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易
魔鏡活了？
正在魔鏡里聽着他們對話的雅恩愣住，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以為貝麗絲女士發現他了。
可是馬上，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貝麗絲女士用了‘似乎’這個不確定的詞，同時表情也透着一絲猜測，很明顯還沒有確定魔鏡是否真的活了，更不用說發現他了。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感嘆貝麗絲女士的敏銳。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魔鏡裏面，可是貝麗絲女士居然可以立刻發現異常……
這是絕對是一個強大的超越者！
這樣一個強者也無法看見伊利亞頭上的眼睛嗎？
階梯上的雅恩望向了鏡子外的伊利亞，白髮紅眼的他英俊依舊，只是臉上透着些許沉重和壓抑。而最令人矚目的是，他頭頂上的透明眼睛還存在着，似乎可以看穿一切一般。
它也在雅恩看過去的時候，看向了雅恩。
然而這一次，和它對視的雅恩並沒有感覺到恐懼。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了肉體，基於肉體的各類激素產生的恐懼也隨之消失了，也或許是他現在的狀態是一種與那雙眼睛同性質的存在，互相之間不存在高低，所以不再恐懼。
無瞳之眼……他們是這麼稱呼那雙眼睛的吧。它代表啥？
正思考着，雅恩突然看見無瞳之眼似乎動了一下，一股隱秘的波動突然撞進了魔鏡，撞到了他身上，充滿了扭曲的惡意。
剎那間，一股無名之火湧上雅恩心頭，教他生出了強烈的毀滅慾望，像是無瞳之眼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但這種怒火馬上被雅恩壓下去了。
生氣又如何？他連無瞳之眼代表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自身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都搞不明白，更別說針對無瞳之眼進行反擊了。
只是想及伊利亞剛才所說的話，他又有些不甘。
驀地，他聽到鏡子外再次響起了貝麗絲女士的聲音：
“我再嘗試一下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魔鏡似乎活了。”
“活了？”那個雅恩突然發現最近一直存在於自己周圍，卻全然無法記住的中年男子查理斯先生頓時眉頭緊皺：“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貝麗絲女士，你確定嗎？”
貝麗絲女士有些遲疑，卻又果斷的回答道：“我不敢確定。我有祂已經活過來的感覺。這是一種靈性上的直覺，但是無法確定是否正確。”
查理斯先生端起煙斗深吸一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見他這副模樣伊利亞內心也不安起來，問道：“魔鏡活了是什麼意思？”
查理斯先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是和你解釋過魔鏡的三種類別嗎？按理說，作為特殊賦予類的地三類魔鏡，是不可能存在‘活’這種概念的。祂們接近純粹的死物，單純只擁有賦予能力這種力量。但是一旦涉及到‘活’這種概念，就可能是第一類或者第二類魔鏡了。而擁有‘活’，又能夠賦予能力的魔鏡，大概率是第二類魔鏡。”
聽到這，伊利亞也明白了查理斯先生憂心忡忡的原因。
第二類魔鏡是最危險的，裏面封印着詭異而神秘的存在，一旦召喚出來，就可能造成恐怖的事端！
“不用那麼擔心。”貝麗絲女士笑着對兩人道：“第二類魔鏡雖然危險，但也不儘是危險。如果不進行召喚，僅僅只是祈求力量的話，和第三類魔鏡沒有區別。再說了，我們機關內也不是沒有第二類魔鏡。
第二機關第四支隊的曼德爾隊長不就是第二類魔鏡羽蛇的主人嗎？”
第二類魔鏡羽蛇……第二機關第四支隊的曼德爾隊長……雅恩默默記住這兩個名詞。
查理斯先生沉默片刻，道：“還是先處理哈托爾先生的問題吧，你再嘗試一下，看看是否能夠借到魔鏡的力量。雖然我覺得這是一種冒險的行為。”
貝麗絲女士笑道：“魔鏡魔法本身並沒有那麼危險，只是因為太過容易施展，容易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使用。一旦能夠剋制慾望，不祈求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那就不會有危險。”
說完，她點燃蠟燭，閉上眼睛，再次念出了雅恩已經聽過兩次的言語。
“魔鏡，魔鏡，我，以我亞莉克希亞·貝麗絲·菲蕾德翠卡·約克的名義，向您獻上靈性，祈求洞察的力量！”
說來奇怪，明明貝麗絲女士就在鏡子前，但是她的聲音卻悠遠飄渺，似乎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傳到鏡子內的雅恩意識中。
同時，那蠟燭燃起之後，一股芬芳淡雅的香味也傳入了雅恩的意識，讓他心態平和，意識澄清。
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自己和貝麗絲女士之間產生了一種非常奇妙的聯繫。哪種聯繫讓他莫名的覺悟，自己只要意識上進行首肯，那麼就會獲得貝麗絲女士的靈性，然後將一種能力賦予對方！
交易嗎？
驀地，無瞳之眼又動了一下，一股隱秘的波動帶着和之前一樣的扭曲惡意撞入雅恩的意識，它似乎在要阻止雅恩接受交易！
雅恩心頭的無名火再次升起。
不同於剛才毫無辦法，感受着自己和貝麗絲女士的聯繫，雅恩冷笑一聲……你要阻止我就讓你阻止嗎？
循着莫名的覺悟，他接受與貝麗絲女士的交易！
魔鏡前，貝麗絲女士突然渾身一顫，感覺自己的靈性被一股未知的力量迅速抽取，湧向魔鏡。
相對應的，她感覺自己的眼睛一片火熱，眼皮似乎不存在一般，眼前的世界開始融化，呈現各種艷麗、強烈，甚至刺眼的色彩，不再具有任何實質的形象，更像是一堆堆顏料堆砌在一塊。這些色彩有些顯得明媚舒服，而有些顯得渾濁醜陋！
貝麗絲女士沒有絲毫的慌亂，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超越者，她能清楚這是基於什麼原因造成的……魔鏡回應她的祈求了。
只是，魔鏡的回應似乎太激烈了！
作為一個專修靈視的超越者，她開啟靈視的時候，可以看到許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那些東西或許是某種超自然生物，比如幽靈之類的靈體存在，也或許是代表事物狀態的靈光氣場。
幽靈暫且不說，代表事物狀態的靈光氣場通常會呈現各種濃淡清濁的色彩依附在事物上，以此表明事物的狀態。
就比如人身上的靈光氣場，手腳等涉及運動的地方會呈現紅色，頭部與腦部表面會呈現紫色等，整體又會結合成白色。如果這些靈光氣場色澤和諧自然，就是健康的象徵，反之，就代表不健康，身體出現了問題。
但是靈光氣場一般只是依附在事物之上，實際存在的事物依舊是可以看到的。然而現在，她看不到任何實際的事物，眼前的一切都是艷麗強烈的色彩！
貝麗絲女士清楚，這也是靈視，是一種更高層次的靈視！
這面魔鏡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能夠讓我的靈視強化到這種強度？
雖然滿心疑惑，貝麗絲女士倒也沒有忘記了自己向魔鏡祈求的原因，何況她感覺到靈性被抽取的速度非常快，她並無法支持太久。
於是她轉頭，看向伊利亞。
化作了一堆混雜的色塊的伊利亞除了腦部色彩有些暗沉，代表心情憂鬱沉重外，整體還算和諧，符合一個健康的少年的靈光氣場。只是……在他的頭頂上，懸浮着一雙沒有睫毛，沒有瞳孔，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透明眼睛！
巨大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貝麗絲女士果斷的閉上眼睛。但是就算如此，她依舊可以看見無數的色塊，依舊可以看見那雙可以看透一切的透明眼睛！
“關閉！”
貝麗絲女士大喝一聲，同時將手裏的蠟燭砸向地面。
砰！
蠟燭摔得粉碎，火焰熄滅，被抽取靈性的感覺消失，眼前的世界也迅速恢復正常。
“呼哧呼哧……”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貝麗絲女士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過分，那是恐懼引起的生理反應所造成的。
“我看到了……無瞳之眼……”極力收束靈性，壓伏內心的恐懼，貝麗絲女士沉聲道：“沒錯，那是無瞳之眼。”
……
西區港某處陰暗的小巷。
一位穿着兜帽長袍的男子突然抬起，疑惑的看向紫苑花街的方向。
“居然有人可以窺視到無瞳之眼……西區港什麼時候有這種等級的洞察類超越者了？”
低聲呢喃之後，他收回了目光，繼續邁步向前。
“罷了，歷史已經開始，就算他們覺察到也已經太遲了。更何況，至高而隱秘的目光所注視的根本不是薩拉……”
……
魔鏡內，確認貝麗絲女士看見無瞳之眼的雅恩有種異樣的愉悅感。
這不僅源於對無瞳之眼惡意警告自己的報復，同樣源於他首肯和貝麗絲女士‘交易’后所得到的靈性！
雖然貝麗絲女士的靈性大多都在‘交易’時被他賦予的能力所消耗了，可依舊還是留給他一部分。
那部分靈性讓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清明，思維越來越活躍！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強大了一些，隱約也感覺自己似乎和這片魔鏡內的空間有了更加深切的聯繫。
只是……我該怎麼回到身體裏？
上次似乎是我覺得我該回去，所以就回去了。現在我想回去……
伴隨着雅恩的意識活動，一股奇妙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間，似乎遙遠的某處有一種東西和他緊密聯繫着，並且在呼喚着他。
這種聯繫和呼喚微弱飄渺，近乎不可覺察，若非是和貝麗絲女士‘交易’所得到的靈性讓他的意識清明，思維活躍，或許都無法覺察到！
彼端就是我的身體嗎？
抱着疑惑，雅恩順着那種聯繫的感覺，回應了呼喚。
沒有任何的奇妙現象，雅恩只覺眼前一花，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出現。緊接着，是呼吸帶來的腐朽卻又清新的空氣，皮膚與外物接觸的觸覺，以及……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