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夢
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將整個花園都收拾了一遍，順便配合海倫將房屋打掃一番，回家的第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夜幕已經降臨，溫柔的黑暗如巨大的被子，將一切覆蓋。
舒服的洗了一個冷水澡，雅恩躺在寬大的床上，也沒有蓋被子，四肢盡量張開，成大字型，微張着嘴，就着搖曳的燭光呆愣愣的看着陌生卻又熟悉的天花板。
幹活的時候他還沒有多餘的心思，可是現在一閑下來，穿越這件事又湧上了心頭。
他開始猜測自己是為什麼穿越。
但是任他想破了腦袋，也一無所獲。
記憶中，他穿越之前似乎沒有特殊的事情發生，天象沒有變化，也沒有遭遇任何不尋常的人或者事，自己也沒有進行什麼神秘學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行為。似乎只是某天睡了一覺，再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就已經穿越了。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算了，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以後該怎麼生活吧。”
雅恩不是一個死鑽牛角尖的人，若是一個問題沒有答案，那他就會先放下，等日後在慢慢追求真相。現在確認自己想不通后，他如蛆一般扭了扭身體，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躺着思考當下能考慮的問題。
“雖然彼得審判長判決我成年之後才需要歸還，但是一萬金榜的債務我是絕不可能還得起的，家裏滿打滿算也才200金鎊不到。而再過兩個月左右我就成年了，到時候房子肯定保不住，要拍賣抵債，這樣我和海倫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到時候住哪？那些親戚都不可靠，去求助說不定還會被賣了，唯一能夠期待一二的也就只有伊利亞了。”
“伊利亞……”
想起伊利亞的瞬間，雅恩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絲抗拒和逃避的衝動。
這種衝動來源於原來的雅恩·尤拉諾斯。
曾經的雅恩和伊利亞確實是摯友。可是自尤拉諾斯家破產後，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的雅恩在面對伊利亞的時候總會有種莫名的自卑感。事實上原來的雅恩也早在一年多前就減少了和伊利亞的接觸，近半年來甚至沒有碰過面。若非是雅恩因為自殘施展魔鏡魔法，海倫找來伊利亞幫忙，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接觸了。
當然，現在的雅恩其實也非常抗拒繼續尋求伊利亞的幫助，不僅源於原來的伊利亞遺留的情感，同時也是他穿越前作為一個成年人的自尊。
作為一個成年人卻要尋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幫助，這也太丟面子了！
“或許我該另外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和海倫。可是……我能做些什麼？”
仔細想了想，雅恩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工作能夠勝任！他上輩子是個建模師，在某個大廠里擔任遊戲角色建模。可這個世界，通過記憶來看，滿打滿算也就是蒸汽時代，需要建模師這種職業嗎？而原來的雅恩是破產的公子哥，都還未成年，除了花錢以外，並沒有多餘的工作技巧，唯一的值得稱道的就是畫畫還有一些水平……
“畫畫？”
雅恩的眼中突然燃起了一絲希望，旋即又迅速熄滅。
這個時代，畫家是珍貴的，大畫家的畫作是值錢的，可那指的是出名的畫家！原來的雅恩的繪畫水準雖然不算差，結合他上輩子建模師的審美，或許能夠有所成就。可他沒有名氣，這個世界也不像上輩子那樣有互聯網，找個大平台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展現自己的才能，
沒人脈的話，幾年出不了頭都是尋常，短時間內沒有變現的能力！
“大不了我去搬磚……”
有些喪氣的嘀咕着，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隨後海倫的聲音自門外傳入：
“雅恩，你睡了嗎？”
“還沒呢。門沒鎖，進來吧。”
房門打開，海倫抱着枕頭走了進來。
搖曳的昏黃燭光中，可以看出她和雅恩有着同樣黑髮，褐色眼睛，眉眼溫柔，相貌精緻，此時穿着有些緊身的絲綢睡袍，勾勒出少女開始發育的身體，充滿了青澀誘惑，雖然還小卻已經展露出一些未來絕色。
“雅恩，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嗯？怎麼了？”
海倫雖然穿得有些不得體，說出來的話也驚人，但是雅恩沒有絲毫不該有的想法。海倫是他妹妹啊，有哪個哥哥會精蟲上腦對自己的妹妹發情？
相反，他更多的是心疼！
尤拉諾斯家已經三年沒有收入了，所有值錢的東西也都變賣抵債，現在海倫所穿的睡袍其實是海倫三年前的睡袍！一個正處於發育期的女孩穿着三年前的衣服，就算是本身就寬鬆的睡袍，也不可能合身！所以，以哥哥的身份來看，與其說海倫穿成這樣是誘惑，更不如說是可憐！
“我怕。”海倫抱着枕頭站在床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委屈的模樣。
說到底，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啊。對了，尤拉諾斯夫婦死後一段時間，海倫也是一個人睡不着，天天來找我……雅恩睡，還要讓雅恩講故事哄她入睡……
內心嘆了一口氣，雅恩扭動身體，將被子掀開，笑道：“進來吧。真是的，你還是這麼愛撒嬌……要不要我再給你講個睡前故事？”
“好呀！”海倫燦爛的笑了起來，鑽進被窩：“我要聽……算了，你隨便講吧。反正你那些故事我都聽膩了，就當是睡前的催眠曲吧。”
“好你個小丫頭，居然敢看不起我！我今天一定要講個厲害的故事，讓你一晚上都睡不着！”
“那可不行。我和你不一樣，你還沒有痊癒，所以能夠待在家裏休息。但我明天就要去上學了，不然拉斯特修女會生氣的，教會學園的規矩是非常嚴格的！”
“對喔……那麼講個小故事吧。白雪公主怎麼樣？”
“白雪公主？這個好像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那就對了……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美麗的公主受到繼母皇后的虐待……”
……
嗚~嗚~
像是風吹過了窗戶縫隙一般的聲音不斷回蕩，嗚嗚咽咽，令人莫名的心慌。
睡夢中的雅恩微微皺眉，本不想理會，但那聲音越來越強烈，最初只是風吹過了窗戶縫隙，慢慢的如狂風過境，鬼哭狼嚎。
難不成來颱風了？
終於無法忍受的雅恩睜開了眼睛，打算去關窗戶，卻發現自己睜開眼睛后什麼也看不到，四周一片黑暗。
沒電燈真是不方便……話說這個世界有燈了嗎？記憶里似乎沒有電燈的樣子，可按理說蒸汽時代應該有電燈啊……算了，都不是同一個世界，何況這個世界還有魔法……但是沒燈就是不方便啊！
滿心牢騷的雅恩往邊上摸了摸，想要下床。
摸了一圈，他卻沒有摸到床沿，更甚至他摸了半天後，發現手底下的觸感根本不是床的觸感，反而空落落的，似乎什麼都沒有，卻又莫名的能夠撐起他的手！
內心頓時湧起了濃烈的不安，雅恩將手伸向了睡在一旁的海倫，同時呼喚道：“海倫，醒醒！海倫！”
沒有人回應他，他伸出去的手也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
猛然起身，雅恩四處張望。
月光透過窗戶印在地面，如水一般靜謐，已經不能說陌生的房間內，傢具安靜的陳列着。
“嗯~雅恩，你在幹什麼？”
海倫帶着濃濃睡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轉過頭，雅恩看見海倫正一隻手撐着枕頭，一隻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滿是疑惑的看着自己。
“我……”
雅恩張開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噩夢嗎？
略微沉默后，他勉強扯開嘴角：“抱歉，吵醒你了。我只是想上廁所，你繼續睡吧。”
說完，他掀開被子，摸着床沿下床，穿上拖鞋匆匆向廁所走去。
……
“嘩啦！”
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也冷靜一些后，雅恩取過磨損得都快變成絲綢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臉，再看向鏡中的自己。
沒有燈光，黑暗裏，鏡中的臉看不清晰，但雅恩非常肯定，鏡中自己的臉一定是慘白一片！因為剛才那噩夢夢沒有邊界的黑暗，奇怪的風聲，讓他內心莫名的惶恐！
那真的只是噩夢嗎？
“篤篤篤……”
驀地，敲門聲突然響起，雅恩頓時有種心臟被人緊握住的感覺。
“雅恩，我也想上廁所，你好了嗎？”
是海倫！
“別嚇我啊！”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雅恩對着鏡子擠出一些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但是有那麼一瞬，他感覺自己似乎眼前花了一下，隱約看到了什麼，可細細觀察，又好像是錯覺，他什麼也看不到。
“雅恩！你好了嗎？”門外的海倫再次催促。
“好了好了！馬上來！”又盯着鏡子看了一遍，確認自己什麼也沒看到后，雅恩轉身打開了廁所的門。
“磨磨蹭蹭幹什麼呢。”推開了杵在門邊的雅恩，再把雅恩推出廁所后，海倫低聲道：“等我一下。”
“你不會是上廁所后不敢一個人回去吧？”
海倫也沒回答，只是狠狠的白了雅恩一眼，用力的關上廁所的門。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搖頭笑了笑，雅恩靠着牆壁等待起來，有些無聊的望着窗外。
天空被溫柔安詳的黑暗籠罩着，月亮如同銀盤懸挂，燦爛的星辰一閃一閃。
地面流淌着如水一般的月光，靜謐無聲，偶爾可以看到遙遠處有微弱渾濁的紅色燭光緩慢移動着，似乎是守夜人提着馬燈在巡邏。
只是，這些都沒有留住雅恩的目光，因為他的目光透出窗戶所看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他家的儲物室！那個他穿越來的地方，他修復魔鏡的地方。
此刻，儲物室的大門正半開着。
但他還記得，自己下午收拾完花園，將鐮刀和鎚子送回儲物室后，已經將儲物室的門關上，並且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