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設宴
目送人影遠去,傷魯連榮的事,看來莫大知道,不過顯然不想追究了。
說起來,莫大這個人,也是挺奇怪的。整個笑傲江湖之中,最讓人無法看透,大概就是莫大了。
師弟劉正風有房有地有產業,有兒有女,還有一幫極為忠義的弟子,莫大卻總是一副形單影隻的模樣,看起來應該沒有兒女,沒有產業,只有一把胡琴相伴。
書中,出場次數不多,給人的印象卻極深。
第一次在衡山城中的茶館,有人說劉正風金盆洗手是因為他們師兄弟不和,言語頗為嘲諷。莫大既為之忿忿又懶得解釋,隨之使出衡山絕技“一劍削斷七隻茶杯”,眾人才知這落魄老頭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衡山掌門人莫大。
第二次出場,衡山城外,荒山之中,劉正風,曲洋絕命前奏完一曲“笑傲江湖”。
大嵩陽手費彬殺死曲非煙后,忽然間傳來幽幽的胡琴聲,莫大無聲無息,默默行來,琴劍出手,一招殺敵,費彬應聲而倒,還未氣絕,他己悄然遠去了。
劉正風看着這位形貌枯槁、衣飾寒酸的掌門師兄,平日裏他不大瞧得慣,但這一劍,讓他的既慚愧又服氣。
莫大第三次出場,是在夏口附近,漢水以北雞鳴渡的小酒店。江湖上盛傳令狐沖與一眾尼姑行事齷齪,所有人冤枉令狐沖品行不端,結交匪人,但莫大卻自己出動察看。
他看見令狐沖與恆山派弟子千里同行,絲毫沒有越軌之處,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聽別人的閑話。
終於在酒館現身,與令狐沖暢飲。極口稱讚令狐沖的人品人格,並惺惺相惜。
第四次在少林寺,任我行和方證、左冷禪一場惡鬥,莫大冷眼站着!
第五次在嵩山封禪台,五嶽並派,先是被左冷禪咄咄之語所迫,后被岳靈珊劍勢所懾,待見到衡山最為精妙的“一招包一路”的“衡山五神劍”,終被所傷,一口鮮血吐在台上,說了句,“將門虎女,果然不凡”,便就退下,似乎對落自己敗並不太過在乎。
第六次在華山思過崖山洞,他寂然一人,白髮蕭然,盯着壁上衡山絕技凝視不語。
而後,受到暗算后雖然生還,卻沒有公開現身,只是無聲無息的悄悄地離去。
最後一次在杭州孤山梅庄,令狐沖大婚,莫大先生還以琴聲“鳳求凰”道賀,實現前諾,“但凄清蒼涼之意終究不改”,“琴聲漸漸遠去,到後來曲未終,而琴聲已不可聞。”
從他的出場就能看出,莫大不是英雄一樣的人物,雖然神出鬼沒,卻近乎閃縮。
他不屑向左冷禪屈服,卻也不願公然為敵,可以在荒郊殺死費彬,卻沒能在大庭廣眾中助劉正風脫難。
他要證實令狐沖的品行,便在暗中窺探,既知他無辜,卻不會公開為他辯白,雖剛直,人卻十分低調。
他拉得一手好胡琴,胡琴這種樂器,一般都是命運凄苦、落魄江湖的江湖人士最為偏愛。
這也說明了莫大心中的矛盾。
他沒能力去謀求皇圖霸業,也不願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還要時時提防着明槍暗箭,只能在夾縫中生存,最多能做到的,也就是趁敵人不備時背後狠捅一刀,在別人不見時扶人一把。
莫大者“哀莫大於心死,愁莫大於無志”。
身為五大劍派掌門之一,莫大是唯一一個無為而治的掌門,也是唯一一個保全了自身和門派實力的人。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甚至連一個敵人、一個仇家、一個對手都沒有,無論任我行、東方不敗還是左冷禪,甚至岳不群眼裏都沒有這一號人,以至後來眾多高手相繼殞命,他卻活了下來。
於是也成了五嶽各派掌門中,唯一得到善終的一個。
而“瀟湘夜雨”和“笑傲江湖”兩首這部劇里最出名的曲子,一個低沉,一個明快,遙相呼應,一明一暗,一揚一抑,就彷彿這個江湖。
…………
下午,聽到李牧辭行,明日就走,不知是這幾天李牧打遍衡山二代弟子無敵手,展現出極強的武功和絕佳的天賦。還是李牧修理了魯連榮一事,被人猜到了。
這位不但在附近江湖,在衡山派中,也是極為惹人厭的角色。他儘管極力遮掩,被小一輩兒修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也不想讓自己的名聲更臭。
但,身上的傷口不能全部遮住,特別是那特徵明顯的傷口。同為五嶽劍派,華山五劍之一,大名鼎鼎的鐵線劍式,大家還是能認出來的。
作為附近唯一的華山弟子,手底下也硬的很,猜測魯連榮是被他修理了也很正常。
於是乎,李牧更受重視了。劉正風這位江湖大豪,也專門擺了一桌辭行宴,為他踐行。
李牧驚訝之餘,想想也挺正常的。
劉正風本就八面玲瓏,在江湖上以好交朋友著稱,遇到他這位武功高強,未來不可限量的師侄,自然要拉拉關係,提前交好。
李牧道也沒有推辭,欣然赴約。
…………
劉府作為衡陽城首屈一指的大豪,府邸極其豪華,朱漆大門,亭台樓閣、花溪環抱,假山怪石,掩映其間。
宴席設在後花園的一處風景優美的石亭內,環境十分清幽,劉正風表現的也很熱情,一通誇讚后,分別落座。
閑談幾句,劉正風夾了一塊竹筍道:“賢侄嘗嘗,這是我衡山特產的觀音筍,可是我家廚子特意秘制的,專門挑細嫩肉厚的筍子製成,好不繁瑣,不過味道也極好。”
李牧輕輕夾了一塊,放入口中,竹筍肉質細嫩鮮美,帶有一股奇香,開口笑道:“如此美味,劉師叔口福不淺!”
劉正風道:“賢侄客氣,劉某說來倒成了貪圖安逸之人。”
李牧道:“劉師叔過謙了。”
劉正風搖搖頭道:“如果有可能,我倒真想覽一地隱居,退出江湖,就此逍遙自在。可惜…隱退江湖也不容易。”
說著忽然又開口道:“師侄來衡山幾日了,可曾聽過我與師兄莫大不和的傳聞?”
李牧點點頭:“倒也聽過,不過,莫大先生乃世外高人,閑雲野鶴,師叔江湖大豪,朋友遍天下,都是一時英傑。”
“你們或許有理念分歧,不和到不一定是真的。”
劉正風眼睛一亮道:“師侄倒是看得明白,說來也沒有什麼,江湖傳聞我和師兄不睦,還是因為什麼貧富之見!我們平日裏確實不太親近,但絕非因為什麼貧富之見。”
“說起來,我師兄兩人都喜愛音律,應該更加親近才是,只是師兄所奏胡琴往而不復,曲調儘是往哀傷的路上走。”
“可是,好詩好詞講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好曲子何嘗不是如此。他的胡琴一味凄苦,引人淚下,未免脫不了市井味,太過俗氣,我一聽之下,就想避而遠之。”
“如此時間一長,反倒越發生疏了。落到外人眼裏,就成了我們師兄弟不和的證據。也不知師兄怎麼想的,是不是信了那些流言,這些年與我來往越發少了。”
說道這裏劉正風不免又是重重嘆了一口氣!
李牧道:“原來如此,志趣不同,理念有分歧,又不是什麼利益之爭,權利之爭,倒也算不上不和,莫大先生應當不會誤會。”
劉正風道:“希望如此吧,我也是實在聽不慣他那胡琴一味的凄苦,不知師兄為何如此喜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