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蒼城

臨淵略微思索一番，並沒有告知沈老太爺詳情，只說也來帶着妻子感受這邊風土人情。沈老太爺見他不願意說，也沒有過多詢問，只叫他多帶着姝音出門行走。姝音患病多年，身體不好，不好在外行走，長孫又多年未歸，姝音出門的時候更加少了。臨淵點頭應了，而後行禮退了出去。

臨淵出來就見阿武迎了上來“爺，酒肆那邊來人請了。”臨淵聞言帶着阿武出了門又從街角轉到酒肆去。白天的酒肆只開了一扇門，僅供一人通過。小二坐在櫃枱前慵懶的玩着銅錢，聽到動靜抬眼看了一眼，沒理會的接着玩了、

臨淵照舊上了二樓，這次房裏沒有人在，只有桌上有封信。臨淵拆開看了，裏頭是韓子路的字跡。原來韓子路雖然昨日拒絕了臨淵，但是卻依舊連夜騎馬去蒼城，給臨淵安排進入蒼城的合理身份。

信中寫到蒼城每三年會招兵，可以藉著招兵進去，但是肯定要隱姓埋名，從小兵做起，如果應了，就三日後辰時來酒肆等待。

臨淵收了信，藉著一旁的燭火把信燒的一乾二淨，而後帶着阿武回去了。另一邊，姝音帶着明華走在街巷上，先去了首飾坊，又去了糕點局，茶樓。從前姝音因病很少去了一些人多的地方，這次和明華一起都逛到了。“明華姐姐，看這個九轉金絲釵，多好看，和你挺相配的。”

明華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點頭“是不錯，別只看送給我的，這次是陪你出來買首飾，你也給自己挑些花樣。”姝音輕咳了兩聲“昨天吃了明華姐姐差人送過來的葯，已經好多了，感覺明日還可以出來閑逛呢。家中雖然爺爺在家相伴，倒也不是寂寞，但是爺爺擔心我的身體，經常讓我在家中休養呢。這次拖明華姐姐的福能夠出來逛逛，我覺得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姝音來看看這個玉鐲，水種不錯，這個樣式的在京都也是少見的，你戴上試試。”說著，把玉鐲往姝音的手腕上戴。姝音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樣式像是兄長早些年帶回來的，我家中有幾個不同顏色的，若是明華姐姐喜歡，我可以都送給明華姐姐。”

“既然是你兄長所贈，你還是自己留着吧，那我們再看看別的吧。”明華聞言打住姝音的話，怕姝音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他真正的兄長的品性和做派。

回去的路上，明華有些好奇的問“你兄長是個怎樣的人，我是說你真正的兄長。”姝音笑了一下“兄長是個謙謙君子的人，有點像臨淵哥哥這樣。兄長以前是讀書的，家中有一個書樓，都是各種藏書，明華姐姐應該知道我家是舊朝的世家大族，雖然落沒了，但是藏書尚在。書樓里的書兄長几乎都讀過，說一句博學多才也不為過。可是我的病，需要很多的錢才買藥材，家中沒有賺錢的營生來維持開銷，兄長就放棄讀書，選擇出門行商了。”

像是怕明華誤會她兄長是個不熱愛書卷的人，姝音連忙解釋“兄長沒有說再也不讀書了，只是為了我的病和爺爺才這麼努力的。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兄長了，兄長出門在外換名改姓，怕丟了沈家的臉面，多年也不回來，對外就稱在家中苦讀。但是每年兄長都有送東西過來，就像今日看的那種玉鐲，就有好些呢。”

“看來你兄長待你真的很好，是個很好的人。”明華一邊幫着姝音扇風，姝音甜甜一笑。

夜晚用過晚膳后，臨淵就跟明華交代了，三日後自己就要去蒼城的事。“蒼城是關中屏障，你如何能進入蒼城？我聽姝音說蒼城除了軍士，還有一些商販。不如你假冒商販進城，等待時機去見從前顧家軍的舊人。”明華提議道。

“軍士常在軍營，不會在外走動。假冒商販沒有辦法接近的，還是直接進駐軍的機會多些。我託了從前的好友幫忙，得到了徵兵的名額，這次蒼城從涼城徵兵200，所以我就藉助這200名額，把我的人和我都帶過去。”

“這麼多人？風險太大了。若是顧家真的是被陷害的，軍營里一定還有這個人，你又肖似從前的顧家二公子，對你肯定防範。我覺得不妥，不若你只帶50人進去，留下其他人幫你傳遞消息，打探情況。”

臨淵略思考一番點頭，而後又問起明華的打算。“來時母親曾提及小舅舅在這邊，我是打算去尋小舅舅，在他那裏安置。沈家畢竟就是幌子，長居於此有所不妥。我尚不知小舅舅居於何處呢。若是在涼城，我就常來陪伴姝音，若是在蒼城，我就回老宅。我們家從前祖輩是居於蒼城的，是我曾祖那年荒蠻人殺進了城，這才舉家遷到京都。”

“蒼城之戰，那年顧家兒郎死了不知幾個，最後是我祖父臨危受命，領兵作戰，一戰成名，最後我祖母才下嫁的，這段故事年少時聽祖母提過。我祖母是皇家郡主，從小養在當時的皇后膝下，要不是我祖父有這少年英豪的稱號，我祖母說才不嫁我祖父。”臨淵也說起祖輩的事情。

“顧家祖母，我還記得，幼時去府中走親，我覺得你祖母太過於嚴厲，不好親近，我每每都怕的躲到霧凇院去玩。”明華想到幼時在定國公府中的日子，那時還沒有這些煩惱。明晴是刁蠻任性的四姑娘，總是帶着明晗一起欺負明華，大哥哥臨安會幫着明華規勸明晴。而臨淵是顧家祖母最寵愛的孫輩，那時的少年郎意氣風發，家中祖母疼愛，父母恩愛，上有可以頂在前的兄長，下有可愛的妹妹們一起賞花一起遊玩。不過，物是人非。

又在家中度過兩日，臨淵在卯時就從後門帶着阿武走了。明華起來時已經是巳時，知道臨淵走了也沒說什麼，讓着下人收拾行裝。而明華帶着鹿兒去找姝音閑聊，這幾日都是如此的，姝音也習慣了等待明華來陪伴。

“明華姐姐來了，快坐，青雲給明華姐姐奉茶。”門口一個臉圓的丫頭哎了一聲，就出去了。明華剛坐下，青雲就回來奉茶了，放下茶盞的青雲又退到一旁等待差遣。聽着嘰嘰喳喳說話的姝音，明華提起告別的話怎樣也是說不出口，最後略坐一會兒就帶着鹿兒出府了。

明華走在街道各處看着，小舅舅做生意的話店鋪一定是打着柳家的旗號，只要仔細查看柳家族徽就能找到了。果然在一家書齋看到了柳家的族徽，是一株梅花的模樣。明華走進去，店家熱情的迎了上來“夫人有什麼需要的嗎？小店囊括各種書籍，奇聞異事，小說雜記，應有盡有。”

“店家的主家可是姓柳？”店家一愣，立刻恭敬了起來“夫人說的正是，主家姓柳，不知夫人是來作何？”

“你們這兒是柳家哪位主事，我想見見。”店家不知明華身份，但是聽見明華點出主家姓氏，料定這人身份不簡單，立刻安排人上茶看座。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跑腿的小廝氣喘吁吁的回來，邊喘邊說“主家沒人，我敲了好半天都沒人。主家經常不在涼城這邊，有時候會去蒼城買賣貨物。”明華聞言也不好說什麼，只吩咐店家留意，若是主家回來了，就去沈府傳信。店家點頭應了，又恭敬地把人送出門去。

明華又買了一些適合姝音和沈老太爺的糕點，才帶着鹿兒回府。而臨淵這邊，跟着當時酒肆的店小二，走大路進了蒼城。蒼城和涼城不同，這邊雖然是關口，但是也是允許商販來買賣。所以街市白日看來還算熱鬧。“你們這些新兵，如果有需要的東西，白日一定要採買好，這裏天黑了有宵禁，也禁止商販店鋪開門。”店小二對着好奇的眾人說。

這批徵兵還是有從前沒來過的新兵，並非都是臨淵的人。對於涼城人來說，蒼城的兵是最好做的，不用擔心死。因為自幾十年前的蒼城之亂后，荒蠻已經很久沒有大動作了，再加上這幾年皇室時不時就會有和親的公主貴女，這些年來也算是各自安好。

而蒼城的兵，如果是就近城池的居民，5年內若無事就是可以歸家的，屆時再也不用應召朝廷的徵兵令，故而涼城人還是樂得去蒼城當兵的。走到軍營又是一番檢查，才放進去這群人。店小二隨便點了幾個人跟他走，餘下的分給其他士兵帶走。被點的人就包括臨淵和混進去的阿武。

臨淵有些好奇這個店小二誰了，初見時那副不屑的樣子，不像個普通的人。知道一個小兵跑過來，對着店小二喊了一句“將軍！韓少將軍叫您過去。”許伯塵對着小兵點頭，指了指臨淵一行人，往大帳的方向去了。

臨淵一行人被小兵領到一個大帳那裏，有個正在擦劍的將軍在大帳中坐着。“潘將軍，這批新來的兵，許將軍說歸您安排。”潘將軍抬頭，放下劍，一把掀開帳簾，看到臨淵一行人。“現在怎麼什麼歪瓜裂棗都往我這放了？是不是這蒼城改名姓韓了，就沒我這老將的地方了。今年分到我這兒的兵，要麼年紀大了要麼文弱書生模樣的，能提槍持劍？滾滾滾，不要不要。”說罷，一腳踢在小兵的屁股上，回了帳中。

小兵揉揉屁股，沒想到這潘將軍脾氣這麼差，可是都已經分好了。“你們就分在潘將軍手下了，潘將軍可是老將了，經驗豐富，也跟荒蠻打過仗，你們就在他手下好好學。”說完把人扔下就跑走了。

臨淵一行人一直在大帳外站到了夜晚，期間有人抱怨“這還當兵，就是讓人一直站着嗎？我可是聽說不累才來的。”另一個也附和他“這什麼將軍也太凶了些。”臨淵沒有理會這兩個人的小聲討論，而且思考潘將軍。

從前他只聽過潘將軍，但是沒見過人。大伯親信的幾位將軍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餘下的將軍，要麼不是親信，要麼就是背叛者。這位潘將軍是不是呢？

沒等臨淵思考過多，潘將軍又出來了，看到帳前這麼多人，隨手點了剛才竊竊私語的幾個人，讓他們去找許將軍重新分配，他老潘不要。餘下的人命人分帳休息，明日寅時集合練兵。

臨淵和阿武分到一個帳中住，阿武要來幫着臨淵鋪床，臨淵攔住阿武要整理的手，表示自己來。

現在他是一個小兵，不是從前的公子，要學着融入這裏，而不是格格不入。收拾好，旁邊的人站了半天早就累了，很快就睡著了，而臨淵遲遲不能入睡。依照今天的表現來看，潘將軍對於韓家有些不滿，脾氣暴躁，但是為人又很細膩。雖然人在帳中，卻也耳聽八方，注意這這群新兵的動靜，甚至可以明確的點出來那兩個插科打諢的人。還是要在觀察一下。

第二日，未到寅時就有人在外敲鑼打鼓，叫人起床。臨淵也被這動靜吵醒，快速起身整理床鋪，換上兵士服，走出帳集合。寅時未到，就有好些人站着，打聽下都是潘將軍手下的兵。只有潘將軍手下的兵才會不到寅時集合，雖說要到寅時集合，但是未到寅時就會讓軍士們集合操練了。而潘將軍本人則是穿上了將軍的鎧甲，帶着兩個親兵走過來。

“今天咱們的隊伍多了幾個新兵，大家不用太過於讓着，狠狠地操練起來。聽到了嗎？”潘將軍指着臨淵的方隊，然後旁邊有個親兵上來說“開始對打！”聽到命令的人很快開始行動，而新兵們因為沒人指導不知所措。

潘將軍沒有理會這邊而是給親兵一個眼神，親兵點頭，揮手，就有一個小隊走到新兵那邊，一人挑一個對手，對打起來。臨淵也分到一個對手，上來二話沒說就朝着臨淵揮拳。臨淵從前也是練過的，立刻擋住，感受着力度，也開始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