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番外:後續日常
1.
“醫生,怎麼樣了?”
松田陣平的臉上難得帶上了些不安的色彩。
“嗯……還好送來得及時。”醫生略一沉吟,“要不然……”
“‘要不然’就怎樣了?”
醫生的欲言又止讓一干人等更加緊張。
“要不然傷口就自己癒合了。”
說出這句話時,醫生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着“你們是來挑事兒的吧?”。
現場只有遲川一日一人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他攤了攤手:“我就說了吧,我一點事都沒有。”
“這不可能!”
聽說這事後,反應最激烈的竟然是降谷零。
他明明早一步被挖出來,此刻卻被他的上司下屬、同期幼馴染聯手強行摁在病床上不得動彈。頂多只能看一些文書資料,還是每天限時的!
而眼前在廢墟中多呆了幾日的遲川一日卻是生龍活虎、上躥下跳,讓他產生了一種濃濃的挫敗感。
可惡,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輸了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年輕人特有的恢復力嗎?
他轉頭就想去找自己的幼馴染:“hiro,我想……”
“不,你什麼都不想。”
諸伏景光微笑着把一碗排骨湯端到了他面前,堵住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
2.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創造了奇迹”的遲川一日沒有放棄折騰的意思。
他提出要舉辦一場“興高采烈的初見聯誼會”。
“這上面都是相互認識的人吧。”
松田陣平盯着對方列出的名單質疑道。
再不濟也是至少見過一面的。
這算是哪門子的“初見”?
不過,得知了這件事的人,都沒有去掃遲川的興緻。
看在他“好不容易”從那個組織手下撿回一條命的份上,就由着他折騰去了。
初見聯誼會就初見聯誼會吧。
名字不重要。
大不了當成打倒組織、擺脫陰影的慶功會也行。
最重要的是,遲川一日他,看上去真的很高興。
發自內心的那種。
3.
聯誼會的當天上午,休假的松田和萩原一同去遲川一日家接人。
二人到了后才發現,他們並不是第一茬客人。
“好久不見。”
坐在遲川宅沙發上的空條承太郎微微頷首。
顯然,他認出了松田陣平。
“……我記得空條先生你是長期生活在國外的吧。”
“因為一些私事,剛回國不久。”時隔三年,這名高大的男子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想到遲川今年也畢業了,所以過來看看他。”
不過當時,遲川打開門的第一句話就是: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遲川一日。”
這倒讓空條承太郎驚訝了一下。
他還以為對方已經把他給忘了。
好在對方的下一句話就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空條先生。”
雖然不知道遲川一日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但他還是面色淡然地踏進了這間久違的屋子中。
而在聽對方講述了近來的情況后,空條承太郎自認為找到了答案——果然是被埋在廢墟下時,腦子被砸傻了吧。
與松田陣平的思路如出一轍。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趕在今天拜訪的空條承太郎,順理成章地收到了“初見聯誼會”的邀請。
“時間差不多了。”換好一身外出打扮的遲川一日,從卧室中走了出來,“先去阿笠博士那邊,把柯南他們叫上吧。”
4.
組織覆滅之後,有關於aptx-4869的藥物資料到手,灰原哀第一時間便開始着手研究解藥,想必柯南很快就能恢復工藤新一的身份。
在最後的決戰當中,自己也算是順手利用了對方一把,讓這位鄰家小弟弟擔心了。
因此,聯誼會自然不會漏了這位操碎心的偽·小學生。
可是……
“為什麼阿笠博士家會有這麼多人?”
“這些小鬼,是那個……少年偵探團?旁邊坐着的是他們老師?”
遲川一日望着眼前的場面露出了死魚眼。
——元太、光彥正追着一名新一臉的高中生打鬧,也不知他們是在幹什麼,連帶着柯南也摻和了一腳;步美正撲在六道凪的身上,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灰原哀和小林澄子則是坐在一旁。
“住在你隔壁的那個小偵探新一君回來了?”
松田陣平眯起眼睛,看了看活蹦亂跳的高中生,又看了看旁邊的柯南,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那個不是新一,是快斗。”
“啊,我記起來了,我見過一面的。”
那還是他和六月一日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案子中,同時見到了這兩名長得十分像的學生。
“他怎麼會在這兒?”
5.
黑羽快斗會出現在阿笠博士家並不奇怪。
寺井黃之助提供給快斗的“作案工具”很多都是從阿笠博士這兒定製的。
在怪盜基德與公安合作之後,柯南更是順藤摸瓜地揪出了他這位老熟人的真實身份。
自從“動物園”組織被公安連根拔起,怪盜基德便再度在世人的眼中銷聲匿跡。
本以為是大仇得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去上學。
結果,快斗那位已經被蓋上死亡大戳的父親卻突然詐屍、“死而復生”。
前一秒還處於喜悅狀態中的黑羽快斗,瞬間笑不出來了。
意識到被自家父母聯手欺瞞的高中生憤而選擇離家出走。
自己的青梅家太近,不行;
寺井爺爺肯定是站在自己老爹那邊的,也不行;
……
最後,挑來揀去,他住進了阿笠博士家。
還順便獲得了第二天前往聯誼會的蹭飯名額。
6.
“為什麼大家都要走呢?”吉田步美正眼淚汪汪地窩在六道凪的懷中,“柯南、小哀都要轉學,現在就連六道老師也要辭職離開嗎?”
“我要跟着家裏人去意大利定居了。”紫發女子溫柔地撫摸着女孩的軟發,“別難過,好好長大。”
“只要在這世上,無論天涯海角,總有一天會再相見的。”
她彷彿是想到了別的什麼,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柔光。
女孩吸了吸鼻子,拉住了老師的手:“那……今天的聯誼會,六道老師和小林老師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欸?可以嗎?!我聽說今天參加聯誼會的人當中,有不少都參與了最近那場與國際犯罪組織的大決戰。”說到這裏,小林老師的表情明顯有些激動,“可以去聽聽那些英雄們講述與犯罪分子鬥智斗勇的故事,以及最後那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鬥嗎?”
白鳥任三郎其實已經告訴過她一些了。
不過需要保密的太多,警視廳這邊又參與得太少,白鳥知道且能講的十分有限。
“可以嗎?”
吉田步美轉頭,一臉期待地望向遲川一日。
遲川一日:……
你們在自作什麼主張?
不過,他也確實準備帶上這些小鬼頭們。
單請柯南和小哀這兩名小學生的話,實在有些突兀,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把整個少年偵探團一起帶上,就當作是打掩護的煙/霧/彈了。
至於老師們……
遲川一日望向正坐在沙發上一臉嫻靜的紫發女子,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
“當然可以。兩位老師也一起來吧,反正也就是圖個熱鬧。”
7.
很好,還沒有走出這條街,去參加聯誼會的人群就越來越龐大了。
8.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就在眾人即將踏出米花町二丁目時,一名戴着眼鏡的斯文男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苦笑一聲,向前邁步,停在遲川一日面前。
“很抱歉,打擾你們了。”他將手中的一份資料遞給了遲川一日,“我想請你抽時間談一談……有關於三月一日的遺產交接問題。”
坂口安吾這話一出,原本打打鬧鬧的眾人立馬安靜了下來。
在坂口安吾最後一次見三月一日時,對方叮囑他將離職信交給種田長官,並且讓他將“結算后的工資打到指定賬戶上”。
可這個“指定賬戶”的主人並不是三月一日,而是遲川一日。
想來對方是對自己的結局早有安排。
他當時還以為……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了。
就在坂口安吾略微晃神時,遲川一日卻已經泰然自若地從對方手中接過了資料。
作為當事人,他當然最清楚緣由。
決戰之後,無論結果如何,三月一日這個身份都是要消失的,異能特務科打錢也是白打,還不如直接留給作為本體的自己,這樣起碼不虧。
不過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他早有預料、絲毫不覺得稀奇一樣。
見到遲川一日熟稔地處理這一切,站在一旁的松田心裏更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自然知道,三月一日在決戰當中為公安傳遞了寶貴的情報,但是卻被組織的殺手找上門,最後與殺手同歸於盡了,犧牲在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裏。
後來,他才隱約聽說,三月一日其實也有某個官方秘密部門的背景。多年來遊走在灰色地帶、周旋於各個組織之間,都是為了收集諜報。
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同時,他也產生了一個疑問:
他們之前一直都認為,三月一日是六月的朋友,所以才會對遲川特別關照。
可一般來說,會有人選擇把遺產留給自己朋友的弟弟嗎?
而且遲川一日他接受得似乎也很坦然的樣子。
還不等他深入思索,從旁邊又竄出來了一名男子。
對方抓起遲川一日的手就是一陣上下搖晃,十分自來熟地說道:“終於見到你了,遲川君。”
“哎呀,你就是一日君的弟弟吧!”
來人相當熱情。
9.
當對方跳出來的那一刻,遲川一日幾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險些破功。
太宰治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裏?!
他下意識地偷偷瞥了一眼坂口安吾,只見這位異能特務科精英臉上的表情也隱隱有些扭曲。
先前遲川一日神情上的一點動搖,自然沒能逃過太宰的眼睛。
“怎麼,你認識我?”
太宰治湊近了些,饒有興緻地問道。
“啊……聽說過。”
這種時候否認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他剛才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所以你一定是聽一日君說過的吧。”太宰治露出了閃閃發亮的雙眼,“沒想到一日君不在橫濱的時候還這麼挂念我,真是太讓我感動了。”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
見到遲川一日的臉色明顯變得有些僵硬,松田陣平上前幾步,撥開了太宰治的手,表情有些不善。
“我?”太宰治倒也沒有一直抓着遲川一日不放,而是順手將雙手插回了兜里,“我是三月一日的朋友。”
“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這讓我感覺很遺憾,所以今天特地來見見他弟弟。”
“那你就搞錯了。”松田陣平冷冷說道,“遲川他並不是三月一日的弟弟。”
“三月一日也只是看在他哥哥的面上照顧他而已。”
“嗯……警官先生你這樣說,難道一點兒都沒有懷疑過嗎?”太宰治端詳着松田陣平的臉色,語氣輕快地說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遠遠超過了友人弟弟和哥哥朋友之間的程度了吧。”
“一日君對他又是留遺產、又是提起我這位過去的友人,而遲川君在接受遺產時也很坦然……”
“你和遲川君相處的時間比較長,應該能發現更多反常之處。”
剛剛心頭確實泛起了相同疑問的松田:……
“這重要嗎?這應該是遲川他自己的事,和你我又有什麼關係?”
松田陣平避過話題,但話語中依舊絲毫沒有示弱。
“我想有一點你搞錯了。”太宰治笑吟吟地說道,“你的友人是遲川君,所以你可以無條件地信任他。”
“但我的友人是一日君,所以我得親眼過來看看才行。”
太宰治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松田陣平一時也被他給駁住了。
“……總之,‘不是弟弟’這一點不用懷疑。”
“因為遲川他只有一個哥哥和一個下落不明的姐姐。他哥哥我認識,也早就去世了。”
“就算一日君他不是遲川君的哥哥……”聽了松田的話后,太宰治摩挲了一下下巴,臉上的神情越發玩味,“遲川君也未必不是一日君的弟弟。”
松田陣平:??
哈?你在說什麼鬼東西?
“有沒有一種可能……”青年豎起一根手指,露出了,語速極快地說道“一日君其實就是遲川君的姐姐!”
10.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的耳邊炸響。
就連正在商議正事的坂口安吾和遲川一日都不約而同猛地扭過頭來,望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太宰治。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提出這個觀點的人迅速開始舉出例子:
“一日君一直都披散着長發,大半邊臉都被遮住,旁人總是看不清她的真面容。但我清楚地見過她長發下的臉,其實和遲川君很像。”
遲川一日:……
留長發只是因為打到第三周目了想換個髮型不行嗎?頭髮一多擋住了臉不是很正常?
四周目后倒是確實有刻意擋臉,但這主要是為了和本體區別開來。
“我聽安吾說過,她在東京這邊的時候,聲音總處於嘶啞狀態,還偏中性,和在橫濱時有所不同。”
“也就是說聲音是不可信的。說不定在離開橫濱以後,她就沒有再偽裝聲音,而是恢復了本音。”
遲川一日:……
有沒有一種可能,為了區別開本體,他在東京這邊的聲音才是刻意偽裝的?
太宰治說的這兩點確實引起了眾人的沉思。
而提出這個觀點的本人,甚至已經直接將話語中的稱謂從“他”改成了“她”。
“確實……”
在場的眾人中,沒有人和三月一日有過較為親密的近距離接觸。
顯然,也就沒有人能排除對方女扮男裝這種可能。
而在這時,太宰治更是拋下了又一柄重鎚。
“我曾經見過三月一日穿裙子的樣子,她身材很好哦!”
“我們曾經共度過很多個美好的夜晚。”
遲川一日:??
這傢伙在幹什麼?時隔多年憑空污人清白!
你以為人死了就能隨便造謠了嗎?
“要不然我們問問弟弟君吧,一日真的沒有穿過裙子嗎?”
太宰話鋒一轉,將問題拋給了遲川一日。
其他人也隨之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來。
遲川一日瞬時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
“這當然……”
話才剛開頭,被勾起了某些不妙回憶的遲川一日突然一噎。
糟糕,自己不該停頓的。
自覺已經露出異樣的遲川一日強行將話轉了個大彎:“……他有沒有穿過,我怎麼會知道。”
其他人:……
太宰治更是一拍手,像是猜中了什麼似的開心說道:“我就說了吧,弟弟君也知道這件事。要不然他怎麼會猶豫呢?”
“這就足以說明這件事是真的!”
“真的?”
這回,就連坂口安吾都把視線投向了遲川一日,眼神中帶着濃濃的疑惑和震驚。
遲川一日:……
此刻,他十分想揪着坂口安吾的衣領猛烈搖晃,讓對方醒醒腦子。
你到底在震驚懷疑些什麼啊?三月一日是男是女你不應該最清楚嗎?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隱瞞了。”遲川一日嘆了口氣,面色沉重地說道,“我本來並不想暴露我姐姐究竟是誰的。”
“現在看來,我只能坦誠一次了……”
11.
“姐姐——!”
見到被自己電話叫來的長發女子出現在街角后,遲川一日無比熱情地撲了上去。
跑到近處,他才發現,自己的“姐姐”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嘁。”
遲川一日瞬間表演了一個變臉。
被“嘁”的赤井秀一:……
“姐姐,你怎麼會和這個傢伙在一起?!”
“你原先不是這種態度的。”
赤井秀一冷靜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按理說,遲川一日一直走在他和宮野明美戀情的最前線。
雖然偶爾會成為多餘的電燈泡,但從來不會反對他們在一起。
對方現在這種態度就很可疑了。
“我現在是姐姐的弟弟,看不慣姐姐的男朋友很正常吧!”
遲川一日雙手叉腰,理直氣壯。
而被遲川一日拉到眾人面前的宮野明美則是溫和又無奈地笑了笑。
“這就是我的姐姐!”
遲川一日理直氣壯。
灰原哀:……
12.
遲川一日是一名十分講信用的玩家。
當初在赤井秀一叛逃之後,他專門去看望過宮野明美。
在那時,他向宮野明美承諾過——“等下次碰見他,先把他敲暈,再塞進車子後備箱,然後綁了送到你面前。”
所以他就真的這樣幹了。
從時間的夾縫中回來后,他有一天和小蘭以及柯南出門逛街。
正巧遇見赤井秀一從前方電話亭中走出來。
那時候,赤井秀一還試圖和小蘭搭訕。
可他剛開口,柯南便指着對方叫出了聲來:“啊!是那個倒在地上碰瓷的人!”
赤井秀一:……
小蘭:……
好像真的是他!
那個試圖碰瓷,結果最後和六月先生一同躺在地上數星星的人!
而這時的柯南才發現自己好像說漏嘴了。
畢竟是四年前的事,他不應該知道的。
“啊哈哈哈我從警視廳里的警官們那裏聽說過,那邊還有照片……”
他連忙打了個補丁。
出於種種原因,在那段時間確實經常造訪警視廳,不知道日本警方有沒有留照片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吞回了試圖搭訕的話,轉身就走。
不過當天晚上,他就被尾隨的遲川一日給套了麻袋。
然後被打包、運輸、卸貨一條龍服務,直接送到了他明面上已經“死亡”的女朋友宮野明美面前。
當赤井秀一從扎了蝴蝶結絲帶的快遞盒中鑽出來,和自己“死而復生”的女友面面相覷時,雙方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都說了,遲川一日是一名十分講信用的玩家。
至於宮野明美的“死而復生”?
那自然是當時還擁有“必死”debuff和無限復活幣的矢川仁幸的功勞。
據矢川仁幸本人所說,在這場“替身死亡”的戲碼中,他最大的犧牲,就是不得不女裝。
13.
後續關於“誰才是遲川一日真正的姐姐?”這一問題的爭論,直到兩位公安的出現才停止。
黑羽快斗是第一個看見兩位公安的。
這裏特指降谷零。
於是他下意識地往柯南身後一躲,活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
遺憾的是,柯南身形太小,完全無法擋住他。
不過降谷零完全沒有在意他。
因為金髮黑皮的公安先生已經看見了某個依舊滯留在日本境內的可惡艾虎比艾。
是的,想讓一場爭端停息的最好方法,就是引發另一場爭端。
14.
“我們還以為你們已經到了呢。”諸伏景光笑着走了過來,“沒想到你們居然還在這裏。”
“被一些事情耽擱了……”遲川一日笑得有些勉強。
“我認為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該儘早動身,錯過預定的時間就不好了。”
“你們覺得呢?”
他最後這句話是面向所有人說的。
15.
在一陣短暫的寂靜后,數量再度增加的一行人終於重新開始向前移動。
他們浩浩蕩蕩地向召開聯誼會的地點走去。
一行人中,有不少人都自帶獨特氣場。
所以,被路人誤認為是什麼不良團體出街巡遊,也是很正常的,對吧?
16.
總算到了預定的聯誼會地點。
“如果用餐中途有什麼需要的,盡可以來找我。”
今天依舊在打工兼職的服務員622號展現出了一個完美無瑕的營業式笑容。
認識她的諸伏景光、黑羽快斗、松田陣平等人都不由得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至於遲川一日?
他早就習慣了。
17.
只是,遲川一日在再度見到622號后,又順帶着瞥了一眼正和警視廳同事們在一起胡鬧、顯得有些傻乎乎的199號。
難道大家都選擇了繼承這邊的身份嗎?
18.
顯然不是的。
19.
在眾人聚會的途中,隔壁包廂有人突發疾病,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警官們紛紛在第一時間跑去搶救。
“我們店的隔壁就是一家私人醫院!”
622號大聲提醒道。
於是眾人七手八腳地把病人抬到了隔壁醫院中。
“讓我來看看病人!”
醫師的聲音很熟悉。
遲川一日下意識抬頭。
他見到了518號。
518號並沒有選擇繼承遊戲世界中的社長身份,而選擇延續了自己以前在現實當中的工作,回歸了一名醫生的本職。
湊巧的是,旁邊的椅子上還坐着444號和212號。
看得出來,他們很緊張。
在見到一夥警察簇擁着擠進這家醫院的時候,444號被嚇得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明明只是倒霉地被魚刺卡住了喉嚨,然後讓212號陪他來醫院,請醫生用鑷子把魚刺鉗出來。
為什麼還會碰見這麼一大團警察?
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和212號已經放棄了遊戲中的身份,不再是記錄在檔的通緝犯了。
可他內心依舊忐忑不安。
好在警察們並沒有來找他們的茬。
不過松田陣平在出門時,還是下意識地往444號和212號的方向看了幾眼。
作為警察,直覺告訴他,這兩個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人很不對勁。
——他們的反應太奇怪了,像是在心虛。
而且……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兩人?
松田陣平把各個通緝犯的臉在自己腦海中過了一遍。
很遺憾,並沒有找到對應的名字。
20.
將病人送進醫院之後,眾人決定返回包廂內。
但遲川一日卻在回包廂的半途中停住了腳步。
“你們先進去吧,我去附近便利店裏買點東西。”
他笑着對其他人說。
“那你快些回來。”松田陣平點了點頭,“我們在裏面等你。”
“好。”
21.
目送着自己的同行者離開之後,遲川一日收斂了笑容,轉身便拐進了旁邊一條沒有監控的狹窄巷道。
“你居然沒有放棄自己在‘遊戲’中的身份。”
遲川一日語氣淡淡地說道。
“組織覆滅,現在的拉姆斯可是警方重點追捕的通緝犯。”
“你也知道組織覆滅了。”154號攤了攤手,“所以‘拉姆斯’這個身份已經不存在了。”
“可你被通緝追捕是事實。”
“那又如何?”
“那也不會改變我的選擇。”
154號雙手插兜,靜靜倚靠在牆邊,抬頭望向頭頂那被分隔出的一小塊天空。
“就像你決定了你的道路一樣,我也已經決定好了我的道路。”
他以再尋常不過的口吻說道。
“所以你這次是來告別的?”
“當然。”
154號終於將視線盡數集中到了遲川一日的身上,露出了一個如曾經一般惡劣的笑容。
“和你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但我們從今往後就是敵人了。”
“警官先生。”
“你是了解我的。”
“其他的警察都太無聊了,希望你以後能夠給我帶來更多的樂趣。”
“我當然了解你。”
遲川一日也笑了起來。
“如果哪天你被我親手抓住了,想必也不會有絲毫怨言吧。”
22.
在熱熱鬧鬧地與眾人相聚過後,不知道為什麼,遲川一日突然想去看一看自己的墓。
六月一日的、還有三月一日的。
他自己只是單純抱着一份消遣的心情,可隨行的其他人看上去卻比他更加緊張難過。
遲川一日清楚,這種時候勸慰只會起到反效果,會讓別人以為他在逞強。
所以他只好什麼都不說。
走在墓園的步道上,他與一個戴着帽子的男子錯身而過。
對方改換了一部分容貌,但是身形和眼睛都很熟悉。
那人在接近他時,自然而然地彎起眉眼,沖他眨了眨。
遲川一日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矢川仁幸。
如今的矢川仁幸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這世間,不用擔心隨時隨地被規則所抹殺了。
他終於可以擁有正常人所擁有的生,擁有正常人所擁有的死。
雖然目前還需要儘力避開警方的耳目生活,但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需要特別在意的事。
23.
矢川仁幸來墓園幹什麼?
很快,遲川一日便找到了答案。
因為在不遠處,就是安部溪美的墓碑。
本應沒什麼人祭掃的墓碑此刻卻十分整潔、光亮如新。
墓碑前還擺放着仍然沾有露水的新鮮花束。
矢川仁幸對於安部溪美的態度並不好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並不恨她,也恨不起她。
但他從來不曾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
只能說他們遇見的時機和場合都太不對了。匆忙之間,無暇再去顧及更多的東西了。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
遲川一日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目送着矢川仁幸遠去。
24.
你看,他這不是又送走了一個擁有故事的人嗎?
但無論是誰、無論身處何方,從此以後,想必都是一路暖陽燦爛、花團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