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精神失常
第二天早晨姐夫他媽拿着兩瓶水果罐頭,辛強稍微感覺身體輕鬆了一點,也的確餓了,見了罐頭就想吃,如夫在一旁說:“別管他,看他怎樣打開吃呀。”辛強拿起罐頭,一手拿着小臉盆,把罐頭摳在盆子裏,玻璃砸碎了,用手撿着桔子吃,直到吃完剩下了碎玻璃片。
不一會姐姐也來了,她說到姐夫家裏去,辛強跟着,走背巷路,來到了姐夫家。
這時的辛強不在狂奔亂跳了,顯得規距了一些,頭腦亂昏昏。
到了下午,姐夫家的伍子也來看望,他笑喜喜的說:“小辛,到金台觀去看道人去吧?”這人看上去很文氣,辛強沒有反應。
大個子和姐夫兩人把辛強往長途汽車站送,因市區雖離張家崖不遠,還要坐一會公共汽車,辛強要拉屎,大個子就陪他到汽車站的廁所,拉了屎沒手紙,大個子給了點手紙。
坐在候車室等車,車站的女服務員打掃衛生,掃地到辛強跟前,一看是個瘋子,沒客氣用勁的掃。
發車時間到了,大個子扶着辛強上了車,坐在客車上,大個子還把他的墨鏡給辛強戴上,辛強就四不象的戴上。
公共汽車不一會開到張家崖,三人下了車,因剛下過小雨,路有點滑,大個子和姐夫往崖上跑,叫辛強跟着跑,不到二百米就跑到了張道的家。
張道全家四口人,除了老婆,還有一兒一女,兒大女小,兒子初中剛畢業,準備在家務農,女兒上小學。
張道是專門用針灸和配的土葯治病的,辛強到張道家一坐下,只見一個留着道人般的長發,身體很結實的人,年齡約有五十歲左右,他家裏有一個小院,蓋有三間大瓦房。
只見那道人,吃着送給他的糕點,滿臉兇相,張道開始動手治病了,他叫大個子和姐夫用繩子把辛強雙手捆起來,手銀針在幾個手指尖上扎進,辛強頓時痛的大聲叫喚,又在辛強的頭部各部位扎進了十幾根銀針,辛強頭痛欲裂,只能是承受。
過了一陣,張道拔去了銀針,大個子和姐夫也解開了繩子,還強行讓辛強吃了張道用巴豆等葯配製的上吐下瀉的刺激葯。
剛拔了針,辛強還在院子裏轉了一下,小院的門鎖着,跑不出去。
天漸漸的黑了,辛強和大個子姐夫,睡在臨時租借的一間別一家叫拉緒家的空房子裏,因長時間沒住人,晚上還有跳蚤,再加上將要到了的夏季,蚊子也很多,咬的人不能入睡,辛強一會就要出去拉屎,一晚上拉了七、八次,真的想到的是死,大個子和姐夫把辛強往牆上碰,說看你還死不死。
第二天,還是把手捆起來扎銀針,這沒有第一次扎的那麼多,痛苦也小了一點。
吃飯的時候在張道家吃飯,吃涼麵吃了一大碗,還想吃,姐夫說讓他自己調去,辛強拿着碗到了灶房,看不出什麼,沒辦法調,就原到了房子,把半碗沒調的涼麵吃完了。
三天後,扎銀針不用捆了,因為扎的少了一些,病情也輕了一些,這期間扎的最深的銀針是,長銀從手腕的一頭扎穿到別的一點,也痛的很。
沒幾天姐夫和大個子各自回了單位,齊淑賢留下來照看兒子。
每次吃了飯,還要煎中藥,一次吃了中藥后,辛強心身難忍,昏了過去,躺在張道家後院的崖下,象街上沒有人管的瘋子一樣。
張道家一次還拉回一隻大狼狗,拴在後院崖下,一天要拉幾次屎的辛強見了就怕。
齊淑賢時間一長和崖村的婦女拉上了話,一天晚上,齊淑賢讓一位中年婦女把辛強領上,到崖上的十字小路口敬神,黑夜中割完小麥的村裏的男人,忙着在麥場上打場,辛強跪在遠一點的十字路口上,那中年婦女,在地上燒了幾張紙,一邊手裏拿着一根小棍,打着辛強的脊背,嘴裏還亂唱着什麼。
就這樣,敬神就算完了。姐夫來看時,帶了些鍋碗,在集市上買了幾十斤小麥,附近就有磨房推成面衡,帶了二十多斤大米自己做飯。由於長時間沒換衣服,辛強的襯衣上生滿了虱子,坐在租借的房門口,像個叫化子一樣。
天下着連綿的小雨,因連着吃巴豆配的葯,經常到村裡各家的土圍牆裏拉屎,裏面養的有豬,晚上不注意,人剛拉下屎豬就在屁股后吃屎,把人搞得很狼狽。
為了圖方便辛強晚上拉屎,就在崖邊的平坎子上,這樣會輕鬆點。
一天中午,幾位青年農民,在崖邊吃飯,望着辛強說,那小火子我以為是學生,原來還是國家工人哩。
慢慢地辛強病情好轉了,可以在井裏擔水,一次擔水,有一個老者問辛強,以前擔過水沒有?“擔過!”辛強略答,那老者說:“我看你還可以。”
農村的老年婦女經常到不遠的一間窯里敬神,一次硬讓一個小個子農民陪辛強去,小個子農民小名叫姥,姥把辛強推到煙霧飄香的神像前叫跪下,辛強不跪,姥就先跪下,辛強只得跪下,都讓叩頭,姥說一起叩頭,辛強就和姥叩了三個頭,那些婦女笑着,辛強和姥就趕快走了。
姥回到辛強住的屋子說:“你知道你媽今晚花了多少錢,我給你說,最多要四元錢。”辛強問:“敬神還花錢?”姥笑着說:“不花錢能讓你媽去?”說完笑的嘿嘿哩的。
姥還說他媽是專門給人說媒的,說成一對媒人家給三十塊錢哩。辛強問:“那怎麼不給你說一個?”“在鄰村給說了一個,年齡小隻是定的娃娃婚,過二年就結婚。”姥高興的說著,還說在生產隊裏他人小,個子也低,掙的工分自然少,只是五分工。
辛強他媽回來,辛強問:“你信迷信不說,還花錢信迷信?”“哪花錢來,只是跟幾個女人家鬧着要哩。”
不久,張道家又來了個女病人,能比辛強大幾歲,看上去病不是多嚴重,姐姐來看他,叫給張道送蘋果,辛強看到扎針,嚇得輕手輕腳的往裏走,張道說:“怕扎針,就把步子邁大點,膽子放大點,就不用扎針了。
姐姐說:“離這不遠的地方演戲,咱們去轉轉,讓你吃一頓西瓜。”辛強就和姐姐去了,果然在演戲,有賣吃的,有賣瓜果的,姐姐就買了半個西瓜,場開后,叫辛強吃,辛強吃着,看見姥在旁望,就給姥給了一塊。姐姐說:“這是誰呀?”“這是村裡在起耍的姥。”姐姐說:“原來是這樣,我以為人家看你有病欺負你。”
夏季,每天中午辛強都要到河邊轉,去河邊滿河邊都種的是辣子,記得張道的女兒給了點青辣子,切碎放點醋吃起來很香,辛強看着掛滿枝頭的青辣子,很想去摘點,拿到住處做着吃一些,但從來都沒動過一次,母親也給辛強說:“可不要摘人家地里的辣子。”
西瓜也熟了,附近生產隊的人,連續幾個晚上偷西瓜都成功了,張家崖的人沒辦法,就讓張道領頭抓偷西瓜的人,還是還說沒抓住,有人說:“連道人都震不住,誰還能震住偷西瓜的?”張道聽了,自己都覺得好笑。
村裡還有經常打牌要錢的,晚上還到辛強的住處吹一會牛皮,辛強和母親都不理會,房東拉緒他媽只是罵那幾個青年人。
一次打牌的青年人拉磚,讓辛強到他家看,滿院子都堆滿了新磚,他誇口說:“咋樣,蓋幾間大瓦房是不成問題的了。”辛強沒啃聲,心裏想,這算什麼呀!
夏天天氣熱,辛強中午就躺在拉緒家的房子的土坑上,張道來了幾是紮上幾根短針就走了,辛強也覺不到什麼痛,和幾個看他的小孩,說著話。
拉緒和他媽算是村裡窮的家,聽說拉緒媽到縣城趕集,吃不起飯,吃的是飯館別人剩的殘湯剩飯。
一天中午,辛強又到河邊去轉,碰到張道,張道說:“到河邊把你的腳洗一下子。”這到提醒了辛強,河裏沒人,辛強就脫光了衣服到河裏游泳,看樣子游泳還會,心裏想病也會全好的。
記得一次,生產隊剛下工,村上的青年人到河裏來游泳,姥拿着衣服,把辛強叫到跟前,翻出一個紅魯說是給辛強吃的,還說別讓旁人看見,辛強硬是沒要。
有時候在崖上還能聽到河裏有人炸魚的聲音,辛強就到水潭裏轉,看到小魚就捉,覺得自己已經笨手笨腳了,比起以前差遠了。
一次有個青年人說崖背上就有集,辛強就快步走上去,果然有幾個村民擺着一點吃的東西在賣,辛強一問東西挺貴的,一隻梨四毛,買了一個,剛要吃一看都壞了,讓換了一隻,一看有一處也壞1了,辛強心急着,就把那個梨幾口就吃完了。
附近張道的親戚不遠的原上有集會,唱戲趕集的人很多,張道給辛強母親說,讓辛強和他兒子一塊去。
辛強母親給辛強了三塊錢,辛強就和張道的兒子去了,到了張道親戚家,休息了一會,吃了個麻花,就到戲台後看演員演戲,辛強只是看了一下台上台後的唱秦腔的演員,就沒看了,買了兩根冰棍,吃了幾塊西瓜,又到滿是屎的土圍牆裏拉了屎,看了看原上的水塘子,覺得沒什麼意思,不約有三個多小時就回到了張家崖。
母親見辛強回來后,很高興說:“你還能跟上別人趕集了,三塊錢是不是花完了?”就是,辛強回答,“給張道兒子買吃的沒有?”“沒有!”“你咋是這種娃來,連點禮貌都沒有,應該給人家娃也買根冰棍。”
在張道眼裏病算是基本好了,辛強和姥在其它村裏的家裏看人家養兔,姥說這家人養的兔子多的很,走的時候給你帶上兩隻,辛強說他小時候也養過不少兔子,對兔子多少根本不奇怪。
每天早上也要到村頭轉,一次轉到崖上,見到一群長的象似燕子般的小鳥,在崖上的洞裏做巢,飛來飛去,辛強看了好一會,望着遠方的天空,想到自己的理想已經破滅,以後只好普普通通的做人了。
記得一次在拉緒家租的屋子裏,辛強和母親大吵起來,這是因為辛強有些煩了,姥看了以後,大聲喊着,跑到了張道那裏說辛強的病又犯了。
第二天,張道就不高興的拿着銀針和巴豆葯,給辛強扎針吃藥,辛強又吃到了扎針的苦頭,張道一邊扎針,一邊說:“要是這樣,用農村的話說,就叫從搭檯子從唱戲,只能這樣辦。”
辛強忍着痛,給道人講,說他縣上有一個青年人,有精神病,平常看不出來,病一犯就跑的連人都找不見了,張道聽了不以為然,是不是他對這些知道的多了。
過了幾天,看辛強沒啥反應,就把針和葯停下來了。張道問辛強:“你現在想幹啥?”辛強說:“我病好了回渭南,”
張道說:“考大學難得很,附近中學幾百學生今年才考上了一個,你還想不開。”
姥家裏給姥定親,崖上的規距,是吃一頓百家飯,姥家裏做了好多碗臊子面,給村裡每家按人端幾碗,還給辛強和母親端了一碗,按張道治病之理,辛強是不能吃大肉的,這次辛強違例吃了一碗。
姥的父親是個沒腦子的人,經常罵女兒可難聽了,動不動開口就罵,我日你這個不要臉的,姥說腦子有病,只有跟着道人整天跑,人家趕到那他也走到那。
姐姐來了信,說是縣上發大水了,水沖壞了線路和公路,時間不可能回家,大水還衝走了上百人,都淹死了,辛紅死時開車的司機也淹死了。
辛強的母親聽后,說淹死的司機淹的好,縣上不知咋回去呀?在張家崖看病近三個月了,張道也能為自己醫術已盡,說是治好了準備離開這裏。
商量着給拉緒家給多少房錢和其它的事,張道說:“我已經過拉緒他媽說好了,房錢不少她一分,被子給買兩條肥皂就行了。
想到在這裏治病的日子,辛強也覺得不好,抓藥開好藥方,在附近公社醫院去抓,連姥都知道沒什麼葯,有時候給張道捉幾個蛤蟆,在牆壁上捉幾個壁虎,當成自己的葯配給病人吃,這種方式的確讓人擔心。
走的那天,姐夫邢曉寧來接,他清完了帳,收拾碗,拉緒他媽說是她的和他爭碗,姐夫不讓,還罵辛強:“你這種人什麼也不懂,看見了吧,人都為生活發愁,見了東西都你爭我奪的,你卻什麼都沒看見似的。”
說完用自行車帶上日用東西,就和齊淑賢走小路往他家走。這已是秋天了,田裏的玉米結着大棒子,好大的一片,走了好長一段路才走出去,很快又到了公路上,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著下一步讓辛強幹什麼。
有一個多小時到了市區,邢曉寧的媽在路口等着,接他們回到了家裏。
草店縣發了大水,斷了路無法回家,辛強又想回渭南,也就只能這樣了。
去渭南那天,邢曉寧去送,在車站,辛強想吃豆花,就買了一碗豆花,剛要吃,火車進站了,齊淑賢用提名的碗到進去,說是在火車上吃,就忽忙進了檢查口,邢曉寧沒票,說明他是送人的,檢查員就讓他進了站台。
辛強和母親上了火車,邢曉寧還找到了座位的窗口下,向母子倆送行。
辛強心裏比較平和,他知道到了渭南情況會好一點的,要比在縣上可能還好。火車開動了,邢曉寧在招手,母親和辛強感激的望着邢曉寧。沿火車路旁,儘是秋天的氣色,八百里平川一望無邊,辛強心想要是還在草店縣工作了,調到渭南多好。想是這麼想的,但是人非草木,熟能無情,辛正經常給辛強說:“那裏黃土不埋人,啥地方一樣,渭南有啥好的。”
辛強卻的這麼認為,他覺得,人警個地方,就是換環境,環境不一樣,環境好的地方幹什麼事都順心,否則,心情就不好,什麼事也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