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拐個姑娘一起走

夏日頭長，已值黃昏，陽還邊掛得穩穩噹噹，熱氣兒從地底直往外鑽，蒸得襟後背都濕津津的。

田裏頭，幾尚未歸家的村民正揮汗如雨地忙碌着，曬得黢黑的童，也嫌熱，光着腳地壟里回跑跳。怕踩壞了菜，直起腰斥罵了幾句，想卻起了反作用，幾孩童跑遠了些，愈加推搡地嬉笑打鬧起。

路邊一條河閃着粼粼波光，釣魚的戴着檐草帽，眯着眼緊盯着水面兒，一動動的好似靜止了。

“叔。”

一聲清脆的招呼，令牛叔從西紅柿地里抬起頭，一滴汗心流進眼裏，牛叔揉了揉眼睛，往左一瞧，沒啊。

“叔，打聽事兒。”

再往右一扭頭，只見一穿水綠色衣裳的姑娘，正站路邊沖招手。

能趕路熱的，姑娘光潔的額頭貼了兩縷被薄汗打濕的頭髮絲兒，非但顯狼狽，反而平添了一分俏麗，“叔，面集市啊？”

“哇，再往走，約摸到半辰吧，就到棲霞鎮了，那兒夜市。”

“哎！”姑娘歡快地地跟了聲謝，轉身走。

“等等——”牛叔叫住，一伸手擰紅彤彤的西紅柿，“瞧丫頭熱的，吃柿子解解渴。”

姑娘咧嘴兒一笑，再次謝。

捧着柿子往走了沒多會兒，聽到身後喊：“娘子，等等呀！”

姑娘左看右看，確定就自兒一，於轉身——俏麗姑娘正余魚。

滿頭汗趕的卻先茶館裏頭遇見的八字鬍。

余魚警惕，“跟着做什麼？”

八字鬍睜眼說瞎話，“純屬偶遇，想到山高水長的，緣分得么快啊！”

說完看見余魚手裏的柿子，眼睛一亮，一把撈了，用袖子胡亂抹了抹，“啊嗚”一口，半柿子就沒了：“鬼氣，真熱死了！”

先順包子，回又搶柿子，余魚從未見如此厚顏無恥之，愣了一才反應，沒好氣，“吃完了就走開，別跟着本姑娘，跟屁蟲呀！”

八字鬍看着蔥管似的手指頭一點一點的，委屈地一攤手，“怎麼信哪，真偶遇啊！”

“嘁！”余魚懶得理，本還想慢悠悠賞賞田園風光的心思歇了半。

見八字鬍此正專心致志地跟手裏的西紅柿作鬥爭，余魚眼珠一轉，趁注意突然一轉身，運起輕功拔腿就跑。

“哎——”

余魚加快腳步，留八字鬍一迭連聲哀怨的呼喊。

……

晚間，余魚抵達了棲霞鎮。

鎮子俱全，茶館酒樓客棧，該的都。

此路兩邊開始陸陸續續掛了燈籠，鋪開了攤子，胭脂，髮飾，擺件……應盡。

已了晚飯分，閑逛散食兒的少，愣把鄉間鎮顯得車水馬龍的。

余魚跟群裏頭看熱鬧，突然一陣香甜的味隨風飄，吸了吸鼻子，才想起自己晚飯還沒吃，於賣餅的攤站定，打算買碗豆漿喝，再紅糖餅吃。

餅現烙，余魚就站攤子旁邊喝豆漿，一邊看哥烙餅。

只見賣餅哥從盆里取揉好的面劑子，飛快地擀成一張薄餅，隨後倒入紅糖麵粉攪拌的餡料，從一頭兒開始卷到頭，又捏緊兩邊兒，擰成麻花狀。

之後利索地鍋里刷層油，把麻花狀的劑子豎著往裏一按，那麵餅就滋啦啦地響起。

哥把鍋回快速翻掂，片刻后，一手拿起鍋往空輕巧地一拋——烙好的餅正掉進另只手舉着的油紙袋裏頭。

好！

余魚看得趣，正想誇讚哥兩句，就聽後邊說，“……嗯，火候正好，兩面金黃。腕力功夫了得，就連江湖赫赫名的“鄭鐵腕”也一定能翻得么均勻，餅定甜而膩，酥軟綿密，吃一口賽山珍海味，兄弟，好手藝啊！”

烙糖餅被誇成樣，哥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余魚接餅，皮笑肉笑地轉身，“餅都被誇了，買幾么？”

賣餅哥一聽，眼裏也充滿了期待。

八字鬍笑着拍拍肚皮，“吃餛飩了。”

賣餅哥立刻對失了興趣，轉身招呼其客了。

余魚往走了幾步，八字鬍追，見臉就差寫着“陰魂散”幾字了，連忙討好：“哎，聽說，也故意跟着，看一姑娘家，獨自行路危險嘛。”

余魚眯眼看，“……跟着，恐怕更安全吧？”

說完，等八字鬍反應，把油紙袋的封口一捏，一閃身從身邊擦，仗着腰身細軟，鑽入熙熙攘攘的群——又跑了。

八字鬍見逃得比兔子都快，呆愣原地——還跑癮了？

余魚一路沒敢回頭，一口氣直接跑到了夜市的盡頭，才停撐着膝蓋喘氣，還沒緩勁兒，頭頂幽幽說：“娘子輕功賴。”

“哇啊！”

街角本就黑漆漆的，冷丁的一聲把余魚嚇得炸毛，一子蹦起老高，懷裏的油紙包也飛了，所幸八字鬍伸手一撈，拯救了張賽山珍海味的餅。

“就跟比還差點兒。”懶洋洋地靠着牆頭，把拇指食指一捏。

余魚拍拍胸口，暗自心驚，師利啊！怎麼剛入江湖就遇到么難纏的傢伙，輕功又遠自己之，幾次三番的糾纏，知做什麼？

八字鬍客氣地打開油紙包咬了一口，又還給，“味賴，果然餅烙得好好，腕力很重。”

余魚默默接，看着一口就缺了一半的餅，“……吃餛飩了么。”

八字鬍抱着肩膀，“還長身體啊，所以比較能吃。”

“……”

余魚眼角一抽，八字鬍看着都四十多歲了，竟然還長身體。

既然滿口胡謅八扯，余魚乾脆也跟打馬虎眼了，直截了當地問，“老跟着做什麼，莫非懂江湖規矩，哪裏得罪了？”

八字鬍聞言先一臉驚訝，隨即眨眨眼笑：“娘子多慮了，非但沒得罪，反而的福星！自從見到就交了好運，所以想娶回家做媳婦兒呢，旺夫啊！”

余魚知交了什麼好運，也想知，只面對突如其的表白，嚇得一哆嗦，“……么年紀了還沒成家啊？”

八字鬍做憐狀，“啊，又老又丑沒，看娘子性子怪直爽的，那些庸脂俗粉一樣，應該乎外的。”

余魚張了張嘴，置信，“……難內？”

“想看？”八字鬍一挑眉，伸手就扯自己的衣領。

“停停停！”余魚怕長針眼，趕緊制止，光……黑燈瞎火的耍流氓么！

“真心的，考慮考慮。”八字鬍一臉深情，無比真誠。

余魚與對視了片刻，也沒看再幾歲都夠做爺爺的八字鬍哪裏真心了。

“……的好意心領了。但，一理想抱負的，沒做一番成績之，暫還想成親，為了耽誤的終身事，還請另覓吧，別身浪費間了！”

余魚自覺番話說得很圓滿，既表達了自己的拒絕，又全了八字鬍的體面，算得十分委婉了。

八字鬍板著臉，“休胡說，什麼別，只想身浪費間。”

似乎內心掙扎了一，又：“……以等。”

“……”余魚無言以對。

見的男並多，並且從也沒對說些的沒的，所以八字鬍乍一樣，還真知如何應付好。

倒真信了的鬼話，只一直油嘴滑舌倒好辦些，眼一臉期待眼巴巴的樣子，余魚實說狠話，伸手打笑臉么！

就斟酌着怎麼說才能打消對自己的念頭。

就眉頭緊鎖認真思考之際，八字鬍終於憋住破功，“噗嗤”一聲笑了，一邊笑還一邊捶牆：“哈哈哈，笑死了，腦袋裏究竟想什麼呢！難成真考慮？”

余魚見原形畢露，果然逗弄自己，板起臉：“意思？”

“意思啊！”八字鬍嘴角還殘留着一絲笑意：“既然喜歡，直接說就了，糾結那麼久——莫非再努努力還機會？”

“當然沒。”余魚飛快答，“只願踐踏別的心意，想給一傷的理由罷了。”

八字鬍贊同：“錯錯錯，傷才最傷！”

余魚解。

八字鬍賣弄：“看僅江湖經驗少，情愛方面的經驗也十分匱乏，傳授給幾招？”

余魚鄙夷：“方才說自己又老又丑沒看么，哪裏的經驗？”

“那些都重，”八字鬍以為然地擺擺手：“跟說，拒絕別的候一定乾淨利落，快刀斬亂麻，用給自己或者幫別找理由，然別會以為還機會，碰些心眼實的，一直等，豈更耽誤別了？覺得於善良，其實對別說鈍刀子扎心，更痛啊！”

“剛才的猶豫，會讓誤認為喜歡？”余魚思議地問。

“最起碼一點兒吧……反正那麼乾脆。”

八字鬍摸摸鬍子，話鋒一轉，又把往兒拐：“裏頭學問着呢，想學更多，如跟一同行？”

余魚搖搖頭，“山為了歷練。師父說了，讀萬卷書如行萬里路，光說練行，學十遍都如實踐一遍，練武如此，找男應當一樣的。”

整了整包袱：“好了，既然沒事，麻煩讓開一，還正事做。”

“……”

八字鬍費勁巴力的跟了一路，自然會輕易讓開，見執意走，只得伸手扯住的包袱。

余魚拽了一沒拽動，怕將圓給自己綉了幾月的包袱皮兒扯壞了，沒敢使勁跟扯，就被臉皮厚的八字鬍順勢拽到了一條河邊。

“搶劫啊？”

余魚甩開八字鬍的魔爪，皺眉扯緊了自己的包袱。

“爺能看得那幾兩銀子？睜眼睛看好！”

八字鬍河邊蹲，將袖口一挽，轉身埋頭河裏噼里啪啦地洗起臉。

余魚看着寬闊的後背，把那狗啃似的半張餅拿掉了兒，狠狠地咬了一口——什麼癖好，洗臉還陪？

正腹誹着，八字鬍突然轉臉，余魚張了嘴：“、……”

月光，八字鬍……，一鼻樑挺直，眼睛亮得驚的少年正沖得意地揚着巴：“後悔方才沒答應爺？”

少年連甩臉水的動作都那麼隨意洒脫，柔的月色臉鍍了一層淺淺的光暈，還能看到微微垂的睫毛粘着晶瑩的水珠。

余魚禁心感嘆——惜了么神采飛揚的少年，啞巴該多好。

見發愣，少年逼近一步，“怎麼，被爺的美貌驚呆了？”

余魚忍住打量：“神奇！”

伍堂主說，高明的易容術以完全改變一的容貌氣質甚至身形、聲音，使之完全變成另外一，沒想到今竟幸親眼見着了。

對於的反應，少年很滿意，一臉壞笑，拉長了聲音：“所以啊，爺怎麼能會看種毫無風情的黃毛丫頭，虧還信以為真，那尋思了半，哈哈哈……”

恢復了少年清亮的音色，再加一口一“爺”，余魚立馬知就那夜摸進雪月宮的賊，現又遇，絕對巧合。

見兀自笑停，余魚無奈打斷：“笑夠了沒？”

“沒。”少年皮得很，伸手就想揪辮子：“沒見世面的土包子，見了爺樣的驚世美貌，難就想知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余魚一歪頭躲：“想知，與無關。”

說著抬腳想走。

少年頗些意外，鮮少遇到見了張臉還動容的女子。

怎麼，難丫頭與眾同，喜歡丑的？看完了的真面目，竟然提腳就走？怎麼覺着點兒吃虧吶……

“想知，爺就偏告訴，爺姓汪名溪，死丫頭給爺記好了！”

“叫死丫頭。”

“那叫什麼名兒？”

“余魚。”

“魚……魚？”汪溪一樂，“清燉的還紅燒的？都？那油炸？”

余魚翻了白眼，一句話也想跟說了，轉身走，肚子卻合宜地發響亮的咕嚕一聲——方才買的餅只吃了一口。

汪溪笑得扶樹，“莫非饞自己了？”

余魚點兒惱火——心想自己么平白娛樂了汪溪一番，着實划算，既然對江湖事知的么清楚，如跟多打聽點兒用的消息，好自己沒頭蒼蠅似地亂撞，於站住腳：“聽李夢雲沒？”

“連李夢雲都知哇？”

汪溪照例先笑話了一把，“江湖竟然還沒聽……李夢雲稱江湖一夢，公認的江湖第一美！”

第一美？

還比師父更美的女？余魚暗想，難師父讓自己殺，嫉妒比自己貌美？

汪溪一步，自熟地拍拍肩膀，“找李夢雲，跟爺一起走就對了。”

余魚一跳躲開，也隨便了，雖說江湖拘節，也能老動手動腳的吧！

“知哪裏？”

汪溪歪頭捏着巴，一縷頭髮順着的動作滑，顯得些落拓羈，“知啊，跟爺走准能找着。”

“李夢雲也奪寶會？”

“咦？”汪溪納悶地看着：“怎麼知奪寶會？”

先對奪寶會屑一顧的態度，臨才改的主意，丫頭怎麼知的？

“聽憐憐說到碧落的候，眼睛都冒綠光了。”

“……知知，跟男說話的候，最好少用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