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

邀請

我唏噓不已,阿白只是一個勁兒的給我倒酒,賤兮兮的說:“反正免單,我給你整點兒好的。”

我樂了:“哪有你這樣的員工,嘴上說著老闆的好,手裏薅着老闆的羊毛。”

“切,你就說喝不喝吧。”

我斜着眼看阿白,阿白努力憋着笑意,我倆就這麼對峙着,終於我崩不住了哈哈大笑:“肯定喝啊,我一窮二白的,有這便宜可不得使勁占。”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都被網絡毒害了,一個個中毒太深,電影電視劇里,短視頻軟件,人人都是年收入百萬,開着豪車住着豪宅,天天不上班到處跑,好像每天都在談戀愛,要麼就是忙着分手感慨,太假了!”

“喲呵,你這夜場的還有這種覺悟?”

“別以為你是文字工作者,就覺得我是社會混子,不都是掙口飯吃嘛。”阿白萬分感慨,“我以前的理想是開一家小酒館,和心愛的姑娘看日出日落,和來往的客人聊天談地,生活啊,真他娘的操蛋,把我從一個有理想的好少年操成了一個失意青年。”

“有道理,慌慌張張不過為了那幾兩碎銀子罷了。”我嘆了一句不忘嘲諷:“看不出來你也有這種文青夢。”

阿白沒跟我聊過他的以前,就如同我也不向他提起以前,我們相識在這家酒吧,友情也就只活在這家酒吧里。現在的他一副往事不再回首隻能回味的樣子,我也沒有刨根問底的心思,誰還沒有點不能說出口的故事,只是這人來人往的世界太忙碌了,相逢何必曾相識,相識何必要交心,戴着面具勾肩搭背開開心心的喝酒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我倆不知道怎麼從免單薅羊毛聊到了生活的無奈上,阿白明顯心緒翻湧了起來,整個人散發著與場景和職業格格不入的氣息,情緒低落了許多,連給客人調酒都少了很多花里胡哨的動作。

“你說窮人的理想註定要消亡嗎?”阿白側着臉梗着脖子問我。

他的臉隱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楚他說這句話的神情,下意識的想嘲諷他無病**,可一想到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往,忍住了吐到嘴邊的話,“我沒富過,不知道有錢人是什麼樣,但是我比你窮,我的理想反正是已經死了,別的窮人我就不知道了。”

“都一樣。”阿白小聲的說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看我不為所動,又興緻勃勃說:“問個你專業範圍內的問題?”

這時酒吧里開始烘托氣氛,工作人員從邊角噴乾冰白霧,我手裏可憐的打火機沒有防風功能,打了好幾次都滅了,我無奈的扔給了阿白。

阿白打了個響指,掏出他那隻價格不菲的都彭打火機,耍了一套騷包至極的動作才探着身子給我點煙。

我滿足的抽了一口,邊吐煙邊說:“問吧。”

“你寫書是自己構想還是根據現實生活改編?”

“你這問題跟他媽專業有個毛的關係?”

阿白笑笑不說話,等待我的回答,我不想跟他糾纏這個扯淡的問題,“一半一半。”

阿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看着他做作的樣子忍不住笑罵道:“你他媽裝什麼文化人。”

“我覺得吧,你寫的書都挺苦大仇深的,看的我心裏說不出來的堵。”阿白苦着臉。

“我樂意。”

“你想想看哈,現在生活這麼折磨人,你其實可以寫點治癒系的。”

“你一個調酒的跟我說這個?”我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阿白。

“我也文藝過,要不然能想着開家小酒館?”阿白反駁我。

“看過《艋鉀》嗎?裏面有句台詞:風往哪吹,草就往哪倒,以前我覺得自己是風,後來遍體鱗傷才知道不過是草。”

“挺有道理的。”阿白點點頭。

“我以前也覺得自己是風,後來被打出原型,就變成草了,還是枯死的草,怎麼可能寫出來大樹呢。”

“你這樣子真像文藝片里的男主角。”阿白給我空了的杯子裏倒滿酒。

“別扯淡了,說說新老闆怎麼有趣了。”我把話題扯了回來。

“是個女的,很漂亮。”阿白露出回憶的表情。

“就這?這就有趣了?你小頭領導大頭是吧?”我對阿白的解釋十分無語,看他沉思的樣子不爽的說:“你該不會在意淫吧。”

“滾蛋,老子有那麼猥瑣嘛。”阿白不屑的看着我說:“你聽我說完啊,她接手后酒吧的什麼東西都沒動,除了重新開業那天來了一趟,就沒出現過了,營業情況也不問,就跟買了個五毛錢一根的棒棒糖似的,關鍵棒棒糖還得吃呢。”阿白見我不為所動,又說:“今天突然打電話說晚上搞這個活動,這可是第一次插手,怎麼樣,有意思吧。”

“這不就是有錢人的做派嘛。”

“有錢人也得關心掙不掙錢吧,這位可是一次都沒問過。”阿白不同意我的說法。

我仍然堅持己見,不過在我看來,一家酒吧生意好不好,就看0點的時候人多不多,既然被叫夜場,肯定得在深夜的時候達到上座高峰期。這家酒吧以前的生意在我看來就挺好,不是阿白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換老闆了,正如阿白所說,酒吧里的佈局裝修和以前一模一樣。既然如此,前老闆為什麼要轉讓呢?

“大叔。”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中,一個女孩走到了我面前。

“大叔?你叫我大叔?”我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女孩,沒有像經常泡夜場的女人一樣化着濃妝,甚至連口紅都沒塗,酒吧里昏暗的燈沒起上作用,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素顏,看起來二十歲左右。

“是啊。”女孩一本正經的說。

“你怎麼著也二十歲吧,我比你大四五歲你叫我大叔?”我眉頭皺的更重。

“錯啦,我二十三了。”她認真的糾正我。

“好,你有事?”不知道她是真的呆還是裝模做樣,反正我已經不耐煩了。

“想請你喝酒。”

“不用,老闆給我免單了。”我拒絕了她。

她指了指一個卡座,十幾個人正在往這邊看,“其實是想請你過去坐坐。”

“不去。”我再次拒絕。

“我有朋友是學音樂的,剛才你唱的那首歌太好了,就強烈想和你交流一下,別小氣嘛。”女孩不肯放棄。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學生?”

“是的,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成吧。”我點了點頭。

在阿白的目送下,我和她一起回了卡座,眾人給我讓出來位置,剛坐下,一個男的迫不及待的給我遞過來一瓶酒,興奮的說:“哥,你唱的真牛逼。”

我跟他碰了碰酒瓶,不做回答,這種陌生人的邀請我已經從最開始的警惕蛻變成習以為常,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我的到來讓這個卡座熱鬧了不少,只是接二連三的提起剛才我唱的歌,我都是以微笑或者沉默化解,漸漸的這個話題就沒人再提了。

從聊天中我得知他們是剛畢業的學生,大多是在鄭州上的大學,有幾個是自己同學的高中同學,互相都沒見過面,還好現在處處充斥着開放的聲音,這麼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就這麼坐在一起聚了。

我熟練的跟他們搖骰子猜拳,現在的大學生泡吧已經是家常便飯,都做出擼起袖子躍躍欲試的動作。

“跟我玩壓力這麼大啊,沒袖子還往上擼?沒女朋友的可怎麼辦?”我一本正經的開着玩笑。

“用雙手創造殺戮唄。”一個女孩接過我的話。

眾人秒懂,都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心裏挺羨慕他們的,對未來充滿希望和動力,對當下也沒什麼憂愁。我捫心自問,連過得開心都成了我的一種奢望了嗎?

好像我的生活除了寫字賣錢餬口,就是煙、酒、夜場、酒後一夜情,不管醉沒醉那種。

“北哥,該你叫了。”我右邊的人用手肘頂了頂我。

我回過神,大吼一聲:“十二個一!”

“開你!”

我笑着看着要開我的小青年:“真要開?你可一次都沒開贏我,喝不下了吧?吐了可丟大人。”

他似乎被我的話點醒了,手停在骰盅上猶豫不決,天人交戰一番,一把掀開了盅:“開!吐就吐,丟人就丟人,但是我就不信一把都開不住你。”

結果自然不出我所料,他們這群初出茅廬的學生當然不是我的對手,小青年露出痛苦的表情灌了一瓶酒,然後捂着嘴往廁所跑。

眾人要繼續玩,我指了指廁所的方向提議說道:“都歇會吧。”

此時台上一個留着長發的男人唱着林俊傑的《一千年以後》,人帥歌好聽,我趁眾人注意力被吸引走的機會,起身往外走。

酒吧門口,我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

“怎麼出來了?”

我回頭一看,是卡座上一個女孩,叫陳希,聽她自己說是北京電影學院的,來鄭州找一個朋友玩,被高中同學叫來了。

“透透氣。”我不咸不淡的回答。

“能給我根煙嗎?”她走到我身邊。

“剛才沒見你抽煙啊。”我還是抽出一支遞給她,用剛才出來時順手拿的打火機點燃。

她笨拙的抽了一口,顯然不是經常抽煙的人。

“是我讓蔡蔡叫你大叔的。”她俏皮的對我眨了眨眼。

“嗯?”我對她的話不明所以,剛才在卡座上跟她也沒交流。

“你看起來很年輕,為什麼會唱出心已經死了的感覺呢?”

“靈魂不在了,心就算跳着也是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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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同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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