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三天
秋山奏一開始沒打算暈倒在松田陣平的懷裏,只是氣氛都到這兒了,人都順手接到他了,他要是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說句“我沒事”當場表演一個力能舉鼎好像也不合適。
那就暈一個吧。
正好他不想走路了。
而且傷得越重,救命之恩就越重。說不定明天,他就能成為松田陣平一生難忘的摯友了。
救護車滴滴開來,滿身是血的長發青年被推進車裏。眼看情況萬分危急,再不對他進行急救,他的傷口都要癒合完畢了。
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秋山奏又把快跑出來的子彈按回去。
松田陣平注意到他動了下,“喂九生,你還好嗎……先別亂動,我們馬上就要到醫院了。”
躺得非常舒服,甚至快要入土為安的秋山奏嚶嚀了一聲,繼續他的表演。
“沒事……為了……”
他本想說“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但是感覺戲有點過了,而且過於直白,優秀的劇本有時候需要適當的留白。
於是他話音一轉,“誰叫我們是警察……咳咳……如果那個時候是我有危險,松田警官也會救我……不是嗎?”
長發青年不住低咳,迷濛的眼睛半睜着,好似在努力尋找視野的焦距。
松田陣平感覺到他似乎在看着自己,又好像沒有。
他輕輕勾了下唇角,像是一種安慰。
其實九生春樹並不愛笑。雖然他笑起來讓那張臉愈發耀眼,但更多的時候他的表情都更趨於平靜。
那似乎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習慣。
“你會沒事的。”松田陣平低低地說。
“他當然會沒事的,只要你別再跟他說話消耗體力。”
醫護人員警告性地瞪了松田陣平一眼。
秋山奏像自己被罵了似的縮了下肩膀,話說,他這樣算不算浪費醫療資源?
為數不多的良心小小抽痛了下。
他開始盤算待會兒怎麼糊弄醫生。
【人工心跳貼紙】雖然會幫他模擬實時的身體狀態,但醫生又不是瞎子,他的傷口在緩慢癒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秋山奏閉着眼在倉庫列表裏扒拉了一陣,找到了一樣能用的道具。
【精神暗示】
有一位海王被魚塘里的魚追殺至窮途末路時,向本公司定製了本品。使用本品,可對限定空間範圍的人群做出精神暗示,使其自行對有違常理的事情做出解釋。
剩餘使用次數:3次
ps:越是靈魂純度高的人越不容易被本品影響
秋山奏用【精神暗示】糊弄了醫生,醫生把他快要癒合完畢的傷口纏了好幾圈繃帶,然後把人送入病房。
他現在還是虛弱的病人,秋山奏躺在床上閉着眼,感覺松田陣平在他床邊守了好一會兒,到後半夜才離開。
米花大飯店今晚發生的騷亂還需要他這個當事警察去處理。
感覺到松田陣平離開后,秋山奏鬆了口氣。他現在感覺明明睡不着還要裝睡覺也挺累的。
他其實是一個活潑愛動的死人。
剛準備翻個身,又察覺到有人進入病房。
秋山奏:??怎麼回事兒?
當他的病房是菜市場嗎?
那人的腳步聲放得非常輕,但秋山奏的耳力特別好。等到那人靠近床邊,他唰地睜眼扣住了他一條手臂。
來人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難,一瞬間反應不及被他抓個正着。
他穿着一身黑,還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看不見臉,但是從秋山奏的角度,能看見一雙湛藍的貓眼隱藏在帽檐下。
那雙眼睛微微瞪大,寫滿了驚訝。
諸伏景光只是想來看看為了保護松田陣平而在他的狙擊.槍下中.彈的年輕警察,確認他沒有危險自己才能安心。
他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醒來。
常年在黑方混跡,諸伏景光的警惕性非常高,對方朝他抓來的一瞬,他雖然察覺到了,但是擔心反抗會使得對方傷口裂開,他忍下了身體的下意識反應。
既然確認對方沒有生命危險,諸伏景光當即就想要退走。他用一種不會傷害到對方的巧勁掙脫了手腕,回身朝門口跑去,然後就看到穿着病號服的青年單手撐着門框,微微抬眸,表情冷淡。
“跑啊?”
諸伏景光:“?”
他看看空蕩蕩的床,再看看攔路的青年。
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都是兩條腿,憑什麼你跑那麼快?
他並不想跟對方起衝突,見門口不通,馬上又轉向窗口。病房在醫院二樓,外面還有個突出的小平台,跳出去也不會受傷。
還沒跑到窗邊,又是一根鋼管擦着他的身體插進了牆裏。
這一幕給諸伏景光的衝擊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多少有點震碎三觀。
先不說一個重傷患怎麼還有力氣把鋼管插牆裏,首先,醫院病房怎麼會有鋼管?
諸伏景光回頭看了一眼,就發現青年警官在哼哧哼哧地拆床。
諸伏景光:“……”
他是有些看不懂這兩年警校培養警察的方式了。
黑髮青年美貌異常,拖着根床腿,彷彿拿着桿□□。他淡淡地看過來,“是你自己跪在我面前,還是我把你釘在牆上?”
諸伏景光冷汗直流,他壓低聲音解釋:“……你誤會了,我沒有惡意。”
青年挑起眉梢,一隻手撣了撣病服上沾的灰,語氣還是淡淡,“半夜無聲無息跑到病床前,臉遮得嚴嚴實實,說你沒有惡意?”
他嗤笑了一聲,諸伏景光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人就來到了面前,他被逼得退後幾步,後背抵在牆面上。右臉邊插着一根鋼管,青年又把另一根抵在他左臉側。
青年個子比他高一些,微微垂下眼眸。
“不想跪也可以,你說你沒有惡意,那就證明給我看。”他頓了頓,冷冷地問:“你自己脫,還是我來脫?”
諸伏景光:“!”
他小心翼翼試探,“在病房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合適?”
青年皺眉,“有什麼不合適的?”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口罩下的臉有些紅,“就是……這裏人來人往,會被看到?”
秋山奏有些不耐煩,“脫個口罩而已,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諸伏景光愣了愣,“啊?口罩?”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
只是看一看他長什麼樣而已,為什麼這麼警覺?難道這傢伙的臉涉及什麼機密?
秋山奏的眼神逐漸犀利起來。
今天他還真就看定了。
諸伏景光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在秋山奏行動之前,他矮了下身子朝右一偏,從鋼管的包圍下逃出。
但秋山奏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一個轉身橫踢在諸伏景光身前,又將他逼后一步,重新抵回牆上,這下,那根插進牆裏的鋼管貼上了他左臉,秋山奏手裏那根也換到左手中貼上了他被迫仰起的脖頸。
“忘記告訴你了,我兩隻手都能用。”
諸伏景光喉結微微滾動,一雙冰涼的手捏上他的下巴。他聽見青年用慢條斯理的語調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別擔心,我暫時不會把它挖出來的。”
諸伏景光:“……”
你真的是警察嗎?
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男人的力氣超乎尋常的大,諸伏景光被捏着下巴,身體也被壓製得完全動彈不得。他很久沒有過這種任人魚肉的恐慌感了。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警察,應該不至於真的傷害他。
秋山奏拉下了諸伏景光的口罩。
嗯……長得是不錯,但他確定不認識。
諸伏景光啞着嗓音低聲道:“……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今晚來見過你的事,拜託了。”
秋山奏看了眼對方勉強不算低的靈魂純度,也壓低嗓音湊到他耳邊沉沉地問:“凡事都是有代價的,如果我答應你不透露這件事,你是不是也願意出賣些什麼給我?”
諸伏景光:“?”
“出、出賣什麼?”他艱難地問。
青年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從上到下看了他一眼。
救、救命啊!
也許是諸伏景光內心的呼喊讓某位神明起了惻隱之心,秋山奏的耳朵真的捕捉到了有人靠近的聲音。
每個人走路的聲音都會因為步態差別而有細微的不同。在安靜的黑夜裏,秋山奏能夠清楚地判斷出那是松田陣平。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秋山奏也看出貓眼青年大概是真的沒有惡意,而且他的靈魂純度也不算特別多,他想了想,覺得不能因小失大,就放開了他。
松田陣平大概還有5秒就會推門而入。
諸伏景光奇怪秋山奏怎麼突然放開了他,還把手裏的鋼管塞進他手中。他看着黑髮青年對着塌掉的床鋪擰了擰眉頭,然後忽然扯開病號服,半露鎖骨和白色繃帶,緊接着非常絲滑地倒在凌亂的床鋪上開始劇烈喘.息。
那張原本蒼白的臉上很快憋出了一層薄紅,額頭冷汗涔涔。
他甚至還咬了幾根黑髮在口中。白膚、黑髮、紅唇構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諸伏景光獃獃地看着這一切。
然後有人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