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忽然間，莉亞的耳朵警覺的動了動。

奇怪的聲音。

達米安比她敏銳數倍，他倏地起身，想離開的動作卻徒然一頓。接着，一襲被褥朝她迎面蓋來，莉亞被燜在被中。男孩腳步壓輕，途徑書桌時朝着暗格摸去，縫隙中，莉亞只看清寒光一閃，轉瞬被他收入暗色中。

莉亞悄悄把被子掀開一些，空間太狹小，讓人喘不過氣。

達米安側身閃入窗帘厚大的褶里，他數着秒數，一手將長刀倒懸立於身後。

三，二，一。

窗帘，猝不及防被拉開。

敵襲，喬，飛鳥......

達米安想過無數種可能，但那都不是。

半空中，漂浮着一個渾身圍繞星光的少女。她看起來這已久，窗帘忽然被拉開，她顯得有些尷尬。星星蝶舞訕笑着敲敲窗戶，在密度極高的隔音玻璃中聲音傳不出。達米安通過口型辨別出她在說什麼：

「夥計們，開個窗戶唄？」

達米安面無表情，唰地拉回窗帘。

星星蝶舞：？

她立刻怒從中來，對着玻璃窗一陣拳打腳踢。

結果稍不注意，發現飛踢落了空。

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帘，窗戶全部被開了個徹底。

少女眨了眨眼，神色僵硬：「哦不...」

在達米安的冷眼旁觀下，少女從天上直至砸向地毯。她在地上四處橫衝直撞，最終磕在牆體上發出重重一響，才堪堪停下。星星蝶舞眼冒金星，嘟囔着胡話：「嘿嘿，我看見了好多的獨角獸....哇哦~」

門外，迪克的聲音響起：「小D你還好么？我聽見了保齡球的聲音。」

「沒什麼，格雷森。」達米安邊走邊說，直到停在星星蝶舞的身旁，他抱着手臂道：「擅闖民宅，我不介意把你告到傾家蕩產。」

星星蝶舞眼睛瞪大，她用力晃了晃腦袋飛速坐起：「不，我有要事找你！」

「說。」

「呃......就是解決狗狗化的魔法試驗成功了，可我找不到莉亞了，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她在哪裏。」星星蝶舞有些不好意思。

理由也算站得住腳，達米安勉強接受。星星蝶舞的到來意味着莉亞的狗狗生涯到此為止，但達米安回憶起今天將她抱在手裏毛絨絨的觸感，有些遲疑。他目光閃爍幾瞬，不着痕迹的朝蓋着莉亞的被褥那看了一眼。

躲在被子裏的莉亞欣喜若狂，邁出了飛出去的一條腿。

下一秒，達米安的話響起：「她不在我這。」

晴天霹靂，她硬生生把前肢收了回去。

她想抗議，怒氣沖沖地拆穿男孩的謊言。但是轉眼一想，他這樣似乎也情有可原，畢竟誰也不能完美解釋為什麼她大晚上不在家裏，而是和這位小韋恩共處一室。完全沒有猜到達米安只是想rua毛絨絨地莉亞，在腦內自動幫對方找了個合理的解釋，動作變得安穩了起來。可是她鼻子很癢，不斷地抽氣。

房間內，星星蝶舞有些沮喪。她魔杖翻轉半周，皺着眉神色苦惱：「那可太糟糕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

語畢她四處張望了一下，有些遲疑：「你不覺得有奇怪的聲音么？」

達米安面不改色，矢口否認：「你聽錯了，沒事的話就走。」

星星蝶舞狐疑，她還是覺得這地方怪怪的。但莉亞不在，她也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借口了。星星蝶舞，邁出一步：「那我先走.....那是什麼！！」話還沒說完，一個驚天動地的「阿嚏」響徹在整個房間。

以星星蝶舞的視角，正好能看見從被子裏彈射出一個白色的毛團。它就地翻滾幾周，最終以趴着的姿態舒展開來。

莉亞暈頭轉向，沉沉磕在地上。

氣氛瞬間令人窒息，星星蝶舞神色曖昧：「我會幫你們保密的，我懂，我發誓！」

達米安沉默不語，就在剛才，他的腦袋裏過了數十種能使對方瞬間倒地昏迷的方案。

莉亞恍惚間看見達米安的眼神，小狗抬起前爪搖搖欲墜。

星星，快逃...

*

最後，莉亞還是變了回去。

不得不說，星星蝶舞靠譜的時候還是很可信的。至少沒有發生衣服被撐開的尷尬景象，睡衣也跟着變大了。

回想起少女臨走時擠眉又弄眼的表情，莉亞感覺自己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她和達米安正對着，莉亞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做回了床面，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話剛說完，她就想立刻撤回。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腦袋放清楚點，莉亞.底比斯。

索性達米安也沒有這個意思。他目光輕飄飄的落在女孩的脖頸上，修長雪白，隨着吞咽的動作會有經絡暴起。他親手做的項鏈戴上尺寸恰好，因為鏈條扭着，蝙蝠標誌歪斜的落在鎖骨上。

金屬發亮，皮膚更是雪白。他收回目光，聲色寡淡：「不了，我一會兒會走。」

他想，這件睡衣對於她來說開領太大了。

莉亞卻不這麼想，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太希望達米安離開。她習慣黑暗，但是今晚希望能有人陪。

「我對這件事有些想法，你要聽聽么？」

直言挽留很讓人害羞，她找了個借口。

達米安連一絲遲疑也沒有，他搖了搖頭：「先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說。」沒等女孩的反應，達米安逕自走向房門口。手落在把手上，他回過頭半是警告：「別想偷偷的溜出去。」

被戳中心思的莉亞，迎來了一扇門毫不留情關閉的背影。房間歸於安靜，可她有些心煩。

莉亞抬起手看向中指的戒指，她忽然低笑出聲。

「才怪。」對着空氣，女孩做了個鬼臉。

深夜的哥譚，安靜又喧鬧。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衣衫襤褸的妓/女蹲在一旁吞雲吐霧，流浪漢醉醺醺的躺在店鋪下打鼾。除了有路燈作伴，後半夜的月亮被陰雲遮了大半。

莉亞看了一眼，想：明天會下雨吧？

她有很多次夜晚出行的經歷，奇裝異服，在綺麗的結界裏和絕望的固化體戰鬥。落地時，有人會透過吐出的煙霧投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夜晚的哥譚，在滴水獸的注視下好似連下水道的生物都抬起頭，你會不安的聽見細細簌簌的聲音，那是蟑螂、蜘蛛，還有老鼠的奔走。莉亞有些冷，她摸了摸手臂，回憶起白天記錄下的路線。

閉上眼，偵探視角的線條在腦內立體的地形圖中遊走，她每一步都踏的準確無誤。直到最後一步落下，是遇見哈莉與毒藤女的地點。線條也在這時斷卻——莉亞不信邪，來回在這附近踩點。

真的是嗅覺干擾，導致線索截斷么？

街道上，店鋪的門都關的死死的，捲簾門拉下，像道路的牙齒。幾番搜尋未果，莉亞半蹲在路燈旁自言自語：「可惡，現在就回去的話也太讓人不甘心了！」

她挫敗的心情油然而生，她蹲了一會兒，幾近放棄。可正當她站起時，頭頂卻突然響起「啪嗒」的一聲。

有什麼東西落下來了。

莉亞將其拿下，發現是一張傳單。它材質粗糙，質感像廉價的玻璃糖，鐳射印花。

哪兒來的？她抬頭看了一眼，路燈接觸不良似的閃了一下。

她低下頭，上面用蠟筆般的筆刷，歪七扭八的寫着：

想要擺脫素人形象，成為supersar嗎？

想讓自己被埋沒的顏值價值最大化，成功釣上布魯斯.韋恩嗎？

「這是個什麼，怎麼這麼像傳銷宣傳語？」莉亞滿頭霧水，接着朝下看去。

上面用幾乎刻薄的語言寫着：

做夢吧，丑逼就是丑逼，打扮的再好看也是老母豬穿花衣。

莉亞：？

破防了兄弟，怎麼還帶罵人的。

她無語的將這份散佈容貌焦慮的無厘頭傳單翻了一面，想看看背面有什麼內容。

背面白底黑字，不像正面那麼花里胡哨：

請來摩登咖啡廳與泡菜整形介紹所的中間巷，底部圍牆第三排從上往下數第五塊瓷磚會給你答案。

愛麗絲時尚買手店，只為美麗的你開放。

莉亞觀察到底部還有一行小字，她貼着臉湊上去才看清上面寫了什麼：

[顏值不合格的人進不來的，別再扣磚塊了！]

......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真的會有人為了進這個店扣磚頭嗎？

但想到這裏是哥譚，莉亞又釋然了：好像是有可能。

莉亞想了想，把這鬧着玩似的宣傳單折好塞進了口袋裏。按照上面的提示，來到了磚塊的所在地。

她抬手，碰了上去。

半天，毫無動靜。莉亞收回了手，吹去上面的灰塵：「真是大晚上腦子秀逗了。居然連這種鬼話都會相信。」

她攤手自嘲着轉過身去想離開，可這一刻，天旋地轉。

身體有着被抽離感，她像坐在一輛疾馳的電車朝着窗外景象看去，彷彿四周的景色都在不斷地朝後褪去，混成一團。

眼睛一閉，一眨。

厚重的香粉味熏得她打了個噴嚏，莉亞摸了摸鼻尖，抬眼看去。

場景已經變換，她面前是一扇大門。

往後退去，四周空間狹窄，彷彿只有這間店鋪和她落腳的地方是實體，剩下的都是虛無。

門店上。愛麗絲時尚買手店的招牌高高掛着，蕾絲閃粉點綴，華麗的有些扎眼。

莉亞摸遍了自己的口袋，發現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她沒帶手機。

她有些頭疼的扶額，剩餘一隻手推開店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相比起在門外窺見玻璃后濃郁的白霧，進門后霧氣驟然散去了。

除了呈環形陳設擺放的服裝外，還有兩隻穿着小裙子的布偶熊。

是人扮的嗎？莉亞眨了眨眼——這時，一隻頭戴着貝雷帽，胸口別著名牌的白色布偶熊站立行走，朝她迎面走來。它面帶微笑，橢圓形的前肢碰在一起，發出了中年女人抑揚頓挫的聲音：

「歡迎光~臨愛麗絲時尚買手店，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

房間內，達米安躺在床上無聊的翻着手機上的信息。他拇指切換窗口，點開一個隱藏的軟件。

屏幕上令人頭皮發麻的坐標軸，一個紅色的原點閃爍不斷，有如系統BUG。

達米安愣了一瞬，暗罵：「該死！」即刻開門朝着樓下狂奔。

來到客房前，他猛地將門打開。

微風吹拂，窗帘在大開的窗戶前起伏不斷。

放眼房間內，被子疊放整齊，是四四方方的豆腐塊。

見女孩出逃還不忘整理床鋪，達米安怒極反笑。雖然不知道莉亞是怎麼避開韋恩莊園如此之多的監控攝像，和隨處可見的陷阱的。

他捏着手機的手指發緊，咬牙切齒：

「你真是好樣的啊，底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