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沒有瞳孔的‘人’
......
燕城，距離特別行動小隊辦公地點不遠處的糾察隊燕城總局。
“燕城居民的傷亡、設施的損壞程度、時域的輻射範圍以及該範圍內的平民數量統計出來了嗎？”
周正皺着眉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眼睛微紅地看着眼前的糾察隊成員彙報，他與糾察隊的隊員們已經一晚上沒有休息了。
“副隊長，居民的傷亡數量還在統計，目前傷亡最嚴重的屬於南郊的居民，有......有好幾個老家屬樓裏面和住宅區裏面已經，看不到什麼活人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看起來還有些青澀的糾察隊成員，說話的時候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氣憤，雙拳緊握。眼前的周正並不是燕城糾察隊的隊長，隊長已經在指揮阻擊旅人組織的過程中被擊殺了。
周正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圈，掐着自己的鼻樑深深地嘆息道，“小梁，繼續說吧。”
“是，”被叫作小梁的年輕人平復了一下情緒後繼續道，“燕城東南交界處的電站因為劇烈的爆炸徹底損壞，工人們正在全力搶修，108區域的糾察隊總長正在跟域長那邊溝通，爭取第一時間派一些技術人員過來，最快的信號基站搭建也要一天左右，其餘設施損失並不是很嚴重。”
“不幸中的萬幸了，關於時域的事情，白秋和嚴安隊長那邊怎麼說。”
“白隊長那邊已經在時域的範圍外攔截出了一條隔離帶，好在時域的中心是燕城的中心公園，輻射的範圍也不是很大，被卷進去的平民只有一個小區的居民。兩位隊長手下的特別小隊成員以及山城、黃城趕過來的糾察隊的人正在幫我們維持秩序，不過......”
“不用忌諱什麼，有什麼就直接說吧。”
“是，”小梁抬頭看了一眼周正，回道，“白秋隊長說，他們的人力有限，只能把時域除了南方的三個區域圍起來，儘可能的不讓普通的居民誤入裏面，至於南方。白隊長說，時域對於旅人的誘惑太大，他們不可能......”
“好的，知道了！”
周正擺了擺手，“我知道他們的顧忌，一切就按照他們說的來吧，畢竟現在的燕城，我們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他明白白秋和嚴安他們在顧忌什麼，作為副隊長，燕城糾察隊的二把手，周正多少了解一些關於旅人的事情，他知道時間對於旅人來說就意味着生命。特別行動部門的人還好說，每周固定的工資足夠他們活着，可對於一些閑散的旅人而言，時域裏面大量的時間就意味着他們的生命，哪怕白秋和嚴安帶來了兩個轄區的特別行動部門的人以及糾察隊的人，也難以顧及周全，一旦燕城出現時域的消息傳開，就不是一兩個旅人那麼簡單。
沒有人有資格剝奪其他人追求活着的權利，也沒人會低估時域對於旅人的吸引力。
周正看着眼前一臉疲態的小梁，“再辛苦辛苦，等時域關閉了之後，旅人組織的成員跑不了，燕城慘死的居民、糾察隊死去的兄弟們，這筆血債必須要讓他們如數償還。”
“是！”
小梁眼圈一紅，努力挺起胸膛敬了一禮，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燕城時域附近的警戒線外，一名將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眼睛閃爍地看向南方，他能感受到，在大霧籠罩範圍內的旅人。
靠近時域之後，裏面逸散而出的時間的能量讓附近的旅人感知也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
“白隊長，真的不管嗎？”一個看起來有些毛躁的小夥子看着不遠處的中年男子，他也能感受到一個個旅人的氣息。
“不管，”中年男子頭也不回道。
“為什麼啊？”年輕人有些不理解，“我們人這麼多！”
“堵不如疏，時域對於旅人的誘惑力太大了，你永遠不知道旅人會為了一點時間做出什麼事情，與其讓兄弟們受傷，不如讓他們自己進去爭，我們等在外面收拾殘局。”
解釋完，男子自言自語道，“老林，希望你能活下來。”
在大霧籠罩範圍內，越來越多的旅人奔向時域，為了活着，懦弱的人不再膽怯、隱忍的人不再藏拙、顧忌的人也變得果決，越來越多的旅人從時域的南方進入時域。
與此同時，燕城出現時域的事情正在慢慢發酵，旅人的事情也慢慢地在燕城的居民中傳開，尤其是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
幸福小區二號樓，頂層六樓。
‘一隻快樂的小肥羊’的網名持有者老楊正看着外面微弱的陽光發獃，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頂在臉上。自從李清歌走後，他也是一晚上沒有休息。
即使之後糾察隊的人也來過，可樓道里的血腥味與之前死亡逼近的那種感覺讓他刻骨銘心，想着李清歌滿身是血的從那個房間裏面出來，想着老李失魂落魄的神情，他一遍遍地將手機拿起來又放下，他很想打電話問問自己的舍友發生了什麼，可每次看到手機上面暗下去的信號角標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太陽也出來了，糾察隊的人也已經在維持秩序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老李會變得這麼生猛，不過還是希望他沒事。”老楊自言自語道，他永遠也忘不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事情。
“對了！卧槽！”
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一身肥肉亂顫，“我之前好像是尿褲子了？”
......
時域裏面的天變得越發的昏暗，程兵走在路上也有些瘮得慌。
突然吹來的一陣涼風讓他渾身一顫，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咦？有光亮！”隨着地勢不斷變高，程兵看到了不遠處散發著的微弱的燈光，“那是一個小村莊嗎？正好找個人問問，這個鬼地方是哪裏。”
看着不遠處的光亮，人類對於光的趨向讓他開始小跑起來，隨着地勢升高再下降，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眼中的光亮也越來越大，彷彿眼前帶着光亮的村莊能帶給他這個外來客一點點安全感。
當終於能夠看清小村落的樣貌，程兵這才放緩了腳步。
“雖然說是晚上，不過為什麼這麼安靜啊？”看着不遠處寂靜的街道，程兵又看向最近的一棟房子，他看到了屋內傳來的光亮以及在屋子裏面晃動的人影，這才放下了顧慮，“還好，有人就行。”
當踏入這個村莊的一瞬間，程兵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與此同時，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棟房子裏面的人影也停止了晃動，那感覺就好像是被許多目光注視打量一般，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
“什麼鬼？”
程兵用手搓着胳膊上面的雞皮疙瘩，渾身打了個冷戰，隨後朝着距離自己最近的房屋走去，抬起的手在門框邊頓了頓，隨後又重重的敲了下去。
“咚！咚~咚~”
敲門聲不大，卻在這個詭異的村子裏面格外的明顯。
屋中的人影停止了晃動，明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有點驚訝，不過隨即便再一次的恢復了正常，依舊是重複着之前的晃動，就好像是一直在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一般。
“咚！咚！咚！”
程兵再一次地敲響了房門，屋子裏面晃動的人影這一次甚至都沒有理睬，“什麼鬼？這個村子裏面的人什麼素質，我好歹也是個大活人，這麼無視我？”
程兵頓時來了火氣，再次敲響了房門，這次因為帶着怒氣，下手不免有些重。
“咚！吱呀~”
房門在他的大力敲擊下竟然緩緩地打開了一道縫隙，然後慢慢地向後打開。
“喂！我說你們門都沒鎖好，還有為什麼不......”程兵帶着怒氣地抬腳跨進了房門，隨後看到了一個老婦人正在掃地。一看是老人，程兵自然而然地語氣緩了下來，在他看來，也許是老人的耳朵聽得不是特別清楚，火氣一下子就下來一半。
“大娘！”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發現眼前的老婦人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只是重複着掃地的動作。每一下的掃動，身體的幅度甚至都一樣，就好像是，機械性地重複着做同一個動作一樣。
程兵低頭朝着老婦人清掃的地面看去，發現地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刷~刷~”
掃把清掃地面的聲音重複，並按照一定頻率的響起，漸漸地，程兵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自問就算是自己刻意去模仿，也沒有辦法跟老婦人一樣一直重複地做着一個動作，並且相似度幾乎是百分之百。
壓抑住心中升起的恐懼，程兵還是決定看一看，畢竟除了小千和旅人組織的成員外，眼前的老婦人是他一整天看到的唯一一個活人，他真的想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以及自己要怎麼回去。
一步一頓地走上前去，程兵輕輕地拍了拍眼前的老婦人，觸感有些冰涼且僵硬，“大娘你好，我想問問......”
就在程兵的手觸碰到老婦人的一瞬間，她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隨後慢慢地轉過了身。看着老婦人的面龐，程兵的大腦宛如雷擊。
那到底是一張怎樣的面龐：
蒼老的皮膚上有一雙極細的眼縫，隨着老人睜開眼睛，裏面只能看到一片慘白，沒有瞳孔、甚至沒有眼球；鼻子與常人無異，可是耳朵上面竟然沒有耳孔，耳朵就如同是兩個裝飾品一樣掛在腦袋兩側；嘴巴咧得很大，隨着老人漸漸張開嘴巴，裏面露出尖尖的細牙，如同鯊魚的牙齒一般。
“我......”程兵大腦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裏面怎麼也說不出來，雙腿更是如同灌了鉛一般沒有辦法挪動分毫。
老婦人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聳動鼻子嗅了嗅，隨後嘴巴裂開，朝着程兵撲了過來，嘴裏還在嘀咕着，“時.....間，時......間。”
“卧槽！你別過來，”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程兵終於動了起來，身體一轉朝着旁邊摔倒，隨後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轉身朝着外面跑去。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