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憐的白衣男子
昨夜了場雨,沖淡了些許暑氣,柳葉的水滴早幹了,舒坦地隨着清風蕩漾,像少年的心,稍一撩撥,就搖擺定。
寬闊平坦的官,一輛馬車悠哉悠哉地行着。
一隻少女的手掀開窗紗帘子,檔口兒,能窺見裏頭一俊俏的少年正眉飛色舞地說話:“龍嘯山莊一顆南海的夜明珠,叫做龍頭珠,真兒就頭那麼,嚯,晚一拿,整山莊亮得跟白晝似的!”
汪溪誇張地比劃着,“只貴客臨門,陸羽峰那老傢伙才肯拿用一用。”
“神女峰百年靈蛇,蛇膽能解百毒。那蛇凶得厲害,被咬一口鬧著玩兒的,”汪溪說著,若似無地瞥了余魚的胸口一眼:“那蛇了,比還粗呢!”
“死!”
余魚摔車帘子,回頭想抬腳踢,奈何馬車內施展開。汪溪倒配合,賤賤地作勢一躲:“姑娘招‘隔山踢俊男"好生厲害!”
余魚憋住想笑,又怕蹬鼻子臉,遂白了一眼:“沒事招惹那靈蛇幹嗎,毒了?”
汪溪忙擺手,“怎麼會!能給爺毒的還沒生呢!”
余魚打量,把師父常說自己一句的話轉送給:“活蹦亂跳跟猴兒似的,看也像毒。”
汪溪“嘁”了一聲,突然湊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哎,知為什麼找碧落嗎?”
余魚算看透了汪溪的脾性——就事兜住的主兒,明明就想說,還偏喜歡吊胃口,越好奇,就越興奮。晾着,反倒抓心撓肝的。
於故意淡淡,“知。”
果然,汪溪眼睛一亮:“想想知?”
余魚把臉撇向窗外佯作看風景,“想。秘密種東西,知得越多,死得越快。”
若此刻車,汪溪估計被噎跟頭,“……之還對些事情都挺好奇的嗎?”
余魚看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想自己但凡再追問一句,子肯定盤托,更加假裝繃著臉吱聲了。
汪溪納悶,鎖着濃眉歪頭瞅了半,終於“唉”了一聲:“說得也幾分理,說了確實沒用,又幫了……再者說,萬一事情沒做成,丫頭豈還藉機嘲笑。”
當誰都像那麼缺德呢?余魚白一眼。
汪溪名叫溪,卻心寬似海,跟沒看見一樣,扒拉肩膀:“哎,說,反正奪寶會還早着,先帶好玩兒的地方怎麼樣?”
汪溪走南闖北那麼多地方,說好玩的地方肯定賴。余魚密雲山圈得久了,免十分動心,嘴卻:“什麼鬼地方?”
汪溪露一詭異的笑:“了就知咯。”又拍胸脯打包票,“保證後悔!”
余魚想說故弄玄虛,話還沒口,忽然方傳“砰”地一聲悶響,隨後車身劇烈一震,“嘎吱”一驟然停了!
二反應極快,身子向倒之就牢牢抓住了車框,然非被那股衝勁兒顛得撞破頭。
隔着車帘子聽到那車夫破口罵:“臉那雙招子瞎了?!想就挖了喂狗!么的車看見?”
余魚起身想看看情況,汪溪已掀開車簾,探半身子,“怎麼回事?”
車夫方才撞的一瞬間被嚇得面色發青,會兒回血又漲得通紅,一臉驚怒尚未褪,見僱主發問,趕忙連聲賠禮,“對住對住,驚着兩位客了,知從哪兒冒長眼的子,直挺挺地就往車撞!”
趕了二十多年的車,還頭一回碰事兒,生怕因此而惹怒了主顧,看,吵架的候誰聲誰就理,於叉腰沖地躺着那吼,“起!別裝死啊,趕車趕得好好的,分明撞得的車,還想碰瓷兒啊?”
趴地的白衣男子聞聲動了動手指,一副想起又起的樣子。
余魚想起剛才那聲巨響,嘶——得多疼啊!估計都得撞內傷了吧?忙從包袱里翻兩瓶跌打止痛膏。
汪溪先一步跨馬車,走長臂一伸,把那白衣男子半邊兒身子提溜了起:“說,沒事吧?”
“……”
余魚心說,能本沒事,一手子,就好說了。
白衣男子烏油油的長發披散了一半,胡亂拍臉,額頭還往淌着一溜兒血,眼睛半睜半閉的,氣若遊絲,“……無……事。”
車夫看樣子,以為裝柔弱想多訛幾錢,馬步一紮,把腰一叉又想罵,余魚忙一臉關切:“叔,車撞壞了沒?”
“那倒沒,車子質量好的,換做別的就好說了。”
“主還叔車技好。”余魚眼睛一彎,“叔幫忙搭把手?”
見余魚笑得甜,說的話也聽,車夫火氣熄了半,主顧都生氣,也沒必擰勁兒,雖然表情還些彆扭,好歹也走跟汪溪一起把扶到了路邊。
余魚方才注意到白衣男子額頭竟流血,便又回頭翻包袱找金瘡葯,會兒工夫,遠處呼叫地跑一群,指着邊叫:“找到了!那蹄子那呢,快抓住!”
白衣男子聞聲一激靈,眼睛一子全睜開了,也顧得頭破血流,哆哆嗦嗦地就往余魚身邊爬,“姐救!”
的聲音雖疾卻清亮,聽起甚悅耳,像一柔軟的風輕輕吹進耳朵,既舒服又安撫,而且身還香香的。
余魚甩甩頭——好像想的候啊!
一蛤蟆眼的壯漢並幾嘍啰很快衝到眼,只見壯漢一抬手,後邊幾都站住了。
壯漢打量余魚汪溪兩長得乾淨漂亮,尤其餘魚穿得又周正體面,那衣料子一看就價格菲,一吃準的身份,未免得罪權貴,語氣便緩了少。
指着白衣男子:“樓里的兔兒爺,今自兒逃了,衝撞了兩位貴替賠,還請兩位行方便,讓咱把逃奴帶回跟媽媽交差。”
白衣男子似乎很害怕壯漢,低着頭目光閃躲,畏畏縮縮地往余魚身後藏。
看架勢,別逼良為娼吧?余魚正義凜然地擋男子身,“說逃奴就啊?證據?”
壯漢見姑娘多管閑事,臉色就些好了,真說起,哪家青樓賭坊背後還沒物,既然給臉,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便冷哼一聲,伸手往懷裏一摸,抖落一張畫了押的賣身契。
身後的一嘍啰搶着說:“姐,您所知,浪貨自己賣身,家媽媽花了千兩白銀買回的,誰想到到了樓里反悔,寧死肯接客,肯接客也罷了,把銀子還也成!結果蹄子一還銀子二接客,還敢私自逃,簡直反了了!就告到官府也理!”
壯漢跟着陰笑一聲,“您給評評理,妓子接客經地義,摸都讓摸一把,難成買回為了擺着瞧的?”
說話間鼓鼓的眼睛往余魚腰一粘,一臉流:“嘖嘖,還為了騎身快……”
話沒說完,壯漢突然捂着巴“嗷”地痛叫了一聲。
余魚驚詫側頭,汪溪正收回手,轉了轉手腕,眯眼看,“跟妹子說些,妥吧?”
壯漢雙手捂着掉了的巴,嘴裏嗚嗚直叫卻說句整話。
後邊的嘍啰見狀都傻眼了,悄悄兒往後退了兩步——方才連汪溪怎麼的手都沒看清。
“真的自賣身契?”余魚回頭向白衣男子求證,男子直愣愣地盯着地面發獃,幾聞地“嗯”了一聲。
余魚泄氣——對方連賣身契都掏了,自己也承認了,再說什麼倒自己蠻講理了,但看白衣男子滿眼哀求,一怒其爭,又些躊躇。
汪溪見狀冷哼一聲,把往自己旁邊一扯,露那白衣男子的臉,“男?別老躲女背後!家白紙黑字兒寫得清楚,還什麼說的,現反悔,早尋思什麼了——幾位,趕緊把領走吧?別耽誤了做生意!”
幾嘍啰遲疑着敢。
“快點兒啊!”汪溪耐煩地一瞪眼,喝。
“!”
幾嘍啰也知到底誰的手,忙一疊連聲地應着,紛紛圍拉扯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似柔弱,但連踢帶打一番猛烈地掙扎反抗,一竟沒被制服,少得又被亂揍了幾拳,鼻青臉腫的慘忍睹。
余魚實看:“……別打了!”
幾嘍啰登嚇得一鬆手,白衣男子趁機逃脫,爬到余魚腳拽着的一方裙角兒鬆手。
汪溪好像真生氣了,蹲,逐掰開白衣男子的手指,“既然都當了婊子,就別再立牌坊。真么骨氣,當初就寧死了也該畫押。”
白衣男子怔怔地仰起臉看,似乎忘了掙扎。
汪溪低頭俯視,話卻對余魚說的,“心軟什麼好事兒啊。”
子一直都笑眯眯的模樣,導致余魚一種“從會發火”的錯覺,也沒想會像現樣冷着一張臉留情面地直戳痛處,一沒反應。
工夫,汪溪已經站起身,揚手丟給車夫一塊碎銀子,信步向走,走了幾步又頓住,微微回頭,餘光瞥着:“走了!好玩兒的地方到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