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 225 章
柳淮誠來找予安時,予未和予晞被穗陽帶到了隔壁院子,這會兒見人都走了予晞便吵着要過來。
柳淮嫣在院中也聽到些動靜,便也帶着動動過來,詢問詢問一下情況。
幾人一進門,予初便把幾個孩子招手喊過來。
予晞是蹦蹦躂躂的跑了過去,予未和動動的性格比予晞內斂多了,兩人肩並着肩步伐一直的走了過去。
被人圍住,予初咧嘴笑了笑,語氣自豪又驕傲問他們:“我鈺姐姐要分化了,你們知道分化時是什麼樣嗎?”
平日裏雖說幾個小孩子都吵着說過要分化成乾元或者坤澤,但具體如何卻是不知曉的。
予晞第一個搖頭,表示不明白。
而動動有些遲疑,看了一眼身旁的予未,下意識的便想詢問她。
但其實予未也不知道分化是什麼樣子。
畢竟書本上沒寫過,大人也沒跟她說過,所以也搖了搖頭。
動動跟着她一起搖頭。
予初見狀十分滿意,點頭笑道:“阿娘說了我過幾年便也會分化,所以像我這個年紀該清楚這些了!”
“作為長姐,往後等你們如我這般大的時候,都會教導你們的。”
而此時不遠處整個柳淮嫣聊着蕭錦鈺之事的柳淮絮則是陣陣無語。
柳淮嫣自然也是聽到予初的話,和她那一臉自豪的小表情,捂嘴笑道:“姐姐,初初當真是可愛極了。”
之前還在想予初懂事早,現在追悔莫及的柳淮絮只無奈笑了笑,便把話題又扯到了蕭錦鈺的身上去。
柳淮嫣能過來詢問,必然上心的,尤其是兩人聊了幾句話柳淮嫣都欲言又止,她便知道柳淮嫣有心過去看看。
從前蕭錦鈺多受哥哥姐姐寵愛,柳淮嫣與蕭錦昭寧王皆是相熟,關係自然不能太差,但因着中間這麼多的事情兩人的關係卻變的微妙起來。
蕭錦鈺受封時柳淮嫣還在壽源村帶着襁褓中的動動,當時的消息便讓她難受不已。
而來到臨陽后,無意間聽到予初談起蕭錦鈺時,柳淮嫣詫異震驚,又帶着滿臉的喜色。
後來柳淮絮把蕭錦鈺是臨陽縣主以及身世說明的時候,柳淮嫣才與她說起,其實早在多年前,她便懷疑過此事。
當年清玉公主,前太女蕭錦越都算的上是與她親近之人,能察覺的到並不難,不過她卻一直閉口不談,倒不是想瞞着,而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沒有實證憑她空口白牙如何說的了。
跟柳淮絮聊完她更是心疼蕭錦鈺,偶爾予初去縣主府時柳淮嫣還會做些京城小吃讓她給蕭錦鈺帶去。
一年多兩人雖沒見過面,但蕭錦鈺也曾還過禮,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蕭錦鈺正逢分化,柳淮嫣自然是心急的。
柳淮絮斟酌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不如,等予安回來看看情況,若是可以,明日你便過去給淮誠他們送飯?”
這話算是說道了柳淮嫣的心坎里去,這次她沒扭捏,直接應了聲。
……
予安回來時已是夜半,幾個孩子被哄睡后,柳淮絮便與柳淮嫣坐在院中,一邊納涼一邊等着予安。
所以予安一進門便見到姐妹兩齊刷刷的看着她。
關上門去,腳步平緩的走了過去。
兩人在這等着,自然是想知道蕭錦鈺的情況。
她坐下喝口水便把齊四湖跟她說完話跟兩人說了一遍:“錦鈺正是分化的最佳年齡,分化會緩慢一些,今日只是發熱,要等明日才會知道分化為乾元還是坤澤。”
“而且四湖姐這一晚都會在,你們自當放心。”
分化之事可大可小,有齊四湖的話柳淮絮和柳淮絮定然是放心的,而後,柳淮絮便要說起柳淮嫣明日去送飯之事,可剛剛說了沒兩句,院中卻傳來了特意壓低聲音的腳步聲。
小孩子的腳步聲大多是毛毛躁躁,特意壓低其實也並不低,幾人一回頭便見到了明明已經被柳淮絮哄睡了予初,穿着小肚兜站在身後,眼巴巴的看着幾人。
對視中一點旁的情緒都沒有,只是有些擔心的問:“鈺姐姐沒事了嗎?”
“沒事了,你是擔心鈺姐姐所以醒了嗎?”柳淮絮聲音柔和,又像她招了招手。
予初把小屁股靠在了柳淮絮的腿上,抬頭看她,搖了搖頭:“不是…我壓根就沒睡着。”
她也怕自己太鬧,一直問柳淮絮把她惹煩了,便想着裝睡等到予安回來再問的。
把實話說了之後,予初微微低頭,跟柳淮絮道歉:“阿娘,我不該騙你睡著了的。”然後又轉頭對予安說道:“阿母,我再也不敢了。”
予初心繫蕭錦鈺,這讓人如何說得了她?
予安無奈嘆口氣,起身到柳淮絮身邊一把給她抱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往後有何事直接跟阿母和阿娘說,誰都不會覺得你煩的。”
予初如今不小了,而且也不輕被予安抱着有些害羞,她輕輕應了應聲,又扭着身子湊到予安耳邊說:“阿娘今日說了,初初也很快就會分化,到時候就是大人了,所以我覺得不能再被阿母這樣抱着。”
予初的邏輯思維從小便有一種予安說不清楚的感覺,如今聽了不覺意外,而是小聲反問她:“那你喜歡被阿母抱嗎?”
予初抿着嘴,輕輕點點頭:“喜歡的,阿母個子高,被抱着的時候看的可遠了!”
予初今日只有跟予未和予晞聊天時才有些笑顏,不過心底里也到底是擔憂着蕭錦鈺的,如今聽到蕭錦鈺無事,又被予安這樣逗着,這笑容總算是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這會兒還沒那麼晚,予安便又逗弄了她一會兒,又被她央求着明日若是去縣主府要帶着她。
這事予安可不敢瞎答應,蕭錦鈺明日什麼情況她不得知,而且予初還要上課。
“等過幾日的,過幾日阿母帶你去看鈺姐姐好不好?”予初當下便撇着嘴,轉頭去看向柳淮絮,柳淮絮自然也不能隨便答應她,便小幅度的搖了搖頭,結果予初又把眼神看到了柳淮嫣的身上。
今日下午她跟妹妹弟弟說話時,聽到兩人聊起過蕭錦鈺,便注意聽了那麼一耳朵,所以她知道柳淮嫣這幾日要去縣主府送東西,便掙脫開予安,跑到柳淮嫣的腿邊,有些討好的說道:“姨娘,你明日去看鈺姐姐,可不可以帶上初初?”
予初有些話雖是聽到了,但也不太全面。
柳淮嫣和柳淮絮說起的也是情況允許的話才會去,這會兒被予初眼巴巴的問着,柳淮嫣不忍拒絕,但事情她也說不準,便只好說著:“若是明日可以去,你又無課姨娘可以帶你去。”
私塾的課每日都是不同,但這幾日最後一堂都是鄒老夫子的課,予初想了想她與鄒老夫子的交情,便說道:“那姨娘最好明日或者後日去,到時候初初才可以一起。”
予初在課堂的具體情況幾人都清楚,自然也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也沒說不行,只說到時候看。
果然第二日晌午時分,等着半天消息的柳淮嫣得知今日為最關鍵之時不宜過去,便又等了一日。
予初知道后雖有些失落,但也為去看蕭錦鈺做好了準備,下課後她找到了鄒老夫子,甜甜膩膩的叫着鄒爺爺,希望明日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可以免了。
鄒老夫子便是自薦而來的那位先生,予初有畫畫天賦,鄒老夫子本就極為喜歡她,更別說是這樣的撒嬌了。
於是鄒老夫子答應了,予初笑的一臉開心。
可開心不過多久,鄒老夫子捋了一把鬍鬚,也笑眯眯的說道:“這次休沐回來,初初要給老夫帶一副山水畫回來,如何?”
予初小嘴微張,一臉的抗拒,可又想了想,還是咬着牙答應了下來。
大不了,這次休沐的時候少去看鈺姐姐一天好啦。
就這樣,予初如願的和柳淮嫣去了縣主府。
不過蕭錦鈺確實壓根就沒瞧到,柳淮嫣把做好的吃食交給柳淮誠和寧王,讓他們在蕭錦鈺清醒的時候再交給她。
予初陪着柳淮嫣送完東西,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後去了蕭錦鈺的房門前。
不過門前有齊四湖守着,裏頭有阿韻在,誰人都不可進去,飯菜等東西都是齊四湖遞到門口,阿韻接過去。
這一趟可是予初犧牲了一日休沐時間換來的,自然是極不開心,便走到門口央求齊四湖,她抱着齊四湖大腿,淚眼汪汪的喊着:“齊阿母,可不可以讓初初去見鈺姐姐?”
齊四湖雖然是三個孩子的干阿母,但確實最為寵愛予初,如今見她這副樣子,心裏也有些軟,思索了許久,到底是放她進去了。
不過她也不是因着偏袒,而是予初確實與旁人不同。
旁人不可輕易進去是因為正處於分化期間的蕭錦鈺信香紊亂,除了服下特質藥物的她和阿韻之外,只有中庸侍女可進去,怕的就是紊亂的信香會幹擾他人。
予初如今還沒有分化,身上一點信香都沒有,完全不會受影響。
臨進去前,齊四湖按着予初的頭叮囑她:“見到你鈺姐姐不準亂動,她身上還不舒服又塗了葯,你若是動了也會惹禍,知道嗎?”
事關蕭錦鈺,予初聽的無比認真,聽完還鄭重的點頭:“你放心吧齊阿母,我進去只看看鈺姐姐就好。”
如此乖巧,齊四湖拍了拍她的頭,然後牽着她的手敲開了門。
門裏的阿韻以為齊四湖是有何時,結果一打開就看到揚着笑的予初,還甜甜的說著:“韻阿娘,齊阿母同意我去看鈺姐姐了。”
這對小姐妹的青梅情誼幾個大人都看在眼裏,而且阿韻陪着蕭錦鈺這一日一夜更是不知聽到了幾句蕭錦鈺的囈語中有予初。
她從齊四湖手裏接過予初的小手,輕輕的帶着她走了進去。
蕭錦鈺的閨房予初來的不算太多,每次留宿時她也只是在隔壁,所以此刻便乖乖的跟着阿韻。
停在床邊時因為又帷幔擋着,予初瞧不清楚,便把頭往前伸。
站在旁邊的兩人侍女也認識她,見是她過來,便輕輕的撩起一邊帷幔,讓她過去。
予初的手一點點鬆開阿韻,在徹底鬆開時阿韻又拉緊了她,低頭對她說道:“你鈺姐姐的後頸處有葯,不可亂動。”
“知道,齊阿母說過了。”予初脆生生的答應着,眼神也看向她,但身體卻像床邊前傾,迫不及待的想要過去,阿韻便也鬆開了她的手,讓她過去。
蕭錦鈺的癥狀如予安所說,算不得十分兇險,昨日沒讓人過來是正巧在分化的時機,今日便只是身體發熱,信香不穩,神志混沌罷了。
等再熬過一兩日發熱便算是徹底分化成功了。
可予初卻是不懂這些道理,她一走過去趴在床邊,便見到蕭錦鈺的臉紅撲撲的吵着熱。
她蹙眉摸了摸蕭錦鈺露出的手腕,覺得有些燙人,又神色焦急的喊了一聲蕭錦鈺,也不見她答應,便趕緊往回跑去找阿韻。
“韻阿娘,鈺姐姐好燙,叫她也不應聲…”
蕭錦鈺的情況予初進門之前,齊四湖已經說過蕭錦鈺不舒服了,但心急如焚的予初儼然全都忘了,拉着阿韻想要去給蕭錦鈺看一看。
分化之事雖說度過了危險期,但也還是會不舒服,阿韻本就不知該如何說的,可眼下予初急的淚水都快出來了,只能蹲下身安撫她:“分化時發熱是很正常的,明後日你鈺姐姐就會好了,別擔心初初,有齊阿母和韻阿娘在一定會讓你鈺姐姐無事的。”
予初被安撫住,也想起了進門前齊四湖與她說過的話。
她沒做到齊四湖叮囑的,亂碰了鈺姐姐的手腕,還叫了好幾聲,這會兒冷靜下來便覺得有些害怕,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抱住阿韻的脖頸抬頭問她:“韻阿娘我沒聽齊阿母的話,碰了鈺姐姐的手腕她會不會有事啊?”
小臉哭的通紅,對蕭錦鈺當真上心極了。
阿韻雖覺得幼童的話有些好笑,但又不免覺得年少時的予初像極了當初的自己,她亦是毫無章法的關心着齊四湖。
“無事的初初,你鈺姐姐知道你擔心她,所以輕輕觸碰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予初聽了這話收起眼淚,卻扔是不確定的問着阿韻,直到得到了好幾句肯定的話之後予初才徹底放下心來,然後鬆開了阿韻的脖頸,乖巧的問着:“那我可以在鈺姐姐的身旁多守一會兒嘛?”
“當然可以,不過嘛…不要再如此大驚小怪了才好。”阿韻語氣帶着些調侃,予初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羞紅了臉頰點了點頭,便又坐在蕭錦鈺的床邊去了。
這一守便是大半個時辰,晚飯時候予初都沒出去吃,而是齊四湖給她送進來的。
可平日貪吃的予初卻一點沒心思,擺了擺手,把下巴放在床邊,小聲的跟齊四湖說:“我想等鈺姐姐醒來一起吃。”
上次醒來是過了晌午的時候,蕭錦鈺只簡單的喝了些粥和水補充些體力后便又睡了。
晚飯後的時分大概會醒,但時間齊四湖還真叫不準,但見予初如此定是要等着蕭錦鈺醒來一起吃了,便也沒再說什麼,而是走到了阿韻的身邊去。
她這一年多已不再閉關,但跟阿韻的關係也還是沒恢復到從前去。
蕭錦鈺這一遭不止阿韻心有感慨,其實齊四湖也是。
尤其是剛剛跟予初對話時,想到了少時阿韻守在她身邊時的樣子。
那時候也是誰讓勸都沒用,阿韻非要等她醒來才安心。
她默默的牽起阿韻的手,想與她說些體己話,沒想到剛一觸碰到阿韻便掙開了,還往旁邊邁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感情,付出更多的那個毫無疑問是阿韻。
不管是少時守在她身邊,還是成婚多年沒有孩子,都是阿韻為她做的讓步。
十多年前與予安初相識時齊四湖動了想要孩子的心,也完全是心疼阿韻。
她心疼阿韻,阿韻更心疼她,不願讓她遷就自己便說不要孩子。
而實際的情況齊四湖後來才清楚,是她要不了孩子。
剛剛成婚時,她總是會克制,不在雨露期的時候標記阿韻,若是阿韻實在難受逼不得已標記時,阿韻便說她會吃事後葯。
後來她才得知,其實那葯阿韻一次也沒吃過。
幾次還可以說是運氣不好沒懷上,但幾年過去,明明就是她有問題。
她得知時曾抱着阿韻痛哭過,替阿韻不值,這一生都栽在她這個病秧子的身上,什麼都給不了她。
可阿韻卻只是說,她能夠陪在身邊,便是什麼都給了她。
如此深情,她卻總是在辜負。
偶爾瘋魔固執的性子齊四湖不知道是隨了誰,只知道從懂事起便是如此,年輕時不覺得阿韻多辛苦,這些年來卻是深刻的覺得了。
沒有寬容是應該的。
兩人今日離心都是她作出來的,她心有愧疚,也不願一直如此。
深吸了口氣,又裝着膽子拉住了阿韻的手,這次無論她如何掙開齊四湖都攥的死死的。
語氣更是軟綿的不成樣子:“阿韻,我想你了。”
深愛着一個人,對方只要示弱一點,便會萬劫不復。
阿韻此刻便是這樣的心情,她眼底濕潤的看着齊四湖,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這幾年是我混蛋,往後再也不會了,我會把自己的調理的健健康康,一直陪着你。”
兩人相識數十年,對方心裏如何想早就一清二楚,齊四湖一開口便命中了阿韻的要害。
她也是擔心齊四湖的身體才如此與她生氣的。
這會兒這麼一說,她完全沒有話要接。
聲音也軟了下來,還帶着濃濃的委屈:“你若是再如此不顧着自己,我便也不要你了。”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好不好?”齊四湖說話時帶着極為諂媚的表情,還把阿韻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阿韻霎時間紅了臉,瞧了眼一旁站着的侍女和乖乖守在床邊的予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這麼多人呢!”
齊四湖及時收手,又湊到她身邊悄聲說著:“那等這幾日忙完的好不好?我們許久都會一起度過雨露期了。”
越說阿韻臉越躁得慌,氣惱的訓斥道:“閉嘴,這麼急着被我標記嗎?”
堂堂乾元總是被標記,齊四湖也沒面子,登時被捏住要還一般不吭聲了。
乖巧的模樣惹的阿韻發笑,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剛想取笑她,床邊的予初卻喊了她一聲。
“韻阿娘,鈺姐姐好像醒了。”
……
蕭錦鈺確實是醒了,而且身體的鬱熱也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睜開眼就看到予初讓她心情大好,半天都沒再有鬱熱,又在予初的陪同下吃了晚飯才又睡下去。
一朝分化,蕭錦鈺體力消耗極大,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予初已經不在了,只有阿韻還守在身前。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分化成了乾元還是坤澤,只覺得後頸上護着葯極為難受,掙扎着起身想要清醒清醒。
而她這一動,正假寐的阿韻也醒了過來,以為蕭錦鈺有什麼不舒服便急急的走了過去。
蕭錦鈺恢復了些力氣,乖巧的叫了一聲韻姨,又有些緊張的問道:“我是分化成乾元還是坤澤了?”
“是坤澤。”
阿韻輕聲應着,可她一說完便瞧見蕭錦鈺的臉色白了一分,心中疑惑不已卻是沒問出聲來。
倒是蕭錦鈺神情混沌便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為何是坤澤呢?若是乾元就好了…”
“若是乾元,婚嫁之事便能更自由自在些。”
尋常百姓里也會覺得分化成乾元更好,體力上和許多事都是坤澤比不上的,也更有話語權。
而身處皇室可能會更明顯些。
所以阿韻也不知該如何說,只是又給她換了些葯,默默退了出去。
後半夜鬱熱難擋,蕭錦鈺又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轉醒過來,這一醒來她的身體也恢復如初,神志清晰。
不過卻還是無甚胃口。
寧王知道后便進來勸她吃一些。
她眼神獃滯的看向寧王,情緒極差。
寧王十分不解又擔心,便問她:“錦鈺,你這是怎麼了?”
蕭錦鈺抬眸看她,神色卻依舊是懨懨的,說話也有氣無力:“寧王叔,我無事。”
寧王到縣主府這幾日沒聽她叫過幾次寧王叔,可每次叫卻都讓他心裏難受。
房裏左右無人,寧王便沒想太多,直接說道:“對外我確實是你王叔,可只有兩人時,我還是希望你叫我一聲四哥的。”
蕭錦鈺執拗,這事是萬萬不可的,她用力搖了搖頭:“不可,寧王叔為長輩,萬不可逾越。”
寧王何嘗不知兩人的輩分問題。
可這些不過都是表面功夫,從蕭錦昭的聖旨上就能看的出來,只寫了趙王之女,卻連名諱都沒有,也並未讓她改過,這便可以證明幾人還是當她是妹妹。
就算輩分確實差了,但這心思卻從未變過。
自始至終,覺得不同了的人都是蕭錦鈺自己。
可這話無論寧王怎麼說,蕭錦鈺也是不認。
他如今便也只能寬慰自己,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只要情誼不變就成。
可他把這話說完,蕭錦鈺的臉色卻是變了變。
感動又委屈,眼底還有些難以言說的痛苦。
作為看着她長大之人,寧王太清楚她了,便問道:“自你清醒后一直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了?”
寧王作為一個成年人,恐怕無法理解當年先帝在蕭錦鈺身上造成的陰影。
只是隨便的一句話便影響她至今。
她抿着嘴唇,艱難的說道:“那日,先皇曾說我若是分化成坤澤,便要我嫁入北朝…”
這話,是當日寧王被送往偏殿時,蕭錦昭與先帝談判時說起的,後來蕭錦昭也對寧王說過,當時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蕭錦鈺分化為何還不可知,只當是應付先帝。
所以此話誰人都沒放在心上,唯獨蕭錦鈺放在了心上。
寧王皺着眉,覺得蕭錦鈺傻的很。
如今聖上乃是蕭錦昭,如何說不還是她說了算?她又怎麼會忍心把蕭錦鈺嫁人北朝?
他像從前那邊捏了捏蕭錦鈺的小臉,笑着說道:“錦鈺可是傻了,不知如今是何人說了算嗎?”
蕭錦鈺被他捏的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忐忑的說道:“先帝之言,皇上豈能不從?”
若是旁人,可能會從,但蕭錦昭寧王有信心她不從。
便寬慰她道:“你放心好啦,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寧王說的是嫁娶之事,可蕭錦鈺卻想起了當年被寧王護着的時候,寧王確實沒讓她受過委屈,自己失去了孩子也把她護的好好的。
這麼一想眼眶漸紅,聲音內疚自責,說出了憋在心裏幾年的話:“當年若不是因為我,寧王叔該是早就膝下有子了。”
寧王聽到這話眼神怔忪了一瞬,而後便又笑了起來,拉着蕭錦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說道:“如今也快了。”
這幾日照顧蕭錦鈺身體雖是疲乏,但寧王卻是有些疲乏的過分,今早便讓齊四湖把了把脈,沒想到居然是有了身孕。
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男坤澤的體質向來是比女坤澤要好一些,加上這些年一直調理身體,這一胎健康的很,寧王心裏也是開心的。
這會兒過來也是想告訴蕭錦鈺這個好消息。
她知道蕭錦鈺這些年在意此事,覺得愧疚,便也想讓她寬心。
“生產時錦鈺可要去看看?”
蕭錦鈺神色緊繃,不住的點着頭,然後又費力的張開胳膊像小時候一樣環住寧王。
寧王嘴上揚着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剛想說她已經分化了卻還跟小時候似的,卻覺得肩膀處有些濕潤,而後便聽到了她嗚咽的道歉聲。
抱歉當年的事,也抱歉這麼多年不敢聯繫。
寧王把她當做小孩,也心疼她,一下一下扶着她的頭髮說道:“當年你也受了委屈,那些事又與你何干呢?”
“至於孩子嘛,不過是與我沒有父子緣分,責任也不在你。”
如今有了孩子,寧王覺得蕭錦鈺早晚能釋懷,而且當年的事也確實不怪蕭錦鈺,眾多惡人當中她是無辜的,自己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而且那些人該死的都死了,早就該過去了。
……
自從蕭錦鈺分化成坤澤之後,予初想要分化成乾元的想法便極為迫切,日日念叨不說,也日日期盼着分化的日子。
常人早了便是十二歲開始分化,予初怎麼算也還有兩年,誰人都覺得她盼的太早,又不敢打擊她,便只當是身邊多了聒噪的小鳥。
不過予初也只敢在家裏人面前聒噪,當著蕭錦鈺的面卻是不敢的。
分化成坤澤后她與蕭錦鈺見面的時間便少了,往日裏休沐想去便去,可如今多了坤澤的身份,蕭錦鈺卻不敢再單獨跟予初見面。
雖說予初還未分化,但已經分化的蕭錦鈺卻是心虛的厲害。
沒分化時她心裏有些不清不楚的萌動,分化后卻是徹底明白了自己對予初的感情,所以從前可以肆無忌憚的看着予初,跟她玩鬧,但分化后卻不敢再看予初那清澈的眼神。
生怕自己多看幾眼,便會讓人發現,自己便也跟着萬劫不復。
她婚嫁之事雖然寧王說過不會如先帝所言,甚至在回京城前又囑咐她可隨心所欲,但她依舊心有餘悸。
所以便半月見予初一次,而且還是邀請予未予晞動動一起,還有予初玩的好的小朋友,甚至連予安柳淮絮,還有柳淮嫣也邀請過。
如此一來兩人相處得時間更少了,蕭錦鈺倒是自在許多,可予初卻是煩心的很,但她跟又不好意思跟蕭錦鈺說想單獨見面,只能強忍着。
不過這事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近一年的時間裏跟蕭錦鈺見面少了,予初的畫功卻是進步極大。
鄒老夫子見其天賦極佳,便更用心的教導予初,休沐時不去縣主府予初便去鄒老先生那裏作畫。
臨陽小畫家的名頭也越來越響。
予初最擅長的是人物和山水,花鳥怎麼畫都是差了一些,便是心思放的再多,也還是不盡如人意,所以時間久了她便慢慢的也不再執着於此。
蕭錦鈺見過她的畫,每次也都會誇讚她,誇讚之後予初便會問她要不要陪她去山林間作畫。
想到到時獨處更久,蕭錦鈺便是都會拒絕。
直到聖旨下到臨陽縣的時候,蕭錦鈺心門總算是逐漸打開。
寧王當日所說不假,只是回京后諸事繁多,蕭錦昭得知她分化為坤澤到下聖旨期間間隔兩年,這兩年間宮中朝堂連着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先是皇上未婚夫婿慶南王之子意外病逝,接着又是三朝元老林相告老還鄉。
最後是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卻仍然無子嗣,便昭告世人封八皇子蕭錦綸為皇太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