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656-4-28 夢行 埃文
(6.2.1)656-4-28夢行埃文
穿過了門,一段時間之後,或許很長,或許很短,埃文的意識不再漂浮,它在墜落,強烈的感覺佔據了埃文能想像的一切,緊接着,他的身體都失去控制。再次睜眼的時候,他到達了夢行的世界,這是人生中第一次的奇妙體驗。埃文坐在碼頭的岸邊,纜樁上一隻海鷗與他對視。他下意識地想要拾起一個石塊,擲出去,驅趕這隻壞東西。不過這樣的念頭沒持續太久,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他。
“沃杜布的碼頭。”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埃文小聲地嘟囔,“七神在上。我得按照計劃進行。當然,先回到教堂。”
他快步向教堂走去,一路上,沃杜布的景緻於現實之中幾乎一致,這說明他有更大可能遇見原世界的死者,這些日子他思念最多的人。到了教堂門口時,他一眼就瞧見了藥師瑪麗。
她問道:“埃文,你去了外城的馬戲團嗎?我聽說他們正在準備演出。”
馬戲團是新穎的名詞,顯然,夢行世界與原世界的現實出現了一些差異。
埃文又喘了一口氣,他沒有做好準備再次面對已經逝去的人。他不敢看着瑪麗的眼睛,語氣僵硬的講了一句:“我會的。”
走進教堂。他熟悉裏面的路,到克萊門特的藏書室只需百步。到了走廊,距離越來越近,他攥緊拳頭,似乎使出了平生的力氣平復內心的波瀾。隨着一下下敲門的聲音,他再次聽到了克萊門特牧師的嗓音,“進來。”
我們不知道埃文是什麼樣的心情走了進去。他最終注視着和藹可親的老人,老人坐在擦得乾乾淨淨的木桌前,沒有說話。老人穿了一件長袍,湛藍的眼睛明亮。他在口袋裏翻找,找到了一個眼鏡。他把它帶上,打量了埃文渾身上下,神情溫和,說道:“孩子,你看起來很困惑。”
埃文注視着那雙眼睛,被過往的記憶禁錮了一些時間,但很快,他直接地承認了。
“是的。”
“我想我們現在有整整一小時來講一講使你困惑的事物。”他敲了敲眼鏡,倒了一杯蜜酒遞給埃文,又問道:“之後,是晚禱的時間。”
“我不知道該從哪說起。”埃文把杯子放在一旁,心想我的時間也只有一小時,坐下后想了一會,才開始講述了自20號的慘劇。
“異教徒的襲擊殺死了我。你也受到了襲擊,但是你沒有死去。”彷彿死訊與克萊門特無關,雖然偶爾他有一兩個驚異的眼光,但他平靜地補充道:“我沒有低估這對你的傷害,我知道它是很嚴重的。”
牧師平心靜氣地說:“孩子,我該向你成為了擁有者道賀,但是我也該向你的遭受表示抱歉。我知道你的堅強,你不需要其他人的寬慰...”
“是的,克萊門特先生,我不是懦弱的人。”
“按照你的說法,在你的世界,我可能死於異教神諭。有什麼事情發生沃杜布,這是你需要到夢行的世界找到我的理由。可是,你真的會相信我嗎?如果我向你說過謊,你會原諒我嗎?”
說到這裏,克萊門特又盯着埃文的眼睛,似乎希望這個學生能主動告訴他一些消息。但埃文沒有吱聲,他曾經一直對導師堅信不疑,而眼下他有許多東西卻不敢講出來。
牧師並未失望,“我感到很欣慰,埃文,你變得更謹慎了。我並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有多少了解,要是你繼續調查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危。但我知道你不會被我的三言兩語說服,你希望知道什麼?我盡量告訴你。”
“是關於異教神諭和您的死亡。你知道這個嗎?”埃文按照計劃說道:“上面的莊園與下面的莊園是一樣的,古代文所寫。”
牧師思索了好一會,顯然,毫無邏輯的單詞組合幾乎難倒了他。他甚至翻開了一本詞典,拿起了放大鏡查找答案。埃文默默等待,淺淺地酌了一口佳釀。這確實耗費了幾分鐘。
“我想,我有了一些猜測,如果你能給我異教神諭的原文或許我會有更確定的看法。”
埃文明白牧師的意思,這位克萊門特想要異教神諭!無禮的要挾令人惱火。他瞪着牧師,認為他把這種不必要的聰明為難一位親近之人。
“抱歉,我沒法這麼做。”
“我可以告訴你,它可能與一本遺失已久的神秘學著作相關。”埃文的拒絕沒有讓牧師臉上的笑容消失,但是他似乎不想講出來著作的名字。
“比起這個,更使我好奇的是你是擁有者了。”牧師說著。
“這是一個問題?”
“當然,我很好奇。”
“您的遺物中有一塊石頭,我觸碰它之後獲得了力量。”埃文的回答很簡單,他對這位克萊門特並無好感,縱使熟悉的面容、聲音和神態試圖說服埃文放棄抗拒,但是埃文知道沒有兩個心靈是相同的。
“哦,封印石,是的。”這個時候,埃文發現牧師一點也不像個成年人,而是闖了禍的孩子被當場發現。“你果然能解開它。”
“這對你來說很意外嗎?”埃文譏諷地回敬。
“你說得對。”克萊門特略有歉意。
出乎意料的是克萊門特承認了,他能大方地承認他對埃文有所隱瞞,如果不是他眼神中的情緒流露,就彷彿牧師對欺騙和誤導毫不知情,這些事情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埃文不知道自己應該憤怒還是平靜,他感激牧師對他的照料,即便現在看來這份好意也別有目的,在短暫的迷茫中,埃文沒有時間做選擇,他覺得自己應當把一切交給天意。
“這件事就這樣吧。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一些疑問希望得到你的答案。”埃文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15分鐘,他問道:“G.C.是誰?我在遺物中找了一封信,署名是G.C.”
“看來在你的世界,命運沒有偏移,是的了。你還是發現了。埃文,或許這話不應該是我來說,但是我相信‘我’,如果可能,希望得到你的原諒。有一些事情應該告訴你,只是,我一直認為時間未到。”他說,“修女格蕾塔·貢薩爾維斯(Greta·Gonalves),名號是七弦琴,她把餘生都獻給了聖·阿卡西婭修道院,也就是在那裏,她與我們的十字玫瑰教團產生了新的交際。教團守護的是大災變之前的秘密,這個秘密與你的身世相關。”
“是的。我能告訴你更多,但是我需要你的一個承諾。”
“是什麼?”
“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天堂之門。”牧師重重地說。
“什麼?”
“天堂之門是通向伊甸的必經之路,是征服死亡的辦法。所有人都在尋找打開它的方法。首先就是這件事才使教團的我們走到一起。一群人懷着同樣的痴迷。答應我。”
克萊門特談到天堂之門時,臉上滿是迷戀與陶醉,彷彿那是某種極具誘惑的東西,沒有誰能抵抗它的魅力。房間再一次沉寂,牧師停了片刻,等着埃文的回答,他甚至沒有通過儀式或者持咒去約束埃文堅守諾言,而單純地相信了埃文。
埃文鼓起眼睛,把目光在牧師身上轉了轉,很希望能發現某些細微的東西。他把整個故事在腦海中講了一遍,從邏輯和理性出發,回憶着可能被錯過的細節。牧師沉默着,也沒有再重複說一次。
“我答應你。”
收到埃文的承諾,克萊門特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透過眼鏡,他向埃文投去慈愛的目光,告訴了埃文一件非常隱秘的密語:“這句密語,‘自玫瑰通向十字,自十字通向玫瑰’(adrosampercrucem,adcrucemperrosam),是教團成員確認身份的方式。我肯定你知道該怎麼用好它。”
這幾乎是克萊門特對埃文推心置腹地傾述,“我的學生,我希望你得到了你的答案。”
埃文緊皺眉頭,他一口喝乾凈酒精,“只怕你要失望了,我感覺滿口苦澀。”
他起身揮了揮手當作道別,隨即扭腳轉身,大步去到昏暗的走廊,然後在黑暗之中,持了咒,“門之鑰,我已知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