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涉
恐懼來得如此突然，雅恩如同觸電一樣頓時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惶惶然的四處張望。
熟悉中又略感陌生的房間，陳舊卻能看到往日珍貴的傢具，黃昏的夕陽透入，灰塵在昏黃的陽光中起伏飛揚。
平靜，安詳。
這是他的房間，在紫苑花街107號的房間。
回來了嗎？
摸着床沿爬下床，雅恩走到窗邊，映入眼帘的是滿目昏黃的街道，歸家的人，帶着暖意的風吹拂植被，如安靜祥和的畫。
這種畫面安撫住了雅恩內心的恐懼，漸漸恢復平靜。
剛才那種莫名的害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之前看到無瞳之眼的害怕殘留在體內？
靜靜的在窗邊站了會兒，藉著夕陽下安靜祥和的街道徹底恢復了心境的雅恩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低頭嗅了嗅，酸臭的汗味讓他眉頭直皺。
轉過身，打開房門，向盥洗室走去。
嘩啦……
水龍頭擰開，花灑流出的清水在初夏還顯得冰冷，但是雅恩並不在意，反而覺得那份冰冷讓他更加清醒，有種莫名的舒適。
雅恩他並沒有淋浴多久，將身上的汗液沖乾淨后，他就關上了花灑，用毛巾擦乾身體，再套上浴衣來到客廳。
伊利亞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他已經醒來，到時候必然會來找他。而且……水也是要錢的！
果然，就在雅恩在客廳落座等待，同時也藉著這個時間收拾心態，思考可能用到的措辭不久后，有兩個人走進了客廳。
他們之中並沒有伊利亞，而是雅恩在魔鏡中所見過的查理斯先生和貝麗絲女士！
“你好，尤拉諾斯先生。”查理斯先生摘下高帽，微微彎腰：“非常冒昧打攪你，我是第一機關調查員，哈迪·查理斯。”
貝麗絲女士拉起裙擺，擺出標準的淑女禮：“你好，尤拉諾斯先生。我也是第一機關調查員，亞莉克希亞·貝麗絲·菲蕾德翠卡·約克。你可以稱呼我為貝麗絲女士。”
雅恩站起身，回了記憶中的禮節，笑道：“看來我不需要自我介紹了。你們好，查理斯先生，還有貝麗絲女士。請坐吧。”
指着對面的沙發讓兩位坐下后，雅恩也坐了下來，隨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道：“我去泡壺茶……”
剛才光顧着想怎麼應對他們，招待這方面完全被他忽略了。
“不必了。”查理斯先生擺了擺手，又示意雅恩坐下后，有些疑惑的問道：“尤拉諾斯先生似乎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意外。嗯……該怎麼說呢，你似乎還對我們非常熟悉。”
雅恩再次坐下，靠着沙發，鬆了口氣似的笑道：“伊利亞和我說過第一機關的事，我自然不會陌生。而且，他還說過本來就應該是你們來調查我得到魔鏡魔法這件事的，只是他作為我的朋友，中途接過了這件事的調查權。但是現在，他似乎也出問題了，我想不出你們還不出面的理由。”
雅恩冷靜的回復讓查理斯先生愣了一下，眼裏閃過詫異，隨後點頭道：“理智而正確的想法。可是我依舊還是覺得這並不是你對我們熟悉的原因。”
“那麼，我說我見過你，查理斯先生。這可以成為原因嗎？”
“你見過我？”這一下查理斯先生有些不敢相信了，他接觸雅恩，甚至是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會自己賦予了超自然力量，莫非自願，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他。
可是看着雅恩的眼睛，
再感受雅恩散發出來的心靈波動，他沉默了片刻：“我看得出你沒有說謊。那麼你可以和我說一下你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我的嗎？”
“我在雅恩的醫院醒來的第一天，還有我出院那天，我記得你都在我邊上抽煙。雖然當時我沒有發現你，可是等我剛才醒來的時候，我就記起你在我身邊出現過。”
雅恩如實說出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見過查理斯先生。
他不敢說謊，畢竟伊利亞都擁有超自然力量，作為第一機關調查員的查理斯先生和貝麗絲女士肯定也有相應的能力，說謊只會讓事態更糟。所以，他只是隱瞞了自己是在魔鏡內想起他這件事實……或者說，混淆了他在魔鏡中醒來和現實中醒來想起他的事實。
對於自己能在魔鏡中醒來這件事，他認為自己不該對查理斯先生他們說起。
“沒錯，那兩天我確實在你身邊。”查理斯先生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他用奇妙的眼光盯着雅恩看了片刻后，笑道：“看來魔鏡賦予你的力量開始覺醒了。”說著，他端起煙斗抽了一口，隨後又問道：“你能記起我，那麼還能記起那位教你魔鏡魔法的人嗎？”
經他這麼一問，雅恩也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立刻開始回想……
“我……還是不記得……”
雅恩眉頭緊皺。他疑惑自己為什麼連查理斯先生這種讓他之前根本沒有印象，明顯是用超自然力量影響了他感官的人都能記起來，卻還是無法記起教他魔鏡魔法的人！
然而查理斯先生卻不意外，他在雅恩皺眉苦思的時候笑道：“記不起來也不奇怪。別想了，魔鏡賦予你力量，是在你喚醒魔鏡之後才擁有的。在那之前，你並沒有擁有那份力量，也就無法藉助那份力量來記住教你魔鏡魔法的人。”
說罷，他又端起煙斗，深深的吸了一口，那似乎是他無法放棄的習慣。
“原來是這樣嗎？”雅恩姑且認可了查理斯先生的說法，微微嘆了口氣，又往門外看了一眼，疑惑道：“伊利亞呢？他沒事吧？”
“他很好，我們已經安排人保護他了。但他不適合來見你……或者說你不適合見他。”
回答雅恩的並非是查理斯先生，而是貝麗絲女士，她語調溫柔和藹：“你能夠看見無瞳之眼，對吧？但是看到無瞳之眼會讓你的精神受到非常強烈的衝擊，而無法收束靈性，無法控制魔鏡的力量的你再次看到無瞳之眼的時候，也無法及時關閉靈視，只能不斷接受無瞳之眼對你造成的精神衝擊。後果……我想你還記得。”
“無瞳之眼？是那雙沒有睫毛和瞳孔的眼睛的名字嗎？”雅恩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點着頭道：“我記得！它給我的恐懼甚至在我醒來之後依舊存在！”
貝麗絲女士笑道：“記得就好。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不該看，也不該去覺察，否則會讓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多謝你的提醒，貝麗絲女士。”雅恩低下頭，表示認可。
由不得他不認可，在這個神神怪怪真實存在的世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確實太危險了。就如那無瞳之眼，單是看見就讓他陷入莫名的恐懼之中，直接昏迷過去，若是再嚴重一點會如何？
可是……
“可是看見看不見，這似乎並不取決於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看見那些奇怪的東西。”
“這也是我們來找你的原因。”查理斯先生笑了起來，伸出兩根手指：“我們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我們希望你能夠繼續出門，尋找教你魔鏡魔法的人。第二件事，我們打算教導你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學會了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后，你將可能掌握魔鏡賦予你的力量，能夠自由使用洞察能力……也就是你看到無瞳之眼的力量。”
貝麗絲女士也在這時接話道：“我們知道，這對你來說並不友好。可是超越者有超越者的律法，一旦你跨入了這個世界，你不接受也只能接受。當然，我們會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這也是我們第一機關的職責所在。”
“所以我沒得選，是吧？”雅恩臉上浮現了一抹苦澀的笑，隨後沉聲道：“沒問題，我同意。”
這本就是他所希望的。
尋找到教他魔鏡魔法的人，他就有機會加入第一機關，從而獲得強大力量的機會，現在第一機關甚至願意提前支付報酬，先給予他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雅恩果斷的回答讓查理斯先生和貝麗絲女士都是愣了愣。
查理斯先生先行反應了過來，笑道：“看來你在我們來之前思考了很多。很好，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夠儘快找到那個授予你魔鏡魔法的人，洗脫自己的嫌疑。”
說罷，他轉過頭，指着身旁的貝麗絲女士道：“那麼接下來，就由貝麗絲女士指導你。她是我們西區港的眼睛，最擅長的能力是洞察類的靈視。”
“請多指教，貝麗絲女士……貝麗絲老師。”雅恩站起身，彎下腰。
這是對長者，對傳授自己知識的人該有的尊敬和禮節。
“不用稱呼我為老師，還是叫我貝麗絲女士吧，我喜歡這個稱呼。”貝麗絲女士也站了起來，拉起誇張的裙擺回應，隨後又一臉嚴肅道：“尤拉諾斯先生，我只會教導你最基礎的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這本該是哈托爾先生的事，可我覺得他並不適合來見你，所以選擇了由我代勞，算是特事特辦。但就算是最基礎的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也不該外傳，希望你謹記這一點。”
“沒問題，我保證不會對外人傳授冥想和收束靈性的技巧。”
“同時，還有一點需要你注意……你所喚醒的魔鏡類型，我現在確定為第二類魔鏡，屬於最高危險性魔鏡。如非我們允許，請你不要接近你家後院的地下室，去接觸魔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