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原

這是萊恩從沒見過的陌生之地。

一出山谷，視野猛地一開，一眼望不到邊的沙土荒地上，滿布着一簇一簇的低矮野草和小灌木。高低起伏的草坡伸展向遠方，和低垂的灰雲天幕接在一起，給人一種天地蒼涼的壓抑感，身處天地之間，頓覺人是如此渺小。

靠近山地這邊還有很多樹林，越向前方樹木就越稀少，這裏看不到任何河流和村莊，只有一座石頭斷牆圍成的廢棄哨所立在古道邊的野草中。

這是一片真正的荒蕪之地。。

“從這裏開始，我們要往那邊走。要走好幾天才會見到人煙。”弗蘭克指着左前方，對萊恩解釋道。

萊恩點點頭，新奇地打量四周，沒想到他生活的山谷外面是這樣一片地方。

三人默默的往前趕路，荒地上沒有什麼道路，也沒有看見大型的野物，草叢灌木里除了時不時有一些野兔之類的小野物探頭探腦，連個人影都沒有。萊恩眼神好，能從很遠就發現它們。兔子們一看到他們三個就逃得遠遠的，食物足夠，三人也沒有停下來捕捉它們的打算。

萊恩他們牽着馬步行前進，速度不快。進入這片荒原之後，弗蘭克和艾倫兩個人都比較小心。荒僻野地，往往是強盜們的縱橫之地，除了異族強盜，還會有一些本國強盜在這邊。他們的力量弱小，要時刻關注遠處的情況，好及時做出應對。

走到快天黑，三個人又找了個視野開闊，可以避風的灌木叢宿營。

這次弗蘭克教萊恩在地上先豎著挖出兩個小坑，在兩個小坑底下挖了一個橫洞將兩個小坑連通。找來一些乾草和枯樹枝在其中一個小坑中點燃之後，架上小鍋，燒了一鍋開水吃乾糧。今天一路過來沒有找到水溏，帶的水除了飲馬得節約點用，沒辦法煮食物。

弗蘭克告訴他這種野外的行軍小灶，一個坑洞用於進風，一個做火塘，這樣的小灶煙火小，不容易被人在遠處發現，在荒原上這種小灶很實用。萊恩仔細觀察了一下，柴火的煙氣確實比較稀薄，蓋上小鍋壓住火，在遠處是看不到火光的，心下不由得感嘆，又學到一點有用的知識。

吃完乾糧三人就開始休息。不知道為什麼，荒原上蚊蟲卻很多，弗蘭克和艾倫鑽進睡袋，用布巾把臉蓋了起來睡覺，還是萊恩第一個值夜。

幾天下來他已經適應了這種值夜的活兒。他的眼神明亮，也很警覺，能盡職盡責的做好值夜工作。弗蘭克和艾倫偷偷觀察了幾次，對於萊恩的謹慎穩重很滿意，這孩子能把安排給他的事兒幹得相當不錯，不給他們添一點麻煩。

一夜過去，三人繼續上路，在荒野上向西走了一整天還是沒有任何異常，除了看見過一些在遠處一閃而逝的野羊。

哪些野羊很警覺，等到他們遠遠地看見它們的身影時，野羊群早已很快跑出了視線之外，消失在遠處。

萊恩不覺得他們有機會捕獵到一隻野羊嘗嘗味道，野羊們根本不給他們接近的機會。弗蘭克也說很難逮到他們，野羊肉其實是相當美味的，他和艾倫已經好久沒有品嘗過它們的鮮肉了。

晚上還是照樣宿營。等到夜幕低垂，荒原上安靜下來，弗蘭克和艾倫早早休息了，萊恩又開始無聊地值夜。無聊歸無聊，在屬於他值夜的時段，他還是非常認真，並不因為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就鬆懈下來。荒原上的危險他雖然還沒有見識到，但弗蘭克和艾倫卻是一遍遍鄭重地給他講，

在這裏一點馬虎大意就可能讓他們的小命丟掉。

當萊恩無意中發現遠處一點點隱隱約約像火光閃動的黃色亮光時，萊恩急忙喊弗蘭克和艾倫，這玩意兒不像是藍焰的一閃而逝的鬼火。前一次，萊恩就鬧了個笑話，弗蘭克他們說在野外見到這種鬼火很正常，死人的屍骨附近經常可以看到，不用奇怪。

“弗蘭克，艾倫！快起來。”萊恩壓低聲喊。

弗蘭克和艾倫很快就驚醒過來，一坐起來就各自抓起放在手邊身邊的刀劍，連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他們沒有站起來，而是單膝跪在地上向四處觀察。

沒有看見什麼，黑夜裏也沒有什麼動靜。弗蘭克和艾倫隔着地坑裏微微的火光對視一眼，確認了一下各自觀察到的情況，才看向發出預警的萊恩。

萊恩左手扶着刀柄站在地上，向他們指出有火光的方向。

“看見什麼了？”弗蘭克問道。

“遠處好像有火光，不像你們說得鬼火，仔細看那邊！”萊恩低聲回答，“一開始我也不是很確定，我仔細看了半天，那地方應該有火光。”

艾倫對弗蘭克說道：“去看看？弗蘭克，萊恩的眼神不錯，你是知道的。”

弗蘭克很快做出了安排。弗蘭克警戒，萊恩和艾倫收拾完雜物，綁上馬背，艾倫蓋上了火坑。

留下艾倫照看馬匹和行李，弗蘭克帶着萊恩悄悄向火光處摸去。

萊恩跟着弗蘭克深一腳淺一腳壓低身子慢跑着，弗蘭克讓萊恩注意腳下的碎石和土坑，小心不要扭了腳。

兩人往前摸了一段路，弗蘭克終於發現了遠處的微弱火光。

“太遠了，你能看清楚嗎？”弗蘭克低聲問萊恩。

萊恩很快低聲回答：“看不清楚。”壓一下“砰砰”直跳的胸膛，萊恩儘力控制着自己的語調，不知道弗蘭克有沒有發現他的緊張。

“怕不怕，孩子？”弗蘭克低聲問道。

“有你們在，不怕。”萊恩因為說謊，臉有點發燒，黑夜裏是看不出他的臉紅了的。

“我們還得往前摸一段，需要確認一下情況，注意別發出動靜來。”

萊恩趕忙回答：“好。”

“跟上我。”弗蘭克命令道。

兩個人又往前抹黑走了一段路，趴在了一叢灌木下。

前方低洼處有個簡易營地，藉著一堆明晃晃的篝火亮光，可以看到篝火周圍有五六個身影。一個人坐在火堆前不時撥弄一下篝火，其他幾個躺着，看起來像是在睡覺。附近有一輛大車，大車跟前有一匹馬或者騾子的影子。

弗蘭克看了一會兒，拉了拉萊恩的衣服，兩個人又悄悄返回，摸索着回到他們的宿營地。

夜裏要找到沒有光亮的營地和不發出動靜的艾倫，還真不容易，還好兩個人都沒有摸錯方向。弗蘭克在估摸着接近營地時，嘴裏不斷發出聯絡信號，這是一種低低地模仿野鳥叫聲的“嗻嗻”聲，直到聽到艾倫同樣傳過來的回應聲。

艾倫發著暗號，看到一大一小兩個黑乎乎的身影過來，就知道是弗蘭克和萊恩回來了。“看到什麼了，什麼情況？”

弗蘭克不急着回答，-對身邊蹲着的萊恩說道：“萊恩，你來回答。”

萊恩平復一下自己的緊張心跳，低聲說：“我不太確定，五六個人一輛車一匹牲口，會不會是小商隊？”

弗蘭克這才說道：“有可能！但不能放鬆警惕。我們得往遠處走走。”

艾倫和萊恩沒有意見。萊恩早已經給馬兒套上了籠嘴，免得它嘶叫發出動靜，弗蘭克和艾倫將馬背上的行李雜物，又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遺漏，三個人牽上馬向後悄悄退去。

在荒野中遇到不明身份的人馬，一定要保持距離，即便是一些看似商隊的人也不能放鬆警惕，除非能確認對方沒有敵意。這是幾天前弗蘭克就講給萊恩的知識。在這無主的荒野中，看起來是商隊的人也有可能是強盜，有些不安分的傢伙絲毫不介意殺掠一些弱小的旅人，就看目標是不是適合他們下手。

一路之上，弗蘭克和艾倫講了很多他們的冒險經驗。對初次出來冒險的曾經的小牧羊人來說，萊恩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抹黑走出了很遠，三人重新找了一塊地方安頓下來，萊恩睡在離馬不遠的地方。這是弗蘭克和艾倫一進入荒原就安排好的位置，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弗蘭克讓萊恩趕快騎馬離開，不要管他和艾倫。這幾天出發前後，艾倫都會抽空指導萊恩如何快速裝卸馬鞍，還讓他試着抹黑給馬裝鞍子，休息下來后，萊恩在天黑前還會短距離騎馬跑一跑，練練騎術。可惜小牧羊人騎馬的機會不多，訓練的時間也不夠，他還坐不穩快速奔跑起來的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