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想相信

第十七章 不想相信

孟夏單手撐着腮幫子想,今天的歐陽流光到底有多無聊。夾菜夾了一圈,只有孟夏還接受他的菜,不過她不吃她不想吃的。不知是酒意還是氣性,今天的孟夏沒有太束縛自己,跟着自己的想法走。一個願意夾,一個難得夾;一個願意選,一個願意吃。一頓飯下來,歐陽流光大概了解了孟夏喜好。她喜歡吃有葉蔬菜,土豆,粉條之類來着不拒;不喜歡吃合成加工肉,像雞柳,蝦餃一類的吃但吃得少;不吃肥肉,一點也不吃。

吃完飯的時候,孟夏的眼皮開始兵刃相見。還是這麼巧,幾乎每次回家都是她、瀟瀟、歐陽流光他們三個一道,另外三個一道。某一次開始,歐陽流光發現和孟夏一起回家的路線是最近的之後,不管在哪,回家時總是要跟着孟夏一道回家。回家時他常說:我不知道路,我跟着你就行,你坐哪路車,我就坐哪路。她一般會嫌棄地瞧他一眼,說:“你別跟我,我不想和你一起回家,”他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走在她身旁,離她很近,深怕她拔腿就跑丟下他似的,每當這時她總想像摸很久之前養的沖她搖頭擺尾小狗那樣,摸摸他的頭,再說一句:放心,爺想丟下你,是不會讓你知道的。

入夜了,大街小巷各種夜市小攤擺在路兩邊,行人路還算寬,即使是路兩邊都有商販,也不會影響三個人並排走。

瀟瀟指着用霓虹燈勾勒出形狀的風雨樓說:“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去那邊看看?”依舊是從前的模式,她和歐陽流光走在瀟瀟的兩側。晚上的g市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高樓大廈,小樓商鋪都被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點亮,神秘繁華。她們三人坐在風雨橋上的長椅上,面向貫穿g市的護城河,呼呼迎面而來的河風給炎熱的夏天增添了一絲涼意。

瀟瀟感嘆說:“路過了那麼多次,這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歐陽流光說:“我也是。”

聽孟夏沒聲,瀟瀟問:“你呢?”她一副bj癱,躺在木椅上,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是覺得硌得慌,一時沒反應過來說:“嗯?喔!來過。白天來的。”

瀟瀟訝然道:“什麼時候,我都不知道?”

“第二次高考後,路過這裏,閑着也沒事,就過來走走。”

孟夏閉目養養神,耳邊瀟瀟和歐陽流光斷斷續續地在聊着,聲音忽明忽暗,漸行漸遠,消失在明月高掛,浩瀚星辰的暗夜之下。

暑假之前孟夏和孟蕊約好一起去奶奶家玩幾天。爺爺在孟夏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記憶里跟爺爺有關的記憶很少,有些記憶分不清是自己親身經歷的,還是聽蘭胭說多了,自己想像的。奶奶自爺爺去世后,一直是一個人住。爸爸,伯伯和姑姑接她來家裏住,她固執着不肯離開,說自己一個老太婆,髒得很,怕她住久了惹人嫌棄,所幸一個人住,樂得自在。爸爸們拗不過,順了她的意。有時間經常去看她,孟夏也常去看奶奶,每個寒暑假會去她那小住個三五天。最長的是四歲那年在奶奶那住了小半年。

聚會之後,孟夏的暑假時間沒有其他安排,收拾東西住進奶奶家。奶奶家離得不算遠,坐公交有七個站,步行的話要走一個多小時。

奶奶住的是老式居民樓,住在六樓,是頂樓。每次上這個樓,半條命都去了。想想奶奶七十多歲了每天爬上爬下的,不急不喘,佩服不已。有時和奶奶買菜回來時,她總感覺老的是自己。

奶奶在樓頂有一個小院子,各種蔬菜鮮花,應有盡有。她平時沒有其他事,傾盡所有精力和時間來打理這一畝三分地,因而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說是老年版的李子柒,也不足為奇。葡萄藤下置了一個鞦韆吊椅,是一個納涼和看風景的好地方。在這裏孟夏感受到陶淵明那種“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簡單舒適的感覺。

奶奶的生活很簡單,早上會去公園裏散散步,晚上會到公園裏看別人跳廣場舞,下午偶爾會去買買菜和生活必須品,其他時間都在院子裏理花除草,澆水鬆土。和她待的時間長一點,整個人會平靜,無欲無求,佛系。這裏的生活會把你浮躁焦灼的情緒悄無聲息地撫平,令你平和,能夠認真地靜下來,好好思考。

一連幾天的大雨,溫度一下降了七八度。奶奶睡醒了氣色略微蒼白,中午過點吃的感冒藥,睡了兩三個小時。奶奶視線定格,沒有焦點望着窗外,像是做了什麼夢,深在其中,回味冥想。

“奶奶,奶奶……”孟夏和孟蕊在床邊叫了好幾聲,奶奶回過神來,說:“嗯?”孟蕊擔心地問道:“奶奶,沒事吧?要不要不醫院?”

奶奶慈祥笑道:“我沒事,已經差不多好了。剛才我夢見年輕的時候,老頭子第一次買發糕給我吃,那個時候不像現在要什麼有什麼,發糕也不想現在想吃就能得買到。那時我們剛結婚沒多久,我隨意地說了一句,想吃發糕。誰曾想他背着她偷偷去買發糕。當時買東西,叫做趕場,每天有不同的場,每天對應一個固定的場,錯過了要等上一個星期。那天趕的是最遠的場,幾十里的大路他硬生生走去走來,腳上長了大個大個水靈靈的泡。回家走到半路天就黑了,鄉下的夜,那是真叫一個伸手不見五指,他也不知道怕,一路摸黑到家。他到家時,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想問他上哪去了,話還沒出口,看見手上提着的發糕,眼淚一下就下來了。那個味道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發糕。”孟夏和孟蕊認真地聽着奶奶敘述的那一段過往,她的神情滿是懷念和幸福,說完時眼裏泛着盈盈的波光。

奶奶說:“我想吃發糕,你們可以幫我買點嗎?”

孟夏搶先說:“姐,我去給奶奶買發糕,你做晚飯。”孟蕊嘟着嘴說:“我也想去。”她不給孟蕊選擇的機會,邊走向玄關,邊說:“你做的好吃。我想吃油麥菜,記得炒喔!”“嘭”門關上了,孟蕊“切”的一聲,說:“真是的,每次都用這個理由。”

孟夏和柒堇幾個人在圖書館前的新生報到處張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是大二的學姐了,時間過得真快,大一轉眼就過了,自己和大一時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年齡卻是實實在在地長了一歲。哎!老了老了,都是學姐了!

大一時上的基本上是基礎課和公共課,比如什麼思修,也就是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大二安排的課加了一些專業課,課比大一難,還比大一滿。每天基本都是滿噹噹的八節課,第六周到第十周的晚上還有一節大課,形勢與政策。看到課表的那刻,她的耳畔彷彿聽到了同學們的哀嚎,簡直要瘋。不是說上大學是很輕鬆很簡單的,那誰可以給她解釋一下,這個課表是什麼意思!老師的嘴,騙學生的鬼啊!

上了三周的課後,適應了滿滿的課表。上完下午的兩節課,就可以放早在開學便已經開始期盼的中秋,三天假啊,好激動,好開心。

孟夏一邊幻想自己的中秋假期,一邊吃着午飯,再一邊耍着手機。孟蕊給她發了三條消息。

“奶奶過世了,今天早上去的。”

“爸媽說你那太遠了,你想回來也行,不回來也沒事。”

“你自己考慮考慮吧。”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大腦“轟,嗡嗡”失去了理解能力,三句簡單的話,整整讀了十來遍也沒讀懂上面的消息是什麼意思。

她笑了,不可能,不可能,暑假她才見過奶奶,那時還好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孟蕊太壞了,這種事怎麼可以開玩笑,怎麼可以!

孟夏正常上下課,隔一會兒,瞟一眼手機,希望有一條消息告訴她中午是別人開大的玩笑。老師在講台上津津有味講着辯證唯物主義,通過小蜜蜂的放大的聲音整個教室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清楚的聽見。她的耳朵可能是出了問題,她清晰地看見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精神飽滿,表情豐富,他講課東西一定很有意思。可是聲音在傳播的過程中,不知在哪裏拐了彎,硬是沒有一句傳到她耳里。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心心念念的中秋假期在鈴聲結束的那一刻開始,可是她高興不起來,到此刻沒人給她發一條消息。

她機械地跟着室友到了食堂打了飯,食之無味地吃完一整碗米飯。倏然間,她接受了這個事實。開始買回家的票,中秋的票是很難買的,更別說是直達。她拿出抽屜里的收藏中國地圖,找了幾條可能的路線,再看看有沒有短程的票。大概花了半個小時,她找到了一條最快的路線,當即買下車票。

一切都準備就緒,時針已經知道了八的位置。

孟夏說:“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你們能不能送我去火車站?”

紫月已經回家了過中秋去了,剩下的柒堇和可薇相視一眼,沒有多問什麼,和她一道下了樓。

孟夏問:“師傅我付兩倍的錢,麻煩你一下把她們送回h校東門,可以嗎?”

“可以。”

“謝謝,師傅。”

她向她們揮手告別,一個人走進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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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光之我的餘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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