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裏的牧羊生活
天一亮，艾倫穿上了他的皮甲，腰裏掛上了長劍，扛了一個皮袋，裏面有一些新鮮菜蔬和瑪利亞嬸嬸晾曬的菜乾。萊恩也在艾倫的指點下在背上系了皮繩，將彎刀背到了背上，刀柄露出在右肩頭。腰裏掛刀，他還不適應像以前一樣奔跑，刀鞘總是磕磕碰碰着撞擊自己的雙腿。
腰裏綁着投石皮索和皮袋兒，手裏握着他未上弦的獵弓趕着羊兒出了門。
他們昨天和克倫大叔他們說好了，艾倫帶着萊恩在山裏住幾天，順便讓萊恩鍛煉鍛煉在野外生活。萊恩過去一個人在山裏過夜的日子對他可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雖然獵弓目前對萊恩沒什麼用，但他還是執意帶在身上，一點都不嫌累贅。
山路上很平靜，除了一兩隻山雀用自己兩支細腿兒快速地捯動着在溪邊低頭飲水，雜樹上的麻雀們撲騰着互相追逐發出幾聲鳴叫，小路上就只有夏天的蟲鳴、羊兒互相探詢似得咩咩，沒有什麼其他人在山谷里出現。
艾倫趕着羊，萊恩在前面帶路練習跑步。
小牧羊人在熟悉的崎嶇狹窄的小石路上急速跑動竄跳。遇到難走的嶙峋石坡，故意手腳並用攀爬難走的坡頭立面，背上的彎刀妥帖地背在背上，獵弓也綁在了背上。羊兒們還記得跟上它們的主人，艾倫也認識路，他和羊兒們一起在後面沿着曲折地山彎小道一路向上走。
等艾倫趕着羊繞進轉向左邊岔出的谷口，就看見萊恩坐在大石坡上對他遠遠地招手，石坡下是那個隱蔽的洞口。
艾倫將羊兒們趕在石洞附近的緩坡上吃草。
兩人在洞口卸下武器，萊恩幫艾倫鋪好乾草皮褥，搬來洞口附近的幾塊石頭圍好火塘，又把三根木棍交叉着吊住小鍋，再從清溪中用皮桶打來溪水。萊恩划幾下石鐮點燃茅草樹枝，艾倫照看着篝火燒水，萊恩帶上手斧再去砍一些柴火。
洞口附近沒有什麼樹木，他得去遠處坡頂上多砍點柴。
晚上的山洞需要篝火驅趕潮氣，火光也會給萊恩壯膽。他以前一個人在山洞中也獨自過過夜，雖然有羊兒們作伴，山谷中夜晚莫名其妙的各種聲響總是讓他一陣陣的害怕，睡覺那是不敢閉眼的。
砍了兩趟柴背回來，萊恩和艾倫坐在洞口的石頭上端着木碗，喝着用萊恩揪來的新鮮野茴香花葉兒煮好的茶水，吃飽了昨天瑪利亞嬸嬸烤得香甜的黑麵包，兩個人舒服地直哼哼。
休息足了，艾倫躺在這邊的山崖上，曬着透過樹葉間的陽光，一邊曬太陽，一邊觀察對面的山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弗蘭克就會從山彎那邊出現，或者有其他什麼人經過山崖對面的山道。萊恩繼續干他的砍柴割草活兒。
白天很快過去，晚上萊恩煮了一鍋加了鹹肉的菜湯，艾倫評價說，萊恩煮的湯滋味兒還不錯。
當然不錯，萊恩過去的菜湯里可沒有什麼肉，山坡上還有許多可以加在肉湯裏面的新鮮野菜和草藥，就着黑麵包兩個人又吃了個肚圓。羊兒們趕進了山洞之後就或站或躺，很安靜地在洞底休息。
用編結嚴實的柵欄堵了洞口，萊恩睡在皮褥上，頭下枕着彎刀，身邊燃着劈啪作響的篝火。
山裡夜晚的奇詭氛圍不怎麼好。老是感覺黑漆漆的夜幕里有什麼東西在看着他，遠處的山壁上有野鳥發出幾聲似笑又似突然激動了地怪叫，萊恩看看一旁打着鼾熟睡的艾倫，再摸摸耳邊的刀把子，心裏很快就鎮定下來，迷迷糊糊中還做了一個好夢。
第二天是個陰天。
萊恩將羊兒趕出洞去吃草，兩個人蹲在清涼的流溪邊清洗清洗，萊恩燒了點菜湯，兩個人吃了黑麵包。艾倫昨天一整天無所事事，倒是發現山中有不少小動物，想着獵幾隻打打牙祭，弄點鮮肉吃吃。
萊恩的射術還差得遠，只能另想辦法了。將自己的想法一說，萊恩自然同意。
萊恩的射箭不行，投石卻是有些水準，以往也是用投石打到過小獵物的。
整整一天，艾倫帶着萊恩在山上亂竄，一邊指導萊恩用麻繩設置陷阱，一邊指導他辨認一些野外可以用到的草藥。這些草藥知識對於在野外求生的人來講是很有必要學習的，有些可以治傷，有些可以解毒，一些珍貴的草藥甚至可以拿到鎮裏換錢。
如果遇到野兔或者其他什麼小動物的洞穴，就給他傳授如何識別獵物蹤跡，用身邊可利用的簡易材料設置陷阱套鎖。
這一片山中是沒有什麼大獵物的，在萊恩的記憶中，只記得曾經遠遠看見過狼還是什麼動物的身影，當時離得比較遠，那隻獨狼一樣的傢伙並沒有襲擊他和羊兒，雖然他及時趕着羊兒們跑走了，但是當時也是受驚不小。
艾倫告訴他，沿着這個狹長山谷往西走，就有一條名叫布拉斯洛的大山脈。荒原上的牧人都不敢靠近那個森林密佈的大山脈，山中有很多兇猛的野獸。
王國也有許多大山，普通人只聽過名字的猛獸們就藏在大山裡。一些傭兵、獵人會專門去大山裡狩獵它們，將珍稀的獸肉和皮毛賣給有錢人換錢。
艾倫還說，陸地的盡頭還有大海，大海啊比大地還要大，大海里甚至還有一些更加恐怖的猛獸，一口就可以把一艘大船吞進肚子裏。就是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神話故事中的魔獸。
傳說中的魔獸是一些特殊的異變野獸，戰力不凡，只有最強大的勇士可以殺死它們。不過魔獸渾身是寶，它們的皮毛骨頭魔核都是特別珍貴的材料，大地上流傳着的勇士故事裏都是它們的身影。
魔獸皮毛可以製作堅固珍稀的甲胄，骨頭獠牙可以製作鋒利的魔法武器，血肉可以增強人類的氣血。故事裏的勇士們吃着魔獸肉，騎着各種稀奇古怪的戰獸，揮舞着他們冒火發光的神奇刀劍，每一把都是傳說之物，價值不菲。
可惜它們只是人們說了很久的傳說，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就像艾倫給萊恩講他祖母小時候給他講過得妖魔鬼怪一樣，只是用來嚇不聽話的小孩，好讓他們稍微安靜一會兒。
萊恩聽故事聽上癮了。一閑下來，就纏着艾倫講一些外面奇異神秘的傳說故事和他們的冒險生活，。一會兒想着自己成了強大的戰士與猛獸廝殺，一會兒想着在那神秘的大海上捕獵魔獸。
對他各種稀奇古怪的提問，艾倫有點招架不來。他都是自小聽故事，又沒見過，自然是說不清楚，心裏倒是有點後悔給萊恩講他聽來的不知真假的老故事。
對未知世界的好奇慾望，讓他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憧憬，內心裏滋長的變強的野望，在萊恩的心底生了根，像春日的野草得到雨露滋養一樣瘋長。
兩人在山裏待了幾天，萊恩將自己過去在夜晚山谷過夜的恐懼完全消除，荒寂神秘的夜晚再也沒有他腦子裏的神秘妖魔鬼怪出沒了，他把自己鬧得笑話笑着講給了艾倫聽。
艾倫沒有嘲笑他，卻是很認真地告訴他。在傭兵的生活里，在荒蕪廣闊的天地里獨自過夜，尋找食物，抵禦野獸侵襲，面對敵人拔出武器應戰，都需要有一顆強大有力的心臟和堅韌不拔的毅力，不能戰勝自己內心的恐懼，不能吃苦耐勞的人最好不要出門冒險。
傭兵生活雖然很辛苦，可他們卻喜歡過這種自由流浪漢的生活，就算某一次就可能倒下不能再爬起來。可惜他們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只有在這苦難的人世上不斷磨練自己，讓自己越來越強大，才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當然，做一個普通的牧羊人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在接觸了弗蘭克和艾倫他們之後，萊恩已不再甘心一輩子做一個山中窮苦的牧羊人，就像克倫大叔他們一樣，每天愁眉苦臉地過完自己沉默的一生。
弗蘭克和艾倫帶給了他另一種選擇，他願意並且發自內心的接受這種改變和選擇。至少以後，在面對未知的危險和侵害時，他可以有能力做出應對和反抗；在他不願意時，別人就不能搶走他的羊；或者在某個時刻，面對殺人劫掠的強盜，他可以有勇氣拔出自己的刀，和他們拚死一戰。
艾倫在山崖上等到了弗蘭克。萊恩看到弗蘭克時，他正坐在山洞外面和艾倫端着木碗喝水，那匹矮馬解開了肚帶，栓着前腿兒在斜谷外的大樹下甩着長尾悠閑地吃着青草。
看到萊恩回來，弗蘭克向他揮揮手。
弗蘭克滿布皺紋的臉上滿是遠行的風塵之色。弗蘭克其實並不老，才四十幾歲，從十幾歲就出來做傭兵，早早被艱辛的冒險生活熬白了頭，萊恩也見過他身上戰鬥留下的一道道傷疤。
出門很多年，弗蘭克家裏已經沒什麼人了。
這是艾倫告訴萊恩關於弗蘭克的唯一一點信息。艾倫不怎麼談起他的家人，只知道艾倫是弗蘭克把他帶入傭兵這一行的，他的家鄉在遙遠北邊的一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