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意火爆
司機的話一下子就給葉晨指明了源頭,葉晨笑着端起了酒杯,然後對他說道:
“多謝啟蒙,就憑你這番話,高低得敬你一個。”
司機笑了笑,接受了葉晨的敬酒,然後開口問道:
“謝謝,這可不敢當不敢當,假如我沒猜錯的話,幾位先生就是想做此生意的啦?”
葉晨笑着頷首,然後對着司機開口說道:
“我的確是有意趟這渾水,能否幫忙給指條路?事成之後,必有酬謝。”
司機頓時笑了,他作為一個腦子活泛的人,在這種事情里是有利可圖的,不僅能從葉晨這裏得到好處,在收光洋的那些人手中,他也能吃到回扣。要不然他也不會滔滔不絕的跟葉晨說這麼多,真當唾沫星子不要錢的嗎?只見司機笑着說道:
“好說,福建的長樂和石獅正是這些事情的源頭。幾位先生一看就不簡單,敢想敢作,敬佩之至。我有一老表,專干這行,但只是中等規模,這幾位有氣魄的朋友肯定胃口大,不知道是否合適?”
一旁的狗腸子急了,趕忙對着司機說道:
“你能讓我們見着,這事兒絕對有戲,到時候我們給你打喜兒。”
葉晨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搶過話頭對着司機說道:
“哥哥你拿哥幾個當朋友,有心結交,就勞煩您費心引薦。今晚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哥幾繼續包您的車,按公里算也行,咱們直奔石獅,您看意下如何?”
既然有利可圖,司機斷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只見他笑着對葉晨說道:
“只要是有錢賺,其他都無所謂的啦,我回去就加滿油,明早去賓館接你們。”
酒局過後,葉晨幾人被送回了賓館,葉晨把他們四個叫到自己的房間,表情嚴肅的開口叮囑道:
“都給我記住,從明天開始,別多說一句廢話,做不到的,現在就坐火車回四九城。能做到是不是?那好,一切全看我的眼色行事。”
從廣州到廈門石獅七八百公里,葉晨他們哥幾個坐着包車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了,路上找了飯店吃過飯,片刻工夫都沒耽誤。此時的石獅還是一個鎮,而不是後世的縣級市。不是很大,一條街卻人滿為患,半公開的交易比比皆是。
“先生,要撲克牌的啦,五十四張,一張一個畫面,很刺激的啦。”
“要不要電子錶?”
“畫報要不要?龍虎豹,正宗的,很便宜的,多要,更便宜。”
“三洋錄音機,雙聲道立體聲,內地沒有的,新潮得很,送鄧麗君的磁帶,先聽聽,不用作出決定,價錢好商量的啦。”
沿途一路走來,這樣的叫賣聲比比皆是,葉晨看着這熙攘的場景,不禁感慨,不愧是“鋪天蓋地萬式裝、有街無處不經商”,石獅的商業文化,石獅的繁華景象,哪怕是到了後世,也依舊是聞名遐邇。
七拐八繞的,司機把葉晨帶進了一個房子,把他的老表介紹給葉晨認識:
“楊總,這是我老表,大家都叫他頭哥。”
在閩語中,頭哥指的是首領、頭目的意思,葉晨笑了笑,跟司機的老表握了握手,然後入鄉隨俗的打了聲招呼:
“頭哥,還請您多多關照啦!”
頭哥的身後站着幾位彪形大漢,葉晨打量了一眼,也沒在意,看着他們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一看就是經常扛着貨物導致的職業病,不用問,這都是頭哥手下在碼頭往回扛活的弟兄。
葉晨在打量着對方,對方自然也在關注自己老表介紹來的主道,笑着對葉晨招呼道:
“楊先生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不愧是首都出來的人,那地方人傑地靈,能與楊先生相識,我是三生有幸啊!”
葉晨笑着拱了拱手,然後對着頭哥開口說道:
“您過獎了,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來到您的地界,是龍得盤着,是虎得卧着,在生財之道上,兄弟還指望您指點迷津呢,還望不吝賜教!”
葉晨的一通恭維,讓頭哥面子裏子都有了,他笑着起身招呼葉晨分賓主落座,上好了茶后,二人開始步入正題:
“現在萬事講究的是效率,說一句分秒必爭也不為過,既然楊先生親自駕臨,想必是有備而來,不知您想做什麼貨?”
葉晨也非常乾脆,畢竟李曉光那一票人正在家等着呢,他直接回道:
“光洋,不知道頭哥能吃下多少?”
看葉晨的口氣,這一單明顯數量不少,頭哥沉吟了片刻后,然後回道:
“跟聰明人不打誑語,那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咱們兄弟倆能坐在一起,既是緣分,也是朋友兄弟,憑直覺,你老弟分量夠,我八塊收,量如果大,我再聯繫兩家一起吃進,如何?”
葉晨暗自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李曉光這夥人,滿四九城收這東西,均價五塊,賣到他這裏,轉手就是六成的利,這已經不少了。葉晨點了點頭,然後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沒問題,不過在商言商,咱們親兄弟明算賬,現款現貨,必須是把把結清。”
能做到頭哥,足以說明這是個守信的人,要不然早就被人給哄下台了,頭哥微微頷首,對着葉晨回道:
“這樣最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下兄弟,現在人極聰明,要防止假冒,盡量將不必要的損失降低為零。”
葉晨輕笑了兩聲,在四九城敢糊弄李曉光手下那群嘎雜琉球的人,純粹是嫌自己活的長遠了,他笑着對頭哥說道:
“多謝提醒,放心吧,我會注意的,畢竟這是長久的買賣。”
聽進去勸的人,總是會容易收穫別人的好感,頭哥對葉晨的觀感相當不錯,笑着說道:
“那就好,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兄弟你不妨多走一走,多看一看,這裏有很多值得你們學習和改變自己觀點的地方。兄弟,年輕就是資本,好時機已經來了,掙錢的道將很多,機會更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目的已經達成,葉晨對着頭哥抱了抱拳,然後客氣的說道:
“還要謝謝您指點迷津,您隨時作好接貨的準備,我們就先行告辭了。”
頭哥明顯愣了一下,因為眼前這個長相俊朗的小伙,辦事實在是太乾脆了,他站起身來挽留道:
“兄弟,別急着走啊,我還打算給你接個風呢!”
葉晨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對着頭哥開口說道:
“來日方長,正如您所說,機遇難得,爭分奪秒,等到咱們大家都有成就了,什麼時候聚,就是您一句話的事兒,到時候兄弟絕對奉陪。”
頭哥看着葉晨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感慨,這個年輕人所表現出的嚴謹、落落大方的舉止,不俗的表現,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看中的是葉晨身上那與年齡不相符的霸氣,假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器,這麼多年,頭哥還沒看錯過人呢。
出來之後,葉晨讓司機拉着他們來到了最近的郵局,給李曉光拍了一封電報,事情已經成了大半了,剩下的就是等着李曉光帶着東西南下了。
李曉光沒讓葉晨等的太久,收到電報后,他讓手下人聚攏了這段時間的勞動成果,帶着手下的幾個可靠兄弟和三萬塊光洋殺奔石獅。
葉晨看着皮兜子裏被一封封用牛皮紙封好的光洋,頓時嘆為觀止,這傢伙在四九城這些年還真不是白混的,三萬塊光洋,單是收回來就要十五萬塊錢,在這個萬元戶還是鳳毛麟角的時代,這妥妥是一筆巨款了。
一塊光洋凈賺三塊,三萬塊就是九萬,單是這一單,就夠讓大家賺上一大筆了,這裏面有自己的三成收入,也就是兩萬七千塊,相比之下,趙亞靜開出的五百塊月薪算個屁啊。
葉晨拍了拍皮兜子,然後對着李曉光說道:
“光哥,咱們走吧,會一會這裏的頭哥,把這批光洋出掉。”
光洋這個東西很重的,一塊標準的袁大頭重二十二點六克,三萬塊足足將近八百公斤,唯恐皮兜子撐不住,每人兜里只裝了四十斤左右,都抱在懷裏捧着,天知道他們來的這一路上,操了多少心,現在只差最後這一哆嗦了,所有人的臉上都樂開了花。
李曉光一臉謹慎的來到了葉晨身邊,小聲問道:
“兄弟,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別人的地盤,咱們不會被那些傢伙給包了餃子吧?”
葉晨了解李曉光的擔心,這不是三五千快,這是足足價值十五萬的光洋,就算是李曉光手裏還有老底兒,估計也所剩無幾了,這是他奮鬥了大半輩子的財產。葉晨桀驁的一笑,然後回道:
“光哥,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除非是他活擰了。咱們交易的數在他手裏不是個小數目,做成了,他名聲遠揚,犯黑心,誰也不是傻子,傳出去,還有人敢跟他做生意嗎?砸自己的飯碗,掙錢的傢伙,得不償失。
哥哥,你這是跟那幫子混混呆久了,都是些翻臉不認人的下三濫。跟你說正經的,不知道你發覺沒有,現在人是腦子活泛,變着法兒地摟錢,這是一苗頭,咱們可不能落下。”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總不能看着費盡心思收的這些東西爛在手裏。李曉光一咬牙,發狠的說道:
“好,就讓我見識一下八閩的頭哥,好好長長見識!”
李曉光擔心的黑吃黑的情況自然是沒有發生,因為真要是那樣的話,頭哥早就被人給轟下台了,也輪不到他在石獅這個地方做主。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足足一百八十沓大團結,現場點清,這時候八零年的百元大鈔還沒出來呢。
從頭哥這裏告辭后,葉晨對李曉光問道:
“光哥,我臨走前叮囑你辦的事兒,你辦的怎麼樣了?”
李曉光此時心情大好,摟着葉晨笑着說道:
“放心吧兄弟,一切都安排好了,這還不說,東華門那邊開了個市場,我託人找關係租了整整六個攤位,就等着咱們回程的這批貨了,拉零擔的車皮我都聯繫好了!”
跟聰明人辦事,就這點好處,那就是一點就透,葉晨看着李曉光笑着問道:
“那你準備進多少貨回去?是這次的獲利啊?還是皮包里的這二十七萬全都進回去?”
此時的李曉光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的對着葉晨說道:
“兄弟,哥哥信任你的眼光,跟着你走准沒錯,如今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咱們把這些大團結,全都變成貨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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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一瞧,看一看,最新式的手鐲電子錶。”
“美國的牛仔褲啊,看看商標,正宗啊。”
“香港的大花襯衫啊,男的女的都能穿啊。”
“人是衣服馬是鞍啊,寶島的連衣裙,大姐,您穿上這件,條兒更順,不信您試試。”
“大哥,這蛤蟆鏡,牛,只配您,嘿兒,就像為您做私人定做的一樣,倍兒棒。”
“大哥,撲克牌要不要,一張一個樣,一張一個姿勢,保您看了舒服。”
“哥們兒,畫報。什麼?當然是大美女的啦,跟真人似的,拿回去多牛B,蠍子拉屎――獨一份,這所有的攤兒,只有這有,看您真心要。五張,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四張半,成交。”
老百姓兜里的銀子多了,自然要將閑錢來打扮自己,誰不想趕趕時髦呀,這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就是好,就是提派,畸形的心理,強烈的購買慾,造就了紅火的市場,空前的繁榮。
這麼多攤,只有狗腸子,二林他們明目張胆地這麼張狂。再加上葉晨進的貨,都是通過頭哥從海邊直接換的,與其他攤主手裏的層層過手的貨,在價格上相差太多,所以叫價低了三成,那生意肯定火,日子長了,有想法的就多了,但是,礙於彬子他們一群人天天壓攤,也就沒人敢惦記和搗亂。
一切都按照葉晨的佈置,藉助李曉光的人面兒,大範圍地兜售從南邊倒騰的貨,精力所限,索性邊零售、邊批發,滾雪球滾得越來越大,財富的積累相當厚實。社會上玩兒的人,都有特性,腦子靈活,接受新生事物快,敢幹,而且認準的事,可以不擇手段地去獲取。
李曉光本身也是聰明絕頂的人,他用簡直不能再便宜的價格,買了七八套落實政策的私房,不比葉晨智商差的李曉光,相當的有遠見,留着後手,以防不測。而且還送了葉晨一套三進三出的四合院,跟葉晨做了鄰居。
葉晨平日裏跟謝老轉關係不錯,再加上這傢伙是這個世界裏難得的好人,對兄弟沒得說,雖然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比較渣,可是葉晨本就是跟他一路貨色,自然是沒把這些事情放在眼裏,索性在他單位門口,把他堵住,帶到了李曉光這裏,介紹他認識,大家聚在一起喝了頓酒。
酒足飯飽之後,葉晨跟謝老轉閑聊,對他說道:
“怎麼樣老轉兒,把鐵飯碗砸了,跟着我哥們兒一塊兒干吧,比你在單位一個月二十來塊錢要強百套。”
謝老轉今天說實話,是大受震撼的,尤其是看到狗腸子和二林這些傢伙,大把大把的收錢,心裏不羨慕那是假的,只是站在那兒的一會兒工夫,就看到他們幾百塊的營業額了,他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謝老轉拍了怕葉晨的肩膀,然後壞笑着說道:
“傻茂,你在外面這麼煽呼,你爸媽要是知道了不得氣瘋了啊?到時候雞毛撣子一通伺候,你受得了嗎?”
葉晨哂笑了一聲,然後對謝老轉說道:
“自從我被捅進醫院,他們就恨不能跟我斷絕親屬關係了,我早就出來自立戶口了。對了,我可提醒你啊,回去以後,你小子嘴上有個把門兒的,別把我的事情四處往外嚷嚷,誰都不許說,自己個悶聲發大財就得了!”
謝老轉笑了笑,然後對着葉晨開口說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牛挺貴那鱉孫,嘴跟棉褲腰似的,什麼都往外叨叨,明天我去了單位就把工作給辭了,過來跟你們一塊兒練攤兒!”
葉晨搖了搖頭,然後看着謝老轉說道:
“錯,我得糾正你一下,我沒時間跟你們一塊兒練,還有三兩個月就高考了,我得複習功課。這個生意里有我的股份,我之所以找你過來,就是因為你是自家兄弟,我讓你幫忙照看着點生意,你代表的是我,你懂不懂?”
謝老轉驚的嘴都合不攏了,他沒想到幾個月不見,葉晨居然折騰出這麼大的生意,這完全刷新了他的認知,他有些磕巴的問道:
“傻…傻茂,你跟哥們兒說實話,你小子到底是賺了多少錢啊?我滴個天老爺啊!”
葉晨笑了笑,也沒多做解釋,打了輛車,拉着自家和謝老轉回到了新買的四合院,進去之後,對着謝老轉說道:
“其實也沒賺多少,這個院子就是賺的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