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102章 第 102 章

在604號病房中眾人召開三缺一茶話會的同時,六月一日正在帝丹小學一年C班的教室里盤腿而坐。

他獨自靠坐在教室側面的牆壁前,從他所在的角度可以看見整個教室的狀況。

可能是一年C班的班主任觀野鶴知子平時在孩子們心目中頗具威嚴,因此他們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時,都是安安靜靜的,十分乖巧順從。

這對於一年級的孩子們來說是很難得的。

觀野鶴知子表面上表現得很鎮定,但從她的一些小動作來看,她真實的心態應該是焦急又擔憂的。

可她面前是她班上的孩子們,身邊又是剛入職還沒幾天的新人,算來算去,她還是最具資歷的那個。

所以在這種時候,她不得不勉強壓下自己的恐慌,強行鎮定下來控制場面。

至於新人久田優,她表面上的動作倒是要比觀野鶴知子更大,在教室內不停地來回踱步。

很符合一個未經世事、卻又不得不扛起責任的年輕人突然遇到危及生死大事後的狀態——努力地偽裝自己、讓自己鎮定下來,可由於太過稚嫩,致使其拙劣的偽裝不禁露出破綻。

至於對方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就沒人清楚了。

但對於知曉她真實身份的玩家來說,不得不感嘆一句,她的演技是真的很好,連這種強作鎮定的細節都能考慮到位。

教室之中一時沒人說話,安靜得針落可聞,六月一日就這樣坐着,一邊觀察、一邊聽着自隱蔽的微型耳機中傳來的各種聲音。

目暮警官他們一直在與米花中央醫院那邊的警員們保持聯繫,從接連不斷的安排調度聲之中,也可以判斷出負責炸彈犯行蹤的同事們還沒有找到什麼決定性的新線索。

六月一日微微低下頭,開始盤算起現在的狀態。

對於如何直接出擊、找到炸彈犯的所在地,目前警視廳的手中有兩條線索。

一是試圖從明海大廈那次事件中的訂貨方入手,進行追蹤。

顯然,炸彈犯不會愚蠢到直接用自己的真名去訂貨,鮮花運送、打包過程中所接觸到的人員也都會被一一進行排查。

訂貨名單中最可疑的就是那個以慈善為名義,向醫院病人捐贈鮮花的機構。

但明海大廈一事事發后,警方就已經在第一時間循着這條線索往下挖了。

當時得到的結論是,慈善機構本身沒有問題,實際進行這一捐贈行為另有其人。

對方藉助了慈善機構這一平台,來儘力消抹自身的線索。

捐贈人要求匿名,這在慈善事業中是常有的事,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並且這人留下存檔的姓名和電話都是虛構的。

既然犯人已經考慮到了這方面的問題,想必現在重新調查也不會有太多的新線索。

其二則是從犯人的行動路線這一點來思考。

先前摩天輪爆炸時,對方一定待在可以觀察到最高點座艙且視野好的位置,隨後又能隨着警方的動作迅速移動到帝丹小學附近,現在還能同時監測到米花中央醫院的動態。

用這些條件來劃定、篩選對方所在範圍及範圍內的高樓,選項的確很少。

只不過前提是這些監測真的都是由炸彈犯一人完成的。

也許四年前的事讓對方不再相信圍在外面報道的媒體,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有其他眼線。

比如說……六月一日不禁把目光投向了身邊正在踱步的年輕老師。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內應人選的話,那麼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這位偽裝成久田優的前研究員安部溪美。

作為監視者的炸彈犯能夠看到位於最高點座艙中的人是位捲髮警官,剛爆炸時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沒有注意地面的動靜也實屬正常。

但後續松田在帝丹小學裏晃了不短時間,炸彈犯卻像是沒發現這位捲髮警官“死而復生”一樣。

帝丹小學頂上可沒加蓋,松田也沒有進入到教室內部去,炸彈犯總不能眼瘸到連那一頭顯眼的捲毛都沒看見。

那麼,便有了這樣一種可能性——炸彈犯其實根本沒有在盯着這邊,他能知道警方動向,是因為有帝丹小學內部的眼線在通風報信。

而這位“眼線”沒有看摩天輪事件的媒體直播,所以並不知道座艙中那位警官的樣貌,見到松田陣平也不會覺得奇怪。

一年C班上節課剛好是久田優的課,作為老師的她不可能在課堂當中跑去看直播,因此她完全符合這一假設的條件。

至於松田陣平到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待在米花中央醫院內,這一點倒是不難解釋——因為他們是坐車進去的。

停車后便直接從醫院停車場進入到了醫院內部,自然不容易被犯人發現。

至於久田優她是怎麼和炸彈犯聯絡的……

六月一日朝她瞥了一眼,只見對方恰好撩了一下自己臉側的長發。

撩頭髮,這確實是很多人在情緒緊張時會不自覺作出的舉動。

甚至有些時候,連做出這個動作的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習慣。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她可以通過這個動作不斷地觸碰自己的耳垂和耳背處。

久田優今天恰好帶了略顯繁重的掛耳式耳環,這和她此刻較為簡單職業的穿着不算很相配。

如果她長發下半掩着的耳環,其實是與炸彈犯聯絡的聯絡器呢?

究其源頭,帝丹小學之所以會被選為襲擊地點,就是因為矢川仁幸要借炸彈犯之手將安部溪美滅口。

但從矢川仁幸後面的態度來看,他原本的計劃明顯出現了問題——炸彈犯不知什麼時候和安部溪美搭上了線。

原本作為目標的安部溪美是怎麼找到瞄準她的獵手、又是怎麼說服對方的,這一點並不重要。

作為在組織控制監管下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人,安部溪美自然有她自己的手段。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將自己從被動的弱勢地位,轉化成這段利用關係中的主導者。

不過那名被兩方當作對弈棋子的炸彈犯向來都是謹小慎微、偷偷摸摸地行事,沒膽子公然和矢川這位“神秘組織的大佬”作對,只敢悄悄地按安部溪美的話動手腳。

可他沒想到自己動手腳動到了正主頭上,還以為對方不知道——這簡直要把矢川仁幸給氣笑了。

如果不是自身處境複雜,矢川仁幸大概會很樂意配合入戲,看炸彈犯獻上的這一出精彩滑稽劇。

但在這種組織內部鬥爭的事件中,身處旋渦中心的他被對方這麼一搞,只覺得死神的鐮刀離自己的脖子更近了一步。

“小裕美,你能借支筆、再借張紙給我嗎?”

六月一日小聲地朝離他最近的一名學生朝久裕美問道。

說來也巧,朝久裕美也算是六月一日的“小熟人”了。

這名七歲的小姑娘扎着雙馬尾,性格活潑開朗。每天早上來到學校這一路上,總是會和她認識的每一個人打招呼。

也包括六月一日。

有時候六月一日值完夜班還沒回家,或是乾脆和小池純平換了班,趕上了孩子們的上學時間,總是能見到人群之中雙眼清澈透亮的朝久裕美。

小姑娘往往會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仰起頭沖他甜甜一笑,然後沖他打招呼:“早上好,六月先生!”

六月一日自然也會蹲下身回應她,並在心裏暗中感嘆,這遊戲連一名路人NPC也做的這麼精緻。

每次收到了六月一日的回應后,小女孩都會顯得很開心,然後遞給門衛先生一枚用彩色透明糖紙包着的金平糖。

“給,這是給六月先生的獎勵。因為六月先生很有禮貌地打招呼了。”

第一次收到對方的金平糖時,六月一日有些哭笑不得。

但當他看見對方和其他認識的小夥伴們也是這樣一通相同的對話后,突然就明悟了過來——原來朝久裕美是派發日常任務的NPC啊!

就像是遊戲裏的日常簽到打卡那種吧。

因此,自認為了解了對方本質的六月一日從來沒有拒絕過朝久裕美給他的金平糖。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簽個到就能到手的白嫖道具,不拿白不拿。

不過那段時間,小池純平總是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他。

最後,似乎是忍不下去了,這才隱晦地開口提醒。

“每次你拿了小裕美的東西,好像都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反過來,如果小裕美能從你這裏收到一些小禮物的話,會不會也很開心呢?”

小池純平的話讓六月一日的腦袋頂上“唰”的一下亮起了小燈泡。

這就是NPC送來的提示吧!

所以說,送禮物、刷朝久裕美的好感也是一項隱藏成就嗎?

當六月一日在街道上無意間看見朝久裕美家中開的糖果店時,他更加確信了這一想法。

於是他自信地走進了朝久家的糖果店,買了一包金平糖。

之後,每次小裕美送他金平糖時,他都會笑容可掬地回給對方一顆一模一樣的金平糖。

在送好感道具的同時,還能不動聲色地告訴對方,自己有在照顧他們家的生意。

一石二鳥,莫過於此。

只不過,在那之後,小池純平每每看見兩人互換金平糖這一幕時,眼神中除了原本的一言難盡以外,還多了些莫名慈愛關切的意味。

就連朝久裕美,也會拉住他的手,多拍上一拍。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此時此刻的一年C班教室中,一向愛笑的朝久裕美臉上卻只剩下迷茫無措。

她在觀野老師的指示下沒有妄動。

但顯然,她和自己的同學們一樣,都已經對當下緊張且危急的情況有了概念。

因此,她聽見六月一日的呼喚,轉過頭來時,眼底還帶着些委屈的淚花。

——她先前一直低着頭沒有出聲,努力試圖把細碎的淚光給憋回去,這才沒人發現她的異狀。

本想直接讓朝久裕美把筆和紙遞過來的六月一日一愣。

隨後他無奈起身,走到小姑娘身邊,摸了摸對方的頭。

“小裕美,你的頭髮都亂了。”

“放心,會沒事的。”他順手將女孩右側歪歪扭扭的馬尾重新綁了一下,隨後拿過對方課桌上的筆和紙,“這個,借我用一下。”

等六月一日重新靠坐回牆邊時,兩位老師也好奇地走到了他身邊。

她們剛才自然看見了這一大一小的互動,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因此對六月一日要來筆紙的目的十分好奇。

“六月先生是發現了什麼嗎?”久田優好奇地問道。

“嗯……確實發現了一些問題。”六月一日看了一眼這位新老師,嘴角噙着笑說道,“關於外面炸彈犯的。”

他一邊拿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列出了“摩天輪”“帝丹小學”“米花中央醫院”三個地點,憑藉記憶簡單勾勒了一下這三者之間的建築佈局和路徑,一邊為二位老師解釋道:“你們不覺得犯人要同時顧及這三個位置有些困難嗎?”

“為什麼我們要把想法局限在‘犯人只有一個’的假設前提里呢?說不定他還有同夥。”

“而那名同夥……就隱藏在我們身邊也說不定。”

說完,六月一日有意無意地用眼角餘光瞥了久田優一眼。

雖然對方控制得很好,但他依舊捕捉到了對方神態發生變化的那一剎那。

寥寥說了幾句后,六月一日沒有再解釋下去,也沒有再去看兩位老師的表情,反倒是低下頭,右手中無意識地一下下按着圓珠筆的筆頭,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樣。

結合他剛才說的話,不難讓人猜到,他是在思考那名“同夥”的真實身份。

見狀,觀野鶴知子朝久田優比劃了一個手勢,意在讓對方和自己一起維持好教室內的狀況,不要打擾六月先生思考。

久田優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她隨手撥弄了一下耳側的長發,緩緩走到了觀野鶴知子的身邊。

獨自坐在牆邊的六月一日此刻已經換了個姿勢,歪着腦袋右手托腮,手中夾着的那根圓珠筆依舊在一下一下地按動着開關。

而就在這時,他的眼神似乎在半空中某處停留了一下。

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握着筆在那張白紙上演算起來。

.

在方才六月一日眼神短暫停留的地方,一個紫皮的人形壯漢就這樣大大咧咧地站在教室中央。

它左右張望了一下,緊接着大步走到了六月一日身邊,捏着下巴、彎下腰來,認真觀看對方正寫在紙上的內容,還時不時地點點頭,像是在無聲地評判着什麼。

被看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六月一日內心屬實有些鬱悶。

禁用他一周目時的特殊能力[替身],還反手給他加上debuff這件事就罷了;

一周目的NPC來串場就當是遊戲聯動,倒也還行;

玩家不能用[替身],NPC卻還能用[替身],這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

可是為什麼還要讓他能看得到替身啊?!

碗裏的只能看不能吃,這豈不是更過分了嗎可惡!

他擺出那副沉思的樣子,原本是為了將自己推理出的結論轉化為摩斯電碼,通過不斷按壓筆頭開關,產生相應的聲音,再利用掛在耳中的微型耳麥,將信息傳遞給外面的目暮警官他們。

這樣不容易引起安部溪美的注意。

雖說有白金之星在,他就不用再冒着大拇指抽筋的風險,也不用擔心一不小心把小裕美的愛筆給損壞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不爽。

六月一日幾乎是泄憤般地用筆尖在紙上劃下重重一道痕,最後甚至戳出了一個小洞。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柯學玩家今天被封號了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柯學玩家今天被封號了嗎?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2章 第 10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