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193章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在。」太宰治忽然道,「就差那麼一點,我那年就能見到你。」
他開着車,目光朝前。
降谷雪抬眸看向前排駕駛位的太宰治,但旋即又被身邊的五條悟吸引了注意力。
五條悟也想起這件事:「去年的人是你?」
2017年末,狗卷棘與乙骨憂太執行任務時,遭遇意料之外的特級火焰咒靈。
隨行輔助監督「齊木雪子」死亡。
叛逃詛咒師夏油傑隨之跳下火海,其後未能找到屍骨,生死未卜、不知所蹤。
當時五條悟趕到現場的時候,在災后廢墟前見到一名身披黑色風衣的少年。
他也如同太宰治那樣在身上纏着繃帶,纏在脖頸與藏匿在風衣下的手腕間。
只不過他當時在黑色長風衣里穿着黑色的西裝與白色襯衫,還打着一條領帶。
不僅是年齡上。
氣質也與現在的太宰治迥然不同。
在五條悟問完之後。
太宰治轉過頭來,細細打量一番白髮墨鏡正經人模樣的五條悟,語氣頗為艱難地說:
「那年把繃帶纏眼睛上的那個奇葩是你?」
五條悟一副精緻的墨鏡稍稍下滑,他蒼藍色的六眼與白色睫毛在邊緣顯露出來。
五條悟:「現在到底誰奇葩。」
他說話漫不經心的,絲毫沒有因為太宰治的話而生氣的樣子,心態很穩定。
「小雪,他欺負我。」五條悟告狀似的指着太宰治,理直氣壯,「他對我人身攻擊。」
降谷雪正在夏油傑的幫助下,將濕透了沾在身上的外套脫下來。
她聞言替五條悟解釋道:「悟他因為天生六眼的關係,通常需要把眼睛遮起來。」
「好嘛。」太宰治有點酸溜溜的,他往降谷雪這邊遞了新的藥瓶,「你吃這個。」
他又問五條悟,不過目光依然直視着前方的道路:「你確定那是去年發生的事情嗎?」
五條悟仍舊漫不經心:「應該是穿越異世界的時空流速可能會發生改變吧。」
他去年見到太宰治的時候,感覺太宰治的年齡還沒多大,今年這時候,就又不同了。
「嗯。」太宰治若有所思。
降谷雪手裏拿着太宰治遞給她的新藥瓶,這不是剛才掉到前面去的那瓶感冒藥。
白色的小藥瓶上沒有標籤,也沒有任何文字或者圖片信息,完完全全是空白的。
「剛才的感冒藥里有你過敏的成分。」太宰治邊開車邊說,「吃我這瓶吧。」
降谷雪低頭注視着空白藥瓶,然後欲言又止地抬頭看太宰治:「那個……」
真的不是她多心。
以太宰治的個性,恐怕真的會做出「殉情」這種事情吧?這種空白小藥瓶——
看起來真的很可疑啊!
「雖然我確實很想跟你殉情,但是這瓶真的是感冒藥,偵探社的同事放在我這裏的。」
太宰治說話平淡而並無可疑之處,「你要是想跟我殉情的話,可以換一瓶葯。」
他說著便要從口袋裏掏其他的葯。
降谷雪言語制止:「打住,太宰你居然還隨身攜帶這種藥品嗎?能不能不要這樣了……」
太宰治微怔,輕笑:「你要是及時出現來關心我的話,我也不至於這樣。」
「抱歉……」
降谷雪開始有些心虛,她已經打開了那瓶空白藥瓶,「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聲音輕輕的,聽起來有幾分含糊。
一語雙關。
降谷雪當時離開是因為要繼續管理局的攻略任務,現在絕對不能死,也是因為這個。
只不過她還是想讓太宰治知道,她依然是信任着他的,即使是毫無信息的葯——
是他給的,她就敢吃。
「特級咒靈也會過敏嗎?」七海建人說著拿起太宰治隨手放在旁邊的感冒藥。
他的視線掃過成分表。
這是市面上最常用的感冒藥,一般來說也很少見到對其成分過敏的人群。
七海建人十分嚴謹地,拿起透明袋子裏的一張使用說明,仔細閱讀起來。
「我說她過敏,她就是過敏。」
太宰治手握方向盤,面向身旁的金髮咒術師之時,甚至有些對她賭氣的意味。
「那也不能隨便吃你的葯。」七海建人手裏還拿着感冒藥的使用說明。
太宰治:「我跟她情非泛泛,不會害她。」
前排陷入短暫的爭執之際,後排的降谷雪正準備從藥瓶里倒出小藥丸吃一顆。
五條悟從她手裏將葯拿過去。
「我替你試一下吧。」他將倒出來、放在瓶蓋上的小粒藥丸拋入口中,直接吞下去。
「哎——」
降谷雪沒能攔住他。
「你這樣我真的會很傷心的,小雪,我真的會真的會很傷心的。」太宰治淚流滿面。
降谷雪:「……」
太宰,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下意識的行為讓我明白,你非但已經不信任我,還那樣關心別人,心好痛!」
太宰治聲嘶力竭地痛斥降谷雪沒良心的行為,面部再次扭曲成q版。
降谷雪:突然想把他的臉捏回去是怎麼回事。
「感覺沒什麼問題。」五條悟試完葯后,「但是太宰治的葯你還是盡量別吃吧。」
降谷雪注視着那瓶葯。
她默默地接過來吃了一顆下去。
夏油傑給她遞水過來:「我相信小雪,小雪信任的人我也會信任。」
五條悟:「……」
為什麼總感覺傑在給他使絆子。
夏油傑簡單地替降谷雪整理好新換上的外套的衣領:「但如果真的出意外,我也會陪着你的。」
他低低的嗓音溫柔至極,即使是在眾人之中也毫不收斂,每一句都像夜間情話。
「我們家太宰,再怎麼樣也不會傷害小雪吧?」江戶川亂步是另一個畫風。
他拿着小半袋薯片喂降谷雪:「雖然太宰確實很喜歡跳河自殺還有殉情之類的……」
「吃了薯片是不是就不苦了!」
江戶川亂步在她面前邀功似的炫耀,「我很貼心吧?」
降谷雪猶豫道:「亂步,我吃的是小藥丸。」就算有很苦的味道,也會很快消失不見的。
「話說回來……」
降谷雪看着亂步的那袋薯片,「你吃了這麼久還沒吃完嗎?」
江戶川亂步側身給她看旁邊。
在他的身旁,好多薯片空袋堆積起來,整整齊齊、十分有序地塞在那裏。
降谷雪:好的。
看起來後面要記得清理這裏的垃圾。
她已經能夠想像到下一次誰誰出來執行任務的時候,看見這裏的薯片空袋時的情景了。
「快要到了。」
太宰治將這輛車駛入一條小巷,旁邊的雨水依然如瀑般在車窗外滑落而下。
外面的動靜還算比較大。隔着封閉的車門,雨打下來的聲音被阻絕在外。
車裏沒人說話的時候,或者只有一個人在說話的時候,就顯得氛圍有些悶悶的。
「車裏有傘嗎?」太宰治問道。
七海建人在車前抽屜里翻了下,拿出兩把備用的摺疊雨傘:「沒多餘的了。」
車裏有六個人。
外面還有四個人,外加三名特級咒靈。
降谷雪隔着五條悟往外面看,她打算給太宰治指一下路,咒靈據點的後面是可以停車的。
如果從那邊走的話,全程也不會被雨淋到。
「看得清楚嗎?」
五條悟的聲音在降谷雪的耳邊響起,出於姿勢的緣故,唇與耳朵離得很近。
「跟我不用這麼害羞吧?」
五條悟坐在後排地上時,雙腿是曲起來而敞開的,降谷雪隔着他的腿才能看到外面。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車窗上幾乎都是水,隔得遠了確實如他所說,看不太清楚。
難以辨認道路。
「到我這裏來。」太宰治緩緩開着車,「看路當然要從前面看。」
他開車很穩,但降谷雪這種平地摔的體質,還是忍不住一晃,在五條悟的膝蓋上扶了一下。
險些陷到他的腿上去。
「你該不會是在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吧?」五條悟輕輕抓住她的手往下帶,用的是一種巧勁。
降谷雪站不穩,一下子落到他懷裏。
「這樣的話我真的會很難過。」戴着墨鏡的他有種霸道的意味,「是因為他們都在嗎?」
降谷雪側身半躺在五條悟的腿上時,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她都沒反應過來。
這種非人般的速度,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由「半站立」變為現在這種姿勢的。
「悟,你這樣她會不舒服的。」
夏油傑的紫眸里已經閃爍起黯淡的醋意,但在他的遮掩之下,並未將之完全展露出來。
他還是溫溫柔柔的貼心關懷模樣。
「小雪,我好像開進死胡同里了。」太宰治求助般往座椅後面看她,委委屈屈可憐巴巴。
「這好像是有條窄路吧?」七海建人的注意力其實也在五條悟與降谷雪的身上。
「開不進去嘛!小雪,小雪過來幫我。」太宰治不知向誰學習到了無理取鬧的精髓。
「來、來了。」
降谷雪磕磕巴巴地,藉著夏油傑的手從五條悟腿上爬起來,跑到前排太宰治旁邊。
她站在靠中間的位置。
「唔,我來開吧。」降谷雪隔着雨刷刮過的車前玻璃,判斷小路的寬窄,「太宰你先到後面來。」
「我去後面嗎?好。」
太宰治答應着。
降谷雪的身體纖瘦,占不了多少空間,餘下的空間還足夠讓太宰治走過去。
「你先站到這裏,我好過去。」太宰治指了下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到這裏來。
降谷雪不疑有他。
然而,在她站過去之後,太宰治又指了幾下,再然後,降谷雪就稀里糊塗地——
跟他坐在一起了。
降谷雪:「?」好像哪裏不對。
太宰治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兩人挨着坐在駕駛位上,他指着前面的路:「你看。」
「我開不進去。」
太宰治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溫柔的觸感摩挲過她的耳廓。
偏偏他說的又是很正經很合理的事情。
降谷雪還有些獃滯的時候,雙手已經被他輕輕握起,帶到方向盤上面,扶在兩旁。
「我……我來吧。」降谷雪的呼吸非常輕,情緒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她的車技其實非常好,以前有在哥哥的幫助下專門特訓過。
「太宰治。」五條悟冷不丁站起來到他背後,但因為身高而無法完全站起來,「過來吧你!」
他扯着太宰治的衣領,毫不留情地,把這傢伙往他們後排這邊拎過來。
「坐好。」夏油傑在旁邊幫腔作勢。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開過那條窄路,心想馬上就要抵達以前生活過的地方了。
她很想念真人和那段時光。
降谷雪沒發現,後排的太宰治已經陷入了五條悟與夏油傑的雙重夾擊之中。