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與子
楚世軒,楚零的父親,大概是個寫字的。
楚零不知道老爸是幹嘛的,自他懂事之後,老爸就經常性地出差。可以稱之為出差吧!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半年。回家后,也就停留一兩天的時間,然後接着消失,接着出現。談話也就是不咸不淡地幾句,有些陌生。
楚零自小沒有見過母親,同樣的單親家庭,讓他跟易沖很有惺惺相惜的感覺,所以兩個人自打認識開始,就一直是鐵哥們,好兄弟。一起打架,一起療傷。自小到大,田曦的陪伴最多,易沖的陪伴必不可少,然後才是楚世軒。
靈犀居,楚零的家,楚零起的名字。只有零和曦,沒有叫靈犀軒,故意叫了靈犀居,可見楚零心中的怨氣。靈犀居是個簡樸的院子,不在琅城中,而在琅城向東十幾里的地方。琅城三面環山,出口在西面,要想達到出口那裏,需要經過一大片廢墟,那裏曾經也是琅城,據說在東州與冥王境百年的戰爭中,被破壞殆盡。
琅城東十幾里的地方是山,所以,靈犀居在山裏。所幸路不錯,從琅城東門出城,騎車走十幾里平坦的石板路,然後攀上大約等於六七層樓高的石階,靈犀居便在眼前了。院子前有一片不大的空地,院子旁有一彎不大的溪水。
楚零和田曦趕在太陽落山前,踏上了最後一級石階。
院子裏亮着燈。楚零眉頭一皺,田曦心中一喜。因為他們知道,楚世軒回來了!
推開院子,果然,楚世軒坐在院中。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面白無須,長發,他的手很漂亮。此刻他正端着一碗粥,安靜地品着。
楚零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盤子裏的饅頭:“嘿,您回來了?這次什麼時候走?”
田曦蹙眉,然後輕聲道:“叔叔回來了!”
楚世軒不答,放下碗,抬眼,說道:“你,不同了!”
沒有叫名字,但這個“你”指的是楚零。因為,田曦也說了同樣的話,“你,不一樣了!”話不一樣,但意思一樣。
但,楚零不知道有什麼不同!所以,他不答。楚世軒也不問,然後,沉默,吃飯。
院子中很安靜,山林中的吵鬧完全被阻隔在外,只能聽到吃飯的聲音。
飯畢!田曦自然地收拾去了。
楚零起身要走。
楚世軒淡淡地說道:“再有兩個月,你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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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便畢業了,什麼打算?”
楚零有些詫異,對於自己,老爸一向是不管不問的,今天突然問起,反而顯得不太真實。但他依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浙城!考,百川學院!”
“浙城?海王境啊!”楚世軒若有所思:“那田曦呢?”
“當然是跟我一起!”這是早就考慮好的。
“我不許!”楚世軒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憑什麼?我並不是非得聽你的!”楚零對任何回答都不意外,因為這並不是在徵求意見,只是通知而已。
“田曦會聽我的!”楚世軒慢慢地說道。
楚零語塞,因為,他了解田曦。田曦的確會聽,田曦沒有什麼優點,只有聽話這點,做得異常完美。
“憑什麼?她只是你抱來的孩子而已!她又不是親生的。”沒有血緣,自然沒有什麼三綱五常,為什麼非得那麼聽話?
“親生的像抱來的,抱來的反而像親生的。”楚世軒微微笑道。
倔強是每個人都有的堅持,倔強一輩子的人,要不就活成了神話,要不就活成了笑話。顯然,楚零成不了這樣的兩種人,在被現實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之後,楚零妥協了。就和被落天衣拍在牆上那時一樣。
楚零很光棍,大家都很熟,也都很忙,就沒必要繞來繞去了:“說吧!什麼條件!”
知子莫如父,楚世軒顯然並不意外,淡淡地說道:“和田曦結婚!”
沒有血緣,自然沒有什麼三綱五常!但是,楚零無奈道:“田曦是家人啊!”
楚世軒點了點頭:“田曦,一直都是家人!”
他們理解了對方的話,但又說出了對方都不理解的話。
楚零很憤怒:“沒有人可以決定田曦的命運!”聽話,順從,代表着忍耐,痛苦。田曦是最重要的家人,楚零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楚世軒平靜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你可以!”
楚零憤怒,無奈然後離去。因為,楚世軒說的都是事實!任何巧言善變和強詞奪理在事實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
他出了院門,坐在石階上,只想冷靜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田曦挨着他坐下,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肩膀有點高,並不舒服。
楚零沒有看她,說道:“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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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如此的。”
不知道他指的是結婚這件事,還是指安慰這件事!
田曦堅定地說:“我會的!”
她指的既是結婚這件事,也是安慰這件事!
楚零聽懂了,說道:“這對你不公平。雖然,只是虛無的幻影,但她終究存在於我心裏。”
“我是知道你的。”田曦接着又說道:“你也是知道我的。”
楚零又聽懂了。第一個知道,是指楚零心中的幻影。而第二個知道,是指當年的那件事吧!
那年,楚零十二歲,田曦自然也十二歲。
十二歲的男孩更加強壯了,而十二歲的女孩第一次被親戚找上門了。
十二歲的女孩肚子痛了大半天,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十二歲的男孩心理年齡自然不止十二歲,呆呆傻傻了一上午之後,自然也知道了怎麼回事。於是乎,男孩踹開了女孩的門,看着女孩痛苦且羞紅的臉,以及一片狼藉的床,十分生氣,強行把女孩扒拉乾淨扔到了自己房間,然後扛着女孩的床褥衣服,洗去了。
傍晚十分,男孩再次蠻不講理的敲開了女孩的門,用黑板和粉筆給女孩進行了一堂後現代主義的青少年生理衛生課。當一副生動的非男性身體側刨圖出現在黑板上時,女孩放佛理解了什麼,看着男孩的眼色都不對了。
楚零收回思緒,娓娓道來:“那是一個很長的夢,那年,夢裏我十六歲,然後碰到了一個女孩……”
女孩叫余白,男孩不叫楚靈,叫言重!
這個故事很長,因為太過刻骨銘心,所以每一天都異常清晰,以至於過了十八年,在腦海中依舊念念不忘。
故事講完了。
田曦沒有說話。楚零說這是一個夢,但,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夢。從十六歲到十八歲,她一直在他身邊,他的生命中沒有這樣一個女孩。這隻能是一個夢。
但,這真的不是夢!
楚零認真地說道:“我會試着放下,或者你放下!”
田曦認真地回答:“我會等到放下!”
楚零笑了,田曦也笑了。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十二歲那年的那幅圖,為什麼你會?”田曦問的是另外的問題。
“大概因為,理科的男生都愛生物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