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龍戰於野（六）
第五十五章：龍戰於野（六）
而此時，兩方大軍匯聚，開始了混亂的廝殺，董宣鋌而走險，終於撈回了貫驍，段千鍾佔了先手，先挑死了元華，后至貫驍與董宣雙雙負傷，最後還挑落十幾名騎兵戰將，而作為被動的董宣一步受制便是步步受制，經過段千鍾先前的消耗，雙方兵力基本相當，對於驍勇的石門城軍而言贏面自然更大，段千鍾連殺數人，依然無法再次接近董宣，只得放緩行進，等待石門城軍前進協同，如果這樣發展下去，董宣敗走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是天不遂人願，先前受挫的樺川城防軍在李績的堅持下再度出城，直接包抄了上來，石門城軍最終還是未能逃脫被圍困的命運，只能圍在一起防守，士氣也低落到了極點，因為從穆雲霽被殺到現在近千人的戰損，段千鍾始終沒有向將士們說過，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段千鍾捏了捏手上的馬槊對唐影說道：
“唐影，你知道剛才為何不讓你一箭射死貫驍，非要親手殺他嗎？”
“你做事自有道理，我管不了那麼多。”
唐影雖有些疑惑，卻也不介懷，如是答道，段千鍾苦澀一笑：
“咱這麼多兄弟，即便突圍出去，各方堵截剿滅，沒有倚仗，也不過是個死字。你要記住，所有的事情皆是我一人謀划實施，我死後，你率部歸降，再圖日後！”
“所以你想給我留個白身率將士們受降？”
“這是命令！”
“所以你開始就已經想好了，襲取樺川給尊主造勢，然後再支走尊主，讓我受降保存實力？這一切根本不是戰爭，而是你下的一盤棋！真是好謀划！”
唐影狠狠盯着段千鍾，語氣也逐漸從疑問轉為憤怒，段千鍾卻不以為然的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無奈說道：
“尊主年幼，又無強臣扶助，這懷璧之禍，我儘力了啊！”
“這麼好的謀划，就裝不下你段千鍾一命？”
段千鍾聞言一愣，這是唐影第一次直呼段千鍾名諱，不禁看向唐影，有些無奈說道：
“我知道你覺得這一切都不值得，因為你沒有經歷過那種人命如草亂世，不過你可以幫我看一看，他朝煦到底值不值我段千鍾一條命！你學了我這麼久，該成我了！”
言畢挺槊策馬而去，只留唐影一人，這一槊，直奔董宣而去，這時的董宣早已做好了防備，所有的猛將都匯聚在段千鍾必經之路，全力阻擊，段千鍾雖一人一馬，卻依然如龍攪海，僅行百步，一桿普通的棗陽馬槊，連挑二十幾名猛將，全部一合而殺，即便董宣知道他不可能殺到自己面前依然心驚肉跳，但更多的是惋惜，他不明白，段千為何明知自己有所防備卻還要走上這條路，難不成是要求一個千古無二的猛將虛名不成？
再行二百步，戰馬也無法忍受如此高密度的攻擊轟然跌倒，段千鐘下馬步戰，董宣命步軍散開，十名精銳騎兵轟然而至，段千鍾僅後撤半步，將馬槊橫掃，第一名騎兵被連人帶馬拍翻在地，藉助反彈之勢陡轉槊尖，一槊貫穿第二名騎兵胸口，隨後將騎兵挑起砸翻第三名騎兵，側移一步躲開第四名騎兵，一肩撞倒第五匹戰馬，借勢猛然轉身，長槊貼地橫掃，又掃翻兩名騎兵，第八名騎兵趁着段千鍾還未收勢一刀砍向段千鍾肩頭，卻被不動如山的段千鍾靠星鱗甲的堅硬硬生生震斷馬刀，騎兵右臂瞬間脫臼，段千鐘不做猶豫，又挑死一名騎兵，而手中的馬槊再也撐不住段千鐘的蠻力炸成數段，段千鍾棄槊拔劍，琰武劍寒芒一閃而過，將騎兵連人帶馬劃開，而劍身不沾一絲鮮血，本來作為第二波進攻的騎兵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禁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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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圍繞段千鍾游弋，再不敢接近，段千鍾執劍而立，此時殘陽如血，剛好鋪撒在段千鍾所站的空地上，也鍍在了段千鐘的星鱗甲上，誰都明白，這個男人早已窮途末路，即便窮途末路，豪邁之意也不減分毫，遠處觀望的李績也不禁感慨道：
“真是萬夫不當，可惜！可嘆！”
段千鍾微微笑道：
“我段千鍾奉的朝氏正朔，今日戰死也是忠肝義膽，青史留名，可惜可嘆的是列位，一代翹楚，卻不順王化，禍亂宗地！不知後人當如何唾罵！”
“呦！真不枉我回來一趟！”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戰場西側有一高丘，名喚掣龍坡，而掣龍坡上，一名消瘦少年橫槊立馬，俯瞰整個戰場，即便一身烏衣，無冠無甲，正值年輕的凌人盛氣，看得李績與董宣都有些神往，段千鍾看到朝煦回來不喜反怒，朗聲喊道：
“不是走了嗎！何故回來？”
“我想着總要帶你們一起走！”
斜陽刺眼，朝煦微寐雙目如是答道。
“哼，帶得走嗎？不過是多搭上一條性命！”
段千鍾也顧不得君臣之禮，無奈的發泄道，卻不想朝煦繼續說道：
“若帶不走，那就同你一起戰死吧！”
朝煦高舉手中的雲玦對眾人說道：
“段千鍾乃我朝氏忠臣！爾等要殺他，不知可能斬下本尊這條真龍！”
隨後陡勒馬韁，戰馬前蹄騰空而起，而馬上的少年在斜陽的映襯下，黑衣飄飛如火，盡顯王霸之氣，馬蹄踏地便激起一股揚塵，隨後從土丘上一衝而下直奔董宣，天裂如龍，一槊挑死一名前來阻擋的游騎，真正的宗滄之主，如他父親當年一樣入陣殺敵！也如他父親當年一樣的意氣風發！
戰場西北側的李績都不禁讚歎道：
“好一個真龍入陣，此等風采，令人神往！”
李績並非誇張，就是因為他一人入陣，石門城軍士氣大振，在唐影的指揮下轉守為攻，董宣與李績全力阻攔也不能將石門城軍的攻勢減緩分毫，段千鍾對於這樣的局面始料未及，索性也跟朝煦的節奏繼續殺向董宣，先前戰力較強的武將都被安排去阻擋段千鍾，而朝煦自西面入陣，雖有阻擋，卻並沒有強悍的對手可以過招，一口氣入陣百步仍然攻勢不頹，難有敵手，此時李績才看出董宣西側薄弱，趕忙讓韓卓去阻擋朝煦，韓卓先前被段千鍾一槊掃下馬，正想一雪前恥，隨即策馬而去，李績看着韓卓興奮的背影，眉頭略微一皺再次審視了一遍身邊的人，最後停在了王敬安身上，對王敬安說道：
“王將軍，你覺得韓將軍是他對手么？”
王敬安雖是中府軍出身，在八門督尉中存在感卻是奇低，被李績突然一問，有些不知所措的如實答道：
“那位公子入陣以來沒有遇到像樣的武將交手，實在看不出深淺。”
“那你去協助韓將軍。”
王敬安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何萇跟任興年，隨後策馬而去，而李績緊鎖的眉頭依然沒有緩和，又讓何萇也跟過去，何萇倒是沒有猶豫，只是在出發之前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任興年，還沒等任興年反應過來，李績再次皺着眉頭讓任興年過去協助韓卓，任興年卻不似他們，冷冷說道：
“你可想過那少年有可能真是尊主？”
李績抬眼看了看執拗的任興年，用同樣的口吻說道：
“你覺得很重要嗎？”
這一句問得任興年直冒冷汗，黯然而去，而看着三人離去的李績才慢慢舒緩了緊皺的眉頭，眼中充滿了狠辣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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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心切的韓卓策馬如飛，朝着朝煦飛奔而去，但王敬安卻沒有那麼快，反而被飛奔而來的何萇追上，被何萇罵罵嘞嘞催促后才加快了速度，任興年卻是不緊不慢的速度，他雖然老了，但也年輕過，而自己最好的年華都是以中府軍的身份在戰場之上廝殺，這是他作為中府軍老卒最大的榮耀，他實在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方式去面對前面那個正在奮力廝殺的少年，韓卓至，眾人紛紛讓路，轉眼便離朝煦不過百步，奮力廝殺的朝煦忽然勒馬轉身，與朝煦一起轉向韓卓的還有那把天裂，此時朝煦已殺的雙目通紅，直接策馬朝韓卓奔去，殺意沸騰，韓卓看着這個少年，目光竟與段千鐘有幾分相似，頓時有些膽怯。
“來將何人？”
朝煦嘶聲問道，語氣充滿了帝王的殺伐霸氣，韓卓正準備回答，朝煦卻轉瞬來到身前，天裂破空之勢竟不遜段千鍾，韓卓被一槊刺下戰馬，槊尖貫穿胸甲透心而過，韓卓被當場刺死，殺紅眼的朝煦不看韓卓一眼，繼續策馬奔向緊隨韓卓之後到來的王敬安，此時的何萇與王敬安十分震驚，韓卓再不濟也是城防軍都尉，竟然被一個不過而立的少年一槊刺死，如此在他二人心中，朝煦的身份更是又確定了幾分，畢竟長相就有幾分相似，而這樣的殺伐果決，真是和老尊主如出一轍，但朝煦可不等他們震驚，直接一槊掃向兩人，王敬安直接策馬前進，一戟硬接朝煦這一擊。兩人擦身而過，兵器碰撞的聲音震耳欲聾，朝煦握槊的雙手被震的發麻，而左手虎口更是被震裂，朝煦不禁暗驚這人力氣之大生平僅見，隨即策馬轉身看着稀鬆平常的王敬安問道：
“好大的蠻力！你叫什麼名字？”
王敬安收戟一揖道：
“西化門督尉王敬安！原中府軍……哎……”
沒想到朝煦根本沒聽，再次策馬一槊刺向王敬安腹部，好在兩人距離很近，馬速並不快，王敬安側身堪堪躲過，而朝煦本可以用槊柄橫攔王敬安，卻忌憚王敬安的蠻力放棄了這個想法，而剛才對着朝煦背身的何萇也沒有對他出手，朝煦轉身游弋對着二人問道：
“原中府軍？中府軍已經裁撤，你要是不在意這個身份……哎……”
何萇不等朝煦說完，卻突然策馬前沖一劍劈向朝煦，速度雖快，準頭卻差的可憐，朝煦見這樣的準頭，擔心這是佯攻，只是躲過並未反擊，何萇一會而過迅速轉身，表情極其誇張的說道：
“小小年紀，武藝如此了得，王敬安！快與我一起將此人斬殺！”
說著便再次策馬圍着朝煦一通亂砍，攻勢迅猛無比而且十分密集，使得習劍出身的朝煦都完全看不出章法，不過巧合的是朝煦每次都能堪堪躲過，而朝煦也因為摸不透何萇的路數，不敢貿然反擊，王敬安也在外側游弋，每當朝煦想要跳出何萇的近身便被王敬安一戟擊回，朝煦不禁說道：
“這麼大年紀還有這樣的速度，着實難得！”
何萇得意笑道：
“再過十年，老夫還是這麼快！”
王敬安覺得這就話不妥，微皺眉頭，但終究沒有說什麼，繼續配合何萇絞殺朝煦。
何萇言畢一劍再次砍向朝煦左側，毫無意外的再次砍空，經過十幾合試探，朝煦也摸清了何萇的套路，何萇雖然速度很快，但是準頭和力度實在太次，於是也轉守為攻，但反覆被王敬安干擾，難以突破。但攻守異形之後，朝煦的壓力小了不少，邊分心觀望戰場局勢一邊套近乎問道：
“還沒請教老將軍名諱！”
“原中府軍后軍督使，何萇，字仲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