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電影
“不若你我二人同去看此表演，可否？”
裹着軍大衣的黑衣叢玉兒站在雪地里，揚了揚手中的電影票。
然後她又歪着頭想了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好像是構思了一下之後，她又重新表達了一下剛才說的那句話：
“咱倆去看電影啊？”
此時的蘇北裙情緒非常複雜，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一束稻草。
叢玉兒雖然身上裹着臃腫的軍大衣，氣質卻依舊是楚楚動人，讓人見了就萌生想要上前呵護的衝動。
蘇北裙痴痴的看着叢玉兒，雖然他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他強忍住不讓自己流出眼淚。
事態的反轉未免來得太過突然，一時讓蘇北裙激動不已。他連連點頭說道：
“好。”
……
那時的電影院被稱作“俱樂部”，位置距離叢玉兒住的家屬樓大約有幾里地的路程。
“你來帶路，可好？”叢玉兒稍微側了一下身體，讓出道路，微笑着問道。
於是兩人在潔白的積雪裏緩步前行。
“你且看看錶演是何時開始。”叢玉兒一邊走，一邊把兩張《古今大戰秦俑情》的電影票到遞蘇北裙的面前。
蘇北裙想了想，接過了電影票並沒有提出疑問。
叢玉兒似乎知道自己表達的有些問題，悄悄吐了吐舌頭。
雪已經小了一些，道路依然難走。
蘇北裙卻感覺無比的欣慰。叢玉兒就在他的身邊，有時候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中兩人的手臂會不經意的碰一下。
這種感覺就是幸福。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身邊這個人。
就在這時——
一輛“141”汽車帶着轟鳴的喇叭聲從身邊駛過，排氣管里排出來煤油發動機特有的陣陣黑煙，車燈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叢玉兒一下子躥到蘇北裙的身後。貓着腰，兩隻拳頭交錯放在下巴前。瞪大了眼睛，眉毛扭起。
這已經是她剋制了自己的反應，否則她差一點就跳到樹上去。
蘇北裙回頭看了看，叢玉兒的這反應也着實可愛了些。他笑了笑，問道：
“沒事吧？”
叢玉兒站直了身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喃喃道：“汽車？”
蘇北裙沒聽清：“什麼？”
叢玉兒臉有些紅了紅，沒好氣地道：“我說你話多！”
蘇北裙嘿嘿的傻笑了幾聲，和叢玉兒開始繼續向俱樂部走去。
到達俱樂部時，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遠遠望去，俱樂部是一幢大約三十米高的長方形建築。灰色的牆面，中間是木製鑲嵌玻璃的大門，兩側的水泥牆上粉刷着本月的電影放映時間表。
大門的上方有一個非常醒目的橫幅：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來到了俱樂部門前，兩扇大門的拉手被鐵鏈子鎖着，中間敞出一個寬大的縫隙。
蘇北裙透過大門的玻璃看了看裏面牆上掛着的鐘錶，大約是晚上5點左右。
對比一下手中的電影票，還有1個小時左右才開始。
看門的大爺正在大門旁邊的收發室裏面看電視。
蘇北裙湊過去敲了敲收發室的窗戶，大聲向窗戶里喊道：“大爺，我們能不能先進去啊？”
大爺頭也沒回，雙腿搭在擺放電視的桌子上，狠狠的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煙說道：“還沒到點呢。
”
蘇北裙繼續喊道：“外面太冷了，大爺，能不能讓我們進去等啊？”
大爺這才不耐煩的扭過頭，大咧咧地說：“沒到點你不知道么？我給你放進去領導扣我錢我找誰要去？”
蘇北裙一時被懟的有一些無言以對。
叢玉兒靜靜地站在蘇北裙的身後，什麼也沒有說，表情也沒有什麼波動。
蘇北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要不咱倆在這裏等一會？”
叢玉兒大眼睛看着他，看了很久。
蘇北裙往雨搭下面站了站，身子背靠着大門縮了縮。真的就準備開始等了。
叢玉兒這一路上就盡量少說話，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皺着眉問道：“你憑什麼追女孩子？憑着你的單純嗎？”
蘇北裙不知所措，臉漲的通紅。吱吱嗚嗚地道：“沒到點啊，沒到時間，確實進去不啊……”
叢玉兒搖頭嘆了口氣，伸出了手。
她的手一直伸到蘇北裙的大衣兜里，然後從蘇北裙的大衣兜拿出來一盒開了封口的“蝙蝠”。
——你怎麼知道我兜里有香煙？
蘇北裙識趣的沒有問出聲。
“劉叔。”叢玉兒那磁性的聲音居然有點嗲：“我是小玉兒啊，讓我倆進裏面坐着等唄，外面太冷了。”
顯然，叢玉兒的閱歷要比蘇北裙要豐富得多。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手把打開過的蝙蝠煙彈了彈，彈出來一根香煙的過濾嘴，然後用手拿着煙盒，煙嘴沖外，從大門縫隙里抻着胳膊遞了進去。
看門的大爺愣了愣，有點不好意思：“誰家的姑娘啊？看我這記性，進來吧”。
一邊說著，大爺一邊從收發室里出來把門上的鐵鏈鎖打開了。
叢玉兒真誠的再把香煙遞過去。看門的大爺人還是挺實在的，只從煙盒裏抽出來一根煙，然後說道：“你這丫頭，太滑頭。”
開了門之後，大爺意味深長的衝著蘇北裙和叢玉兒說：“進去吧，今天這個天氣估計也不會有別人來打擾你們倆。”
“謝謝。”叢玉兒笑着說道。
蘇北裙也趕緊沖大爺點點頭跟着叢玉兒往裏走去。
當走過驗票口，拐彎過迴廊后，叢玉兒把手中剩下的香煙順手扔進了垃圾桶里。
蘇北裙也沒敢說什麼。
他湊過去低聲問：“你怎麼知道大爺姓劉啊？”
叢玉兒淡淡的回答：“我不知道。”
……
整個放映廳里很大、很寬敞。前後加起來共有八、九十排左右座位，左側五十列座位是單號，右側五十列座位是雙號。而且二樓還有半圈看台。整個影廳內的地面是一個緩慢的斜坡，頂棚距離地面很高，顯得空間特別寬敞。
現在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更加顯得空曠。
雖然還沒有到放映電影的時間，但是為了省電，這裏的燈光並沒有全部點亮，而是隔一排亮一排。
所以放映廳裏面的光線略顯暗淡。
叢玉兒抬頭看了看高高的棚頂，四周的水泥牆壁，和寬大的銀幕。好像是特別好奇。
此時頂棚的喇叭正在播放着歌曲，聲音並不大，但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音樂星光，樣樣都浪漫。
煩惱憂愁，都與我無關。
這是我們的舞台，散發魅力趁現在。（注①）
注①：選自丁曉雯填詞，馬飼野康二作曲，小虎隊演唱《青蘋果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