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湖邊的戰鬥

經過半小時的準備，山姆率主力向湖中進發。

準備工作其實尚未完成，十幾艘小船一邊向前劃一邊向遊艇靠攏，將它圍在中間。沒有划船的人則用纜繩將小船彼此綁定，形成一個以遊艇為核心的栯圓形船陣。又將纜繩交叉穿過每隻小船的左右舷，在船艙上交織成「爻＂字，船上的人就坐在「爻＂字的空隙里。

小船組成的環形陣與遊艇有一米間隙，如此遊艇上的人可以用長槳划船。射手在遊艇甲板上站成一圈警戒四周；斥候和步兵交錯坐在最外圈的小船上，一邊划槳一邊注意水中的動靜；騎兵和法、巫師在內圈，隨時準備救援。

山姆和幾個人正試圖在遊艇頂部桅杆上裝一面帆，他一邊工作一邊用儘可能低，但又能讓大家聽見的聲音說：

「遇到水怪攻擊，最要緊的是：不要被它們弄下水去！外圈的人盡量不要站起來，用你們的腳勾住繩子。槳手不要弄出太多聲音，槳慢慢***水裏。動作整齊，像一個人一樣，這樣聲音會更少。＂

眾人一一遵照執行。

天色越來越紅，水波映着天光，也變得像血。山姆伸手到船間空隙里蘸了點水嘗嘗，問身邊的人：「這裏的水本來就是鹹的嗎？＂

有人答道：「不是，是淡水，而且之前沒這麼大，現在大了一倍都不止。＂

山姆拍了拍一名騎兵：「把你的長矛插下去，看能不能碰到底。＂

騎兵試了一下：「到不了。＂

山姆對眾人道：「大家注意，這水裏可能有海怪，但不會太大。最有可能出現的是像剛才那種八爪魚。＂

一名法師道：「它好像很怕火，我之前一個火球就把它打跑了。＂

山姆道：「對，所有生物都怕火，所以鍾求才讓你們大多數人做了火系法師。＂

另一個法師道：「是我們自己選的。＂

「哦，很好。其實每種職業都是有用的，我希望你們當中有人選了其他法術。＂

「有的有的，我知道有人選了水系，不過好像沒什麼卵用。＂

山姆道：「肯定有用的，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聽我說：如果被八爪魚攻擊，不要指望幾下就能殺死它。首先保護好自己，不要被它的觸手纏住。就算被纏住，也不能是脖子，所以用好你們的盾牌和短刀，護住脖子，同時儘快切斷它的觸手。這東西很難殺死，但身體密度卻不大，切起來不難。＂

眾人一面划船一面聽山姆講解與海怪作戰的要領，直到岸上出現幾名斥候的身影。

其中一人向他們大喊：「你們準備好了嗎？＂

那人正是林登，他之前在電塔上看到基地已被海量的怪物圍攻，心中早就萬分焦灼。見山姆回了個可以行動的手勢，便對身邊兩名斥候道：

「你們躲起來，我先去引怪！＂說完撒腿就跑。

湖東岸離通往基地的號公路只有三百米，中間隔着農田，到路邊才有房舍的廢墟。林登像只瘋兔般竄過田野，衝上路邊一座廢樓，見滿路都是一小群一小股的怪物，絡繹不絕地往基地走去，便站直身體，竭力大吼一聲，隨後轉身跳下，邊跑邊吼叫，把整條路的怪物都吸引過來。

他動作太快，來回不到一分鐘，湖邊的人還在忙碌：

「來了來了！怪物來了！＂

「快探一下水深！＂

「到底了！＂

「停停停！＂

「再近一點！不然林登過不來！＂

山姆大聲道：「就停在這！＂又對一個老頭道：「你們向前一點，接到那個人就回來。＂

老頭是之前鍾求收服的漁民，他的船比較獨特，山姆並沒有讓他加入船陣，而是命令他和另三艘漁船圍在船陣四周。

林登衝到岸邊，腳一蹬地，高高躍起。他以為自己能跳出十幾米，但岸邊泥軟不好使力，只飛出五六米就撲嗵一聲掉進水裏，大群怪物隨即殺到，踏水追來。

山姆下令：「放箭！火球，打斥候身後的怪物！＂

射手們一齊湧向靠岸一側，遊艇頓時傾斜，部份人嚇得又退了回去，於是第一批箭射得亂七八糟。

「回到自己位置上別亂跑！＂山姆跳上遊艇叫道：「弩手去靠岸那邊，弓箭手在後！集火射擊！誰來指揮一下？軍官在哪裏？＂

「我來！＂「在這！＂李鹿野和武正夫兩人挺身而出。

林登落水后就像石頭般往下沉，速度之快讓他頗為吃驚。好在他是會游泳的，在水底撲騰幾下就浮出水面。一隻漁船向他靠攏：「大人，抓住竿子！＂

一排火球從林登頭上飛過，接着是嗖嗖的箭矢，身後傳來大片的踩水聲和怪物的痛嚎聲。他抓住老頭伸過來的竹竿，漁船隨即反槳倒退。

「卧槽！怪物會游泳！＂船陣上一片嘩然：「還會潛水滅火！＂

船底傳來咚咚的敲打聲，山姆喊道：「槳手，後退五米！長矛手頂住它們！＂

騎兵們用長矛捅怪物，怪物一手去抓長矛，一手揮棍猛打矛桿。更多怪物游過來，已經沒有多餘的騎兵對付，它們便靠近了船陣，和步兵、斥候短兵相接。

裴文蹲坐船頭，盾牌護身，只露出兩隻眼，盯着一隻向他游來的三級怪。怪物的牛眼也瞪着他，顯然已將他鎖定。眨幾下眼的功夫，怪物已游到他面前，一手划水，一手舉棍打來。裴文斜舉盾擋開棍子，一劍刺向怪物面門。怪物一聲痛吼！彷彿被高音喇叭貼臉放了個爆音，裴文臉皮發麻，一股腥臭味直撲鼻孔。

要是在兩天前，他恐怕會被嚇個半死，嚇出尿來也不奇怪，但現在他已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了。作為八級近戰步兵，他面對面擊殺的三級怪不下二十隻，早已習慣這副兇惡的嘴臉、駭人的吼叫。怪物伸手去抓劍，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一刺中就把劍收了回來，等怪物抓了個空，他又一劍刺在怪物脖子上，並且立即抽回，怪物的血隨即噴在他的盾牌和船幫上。

蘇高站在裴文身後，這對好基友形影不離。升六級時，兩人商量過，裴文選了步兵短劍，蘇高選了步兵矛，這樣可以互相掩護。步兵矛有長有短，長的可達十米，比騎兵矛還長。蘇高選了支五米的，此時正用這支矛戳着一隻三級怪在水中左右攪動，阻擋其它向船陣游來的怪物。怪物的力量不小，但浮在水裏卻使不上勁，只能任由他擺佈。等裴文殺掉當面怪物，他才放下一隻過來。

「長矛手可以把它們壓到水裏去淹死！＂山姆提示道：「一級怪不會游泳，二級怪會狗刨，越高級游得越好。我們再退遠點，邊打邊退！＂

趁怪物還沒來得及包圍船陣，兩側的槳手便打反槳，將船陣划離岸邊。離岸二三十米后，岸上的怪物不再往水裏跳，只是在岸邊嘶吼。眾人便專心對付下了水的怪物，一陣砍殺，周圍湖水盡赤！

山姆派出兩艘的漁船到船陣後方警戒，又讓幾個學生上了另兩艘，左右前出，從側面夾擊水中怪物。見基地光柱越來越紅，漸漸變成紫色，他知道情況不妙，厲聲道：

「動作快點！基地那邊壓力很大，如果我們不趕快，怪物就都往那邊去了！＂

眾人聽了都奮力廝殺！李鹿野和武正夫一邊戰鬥一邊安排後方戰士與前方輪換，以保持前線人員的體力和戰鬥力。這是留田三中師生慣用的做法，所以進行得很順暢。山姆見到狀道：「幹得漂亮，就是這樣！現在我們向前推進！＂

水中還有不少怪物，但船陣依然輾壓過去，邊靠岸邊殺。離岸十餘米時，岸上的怪物又開始跳下水向他們殺來，船陣便又緩緩後退。

反覆幾次，岸上怪物所剩無幾，林登便發出信號。躲在岸上的一名斥候便鑽出三角木屋，飛快地爬下電塔，召出一匹馬騎上便沖向公路。殘餘的怪物發現他，正要去追，卻被一陣箭雨把仇恨拉回。

山姆帶近戰職業涉水上岸，殺掉最後的怪物，然後下令搬屍上船：「把屍體拋到我們後面的湖裏，如果有食肉水怪靠近，它們會先吃這些屍體，這樣我們就能及早發現，做好準備。＂

話音剛落，引怪的斥候已經回到岸邊，縱馬飛躍，直衝船陣！見一人一馬凌空飛墜，船上的人嚇得四散躲避，不料斥候在半空中把馬收了，隻身一人輕輕落在船上。

這個斥候是韋潔，見大家被嚇得四處逃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未了，一堆矛柄、刀背、鎚子向他砸來，就連杜帆都想給他一箭。

武正夫跨船過來把他推到最外圈船艙里：「你精神足，你就守在這裏打完全場，沒人替換你！＂

韋潔嘻皮笑臉地坐進繩網，兩邊的人還想用巴掌掄他，但怪物已衝到眼前，只好暫時放過。

打第三輪之前，山姆派韋潔去查探主基地的情況。戰鬥還沒結束他就回來了，躲在一旁直到山姆帶人登岸清剿殘餘怪物時，才跑過來大喊：「基地被數不清的怪物圍攻，新建的外牆被攻陷了，怪物正在進攻主堡！＂

林登急道：「我們得趕快！不如多派幾個人一起引怪！＂

李鹿野道：「不行，萬一協調不好，有人先引了怪物過來，後到的人就會被前後夾擊，死無葬身之地！＂

武正夫邊打邊道：「不如把船陣拆開吧。＂

山姆眉頭緊鎖，想了一陣道：「如果沒有海怪倒是可以拆開，但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樣，我們分三路引怪。＂他指了指韋潔：「你去正前方引怪，馬上去！其他斥候，游泳厲害的、跑得快的過來兩個！＂

七八個斥候站出來，山姆找了兩個看上去比較機靈的：「你們兩個去左右兩邊引怪，我會各派一艘漁船在兩邊接應，你們先上船再將怪物引到這邊來。記住，要見到這邊已經開打，才能把怪物引過來！＂

被選中的一個是林登，另一個是顧代勇。林登想看看基地的情況，便讓顧代勇去左邊。

兩人的背影尚未消失，韋潔已引怪回來，並且又來了個馬躍檀溪。眾人雖有心理準備，但見一人一馬凌空飛來，還是忍不住緊張。好在韋潔也汲取了教訓，知道再嚇到別人就會挨揍，故早早收了馬，隻身輕輕地落在船上。在他身後，上千怪物踏着同伴的屍體，踩着飛濺的血色水花，怪叫着撲向船陣。

韋潔一回船，不等山姆下令，眾人已划槳後退，箭矢一波波地拔向怪物。

山姆滿意地點點頭道：「退到三米水深！一級怪不會水，只會往前沖，等水沒過頭頂，一分鐘就會淹死。我們只要對付一級以上的怪物就可以了，穩贏的。＂

一分鐘后，左方喧嘩聲起，顧代勇引着一大群怪物跑了回來。

「快游！快游！＂封雪真在漁船上接應他。這兩人是新基地附近不鏽鋼廠的工友，也是一對生死與共的兄弟。

顧代勇比較老實，撿了個之前不受待見的斥候職業。封雪真則比較狡猾，弄到騎兵和弓箭手雙職業，此時便和另一名弓手向追得最近的怪物射箭。怪物中箭后，習慣性地向攻擊它的人大吼示威，動作也頓一頓。這樣不但自己慢下來，還阻礙了身後的同伴。

等顧代勇游近了，漁夫便用船篙將他拖上船，然後飛快地將船划回主陣地。

山姆見左邊足有上千怪物在水裏追着漁船撲騰，水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獸頭，忙下令船陣向湖心退卻。剛退出二十多米，就聽船陣後方的斥候大喊：

「水裏有怪物！＂

「八爪魚！＂

最後一聲話音未落，水面嘩地凸起，一叢蟒蛇般的觸手揮舞而來。

李鹿野大叫：「弓箭手轉身射後面！＂

山姆連跨幾艘船向後方趕來：「腳勾住纜繩、趴下！法師射擊！＂

一名步兵剛要趴在，卻連人帶盾被捲住，連忙用劍亂刺，身後的騎兵持矛上前便捅！

韋潔剛被換到後面休息，被纏住的步兵剛好在他身邊，便舉起匕首划那隻觸手。不料卻被另一隻觸手齊胸捲住，頓時動彈不得。他拚力掙扎，但觸手卻立即收緊，像條巨大的橡皮筋勒得他喘不過氣來，臉一下就紫了！驚駭中他又忘了腳要勾住纜繩，被觸着舉到空中！

「呯！＂一聲槍響，子彈將八爪魚打了個對穿，十幾支箭插在它身上，四五隻火球也轟了過來。

八爪魚發出「嘶！＂的一聲，噴出漫天墨汁，龐大的身軀沉入水中，但觸手還卷着韋潔。

好在左右個人及時抱住韋潔的腿，他們的下半身的纜繩都被拖得綳直，剎時間又有幾個人衝上來。李先才升六級時弄了把手半劍，狠狠一劍幾乎將那條比腰還粗的觸手砍斷！

「嘭！＂地一聲巨響，已潛到水下的八爪魚，又被震出水面，是山姆扔了一顆手雷。

「它被震暈了！殺了它！＂山姆大喊着，舉起手槍連連射擊。

騎兵們蜂湧而上，蘇高也端着長矛趕過來一陣亂捅。

「騎兵把它挑出水面！法師放火！＂

七八個騎兵用盡全力也只能把這隻傢伙抬起上半身，法師的火焰立即將它覆蓋。八爪魚突然蘇醒，觸手亂舞，嚇得騎兵們急忙後退，山姆又扔了一顆手雷將它炸暈，才終於幹掉這隻危險的海怪。

韋潔倒在船艙里，那條已被砍斷的觸手竟然還纏着他不放，直到被刀劍切成碎塊。

戰鬥結束，韋潔固然已面無人色，眾人也受驚不小，對大海心懷恐懼。

山姆連扔兩顆手雷，開了七八槍，也很是肉疼，但見大家驚惶的樣子，便安慰道：

「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正常來說，一顆火球就能把它打跑，只要別被它拖下水就沒問題。＂又指着韋潔道：「你要記得勾住繩子，可別再這樣了。＂

裴文道：「他是為了救我才站起來的。＂

韋潔也緩過氣來，道：「勾繩……我被它一卷，氣都喘不過來，腳都麻了。＂

山姆道：「你的盾牌呢？我之前怎麼教你們的？＂

裴文忙取出一面備用的藤盾遞過去。

韋潔推道：「我有，我有三塊呢，只是剛才忘了拿。＂

山姆道：「好了，把身上的墨汁洗洗，這東西有點毒性。把眼睛瞪大點。＂說完回船陣前方。

那兩人還在客氣：「小兄弟，謝謝你奮不顧身救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不用客氣，我叫韋潔，大家都是戰友，你們不也救了我嘛。＂韋潔又向四周拱手：「謝謝，謝謝大家。＂

周圍的人一邊洗着身上的墨汁一邊說：「沒事沒事。＂「不客氣，應該的。＂

李先才道：「你們現在算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了。＂

男生們想起下一句，一陣竊笑。韋潔猛然揮手大聲道：「改天一起去嫖娼！我包了！＂

半船男生哈哈大笑，女生則暗罵：「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