道:“師叔謬讚了,師父很好。”
趙師叔點點頭道:“師侄來的不巧,掌門師兄前兩天下山,至今未回,師侄此來若有要事,我這便遣人去尋。”
李牧回道:“不用麻煩,遊歷至此,也無甚要事,只有師傅的一封親筆書信,要親手交給莫師伯,多等幾日也無妨。”
方師叔道:“既如此,師侄便在我衡山多盤桓些時日,我衡山景色不錯,有什麼事知會為義一聲,讓他替你安排,師兄想必幾日內便可回山。”
李牧道:“多謝師叔,那弟子便嘮叨了。”
兩人又寒酸幾句,方師叔便就離去!
米為義道:“也是我疏忽,掌門師伯平時便喜歡遊戲風塵,我只顧帶師弟上山,竟忘了事先打聽清楚,讓師弟白跑一趟!”
李牧忙道:“師兄客氣了,我本就無事,此番更是一路欣賞衡山美景,師兄如此說就見外了。”
“剛好,趁此機會,米師兄幫我介紹幾位衡山的高手,切磋一下。”
米為義只能笑着點頭答應。
……
時間匆匆,李牧在衡山派待了三四天,過得相當蕭灑。
這幾天,他的大名,在衡山派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沒辦法,他本想見識一下衡山劍法,讓米唯一介紹了幾位劍法不錯的師兄,沒有任何意外,三戰皆勝,而且輕鬆灑意,一身功夫頂多使出了三分。
這裏畢竟是衡山派駐地,聽聞華山弟子三戰皆勝,自然大為不服,這幾天經常有人過來切磋挑戰,李牧來者不拒。
幾天下來,無一敗績,到了今天,衡山派的弟子,已經沒人再敢和他切磋了。
李牧無聊,欣賞完衡山的日出,又開始瀏覽衡山的景色。
衡山之秀,在於無山不綠,處處是茂林修竹,奇花異草,四時飄香。
李牧踽踽獨行,登上祝融峰頂,但見北面洞庭湖煙波渺渺,若隱若現,南面群峰羅列,如障如屏,東面湘江逶迤,宛如玉帶,西面雪峰山頂,銀濤翻騰,萬千景象,盡收眼底,如此美景,天下奇觀,讓人如痴如醉!
李牧行走其間,遊興正濃,忽而心中一動,發現遠處一道身影正往他這邊走來,李牧眼力極好,一眼便已看清來人正是魯連榮。
魯連榮近段時間有點興奮,庸庸碌碌幾十年,終於有出頭的日子了。
話說,他魯連榮自從入了衡山派起,就註定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物,他天賦在一眾師兄弟中並不突出,師父對他也是冷冷淡淡,並不上心,加上他自己沒有大毅力,吃不得大苦,武功一直不上不不下。
就這樣,慢慢熬了幾十年,終於師兄莫大做了掌門,他便成了衡山一代弟子,心想總算熬出頭了,在江湖上也算是個前輩高人。
沒曾想,因為他多嘴多舌的毛病,眾位師兄弟都不待見他,連衡山二代弟子對他也不甚尊敬。
在衡山左近幾省江湖中,他也有不小的名氣,卻是壞名聲。人人都知道衡山有一個叫魯連榮的,外號“金眼烏鴉”,最愛多嘴多舌!
便是他的幾個徒弟,對他也不太親近,經常陰奉陽違!
這讓魯連榮很受傷,時常感嘆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就這樣凄凄慘慘、普普通通的度過,直至死去,從此世間再沒人知道,還曾經有過他魯連榮這號人物!
但是幾個月前,命運發生了轉折,他有了一次改變命運的機。
那天,他正在衡陽城聽曲,忽然有人在他後背一拍,他心中一怒,衡山腳下,看看誰人敢壞了自己的興緻,倏爾認出那人是嵩山派的大嵩陽手費彬師弟,就是那次,他有了一次與左冷禪會面的機會。
左冷禪是何人,那是大名鼎鼎的五嶽盟主,可比他師兄莫大的名頭大多了,他以前只是遠遠打過照面,連話都沒說過。
這次竟蒙左盟主親自召見,這讓魯連榮很是興奮,初次會面,他就被其風采氣度折服,魯連榮便認定,左盟主天生便是一個雄才大略,領袖群倫的人物。
左盟主與他講述江湖大勢,各門各派的盛衰緣由,談起當今武林,和五嶽劍派如今的困境。言及五嶽劍派如今上有少林、武當壓着,更有魔教生死大敵,已經到了不得不變,以求生存的時候。
魯連榮聽罷深深嘆服,對其一番言論堅信不疑,五嶽劍派卻如左盟主所言,到了危機重重、破后而立,五嶽合一的時候了。
至今他都記得左盟主那語重心長的一番話,“五嶽合併以後,江湖上便沒有衡山派了,只有我五嶽派下面的衡山堂,莫大先生性情孤僻,縱情音律,更認不清大勢,到時恐怕不適合當衡山堂堂主。
而魯師弟,你為人低調,聲明遠揚,更能懂大體,識大勢,我五嶽劍派要發展壯大,正需要師弟這等人才,今後只要魯師弟為我五嶽派合併出力,那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魯連榮當時激動地連續幾晚都沒睡着,每每想起那句“前途不可限量”,他便激動的渾身發顫。
可惜,左盟主一直沒什麼大動作,只是讓他定期彙報衡山派的一舉一動,最近又讓他多多關注劉正風,調查他正在和什麼人交往。
這讓魯連榮很失望,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一腔抱負無處發泄。
最近兩天,又有一名華山派的弟子過來遊歷,聽說年齡很小,卻天賦異稟,武功極高,切磋比試中衡山弟子一次也沒贏過。
魯連榮向來厭惡天賦好的人,更瞧不上華山派,就那大貓小貓兩三隻,實力和人數都在五嶽劍派墊底,竟然沒被五嶽劍派除名。
現在,跑過來一位十分有天賦的華山弟子,自然讓魯連榮十分嫉妒,不舒服,心態甚至都失衡了。
他這次跟過來,就是想教訓教訓這個華山的弟子,出一出最近幾個月憋的這口氣。
要怪就怪這小子運氣不好,誰讓他撞上魯大爺心情不好呢!
至於後果,會不會被華山派興師問罪,找場子。就華山派那點實力,哪裏被他放在眼裏,岳不群敢嗎?
至於打不打得過對方,根本不在魯連榮的考慮範圍。他再怎麼說也是五嶽劍派一代弟子,習武幾十年。
就算對方天賦異稟,這這麼大的年紀,才練了多少年,能有多厲害。
他魯大爺一隻手,就能收拾對方。
隨着魯連榮越走越近,李牧眼睛眯了起來,眼前似乎來者不善。
魯連榮很快走到近前,睜着一雙黃澄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牧幾眼。
語氣嘲諷道:“你就是那華山來的小輩,也不怎麼樣嘛?”
李牧呵呵一下道:“你是哪位,來我這裏大放厥詞。”
魯連榮直接被氣壞了,指着李牧道:“小子,你夠種,連我都不認識,今天我要替岳不群好好教訓教訓你。”
李牧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江湖上人人厭惡的金眼烏鴉嘛!果然沒有叫錯的外號。”
“還想替我師傅教訓我,你也配!”
魯連榮瞬間氣沖牛斗,臉色脹紅,身子一晃,便是一掌向李牧拍去,帶起陣陣勁風。
李牧淡淡一笑,漠然的看着掌風臨近,身體輕輕一晃,便躲了開去。
魯連榮輕“咦”一聲,顯然對李牧能躲開這一掌大為意外,正要再次進攻,忽見李牧的身影消失了,心中一緊,不敢遲疑,剛擺開防守的姿勢。
李牧已經在他身後出現,冷冷一笑,使出令狐沖的絕技“平沙落雁式”,一腳踹在魯連榮屁股上,魯連榮大叫着飛進了一旁的草叢。
十幾秒后,看着身體氣的發抖,拔出長劍,衝過來拚命的魯連榮,李牧倒是眼睛微亮,和衡山弟子切磋了幾日,雖然收穫不小,衡山弟子劍法方面卻差強人意,能入得他眼的不多。
眼前的魯連榮,畢竟是一代弟子,練了幾十年的衡山劍法,雖說在衡山不受人待見,會的就是比二代弟子多,“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迴風落雁劍”……打一場不算虧。
衡山派劍法以變化著稱,出劍九虛一實,極盡惑人耳目之能事,加上魯連榮劍法修為還算不錯,一時間到讓李牧見識了不少前幾日不曾見到過的劍法。
不過,也就到此吧!
李牧一聲清叱,身如迅風,倏爾身子一錯,一聲清鳴,長劍出鞘,欺身直進,劍鋒橫削!
魯連榮見自己全力出手,無一建樹,此刻李牧已然拔劍,顯然不再留手,心中一驚,不敢怠慢,身子一側,運劍如風,勉力擋住這一劍。
李牧身隨劍走,迅若狂飄,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全力攻出!
一時間劍光霍霍,捲動樹上花枝,一時漫天綠葉殘花落英繽紛,漫天飛舞。
魯連榮瞬間壓力大增,在不顧及面子,一邊勉力抵擋攻勢,一面斷斷續續言道:“師侄……罷手……我認輸…我認輸……”
李牧恍若未聞,聽魯連榮還能出言,不禁嘿嘿冷笑一聲,一聲清叱,劍勢威力暴漲三分,潑墨般攻去。
魯連榮一時間陣腳大亂,每每張口就被打斷,那還說得出一個字,無奈只好把一身武功全數使出,只求別敗的太慘。
李牧忽而劍勢一變,朝陽一氣劍換成了鐵線劍式。
下一刻,只聽嗡的一聲,長劍從魯連榮身上劃過,響起一聲痛呼,不等劍招用老,李牧手腕一拖,劍順着一個半弧,從魯連榮另一側旋了回來,又是一聲痛呼。
接下來,李牧一劍連着一劍,出招越來越快,魯連榮左支右突,叫聲不絕。
半分鐘后,李牧倏而收劍。
雖然避開了要害,沒有什麼致命傷,渾身佈滿弧形血線的魯連榮,也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一聲驚恐的尖叫過後,魯連榮終於知道怕了,滿臉恐懼的看着李牧,直接跪在地上。
“饒命,師侄…饒命。不…大俠饒命!”
李牧語氣淡淡道:“饒命…我要你的命幹嘛!”
魯連榮愣了一下:“連忙磕頭的,對,對,大俠說的對,是我有錯在先,咎由自取,我這條賤命,那能髒了大俠的手。”
李牧呵呵兩聲道:“腦子還算活泛,那我問你,如果有人問你的傷是怎麼回事,該怎麼回答?”
魯連榮愣了一下,連忙道:“是…是我…練武不小心弄傷的…”
李牧道:“練武能把自己傷成這樣嗎?”
魯連榮連忙改口道:“是我嘴太臭,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高手,被別人教訓了一通。”
李牧笑了笑:“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嘴太臭啊!”
魯連榮連忙點頭哈腰的賠笑。
李牧道:“很好,很好!看來師叔還不糊塗,如此,師侄就先告辭了。”
說完,哈哈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山下行去。
留下滿臉驚恐的魯連榮獃獃的坐在那裏。
走了盞茶功夫,忽而一聲嘆息傳來,李牧心中一愣,不遠忽然響起嗚嗚咽咽的胡琴聲,琴聲凄涼,似嘆息,似哭啼,蒼涼悠遠,透出一股悲苦之意。
他順着琴聲行了十多丈,便看到前方一方山石之上,坐着一位身材瘦長的老者,臉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長衫,洗的青中泛白,形貌甚是落魄。
嘗聞衡山派掌門“瀟湘夜雨”莫大先生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愛披着一件青布長衫,形狀甚是落拓,人瘦得像個癆病鬼!
兼且為人寡言少語,來去無影,一把胡琴奏的“瀟湘夜雨”悲咽凄涼,令人難以忍淚。一柄又薄又窄的利劍,使出“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教人防不勝防,號稱“琴中藏劍,劍發琴音!
難道這就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李牧稍一沉吟,就確定此人是莫大先生無疑,上前兩步施禮道:“華山弟子林平之,見過莫師伯!”
那老者驀然抬頭,目光一凝,那一雙渾濁的雙眼竟射出一道精芒,打量了李牧幾眼,眼皮一翻,道:“不錯,不錯,很好,很好……”說著竟轉身就走!
李牧一愣,這莫大先生脾氣當真古怪,從懷中掏出書信,快步趕上道:“莫師伯,這有家師寫給您的書信!”
見莫大先生停下腳步,李牧把信遞上,莫大先生接過,當即打開,匆匆掃了一遍道:“莫大生性疏懶,師侄若有安排,找趙師弟便可。”
李牧道:“弟子已經在貴派盤恆數日,明日即將告辭,就不麻煩了。”
莫大先生道:“那也好,也好…”
說著忽然嘆了口氣:“唉……連榮他如此行事,有此報應,也怪不得別人!”
說完轉身便走,一曲“瀟湘夜雨”在山間響起,人影漸漸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