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這事不提了

快到治安隊時，梁冰放慢車速，細碎踩着踏板，慢悠悠前行。

小順子和大響不知什麼時候鑽了出來，一下將梁冰的自行車擋住。

“梁副主任你稍停一下，我們要跟你說件事。”小順子將一雙手伸出個“一”字，擋在了梁冰跟前。

梁冰雙腳撐地當剎車，將自行車停住，“有什麼好事，儘管說來。”

“劉飛科長讓我和大響在你執行任務時，要盯牢了你，而朱局找咱倆談話，說是要保護好你。劉飛說的是代表村下隊長意思，而朱局所說代表的是警察局。我跟大響算計好了，只聽朱局的，不理睬劉飛，不知你願不願意？”

小順子像是在徵求梁冰意見。

“兩位把什麼都跟我說了，說明把我當作了你們真正的兄弟。今天咱們三人都是執行任務，我聽從兩位兄弟的。讓我們把各自的任務完成好，給朱局一個滿意的交待。”

梁冰這麼一說，把小順子和大響逗樂了。

讓兩位兄弟稍等片刻后，梁冰騎車進了治安隊。

把自行車存放好，又跟邊亦虎作了交接，梁冰領着趙開生出了治安隊。

梁冰和趙開生沿着下河街路段一路北行。

緊跟梁冰不放的趙開生，有點膽顫心驚，“梁警官，往常治安隊帶我出巡時，邊隊長都是派四名治安隊員，前後左右護衛着我的，你這匹馬單槍的，我有些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我在你旁邊是明哨，你瞧仔細了，身後十來米處，還有兩個暗哨。這三護一不把他人嚇着就是好的，哪個還敢來騷擾你？”梁冰說到這故意停下腳步。

趙開生駐足轉身往後看了一眼，果然見到十來米處，有兩名一胖一瘦穿黑衣黑褲男子，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趙開生這才放下心來，“到底是警察局，謀略和佈局就顯得老道大氣。你們的排兵佈陣比治安隊精妙多了，這下我放了寬心，隨你梁警官帶我上哪，我都樂意。”

“不是我帶你趙開生上哪，而是你要如實告訴我，你往常跟你的下線或者上線接頭的時候，都安排在哪？那些地方，就是今天咱倆要去之處。我不會跟着你在街巷瞎轉悠，盡做無用功，那樣既浪費時間，又容易給他人當槍靶子。”梁冰一下將選址皮球拋給了趙開生。

“梁警官，我也喜歡你這樣有的放矢地尋蹤覓跡，不累又省時。先說說我跟下線盧遠明接頭聯絡之地吧，是在宏林路96號多來咖啡店。”

讓梁冰沒想到的是，趙開生跟他想到一塊去了，不盲目抓瞎，只打有準備之戰，一竿子插到原來的接頭之地，既便於觸景生情往事重提，又能夠審時度勢應急撤離。

但今天情況有所不同，盧遠明已經離世，人都不在了，還到接頭點多來咖啡店去，留給生者的大多都是懸念，而且無解。

梁冰想到了放棄，“趙開生，你跟你的上線接頭聯絡，是在什麼地方？”

“也是在宏林路96號多來咖啡店。”趙開生不假思索回道。

梁冰心裏“咯噔”一下，把同一地點當作跟上線和下線接頭聯絡之處，這可是地下工作者的大忌。趙開生之所以暴露被抓，也就不奇怪了。

“你這地下黨也真夠膽大妄為的了，你一定是為了圖方便省事，才這樣乾的吧？”

“是這種僥倖心理作祟——”趙開生長嘆一聲，“我平時的工作任務比較繁重，就不想牽扯太多精力，來做這些接頭聯絡交接傳遞情報的零碎事情，

就把跟我下線盧遠明和上線胡一明的聯繫地點，都放在了多來咖啡店。唉，最終還是遭了報應了。”

“原來聽你說起，跟盧遠明的聯絡地點是多來咖啡店，我就不想去了，因為盧遠明人都不在了，跑到這裏來懷舊太沒意思。沒想到你把跟上線胡一明的接頭點，也放在了多來咖啡店，這下，我就非得要去了。咱倆今天就到多來咖啡店侃大山去。”

梁冰說著加快了腳步。

跨進咖啡店前，梁冰朝不遠處的小順子和大響招了下手，意思讓他倆也跟着進來。

多來咖啡店雖然地盤不大，但頗有情調。從吧枱，到雙桌面桌、木骨架圍椅，全都是胡桃木，清一色的深棕色，再配以半透明深棕色絲質窗帘，整個空間被淺黃色的吊燈、壁燈光籠罩，淡雅而溫馨。

趙開生將梁冰帶到店內西南角的一張咖啡桌旁，小順子和大響則坐在了進門不遠處東北角的一張咖啡桌旁。

服務生走過來，梁冰要了兩杯熱咖啡，又指指坐在東北角的小順子和大響兩人，讓服務生給他倆也各送一杯熱咖啡過去。

“梁警官，這張咖啡桌是我和盧遠明接頭的地方，東北角你兩位兄弟坐的那張咖啡桌，是我跟胡一明聯絡之處。”趙開生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順子和大響。

“趙開生，咱倆有的放矢，別扯得太遠了。現在盧遠明人不在了，這事不提了，別再炒現飯，說說你的上線胡一明的情況。”梁冰提醒道。

趙開生呡了一口咖啡，“跟胡一明接頭的時間是每個禮拜一和禮拜五，剛好跟盧遠明接頭錯開。我跟盧遠明見面不在醫院，就在這裏，是每個禮拜二和禮拜六，以便上線交辦的事項，都能落實到下線身上去。胡一明這人呢，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我還真說不清楚，好像是在東河街那邊開了一家五金店，我從來沒有去過。”

怕梁冰揪住胡一明的事不放，趙開生撒了個謊，說沒去過悠遠五金店，其實去過。

“胡一明還有沒有上線？如果他是江州地下黨這條單線聯繫點線的終端，他又是從哪裏獲知上級組織的最新信息，傳達給下線的呢？”梁冰始終沒搞懂的是，盧遠明手中怎麼弄出了一部電台和密碼？是不是可以說，江州地下黨擁有的電台遠遠不止一部，不但有正在使用的，還有備用的？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胡一明每次跟我聯絡，都是命令式的，儼然他就是江州地下黨的頭頭，可以發號施令的那種。傳送的情報也還准。有一次他告訴我，江州軍統有人叛變，軍統站人員幾乎被鬼子一鍋端，讓我們層層傳達停止半個月聯絡，以免被鬼子順手牽羊，當做軍統給抓走了。真實情況是，軍統江州站除一人僥倖逃脫，其餘的都被鬼子圍捕后槍殺。告密的那名軍統，現在由治安隊管護，跟我住一間房子。”

趙開生說到這，特意看了梁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