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涼城
“今日確實是偶遇，剛講了兩句而已，至於為何出現在宴席上，想來是太后秘密回京了，她自然也就一路回來了。”臨淵解釋道。許是今日太過於疲憊明華只是有些皺眉，但是並未在意，點點頭也算過去了。
壽宴結束兩個人先去了主院回話，顧母瞧見二人沒問什麼就讓回去休息了。二人回了華陽院休息，鹿兒給兩個人打水洗漱休息。“你家小廝呢，怎麼就我家鹿兒忙活着。”明華皺眉，臨淵愣了一下，招手讓阿文幫忙“從前家中這些都是女使弄得，阿文阿武就負責外院的事情，是我沒想到這些，以後我的就讓阿文來弄吧。”
臨淵好脾氣的解釋讓明華心裏舒坦些，她也不知今日這是怎麼了，沒由來的煩躁，以往哪會說出來這麼尖銳的話。
“這幾日整理行囊吧，我們也要去涼城了。涼城地處北方，一向嚴寒的日子多，又是快入冬了才去，還是要帶上好些厚實的衣物。其餘的還有什麼需要就讓鹿兒去安排，她哥哥經冬在外院給我跑腿，這次採買也是經冬接手的，告訴鹿兒方便些。”明華邊對着銅鏡梳着頭髮邊跟臨淵說。
臨淵思索了一番，除了一些兵書和信物外別的並沒有什麼必須要帶的，不過也沒有辜負明華的好意點點頭。
又過了幾日，一行人整裝待發，站在府外大門口告別。“到了那邊一定要照顧好身體，那邊不比京都，冷得很。有事就去找你小舅舅，你小舅舅與你年歲相仿，虛長你5歲。你從前沒見過是他在外行商，每次都錯過，這次娘知道你要走給你大舅舅遞了信，你大舅舅來信說你小舅舅人在涼城。華兒啊，娘是真捨不得你。”顧母拉着明華的手交代着，臨淵先一步上了車看着他們告別。今晨顧父上朝還未歸，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出門不易，就顧母出來送行了。
明華上了馬車，帶着藥材行囊，一群人去了涼城。途徑朱雀大街，有偶遇太后回宮的大陣仗，只能先暫避，將馬車停在一旁，待儀仗過去。太后轎攆後頭的一輛馬車，坐的是相府千金沈芊芊，馬車上有這相府的標識。沈芊芊掀起車簾一角偷偷看，一眼就看到路旁的臨淵，滿臉訝異以為是來接自己的，而後落下帘子輕輕一笑。
儀仗一過，明華這邊就開始啟程了。而沈芊芊沒有隨太后入宮而是回了丞相府，府中沈相早就在花廳等着了，沈芊芊一回來就屏下眾人，讓沈芊芊坐下，告知婚事。“和太子成婚？為什麼父親？”沈芊芊驚訝站起皺着眉頭。
“同太子成婚，做太子妃不好嗎？將來母儀天下，有什麼不好。從前你和顧家老二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讓你少來往，你偏不聽。現在也好了，顧家老二已經死了，你也就放下這段，安心待嫁。”沈相喝了口茶說道。
“父親既然知道這件事，怎麼能做出來拆散姻緣的事。”沈相大怒“什麼姻緣，你們有什麼姻緣，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口頭之約算得什麼。他顧家是通敵叛國之罪，你要和他論姻緣，是要拉着沈氏一族去死嗎？”
“父親明知女兒心意的，為什麼啊，您不願意看女兒幸福嗎？”沈芊芊再次質問沈相。但這次沈相沒有回答而是搖頭嘆氣。
“顧家的事和父親想來是有干係的吧，我身邊的女使青兒，是父親的人吧，這麼久我都沒有收到顧家的消息，是父親派青兒攔截了吧。父親，顧家滿門忠烈，尚得如此下場，父親覺得那位登上帝位，又會怎麼待父親呢？您拿沈氏一族威脅我，我身為沈氏之嫡女，自幼接受的就是光耀沈氏門楣，延長沈氏榮光。您送我去太後娘娘身邊，不也是為了這個，我聽您的去了，您呢，又是怎麼做的。父親，您既然覺得沈家需要一個太子妃，好，我嫁。”沈芊芊話落，轉頭負氣離去，獨留沈相在座上嘆息。
過了兩日，太后懿旨就下達到沈家，奉旨太監是天子身邊的武內官，眾人跪地接旨，沈相接過聖旨交給沈芊芊，沈芊芊雙手接過，和沈相一起供奉祠堂后，跟着奉旨太監進宮謝恩了。
而太子定下正妃，自然也會同時定下兩位側妃。太子深得天家寵愛，是已故皇后崔氏的獨子。
太子成婚自然要昭告天下，以示天家榮寵。自然明華一行人也收到了告示，臨淵倒是沒什麼表情，明華瞧不出來，也就一笑而過省得不自在。
涼城地處北邊，離平日溫潤的京都相差甚遠，路途就初見涼意，到了涼城更甚。明華自幼居於京都，最遠也不過去外祖家潁州。潁州的天氣和這邊天壤之別，尤其正值秋冬之時，明華路上有些咳嗽。臨淵擔心明華病情加重，只得先在陽城停留。
在陽城停歇兩日，為了不被大雪封了去路，只能繼續趕路。快到涼城的時候，景色已經變得越發荒涼，頗有幾分寥無人煙的感覺。到了涼城才初見繁華，明華臨淵一行人算外行人，在城門口盤查許久才放進來。
畢竟涼城和蒼城距離甚近，蒼城是隔絕荒蠻的最後屏障，所以涼城雖是繁華卻也沒有京都繁華，還是有幾分窮鄉僻壤的感覺。進了城，明華臨淵先去了客棧安置，整理行囊，另一頭又派了阿文阿武出去，先去知會沈府，明日拜訪，再去打聽城裏消息。
舟車勞頓，路上風雨交加，明華早早就累了，困頓着睡了。臨淵則起身，帶着阿武出去轉了轉。除去蒼城也就涼城行軍打仗的最多了，自然涼城的酒肆也眾多。臨淵從前也跟着大伯去過幾次蒼城，途徑涼城，對涼城還算熟悉，三拐兩拐進了一個衚衕，衚衕盡頭有一家酒肆。
不像外頭招搖的酒肆，若是不細看都瞧不到這家店。店外的招牌也是很小，門口也不像做生意的，大門敞開，而是緊閉着的。臨淵走上前去，有規律的輕敲3次門，裏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又過了會兒，有個小童開了門，看到臨淵阿武，打了個哈欠側身讓路。臨淵阿武進了酒肆，裏頭的擺設和尋常酒肆相同。臨淵輕車熟路走向二樓，阿武被小童攔下，示意他不可以上去。阿武拔劍，臨淵搖頭示意不可造次，阿武雖然擔心主子，也聽了命令，把劍放回去等待了。
臨淵上了樓，樓上別有洞天。小橋流水都有，雖然水不似大但是依稀能看見裏頭養的小魚。走過坡度不大的拱橋，到了一間房的門口，臨淵敲門，而後不待裏頭的人反應就推門進去了。進門先看到的是紅色紗帳，紗帳後頭是一個在軟塌，榻上有個人，看背景是個曼妙身姿的女子。臨淵越過紗帳，大步走過去，對着榻上的人說話。
“韓子路，你的花樣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啊。”榻上的人不服氣的轉頭，和曼妙身姿不同的是這人是個男子。“我就知道你顧臨淵比我還混，怎麼可能死了，還能摸到涼城來，真厲害啊。”韓子路起身抱住臨淵，被臨淵嫌棄推開。
“來找你是想進軍隊，我不信顧家會通敵叛國。”
“如果是真的呢，顧二。你知道的，我韓家從我父親這代才起家，才有今日。我若幫了你，他日被有心之人查出來，我韓家又如何自處呢？”
“是我考慮不周了，這事我就不提了，今日就當老友相聚，小酌一杯。”不說正事韓子路又開始嬉皮笑臉的拉過臨淵吃酒。說著京都中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有自己的婚事，和現今的身份。
回去的路上臨淵思索了一番，是自己考慮不周，只想着進軍隊查真相，卻沒想過子路的處境。自己還是太過心急了，再緩緩從長計議才是。
第二日休息夠了的臨淵明華帶着家僕拜訪沈家，沈家大宅雖是佔地廣闊，但是難免有些蕭瑟之意。阿武上去叩門，隔了好半天才有個小廝開門。伸出個腦袋打量着，看着一行人的樣子不似壞人，才開門走出來問話。阿武去交涉了一番，小廝點頭轉身跑了回去。
“他說他家主事的沒在，只有姑娘在，他要去請示一下。”阿武扶着佩劍走下來。臨淵看了看日頭，指揮車隊靠邊，扶着明華去了陰涼處暫避。明華坐在石頭上，拿出自己的手絹遞過去。臨淵沒有推遲的接過來擦了汗，而後沒有還回去，收在衣袖裏，有些臉紅的說“洗乾淨還你。”明華略帶笑意的點頭，沒有打趣臨淵。
隔了一會兒，才見小廝跑過來恭敬行禮“老爺夫人久等，我家二姑娘請諸位進去吃茶。”臨淵扶起明華，跟着小廝進了府中。府中和外面瞧着蕭瑟不同，府中的景色雅緻，看得出來是有人細心打理過的。明華一路走過去越覺得沈家沒有想像中的落魄，傳承世家還是有底蘊的。走過長廊就到了待客的花廳，明華臨淵攜手走進，廳內早有一位身穿湖藍色衣衫的女子坐着飲茶。小廝朝着女子恭敬行禮就退下了。
“諸位一路遠道而來辛苦了，我在家中行二，名姝音。二位的身份爺爺像我提及過，今日爺爺應了老友喝茶，故而只能我來招待二位了，咳咳咳”沈姝音拿着手邊的帕子捂着嘴咳嗽，一旁的女使見狀遞上一盞茶去，沈姝音接過喝了，方才覺得好些。
“那我就託大喚你一聲姝音妹妹了。”明華微笑回道，沈姝音不在乎這些俗稱，閑聊幾句就安排居室了。
“這位沈二姑娘的身體看起來確實不大好，臉色蒼白，說話無力，身上帶着若有若無的葯香，確實像個常年喝葯的。之前聽人提起沈家有個身體不好的病西施，現在看來確有其事。鹿兒，去把我們帶的藥材送過去。”明華一邊收拾行囊一邊跟臨淵閑聊。
“人前還是叫她名字好些，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是她長兄，你也算是她的長嫂了。明日面見沈老太爺，算起來真正的應該叫聲叔外祖父，現在倒是成一家了。”臨淵一邊看着兵書一邊搖頭說道。
“我們在涼城至少要待到開春呢。出來時候母親說定要在春闈前歸家，讓你也下場試試。”
“我志不在此，試不試又怎樣，考中了，人家說我借岳家權勢，沒考中說你們家找了一個空有樣貌的沒用男人。”
明華哈哈大笑“你想的還挺多，不過就是試試。顧家本家走武將，我家是文臣路子。你選擇多些，將來也就多一分。準備什麼時候去蒼城？”
“蒼城都是駐軍，我還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進去才行。沈家早就沒落，想來是說不上什麼話的。我在這邊還有從前的舊相識倒是可以去試試。”
“舊相識？那豈不是要說明你的身份。若是被人背叛，我們家怕也是難逃一死，還是謹慎些，明日去沈老太爺那裏問問吧，沈家居於涼城多年，蒼城又與涼城相近，肯定或多或少有所聯絡。”臨淵聞言點頭稱好，二人簡單收拾一下，跟着沈姝音派來的人逛了逛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跟老友有約的沈老太爺就回來了。得知臨淵明華來了，趕忙叫人去請二人來。明華和臨淵二人攜禮來拜見沈老太爺。“孫子臨淵拜見爺爺。”，“孫媳明華拜見爺爺。”沈老太爺點頭稱好，讓二人坐下。又談起明華祖父祖母現今身體如何，明華一一作答，沈老太爺對明華甚是滿意，沒說什麼讓姝音陪着明華出去玩樂。
對着臨淵招手，去了沈老太爺的居室。“你家中的情況，婉娘之前寫信都說了。我長孫從前常在家中讀書，不常與人交際，現今出門在外行商，改名換姓，已經多年未歸，你們夫婦在外行走，涼城的人不會懷疑的。我且問你來這邊見我，除了圓謊，你是否還有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