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趙亞靜的社死
謝老轉是真的被驚到了,要知道他們家現在還跟着好幾戶擠在一個大雜院內,而葉晨不過返城幾個月的工夫,就已經給自己置辦了收拾板正的,這麼大的四合院,這嚴重摧毀着他的三觀,也讓他下定了決心,明天就去把工作給辭了,鐵飯碗砸了,以後就堅定不移的跟着葉晨一起幹了。
不過謝老轉還是有些擔心的看着葉晨,開口問道:
“要是讓伯父伯母知道了你這麼賺錢,甚至是買下了這樣的院子,以他們的性格,還不得立馬撲上來啊?”
楊家老兩口貪財的秉性,在九道灣已經是鄰里皆知,背後沒少有鄰居因為他們的散德行而戳他們脊梁骨的,只不過這兩個人全都是久經考驗的戰士,早就混不在意了,臉皮的厚度堪比城牆,吸血兒女的程度,即便是比起四合院世界裏的閻埠貴也是不遑多讓。
葉晨哂笑了一聲,然後對着謝老轉說道:
“打小我就是不孝子,所以長大了變得叛逆一點,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況我已經出來單立戶口了,每個月只要是按時給他們生活費,他們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如果拿出撒潑打滾的架勢,跑到我這兒來耍混不吝,我會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混蛋。只有我給他們的,他們才可以接着,我要是不撒手,誰都搶不走!”
謝老轉有些感慨的看着葉晨,一邊喝着茶,一邊對葉晨說道:
“大茂,誰再叫你是傻茂,我就大嘴巴抽他你從太山屯返城之後,變化真的是挺大的,不過你這麼干就對了,兄弟絕對支持你,你在這裏買房子的事情,絕不會從我謝老轉嘴裏露出半個字的!”
葉晨笑着看向謝老轉,然後對他開口說道:
“多年的兄弟,正是因為信的着,我才帶你來這裏,我周圍的人,包括菲姐在內,沒人知道我搬到了這裏,怎麼樣?感不感動?”
謝老轉斜睨了葉晨一眼,然後對他調侃着說道:
“你要是個大姑娘,沒準兒我還會感激涕零的,可惜啊,你是個帶把的,在我心裏的地位,都趕不上舊社會的半掩門兒。”
聽到謝老轉糟踐自己,葉晨不由得氣急,這些口犯兒的嘴實在是太賤了,葉晨一巴掌拍過去,嘴裏罵罵咧咧的說道: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你特么才是女表子呢!”
說罷,兩人放聲大笑,這就是損友,沒事兒在一起,總是會故意挑難聽的話擠兌對方,可是遇到事兒,損友絕對是第一個沖在最前頭。
笑鬧過後,謝老轉正了正臉色,然後對着葉晨問道:
“大茂,你跟我說,你要複習考大學,不會是因為史曉娜吧?兄弟,別傻了,史曉娜就好比那水中的月亮,而你呢,別看賺了這麼多錢,也就是岸上的猴子而已。月亮又大又圓,看着也喜慶,可不是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夠得着的,你一旦把手伸下去撈,就會發現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葉晨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也端正了語氣,對着謝老轉說道:
“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好意絕對領情。可是我要跟你說,我去考大學,絕不單單是因為史曉娜。一個人的學歷和視野,決定了他今後人生的上限。
就好比我的爬山目標是香山,我就可以輕鬆的上去,因為它就那麼高;可我要是選擇爬泰山,雖然它的高度是香山的三倍,我會吃力不少,可我也能領略到在香山所看不到的風光。”
葉晨的話謝老轉沒大聽懂,不過他也懶得去思考,這是他打小養成的習慣,只見他說道:
“大茂,你的話說的雲裏霧裏的,我雖然沒大聽明白,不過我還是支持你的決定,誰讓咱們是兄弟呢?”
葉晨拍了拍謝老轉的手,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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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在跟自己的哥們兒謝老轉談心,史曉娜同樣也在看葉晨給自己寄過來的信件,跟傅荷銘聊起自己的心上人。
不得不說,史曉娜的大伯,為了把史曉娜和傅荷銘安排進大學,費了不少的心力。以史曉娜的條件,像是港八大這樣的公立大學,是想都不要想了,隨意史曉娜的大伯把目光放在了私立大學上面,樹仁大學就成了他的首選。
香港樹仁大學,簡稱仁大,是香港一所私立大學,校址位於香港島北角寶馬山。前身是香港樹仁書院,一九七一年由胡鴻烈及鍾期榮夫婦創辦。在香港開埠以來,該校為香港第一所獲得香港正府承認的私立大學,打破公立大學的壟斷局面,具有劃時代意義。
香港樹仁大學的本科及研究生課程,均獲香港學術及職業資歷評審局的認可,並且得到本地及海外院校的廣泛認可。仁大一直秉持校訓敦仁博物的精神,推行仁者教育,在培育學生擁有卓越知識及技能的同時,也成為仁人君子。
史曉娜坐在學校的公共草坪上,翻看着葉晨寄給她的信,在得知葉晨為考大學而做準備時,史曉娜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臉。看完信,史曉娜把信收起來,笑着看向遠方,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正在這時,傅荷銘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史曉娜的身邊,撇了撇嘴,然後說道:
“楊樹茂這是又來信了?”
傅荷銘說話的口吻中帶着一股嫌棄的味道,她已經不自覺的把自己代入到史曉娜二嫂的角色中,覺得自己這個小姑子就是個戀愛腦,而葉晨也傻乎乎的搞不清楚狀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史曉娜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傅荷銘說道:
“嗯,大茂說他要開始複習了,準備今年六月份參加高考。”
傅荷銘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然後對着史曉娜說道:
“嘁,楊樹茂啊,他就算考上大學了,跟你也不是一個檔次的。”ωω
聽到閨蜜說自己的心上人壞話,史曉娜自然是有些不悅,開口反駁道:
“誰說的?人無貴賤之分!想想咱們下鄉插隊那會兒,如果不是楊樹茂的話,我們倆肯定天天被人欺負。”
有那麼一種人,一旦覺得自己跨入上等人的行列了,就會表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瞧不起身邊曾經的那些朋友跟夥伴,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傅荷銘很顯然就是這種人,他早就忘了當初葉晨對她們這些女知青的幫助了。
如果不是葉晨牽制住了賈世發,拿回了女生的返城手續,她們還不知道會面對什麼樣的悲慘命運呢。很顯然,傅荷銘把這當成了史曉娜閨蜜所應該享受到的福利了,絲毫沒有什麼感恩之心。
史曉娜深知自己的閨蜜已經變了,再不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單純女孩兒,她不願意繼續跟傅荷銘爭辯與楊樹茂有關的話題,扯到了別的方向,開口問道:
“荷銘,我聽說咱們系有別的男生追你?”
剛才還故作恬靜的傅荷銘,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瞬間炸了毛,大聲回道:
“胡謅八扯,史曉娜,我可警告你啊,你二哥明天就過來了,你可別在他面前胡說。”
史曉娜看着傅荷銘一副預訂了二嫂位置的現實模樣,不自覺的心生厭惡,哂笑了一聲,然後問道:
“我二哥要來啊?”
傅荷銘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史曉娜說道:
“嗯,明天就來,你伯娘打電話來說的。”
史曉娜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對着傅荷銘說道:
“看來我在這個家的地位現在還真是低啊,我二哥要來,我這個當妹妹的居然不知道。我伯娘還把電話打到了你那裏,居然連理我都不理我。”
被史曉娜陰陽了幾句,傅荷銘心裏有些不爽,她覺得史曉娜有些沒規矩了,長輩的事情也是她能隨意置喙的?傅荷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道:
“你問我啊?自己問你伯娘去啊?”
史曉娜手指捅了一下傅荷銘的腰間軟肉,然後說道:
“傅荷銘,在我面前你還假模假式兒的?有勁沒勁啊?誰不知道你啊,早就以准嫂子自居了。”
此時的傅荷銘再也蚌埠住了,臉上寫滿了得意,笑着說道:
“你二哥這次來吧,好像就不走了,要留在這裏,跟你大伯一起學着做生意。”
史曉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對着傅荷銘說道:
“我看吶,他這做生意是假,看管你才是真的。不用猜這就是我爸媽的主意,怕你這麼未來兒媳婦,長翅膀飛走了。”
傅荷銘跟史曉娜笑鬧的同時,絕對想不到有一天一切都會像史曉娜說的那樣,傅荷銘是個利益至上的女人,早就給自己標註好了價碼,一旦到達了這個價碼,她會毫不猶豫的撲向利益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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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亞靜的服裝店進貨的渠道在福建石獅,這天店裏的貨賣斷貨了好幾款,她點了點數,然後拿着清單,開着自己的小轎車直奔石獅。
到地方后,趙亞靜正要去頭哥那裏拜碼頭,結果卻突然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跟着葉晨去廣州的時候,身邊跟隨的狗腸子和二林,當時趙亞靜還請他們吃飯來着。
此時趙亞靜有些狐疑,當初葉晨的解釋是都是他們單位銷售科的員工,這倆人怎麼跑到這裏來了?要知道頭哥這裏可不是什麼買貨的地方,而是往外頭大批量批發的地方,唯一花錢收的,恐怕也只有光洋了。
趙亞靜等了很久,才看到狗腸子和二林從裏面出來,趙亞靜沒着急去頭哥那裏,悄悄的墜在兩兄弟的身後,直到確認了他們住在哪家賓館,這才返身回到了頭哥這裏。
採購完店裏所需的衣物,趙亞靜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對着頭哥問道:
“頭哥,小靜這個當妹妹的,跟你這兒進貨這麼多年,好歹也算是你的主道了吧?能跟妹妹說說,剛才過來的那倆北京人,來你這兒是幹什麼的嗎?”
頭哥打量了趙亞靜一眼,突然笑了,隨即說道:
“行啊小靜,眼睛夠賊的,一眼就認出人家是哪兒的人了,你這不當公安去,實在是可惜了。”
趙亞靜聽出來頭哥的話語裏帶着一絲不滿和防備,這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於是趕忙解釋道:
“頭哥,你誤會了,我哪有那眼力啊?主要是我跟他們一起吃過飯。前陣子我發小帶着他們倆去了廣州,我們在車站碰到了,發小多年未見,我就組了個局,大家喝了頓酒而已。
今天在你這裏看到他們,我擔心遇到同行。頭哥,你也清楚,同行是冤家,真要是他們也跟我做一樣的生意,我不得提防着點嗎?您說是這個道理吧?”
聽趙亞靜這麼一解釋,頭哥的臉才算是好看了一點,畢竟都是多年的主道了,他也不想丟失趙亞靜這個客戶,於是便說道:
“放心吧,他們雖然也是做服裝生意的,可是跟你着不沾邊兒,因為他們是從北京收光洋來這邊出貨,然後臨走的時候再用這筆錢採購回服裝,帶回到北京批發兼零售。
你這點小打小鬧,根本就不放在人家眼裏,他們來一趟,最少進二十萬的貨,沒一次少於這個數兒,基本半個月就是一來回。對了,你說的那個發小不會是姓楊,叫楊樹茂吧?”
趙亞靜聽到二十萬的數額,直接被嚇到了,因為跟人家相比,自己根本就是個小蝦米,人家一次進貨的錢,盤下自己三個服裝店都帶拐彎兒。聽到頭哥突然提到楊樹茂的名字,趙亞靜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然後對着頭哥問道:
“沒錯,楊樹茂是我小學同桌,頭哥你跟他熟?”
頭哥看着趙亞靜意味深長的笑了,然後說道:
“小靜啊,你錯過了一尊真佛啊,你那同學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是這群人的老闆,你剛才看到的都是跟在他手底下混飯吃的,整個北京的服裝市場,被他們分走了最大的那塊蛋糕!”
趙亞靜失魂落魄的從頭哥那裏出來,臉燒的跟猴屁股似的,一想起當初在葉晨面前,開出每個月不低於五百塊的月薪,她感覺自己活脫脫就是個笑話,人家一個月賺的,是一百個五百塊都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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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楊家老太太正坐在堂屋裏納鞋底呢,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幾個清楚的聲音呼喚自己:
“大媽!”
楊家老太太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個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女人,走進了堂屋,整個四九城就沒見過打扮的這麼颯的,簡直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兒,就連去香港讀書的史曉娜,都要照比她遜色不少。
楊家老太太有些疑惑的看着趙亞靜,然後問道:
“喲,姑娘,你這是找誰啊?”
“得,您沒認出我來。”
趙亞靜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屋裏,把手中的禮品放下,然後俯下身子,將自己燙的頭髮往兩邊一分,做出雙馬尾狀,然後對着楊家老太太說道:
“我就住在咱九道灣最裏面,挨着北新橋大雜院那趙亞靜,小時候您兒子同桌!”
楊家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站起身來說道:
“誒喲,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大茂還因為你把隔壁班一個壞小子給打了,人家學校請家長,這邊兒我去的,你們家那邊兒你爸去的!”
“對對對!”
楊家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堂屋的桌子跟前,幫着趙亞靜倒了杯水,然後繼續絮叨着:
“那前啊,就因為這個事兒,賠了七塊錢,不小個數兒,不過你爸那人啊,特爽,我跟他說,我說你看啊,我兒子是為你姑娘打的架呀,你是不是得有個態度啊?結果他下面的話都沒讓我說,直接就賠錢了,這事兒大媽記着呢。”
趙亞靜此時心裏憋了一口老槽,不吐不快的那種,整個九道灣,誰不知道你是連路過的蛤蟆,都能給攥出尿來的主兒?指望着您賠錢,還不如找只耗子給貓當三陪靠譜兒!
然而趙亞靜沒忘記自己扔下了廣州那邊的服裝店生意,特意回到這裏的目的,於是她擠出了笑臉,對着楊家老太太應聲附和道:
“大媽,您記性真好!”
趙亞靜一邊說著,一邊在屋裏裝模作樣的四處踅摸,楊家老太太看在了眼裏,隨即笑着說道:
“你是找大茂呢吧,大茂沒在家。忘了跟你說了,打從返城回來以後,大茂闖了一次大禍,把人給捅死了。所以呢,家裏也就不敢留他了,讓他拿着回城手續,把戶口單立在外頭了。畢竟我們也只是普通人家,經不起他這麼折騰,你說是吧?”
趙亞靜看到老太太對待葉晨這麼冰冷的態度,感到一陣的不適應,因為身為一家人,沒有比這更冷漠的了,這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把話題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